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假秀才遇真酸丁
明月公子對暗夜留香的醋意唯有搖頭歎息,豈是無語二字所能表達的了的,對穿一身紅裙的名門閨秀歉意的一笑,酸不溜丟道:「俗務在身,再睹芳顏幸甚,小生告辭了。」
了字托的長長的,暗夜留香和彩環兒只覺酸的牙根都疼。
那紅衣女子雍容大度,從容不迫,輕啟朱唇道:「妾身也是在等人,再會了。」
暗夜留香心中冷笑,再會?再會往往是再也不會,一把托著明月公子下了孤山。
孤山往東沿著西湖岸邊再往南走為西湖十景之曲院風荷,三人來了此處,雪花仍然悠悠而下,只不過下的小了點而已。
明月公子道:「從這裡就能上了蘇堤,看兩邊西湖的勝景,有玉帶橋,蘇堤春曉等景致。我們現在曲院風荷裡吃酒吧。」
彩環兒笑道:「這麼個雪天,哪來的春曉和風荷,倒沒什麼看頭了。」
暗夜留香道:「季節確實不對,大大的掃興了,只是只要有酒喝就好,尤其是別人請的酒。」
明月公子笑道:「嗯!嗯!二十年陳釀的女兒紅,我記著呢。」
曲院風荷為西湖湖東勝景之一,雖然是冬天,池中並無荷花,但是周圍柳樹楊樹枝頭掛著晶瑩白潔的雪,加之曲院彎彎折折的獨特構造,冬天裡風景也是美不勝收。
曲院風荷,樓上樓。
暗夜留香選的住處在保俶塔附近西湖有名的樓外樓,而曲院風荷偏偏有座樓上樓酒肆,規模也不及樓外樓宏大,只有兩層,但小巧雅致,樓外就是西湖邊,因此生意也特別好,遊人最喜歡在樓上樓二樓觀風賞景,雖是雪景凍人,但紗窗已然打開著,似乎人人都並不怕冷一樣。
明月公子三人進了樓上樓,一問卻被告知樓上已無座位,只有悻悻的在樓下挑了一處乾淨人少的角落。明月公子歎道:「我們今天的香大小姐也不挑剔,大擺排場了?樓上樓坐成了樓下樓,豈不掃興?」
暗夜留香微微一笑:「只要酒好,坐哪裡也一樣。」
彩環兒高聲叫住店小二:「這位爺台請客,來兩壇二十年以上陳釀的女兒紅!」
明月公子掏出一把銀子來,也不知是多少兩,隨意丟在桌子上道:「錢不是問題,要最好的酒。」
店小二點頭哈腰道:「客官,對不起,小店只有一壇二十年陳釀的好酒了,其他都是新釀。」
暗夜留香不等他說完,打斷道:「一壇就一壇,你倒老實的很,先來幾個壓碟兒的小菜。」
明月公子不禁刮目相看,笑道:「什麼時候香大小姐也隨便起來了,不會是受了我的影響,學我的吧。」
暗夜留香冷笑道:「我學你?這叫入鄉隨俗,有什麼吃什麼,彩環兒,對吧?」
彩環兒點頭,明月公子道:「不對,不對,如今我們彩環不叫彩環兒了,要叫彩環姑娘,人家可說了,人家不是小孩子了。」
暗夜留香也笑道:「好哇,彩環姑娘,待會兒酒來了,我敬你一杯。」
第六顆茴香豆下了肚,女兒紅就端來了,暗夜留香親自拍開封泥,一股酒香撲鼻,明月公子忍不住道:「先給我來一碗吧。」
暗夜留香故意道:「說好了我先敬彩環妹子的,你著什麼急,一邊去,看我們好好的饞一饞你。」
明月公子喃喃歎道:「哎,只怕晚了就喝不著嘍。」
暗夜留香和彩環兒滿上兩碗,正要對干,果然聽到門口有人道:「來上好的花彫,要陳釀的,越陳越好!」
隨後就聽滿桌子嘩啦一響,眾人都是奇怪,明月公子笑道:「是銀子響,嘿嘿,居然有個雛兒學我,有趣的很。」
店小二確實老實,見了一堆銀子歎道:「公子爺,陳釀的花彫賣完了,爺台您有錢也買不著了。」
明月公子很想看看這位學自己豪闊的公子爺現在是什麼表情,抬頭望去,忽然一怔,笑不出來了。
暗夜留香奇道:「你怎麼了?」回身赫然看見方纔的紅衣女子,正輕移蓮步,朝這裡緩緩走來。
看著明月公子魂不守舍的樣子,暗夜留香正要發作,就聽明月公子道:「咳咳,正主兒來了。」
暗夜留香怒道:「我知道,你的紅娘子一定是巴巴的跟著你來的。」
明月公子喃喃歎道:「我不是說她,我是說玉面郎君。」
暗夜留香和彩環兒都是一愣,忙忙回身觀看,果然見櫃檯上散銀子拍桌子的爺台赫然穿著玄色長衫,書生秀才的打扮,最令明月公子驚奇的是手中居然扇著把金絲邊的折扇,而最最要命的確實此公子溫文儒雅,眉目清秀,乍一看,長的像女孩兒一般!
