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水底相遇(上)
好冷!
月兒!我還沒有見到你!我還不能死!
雙手終於脫離了那塊他緊緊抓住的石頭,完顏昊昏迷了過去,倒在了水洞的入口處。
這時,水洞裡一股強烈的吸力猛地捲上完顏昊的身體,只不過一瞬,便將他整個人捲入了那無底深洞中。
冰冷的房間裡,趙溪月瑟縮在牆角,望著透明的天花板上那一隊隊游過的魚兒。
水流在房頂緩緩流動,一層薄薄的冰花鑲嵌在玻璃牆體的表面,亦是透明得看得見魚兒輕擺的尾鯽。
房頂那些魚兒,也不和普通河裡的魚一樣,它們的身體通體雪白,在結著薄冰的房頂遊玩,卻一絲也沒有感覺寒冷。
這是一間非常秘密的房間。四周沒有窗戶,狹小的房間裡唯一的亮光便是房頂那一堵透明的玻璃似的牆體。
只見房頂上藍森森的長滿了水草模樣的植物,一隊隊大大小小的魚兒,自由自在地在房頂游來游去。不時,輕啄著那透明的玻璃般的牆體。
趙溪月不禁有些奇怪,到底那透明的牆上面是什麼呢?是河流?是大海?還是……?
卻說,那天趙溪月無意之間聽到了耶律景元和阿卓的談話,心內著實一驚,正想著要不要去告訴完顏昊。
不想,驚慌中,腳下踩著的枯枝發出輕微的響聲,這細微的響聲竟被武功高強的耶律景元聽見了,因此發現了她。
正要殺了她滅口之時,卻被阿卓阻止,將她帶來了這裡。
趙溪月被關在這裡已經整整一天一夜了,這房間的門從她進來那一刻便一直沒有開啟過。門的下方有一個小孔,那孔用一塊鐵片覆蓋著,一天三頓便有人從那塊小洞中給她送入進來。
趙溪月也曾嘗試著大喊大叫,和送飯的人對話,可是都沒有人理她。
在這裡,她聽不到一個人說話,送飯的人亦像啞巴般,從不搭理她。在這裡,她感覺不到晝夜的變化,因為玻璃牆體隨時都散發著光亮,看不見太陽,也看不見月亮和星星。時間彷彿在這裡靜止了,趙溪月只有憑借感覺來判斷晝夜的更替。
現在應該是傍晚了吧?趙溪月想著站了起來,這一天一夜以來,她從未放棄過逃出去的念頭。只是,她細細地摸索了這密室幾遍,就是找不到出去的方法。
這時,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鐵門隨之輕響,從那小洞中遞進一盒飯來。爾後,鐵片覆下,門外又寂靜無聲。
趙溪月默默地走上前去,端起那盒飯來,又坐到房間的那個角落裡。
趙溪月看著飯盒中那輕輕飄散著香味的飯菜,出了一會兒神。那個替她解毒的鬼醫弟子陸景元和丫環阿卓姐姐,他們到底是什麼人呢?
他們怎麼說完顏昊和兀朮都是他們的敵人呢?
趙溪月略一思索,陡然悟道,哦!對了,阿卓姐姐曾經說過她是遼國人。那她和那個陸景元一定都是遼人,金國滅了她的國家,使她成了金人的奴僕,她們是要報仇來的!
想到這裡,趙溪月只覺得所有的一切都已經十分明了了。只是他們抓自己幹什麼?
難道他們竟然天真地以為可以用自己來脅迫完顏昊麼?
趙溪月心中一凜,自己怎麼會這樣想!難道在自己的內心深處,竟然覺得完顏昊會來麼?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理智告訴自己完顏昊作為一個金國皇帝唯一的愛子,是不會來救她一個亡國女奴的;卻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冥冥之中,竟有一絲淡淡的感覺,他或許會來吧!?
趙溪月輕輕扒了一口飯,眉頭深鎖,秀麗的臉龐在玻璃牆體的籠罩下,散發著淡淡的粉色光暈。
完顏昊!那個外表冷酷,實則內心軟弱的男子,他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趙溪月心中一跳,為什麼在這時候還是只會想到他,為什麼想到他時,自己竟然還會臉紅?
「啪」靜寂的屋頂傳來一聲悶響,趙溪月嚇了一跳,仰頭望去。
這一望不要緊,趙溪月只覺得自己的心立馬就要蹦出去了似的。
趙溪月定定地盯著房頂,一口飯包在嘴裡,一時間竟忘了咀嚼,她到底看到了什麼?
只見那玻璃般透明的房頂上,一個高大的身軀伏於牆體上的水草上,緊閉著雙眼,身上本已結成薄冰的傷口,被那水力一帶,又迸裂開來,瀰漫出殷紅的液體。
一群雪白的魚兒在他身周圍成了一個圓,將他包裹在了中央。
趙溪月只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凝滯了,他!是他!真的是他!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原來,房頂上的高大男子便是被水洞強烈吸力吸進去的完顏昊,此時,他已然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之中,根本看不到身下的情景,更加看不到身下的房子裡,那個擁有著絕色容顏的女子一張滿是擔憂的臉。
趙溪月緊緊地盯著完顏昊失卻了血色的臉,眼中迷濛起了一層霧氣,手中的飯盒也在不覺中滑落在地,「呯呯」幾聲,飯菜撒落了一地。
趙溪月急忙站起身來,想去夠完顏昊的手,卻哪裡夠得著。她連忙環視四周,卻沒有可依杖之物,眼中焦急之情更加明顯。
趙溪月忍不住輕聲呼喚:「完顏昊,你醒醒啊!完顏昊,快點醒來!你沒有事吧!」
趙溪月顧忌外面,怕被關押她的人聽到,聲音盡量壓得很低,昏迷中的完顏昊是怎麼也不會聽到的。
趙溪月眼中神色驚惶,在離完顏昊最近的牆壁邊,尋找著可以依恃的物體,想要攀爬上去。
完顏昊!你快點醒來啊!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心裡喜歡的是誰麼?
你快點醒來我就告訴你啊!
趙溪月也不管外面有沒有守衛,不顧一切地叫了起來!聲音輕顫,眼角邊晶瑩的淚珠,便搖搖欲墜。
一隻通體雪白,有著漂亮金尾的魚兒,緩緩地游到完顏昊身旁,輕輕碰了下他因寒冷而變得烏紫的嘴唇。
完顏昊仍然沒有一絲動靜,他靜靜地俯臥於透明的房頂上的水草中,彷彿死去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