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無情,多情
馨兒見明月公子說破,淡淡的道:「奴有心給公子抓幾道血痕,想不到儂如此聰明,豈勿曾曉得聰明反被聰明誤哉?」
明月公子一怔之間,忽覺手上吃痛,連忙去扣馨兒脈門,馨兒卻如魚一樣滑溜,早已閃身跑開。
明月公子抬起手臂,只見也不過是道淡淡的指印,馨兒並沒有用力刺破他的皮膚,明月公子抬頭看著馨兒似笑非笑的眼神,唯有苦笑道:「儂為何弗下狠手,既然有心傷我,又何苦如斯?」
馨兒悠然道:「勒吾你聽雨樓,嘸沒樓主之命,還勿敢傷儂。」
明月公子點頭笑道:「如此就好,我等候芳蹤再現,儂去吧。」
馨兒冷冷的道:「這個辰光,需用午膳了哉,公子請往別處去,阿好?」
明月公子反問:「儂飯阿吃勒?」
馨兒淡淡道:「勿曾。」
明月公子笑道:「弗礙個,吾們同吃,一起白相,阿好?」
馨兒臉上一變,冷冷道:「我走哉哦,再會!」
說罷馨兒果真與碧荷走了,猶自喃喃道:「再會?哼,再也不會!」二女進了杏園,倒把明月公子晾在了聽雨樓裡,留下的幾個姑娘更是對他理也不理,睬也不睬,視若無物。
明月有心跟著同去杏園,人家也沒有邀請,著實拉不下臉來不好意思賴著跟去,有心樓上去尋狂刀和紅袖,又暗想兩大活寶好容易才相聚,自己闖上去豈不太也突兀、大煞風景?明月公子左思右想,只得端著茶碗,裝作悠閒的樣子,瞄樓外百花巷的街景,倒不如說是看外面的煙花美女。
江南女子大多都是皮膚白皙,而百花巷裡又大多都是濃妝艷抹者眾,明月公子百無聊賴,怔怔的盯著門首,等到杏眼的煙花女子過去九個,丹鳳眼的只走過一個,明月公子不僅暗歎有著水靈靈的桃花眼的美女倒是不少,像歌漱玉和舞紅袖又兼之是鳳眼的美女就少得很了,怪不得人家能成為江南名姬,眼神秋波首先就是得天獨厚的。
正在明月公子胡思亂想之際,忽聽得佩環叮咚,一陣清脆悅耳的響動,明月公子知道是馨兒來了,卻故意頭都不抬,淡淡的道:「我等的是哥舒玉兒,不是馨兒。」
馨兒咬了咬嘴唇,冷冷道:「奴曉得,樓主瞧儂等的可憐,剛巧命奴傳話,喊儂進來哉。」
明月公子微微一笑,整了整衣冠,隨著馨兒又來到龍泉杏園,此時春更深了,杏花紛紛而落,滿地落花成陣,風飄萬點正愁人,比前日的落紅更甚,明月公子不禁一陣歎息。
馨兒回過頭來白了他一眼,卻見明月公子手托著花瓣兒,又是一怔,淡淡道:「倒弗曉得公子原來也是憐花之人。」
明月公子笑道:「何止憐花,憐香惜玉,花也憐人。」
馨兒冷哼一聲:「勿曾見得,奴只記得樓主說過,對公子可算是俏媚眼拋給瞎子看了。」
明月公子唯有苦笑,見馨兒直接把他領到了暖香塢,心中一動,回想起前日種種,可可的風情萬種勾魂攝魄之時,自己偏偏抽身而別,暗道聽雨樓主哥舒玉兒一定恨透了自己,絕不會像上回那樣柔情留客的。
暖香塢,暖香閣。
暖玉溫香,箏聲響處,神魂俱醉。
馨兒挑起翡翠簾櫳,明月公子迤迤然而進,驀然見著屏風前端然穩坐的哥舒玉兒,玉指芊芊正出神的弄箏,絲毫不看明月公子一眼。
明月公子不由得想起前日第一次來訪,哥舒玉兒也是如此的淡雅,庸庸懶懶的美人髻,桃白的衣裙,偏偏又如此的美艷不可方物。同樣是秋波暗湧,同樣是鳳眼含情,卻是隨著箏聲流動,根本就不理會明月。
好容易等她一曲奏罷,明月公子才長長一揖,心裡盼望著哥舒玉兒再淡然一笑:「壞蛋,沒有見我在專心彈琴麼?」
可惜哥舒玉兒偏偏無動於衷,明月公子只好苦笑道:「玉兒姑娘,我來啦。」
說罷也不客氣,逕直坐在了哥舒玉兒下垂手,兩手托腮怔怔的看著古箏上哥舒玉兒的芊芊玉指。
哥舒玉兒終於說話,聲音如濺玉,如婉轉鶯啼,淡淡的道:「原來是君子如玉的柳下惠駕到,失迎失迎,請閣下離我遠一些,莫損了你千年的道行。」
明月公子笑道:「玉兒姑娘說笑了,小可從來不敢自比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今日來見姑娘也非是幫著狂刀來尋紅袖順道來訪,卻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甚是想念,呵呵。」
哥舒玉兒冷冷道:「才過了兩天,你就說長遠弗見了?公子是雅人,莫要落了俗套,我們聽雨樓不缺常客,公子請回,恕不招待。」
明月公子一怔,苦笑道:「哦?姑娘還在生我的氣?上次匆匆而走,實屬無奈。」
哥舒玉兒依然淡淡的道:「你走不走關我何事?似你這種無情的人兒,天下少有,我上次只不過是看在紅袖的面上留你罷了,假鳳虛凰,虛情假意,你不是說過我們妓家風月深不可測麼?既然明知,何必故問。你也見過我的面了,也算了卻了你的心願,走吧,不送不送。」
明月公子本來是想賠禮道歉的,更不敢撩撥哥舒玉兒的春心,此時吃了閉門羹,好生無趣,忍不住歎道:「哎,我這無情的人天下少有,可是無情遇上多情呢?」
說著如寒星般的漆黑的眸子大膽的凝望著哥舒玉兒,彷彿要望穿秋水、望斷紅塵,直逼她的內心,就連花街柳巷的聽雨樓主哥舒玉兒也不由得臉上一紅,低下頭來,猶自冷冷的道:「你以為你是誰?貌若潘安,堪比何郎麼?奴再多情,對你這種無情的人也最討厭的,快走,否則亂棒打出!」
明夜公子反而乾脆賴著不走了,依然凝目望著她,長長歎息一聲:「你既然如此討厭我,為何身上還掛著我的玉珮?我雖無情,倘若連這點情意都看不出來,豈非白活?」
哥舒玉兒身子一震,芳心亂跳,忙解下明月公子曾在她沐浴時丟在水裡玉珮,就要擲還給他,冷冷道:「還你!」
明月公子卻不受,微微一笑道:「又不是什麼稀罕物兒,你喜歡戴著就戴著,就當我什麼也沒說,呵呵,話說但凡是我認識的女子,我都送一個小物事兒的。」
哥舒玉兒緊咬嘴唇,鳳眼也瞪著明月,兩人四目相對,相顧無言,倘若眼神能殺死的人的話,明月公子已經死了好幾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