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酒醉
如今拿在明月公子手裡的就是這兩張薛濤箋。
一張是狂刀龍飛鳳舞的「明月兄如晤」云云辭別的話兒,言明要與紅袖浪跡天涯而去,不及面辭,望明月公子回了仙都多多拜上眾位,就說仙都事畢狂刀走了,後會有期,還有紅袖寄與好姐妹聽雨樓主哥舒玉兒的話兒,也是不好意思面辭,山高水長,後會有期之類。
明月公子一怔,再看另一張薛濤箋,卻是幅畫,一看就知道是出自紅袖的大手筆了,上次托慕容七娘傳遞的瓷瓶裡就是紅袖給他畫的煢煢白兔、東走西顧,這回卻是一幅山水人物畫兒了,山水間,煙波浩渺,有一隻小船兒,船頭立著一男一女,男的雪白衣衫背著刀,女的身著紅裙持著是簫還是笛,正與岸上的人作別。
明月一笑,船上的兩人當然是紅袖和狂刀了。
可是看著看著明月卻再也笑不出來了,原來岸上也是兩人,也是一男一女,腰間挎著長劍的男子牽著杏黃衣衫的女子的手,雖然紅袖只畫了兩人是背影兒,明月又豈能看不出。
兩人看似鴦侶的背影身後有座樓,還有月掛中天,正是高樓明月,樓後有園,開滿杏花,明月不由得一聲長歎,又端起了酒碗。
不知紅袖是有心還是無意,畫中聽雨樓、明月,月照此樓,使得明月公子再飲盡一壇,無盡的惆悵與失落。
明月公子心底裡祝福他們,狂刀和紅袖,終於有情人成了眷屬,如今浪跡天涯,著實叫人羨煞,而自己卻不如畫中所畫,與聽雨樓主哥舒玉兒本應如此,卻終究反目成仇,是緣還是劫?
明月公子在羨慕與悔恨之見,又是悵然若失,畢竟狂刀和紅袖都走了,又難見兩位好朋友之面,誰知道山高水長、後會有期是何年何月!
明月公子唯有長歎,也唯有酒,才能澆散他心頭的愁緒。
三罈酒,六兩錢,而明月公子卻拋下一錠元寶,喃喃道:「不必找了,扶我上馬!」
店家聽了恨不能一蹦三尺多高,忙高聲應了,招呼了店小二連扶帶背的把明月公子送下酒樓,兩人好容易才把明月公子扶上馬背,店家笑容可掬,關切的道:「公子爺!一個人行嗎?不如我派人送您回去吧。」
明月公子擺擺手道:「不必!告辭!」
說罷明月公子挽起韁繩,伏在馬背上,店家無奈,只好幫他拍打了下青驄馬,明月公子這才上路。
明月公子伏在馬背上,晚風一吹,醉意更濃,初初還有些識得道路,縱馬而奔,後來乾脆伏在馬背上不動,任由馬兒自己跑。
老馬識途,青驄馬雖然不是老馬,但是馬總有三分龍性,仙都洞天的馬,總歸還是要回仙都鼎湖峰下的。
仙都洞天,仙都觀裡。
定更時分,仙都觀裡大大小小的洞天早已掌上燈燭,暗夜留香、蘭蝶舞和彩環兒卻始終沒有見明月公子回來。
早些時候彩環兒就跑到芙蓉峽問過,聽說明月師兄和狂刀一同去的,說是要趕往靈泉山下剿除江南佛教的餘黨,可是到了暮色蒼茫時也沒有回來。
彩環兒有些發急,回來說與暗夜留香和蘭蝶舞,都擔心起來,會不會是撞上了無名莊主,或者江南佛教另有強援,明月公子和狂刀剿滅餘黨不成,反被抓去了?