暗夜留香和彩環兒面面相覷,齊聲道:「玉面郎君!」
這時紅衣女子已經走了過來,明月公子忙起身招呼道:「喲!天地真小,又遇上你了。」
那紅衣女子十分大方,也不害羞,也不輕薄,只是歎道:「應該說是西湖真小,好地方尤其少,你聽聽,連陳年的花彫都沒有了。」
明月公子苦笑道:「原來姑娘都愛喝酒?」
那女子幽幽道:「小女子可不甚酒力,是我的朋友愛喝罷了。」
明月公子笑道:「好在我們這裡還有樓上樓最後一壇陳釀,你不妨與你朋友一起共飲幾杯,如何?」
暗夜留香直拿眼睛瞪著明月,明月公子裝作不覺,依然給紅衣女子讓座:「三見佳人,也不知是緣是劫,請教姑娘芳名。」
暗夜留香礙於此地人多,放不開,否則定會狠狠踢上明月幾腳。
紅衣女子也不推辭,端然穩坐,笑不露齒道:「承蒙盛意,感激不盡,等我先招呼來我的朋友如何?」
明月公子笑著點點頭,暗夜留香卻直皺眉。
就見紅衣女子向著櫃檯揚手道:「表哥!快來這裡,有酒了。」
櫃檯邊上那秀才打扮的玉面郎君正自氣惱,忽聽表妹叫他,銀子也不要了,喜滋滋一溜煙跑了過來,笑道:「甚好,有酒便好。」
明月公子三人更是吃驚,原來這酷似榜上要犯的秀才公子就是她的表哥,明月公子愣了又愣,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那紅衣女子笑道:「小女子複姓慕容,排行第七,閨名不足為外道也,就叫我慕容七娘吧,他是我的表哥,還沒有請教公子的大名呢。」
明月公子這才知道原來紅衣女子叫慕容七娘,並不叫紅娘子,不由得斜眼瞟了下暗夜留香。
明月道:「在下公子明月,敢問這位兄台的台甫可是?」
暗夜留香替他說完,低聲道:「玉面郎君!」
那秀才公子打扮的真是眉清目秀,白面書生的模樣,手抱折扇,施禮道:「正是區區,賤名玉面郎君是也,不知才子佳人如何得知?」
三人更是驚訝,玉面郎君竟然絲毫不變顏色,一幅胸有成竹的樣子。
暗夜留香不由得暗歎原來又一酸丁,冷笑這次你可遇上對頭了。
果然明月公子拱手道:「孤山偶遇兄台之畫像,與尊容一般不二,妙手丹青也,今日得見,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玉面郎君也不拘束,挨著他表妹坐下,歎道:「難得三位寵辱不驚,頗有大將之風,其實小弟也有難言之隱,畫上種種,皆是妄談,小弟素來光明磊落,怎肯屈身為賊?」
暗夜留香和彩環兒只覺得頭都聽大了三圈,而紅衣女子慕容七娘卻似乎聽慣了,抱著罈子給每人都倒了碗酒。
玉面郎君也不見外,還沒等明月公子端穩酒碗,揚起來就干了,明月公子唯有苦笑,稍稍意思一下,也咚咚一口喝了,這才道:「玉兄有何難言之隱,但請示下,但說無妨。」
玉面郎君正要開口,卻見暗夜留香和彩環兒,問道:「這兩位姑娘有著閉月羞花之容,傾城傾國之貌,小可冒昧,敢問何人?」
明月公子搜腸刮肚,正要縐上兩句詩文,暗夜留香卻乾脆道:「我叫暗夜留香,她叫彩環兒,我們可比不上你慕容表妹那般的書卷氣,真是名門閨秀。」
慕容七娘微微一笑:「這位姐姐過獎了,今日有緣得見賢伉儷,也是生平一大快事,你說呢,表哥?」
玉面郎君點頭道:「是極,是極,真人面前不說假話,在下正是官府緝拿的要犯,只是小可生平所為絕非十惡不赦之徒,實乃是劫富濟貧罷了,不知眾位肯相信否?」
明月公子道:「鄙人相信,君子定是俠名滿天下,絕非雞鳴狗盜之輩。」
其實明月公子何曾聽說過玉面郎君的名號,信口隨著胡謅罷了。
玉面郎君大感欣慰,似乎生平從未遇見知己,深獲我心,笑道:「如此就好,只是小可有一事不明,當面請教!」
明月公子見他說的重大,忙道:「請!」
玉面郎君忽然壓低聲音道:「兩位並非真的夫妻,對麼?」
明月公子和暗夜留香都是一怔,明月公子索性奉陪到底,也低低的道:「閣下二人也並非兄妹,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