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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封禪祭 第306章 岱宗如何之南郭先生 文 / 厲輕

    第306章岱宗如何之南郭先生

    泰安城,徐記客棧。

    夜涼如水。

    明月公子獨坐屋中,還如往常一樣,被天涯老人家逼著天天練完玄門妙法,大小周天運行三遍然後才能就寢。

    玄門妙法的九張圖都已學完,明月公子的內力大進,甚至連他自己都感覺了出來。運內息時體內陰陽二氣縱橫交錯,每每修習光劍時,左手可以化氣為劍,從司空無命珊兒師父教給的太陰雲化作陰柔的太陰劍,而同時右手可以祭出光焰強烈的紫焰劍,甚至連天涯老人都嘖嘖稱奇。

    明月公子今晚練功已畢,長長的伸個懶腰,再打個哈欠,懶懶的躺在徐記客棧舒適的床榻上,並不想著何日才能夠像天涯老人家一樣,光劍飛天遁地的斬妖除邪,卻在想著有錢能使鬼推磨,一分價錢一分貨,也沒問彩環兒花了多少錢包的跨院,總之這家客棧又安靜,床也舒適,簡直是愜意極了。

    明月公子沉沉睡去,也不知過了多久,朦朧中就聽窗欞砰砰的輕響。

    明月公子初以為是風吹樹稍打窗欞,沒去理會,後來忽見一道寒光破窗而入,在明月公子床榻之上閃過,明月公子霍然一驚,忙翻身披衣而起,掠到了窗欞邊上,就見黑影一閃,霎時間就不見了。

    明月公子暗暗吶喊,推窗瞭望,映著天階月色,卻見黑影往對面的女兒牆上去了,破衣爛衫!赫然便是白天在五松茶莊見的破衣老者的背影兒。

    明月公子唯有苦笑,暗道他怎麼來了?莫非要拉自己去敘舊?還是看中了自己所謂的美質良材,收自己做徒弟,想來也就這兩個原因,再沒有別的了,哎!誰知道他是好人還是壞人,擾人清夢!明月公子懶的追出,關上了窗子,又去睡了。

    破衣老者在女牆上站了半晌,滿以為這個年輕人好奇心起,會跟著追出來的,誰料到窗子一關,明月公子竟然又去睡了,破衣老者暗暗稱奇,唯有苦笑,再飄落而下,重新敲窗子。

    明月公子剛剛要來個回籠覺,又被吵醒,長歎一聲,真是陰魂不散了,只得又披衣而起,好生不悅,推門而出,漫步到庭中,淡淡道:「老先生找我何事?」

    破衣老者壓低聲音道:「噓!隨我來!」

    明月公子搖頭道:「不去!良夜漫漫,正宜睡覺,不宜出行。」

    破衣老者又是一怔,沉吟片刻,也淡淡的道:「可宜喝酒麼?老夫請你!」

    明月公子眸子一亮,點頭道:「好!」

    破衣老者身影閃過,早已掠出牆頭,明月公子這才跟著追出,直跑過幾條街市,忽見破衣老者放慢了腳步,背負著雙手,悠閒的走過。

    明月公子跟上來,打了個哈欠道:「老先生白天裡冤大頭做的不夠,一錠元寶請的不多,晚上還要繼續冤下去麼?」

    破衣老者哈哈笑道:「老夫尋常時候都會來泰安城裡沽酒品茶,不分晝夜。何時想來,何時便來,誰料到你這後生晚輩真是奇怪,連點好奇心都沒有,倒讓老夫十分感興趣呢。」

    明月公子笑道:「只因我知道老伯要叫我出來做甚,你有趣罷了,我可無趣的很,所以才懶的出來。」

    破衣老者奇道:「你知道我叫你出來做甚?」

    明月公子悠然道:「多半是想要收我為徒,否則可惜了我這什麼什麼的良材美質。」

    破衣老者點頭笑道:「果然聰明,說的對極了,不過酒我還是要請的,我這人向來說話算話,說一不二。」

    明月公子笑道:「叨擾叨擾,只可惜酒可以喝得,徒弟卻萬萬做不得。」

    破衣老者皺眉道:「年輕人不知好歹,你可知道天下有多少人要爭著搶著拜我為師尚不可得,你以為就你跟著的那個什麼老人家武功法術通神麼?嘿嘿,我比他也不差哩!」

    明月公子苦笑道:「哦!原來老先生是來置氣的,你有所不知,我如今是天天老人家逼著我學武練功,說實話我對練功的興趣不大,可有可無的,就算是武功法術絕頂,傲笑紅塵,又有什麼意思呢?你又來逼著收我為徒,決計不幹。」

    破衣老者怔了又怔,歎道:「年輕人不懂得天高地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事情是你不得不面對的,如果沒有極高的武學修為,道路坎坷,心想事不成!」