三女越想越是擔心,忙跑到仙都觀裡與赤松祖師和天涯老人還有天虛祖師說了,眾人看看這時辰也不早了,都擔心起來。
天涯老人道:「稍安勿躁,我以咫尺天涯的法力,親自去一趟靈泉山便知。」
暗夜留香轉憂為喜道:「望天涯老伯速去速回,久聞得明月羨慕老人家的輕功身法,如今可要找到他呀。」
天涯老人點點頭道:「不要著急,我理會的。」
說罷身影一閃,早已消失在夜色之中。
直過了頓飯的工夫,天涯老人就回來了,見眾人都沒有動筷子,也無人肯吃飯,都巴巴的等著他呢,天涯老人見了笑道:「咦?你們怎麼不吃晚飯呀?那怎麼能成?」
暗夜留香、蘭蝶舞和彩環兒卻始終看著天涯老人的臉色,忙道:「老人家,尋到他們了嗎?」
天涯老人笑道:「嗯!你們吃飯,吃完了我告訴你們。」
暗夜留香哪裡有心思用膳,只看著天涯老人的臉色,就見他臉色淡淡的,也不是喜,也不是怒,反倒擔憂起來,喃喃道:「老人家,我們心懸著,委實吃不下呀,你倒是說說,他們怎麼了?是不是已經遭了毒手,啊?」
說到這裡暗夜留香眼圈都紅了,天涯老人無奈,搖了搖頭歎道:「沒有,靈泉山上上下下,連同好溪邊上、蓮都灣的張宅裡,都沒有他們的影子,你不要難過,若是遭了毒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的,如今人影兒都尋不到,想必是別處去了,或許追殺餘黨跑的遠了也未可知。」
暗夜留香聽了更是著急,連同著蘭蝶舞、彩環兒飯也無心吃了,跑出仙都觀,過了紫芝塢、芙蓉峽,來到鼎湖峰下,巴巴的望著蒼茫的夜色,默默的祝福著,能早些聽到馬蹄聲響,見到明月的身影。
晚風輕歇,吹動三女的髮髻,吹動衣袂飄飄,佩環叮咚。
天涯老人一瞬之間又到了,歎道:「回去吃飯吧,則要等到什麼時候,倘若他們今夜不回來呢?」
暗夜留香搖頭道:「不會的,明月從來都不會夜不歸宿,就算不回,也會提前說與我知道。」
蘭蝶舞勸道:「老人家,你回去用晚膳吧,奔波了這麼些個路程,也夠耗法力精神的,我們等著他們回來就是。」
天涯老人見勸不動,也不好作罷,歎息一聲回轉仙都觀裡。
夜已深,三女都呆呆的站著,手挽著手兒,約莫過了一個多時辰,驀地聽見遠處馬掛鑾鈴的聲音!
三女大喜,彩環兒叫道:「師哥!狂刀師兄!你們回來了?」
彩環兒清脆的聲音藉著晚風遠遠的傳了出去,但是並無回應,只有馬蹄聲響動,沒聽到熟悉的聲音回答。
三女本來十分欣喜,頓時心下一沉,連忙順著馬掛鑾鈴的聲音迎了上去。
三女見朦朧的夜色裡,恍惚隱約並沒有人騎著馬,吃了一驚,連忙跑過近前瞧看,是明月公子的青驄馬!而馬背上馱著一人,赫然便是明月!
彩環兒叫道:「師哥!師哥!」
明月公子大醉,怎會回答,彩環兒頓時想到了師哥給她講過的大漢伏波將軍馬革裹屍的故事,心下更驚,叫聲都帶著顫音。
三女搶步上前,彩環兒跑到最前面,忙抓到師哥的身體,一摸這下還是熱乎的,欣喜道:「謝天謝地!」然後就聞到一股酒氣。
暗夜留香和蘭蝶舞聽她說謝天謝地,心也頓時放下了,走近才發現明月公子原來是爛醉如泥,三女不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忙要扶他下來。
暗夜留香長長歎息道:「哎!我們大家為你擔驚受怕,誰知道你竟然喝成這樣,挺屍回來了,沒心沒肺!」
蘭蝶舞笑道:「香姐,別罵了,反正師兄也爛醉如泥聽不著,好在左右無事,不過多貪了幾杯而已。」
彩環兒笑道:「無事就好,方才見馬兒馱著他,嚇我一跳呢。」
暗夜留香喃喃道:「都是你們兩個師哥長師哥短的慣的他,縱容的他無法無天了。」
蘭蝶舞抿嘴一笑:「我們還是想辦法把師哥抬回去吧,就讓馬馱著往紫芝塢去,到了觀門口再說。」
彩環兒忽道:「咦?狂刀師兄呢?怎麼就見師哥回來,不見狂刀呀?」
暗夜留香和蘭蝶舞這才想起應該還有狂刀呀,回來一個,丟了一個也太不像話。
暗夜留香推了推酒醉不醒的明月,在他耳邊喚道:「喂!死人,狂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