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執子之手
夜色蒼茫,在這寧靜的荒野,早已看不見仙都洞天的山巒,唯有上下的天光,和清冷的夜風。
在這暗淡的天光裡,狂刀怔怔的望著紅袖。
狂刀萬萬沒有料到女魔頭紅袖不僅怕天黑,而且還是個地地道道的路癡,如今可好,就像一幅狗皮膏藥把自己給粘上了。
狂刀長歎一聲:「我要去一個極其危險的地方,在仙都之南,而烏鎮卻在仙都之北,哎,我看來只有先送你回烏鎮了。」
紅袖一聽說極其危險的地方,鳳眼已經放光,忙道:「我不回烏鎮啦,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狂刀怔住:「你真的要像狗皮膏藥粘定我了?可莫要後悔!」
紅袖道:「我絕不後悔,越是危險的地方,就越刺激,你不瞭解我,我最喜歡刺激了。」
狂刀苦笑道:「你的如意郎君都不知道換了多少個了,自然是喜歡刺激的感覺,只是我要去的地方,可能去了終生就回不來了,除非你也想死的話。」
紅袖盈盈一笑:「隨你去哪裡,有你在,我死不了。」
狂刀道:「倘若我死了呢,你可要想好,我可不願意你這種女人陪我一起死。」
紅袖笑道:「你放心,我巴不得你死了呢,並且你死之後我也不見得就會死,對了!你要去哪裡,別是要去找儒教的人吧?」
狂刀喃喃道:「我要去靈山寺,當然不是你們儒教的地盤了。」
紅袖拍手笑道:「妙極,不是儒教就好,你可知道我現在可是叛出了儒教,跳出三教外,不在五行中了,所以說呢,你就算死了我也可以替你收屍的。」
狂刀搖頭歎道:「但願如此。」
狂刀背好龍頭寶刀,身影一閃,就如一隻暗影裡的蝙蝠一樣飛掠了出去,紅袖在後面忙喊道:「你慢一些!我跟不上!」
狂刀身形一頓,回頭冷冷道:「從仙都你一路追來,怎麼就跟得上了。」
紅袖恨恨道:「人家累了嘛!況且荒郊野外的又不是奔喪,跑那麼快幹什麼,有的官道不走,活該受罪。」
狂刀歎道:「原來你還知道有官道,好,就依你,四十里的路程慢慢走,只怕到了靈山寺天就要亮了。」
紅袖叫苦不迭:「四十里,我的神仙,那要走到什麼時候啊,你的馬呢?」
狂刀冷冷道:「我的馬還在仙都觀。」
紅袖道:「回去取啊。」
狂刀道:「要不是你來仙都一擾,我還出不來呢,你若是不想走路,我可不奉陪了。」
紅袖急著道:「別!我能走,哼,你大半夜把個孤苦伶仃的女孩子家仍到這荒山野嶺,還算什麼大英雄大豪傑?」
狂刀在前面一頭走,一頭道:「我本就不是什麼大英雄,大豪傑,你不用激我。」
紅袖哼一聲道:「那你欺負弱女子,還算個男人嗎?」
狂刀奇道:「我什麼時候欺負你了?」
「現在!」
狂刀苦笑道:「我這不是領著你走了麼?」
紅袖道:「萬一我在後面跟丟了怎麼辦,若是遇上野狼把我叼走了,你豈不是後悔也來不及了麼?」
狂刀心裡恨不得她被野狼叼走,暗歎我才不後悔呢,嘴裡卻道:「你若識得路,你在前面走。」
紅袖道:「說過了我路癡一個,你真笨,不會邀請我並肩走麼?」
夜色更濃,無星無月,偶爾驚起路旁本在樹枝上沉睡的寒鴉,烏呀呀一聲,劃破了夜空的寧靜。
紅袖不由得拉住了狂刀的手,還似乎微微在顫抖,狂刀甩開,取下龍頭寶刀懷抱著打算不再理她。
紅袖卻依依不撓,索性挽起了狂刀的手臂,小聲道:「你聽聽什麼聲音,我害怕。」
狂刀側耳傾聽,只有夜風吹過枯枝,偶爾幾聲鳥叫,好笑道:「一驚一乍的,什麼都沒有。」
紅袖挽著狂刀的胳膊感覺到心裡踏實多了,凝眸笑道:「你不介意我挽著你走吧?我知道你一向是自命清高,本不喜歡像我這樣的風塵女子。」
說著說著,由笑居然轉哭了,聲音發顫,不住凝噎。
狂刀喃喃歎道:「我從來沒有自命清高過,喂!喂!你好好的怎麼哭了?你不知道我最見不得女人的眼淚麼?」
紅袖破涕為笑道:「好我不哭,原來你最怕女人的眼淚呀,那可好了,一路上悶悶的,我給你講故事好不好。」
狂刀奇道:「深更半夜講什麼故事?鬼故事麼?」
紅袖歎道:「你是真笨還是假笨,我們路上說著話兒就不害怕了。」
狂刀冷冷道:「我本來就不害怕。」
紅袖道:「可是我害怕呀,你到底聽還是不聽?」
狂刀苦笑道:「莫非我堵住你的嘴不成?只是莫要講你那些風流韻事,我可不愛聽。」
紅袖板著臉道:「你愛聽我還不講呢!我只講我小時候聽過的故事,每到這個時候,我睡不著,奶奶總給我講故事聽。」
說到這裡,紅袖眼波流動,似乎深深沉醉在回憶之中,臉上似乎都洋溢著溫柔和可愛,和之前的蠻橫不講理的女魔頭簡直有天壤之別,判若兩人。
狂刀不由得輕輕歎了口氣:「我小時候,卻沒人給我講故事。」
紅袖橫了他一眼道:「別打岔。」
狂刀唯有苦笑。
紅袖又沉浸在了童年的美好的回憶了,連嘴角都帶著一絲微笑,輕輕道:「那時候夏天很熱,我們姐妹八個就躺在長長的籐椅上,在深深的庭院中,仰望星空,等著奶奶給我們講故事。」
狂刀怔怔道:「姐妹八個,還有庭院?你家很有錢麼?」
紅袖道:「其實和我一母同胞的親生姐妹只有兩個,七姐和我都是庶出的,我最小。還有兩個姐姐都是大娘的,其他都是堂姐、表姐,也在我家裡住著,我們是姑蘇大家,住的自然是豪門深院。」
狂刀暗歎:想不到南北武林聞名的風塵女子原來還是大家閨秀出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