    明月公子更是苦笑道:「咳咳,也不知是怎麼回事,雖然我不曉得老先生武學修為有多高深,但不論是我師父他老人家還是無名莊主萬俟無名這般絕頂的高手,都愛易容,老先生也破衣破帽,還帶個皮笑肉不笑的面具,想來武功一定不差的!」

    破衣老者撕下面具,把破衣破帽都脫了隨手而丟,淡然一笑:「我原以為易容改扮之後特行獨立,很符合老夫的性格,誰想到被你說的卻是不能免俗,哼!以後不穿了,我原來這身行頭如何?」

    明月公子一怔,這才仔細打量,就見原來這位破衣老者脫去破衣後,露出的卻是錦緞月白的長衫,華貴已極,一張笑嘻嘻的而又鶴髮童顏的臉,滿面紅光,氣色好極了,唯有那精光四射的眸子,雖然略顯得滄桑,但光華內斂,顯然修為極深,但笑瞇瞇的瞧著公子明月時候,眼睛笑成了一條線,卻又看不見精光了。

    明月公子笑道:「衣服華貴的很,長的卻是老頑童似的,十分的和藹可親。」

    老頑童高興的點點頭,笑道:「如此說來,小子是願意拜我為師了?」

    明月公子看著老頑童那充滿期盼的眼神,想笑又不敢笑,搖搖頭道:「我已經有了兩位師父,教我的人太多,不需要了。」

    那老頑童大失所望,喃喃道:「可惜呀可惜,我以為這年頭徒弟好找呢,誰知道良材美質、天資絕佳的竟然挑選起師父來了!咳咳,這世道變了。」

    老頑童好不懊惱,垂頭喪氣的一陣歎息,忽道:「年輕人,你叫什麼來著?」

    「公子明月。」

    那老頑童點點頭:「嗯,公子明月,白天我們算是茶友,待會兒就是酒友了,這樣吧,我見了你忍不住要教你兩手,看究竟是我的武功好,還是那什麼什麼天涯老人家的好,就算是以酒會友,你陪我喝酒,我就教你兩手武功,算是扯平,誰也不欠誰的,也沒有師徒的名分,你看如何?」

    明月公子搖頭道:「不妥不妥,喝酒倒也罷了,練功純屬耽誤我睡覺時間,無聊之極。」

    老頑童又是歎氣,喃喃道:「練功怎能說成是耽誤睡覺?你可知道古往今來成大事者,誰不是三更燈火五更雞,聞雞起舞,勤修苦練的,哎哎。」

    明月公子忽道:「還未請教老先生的高姓大名,喝酒總也得有個稱呼才妙,總不能稱呼老先生為頑童吧。」

    老頑童忙擺手道:「頑童萬萬做不得!還是老先生聽著舒服。我有名有姓,複姓南郭,嗯,你就叫我南郭先生吧。」

    明月公子險些為之絕倒,哈哈笑個不住,好容易才喘過氣來道:「南郭先生!哈哈,老先生豈不聞昔日齊國濫竽充數的典故乎?」

    南郭先生正色道:「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老夫世居臨淄城南,複姓南郭,濫竽充數吹竽者相傳也是我們的先祖,老夫不叫南宮先生又叫什麼?」

    明月公子終於不笑了,躬身施禮道:「原來如此!恕小子輕狂之罪。」

    南郭先生淡淡的道:「不知者不罪,反正你又不肯跟我學武,喝完酒我拍拍屁股走人了,哎哎,良材美質,就如此可惜了!」

    明月公子笑道:「衝著南郭先生的尊姓,小子願意與南郭先生學幾手功夫,但小子不知南郭先生是正是邪,絕不算是拜師為徒。」

    南郭先生大喜,拍拍明月公子的肩膀,不住的點頭道:「好!好!這年頭像你這樣資質絕佳的可塑之才已經不多了。老夫只管喝酒傳功,也是生平一件快事,你不必問我是正是邪,因為我也分不清我究竟是正還是邪,人間事,又何必分得太清?」

    酒,涼夜,街市。

    醉裡乾坤大,壺中日月長。杯酒之前,人間事,更分不清誰醉誰醒。

    南郭先生和明月公子尋了一家街邊的酒肆,都是無拘無束,天性自由的人,臨街的酒攤子自然也選得隨意極了。

    一老一少也不避逛夜市的行人的目光,肆意的高談闊論,推杯換盞。

    明月公子道:「南郭老先生不是臨淄人麼?來泰安住在何處?」

    南郭先生端起酒碗來一飲而盡,樣子瀟灑已極,甚至還想賦詩幾首,淡淡的道:「泰山,傲徠峰,離泰安城不過十里的路程,眨眼便到。」

    明月公子點頭道:「哦!傲徠峰,雖然離泰安城不算遠,但在泰山上,可以算是比較幽僻的孤峰了。」

    南郭先生微微一笑:「老夫過去是儒教傳人,如今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就算是你們道教的道場,老夫也能尋此清幽之地暫住幾日,又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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