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大家都是成年人
一個房間？在這裡睡，跟他一起？同床共枕？在發生了這樣的意外以後？……
微垂著的姐妹顫動了幾下，夏優落抬起頭，笑道：「外面的沙發很大，我可以睡在那裡。」
她凝視了他幾秒，忽然發現笑不出來，匆匆別開了視線。他的黑眸總是那樣冷沉而尖銳，輕易地刺中她柔軟的心。他的注視，能讓她缺氧。
「那麼……晚安。」她急急地說道，慌張的腳步還沒有邁開，就被連人帶被的直接拖到了床上。
「這裡是美國，不是龍城。這裡有奶奶，不要有什麼蛛絲馬跡。明白？」他淡淡地看了驚詫的她一眼，擁緊了她柔軟的身子，拉過被子，熄燈。
靜。
只聽得到兩個人的心跳，緊張中帶著點點曖昧。
彼此可以接觸到光滑的肌膚，彼此可以聽到對方的心跳，彼此可以嗅到對方的氣味，彼此可以感受對方的體溫……
心如鹿撞，就是這樣的感覺？那是不是少女懷春最美妙的一種感覺？可是，她的心如鹿撞，為什麼還夾雜著那麼多的酸澀痛楚？為什麼還有那麼多莫名的……無法言說的傷……
不覺得，手臂又擁緊了一些。懷中的身子，柔軟帶著清香，自然的清香，跟他以前接觸的女人不同，沒有化妝品的味道，很舒適。剛剛的意外，實在出乎他自己的意料，他竟然如此衝動地要了她。而且，竟然還……
在看到她痛得發白的臉的時候，那麼自然地輕吻了她一下。怎麼面對夏優落，他總會有那麼多的不對勁？
臉上，柔軟的髮絲輕輕觸動。黑暗中，他的目光又望向了她。看不見，卻能感受到她的心跳，她的呼吸。這種感覺很奇妙，無法言說……
兩個人都沒有睡意，卻都沒有開口說話。靜謐中，只有心跳的聲音，如此清晰……
枕著她手臂的手有點酸痛。楚驍揚一驚，從前，他抱著女人從來不超過五分鐘，可是現在，他竟然有一點點，不太願意放開……抱著她，他好像覺得自己的心，有什麼不一樣……
這種莫名的感覺又讓他煩躁起來，他抽出放在她腦袋下的手，悶聲問道：「你想要什麼？」
通常情況下，這句話會問在床事之前。今天的情況有點失控，他幾乎是不受自己控制地吻住了她，他沒有料到會是這樣……
夏優落的身子微顫，他這話……什麼意思？把她當做風塵女一般計算價錢？把她當做玩物一般，發洩完之後，用物質打發？他怎麼可以躺在她身邊，這樣理直氣壯地說著這樣傷人的話……
可是，她在他心裡本來就是毫無價值不是嗎？尤其是她這樣不知推拒，在他看來就是對他的迎合……
心口堵得發慌，夏優落努力安定自己的情緒，攥緊了手心。
「你應該知道，我是你的第一個男人，契約……」
他的解釋很快被夏優落的話打斷。
「不用。大家都是成年人，這種事情，不需要什麼彌補。郝姨能重見光明，我知道是楚家的恩賜。所以，楚少爺請放心，不管怎麼樣，契約都有效，一年以後我會向奶奶提出離婚。」
她的話讓他心裡莫名地一陣憋悶，她說得如此淡然……郝姨能重見光明，是楚家的恩賜？那麼，她今天的行為，算是報恩嗎？離婚……這兩個字忽然像針尖一樣在他心頭輕輕地紮了一下。
又是靜默。
夏優落已經背過身子，在說完這些話以後，她再也無法假裝平靜。感謝夜的黑暗遮掩了她此刻的脆弱和滿腹的心事，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從眼角滑落到枕邊，心裡的酸澀像洪水一樣，氾濫成災……
一切都會過去，一切傷，一切痛……當夢醒時，痛的過程是必然的，但是，一切都會過去，真的會過去……握緊手心，她告訴自己。
晨曦的陽光溫柔地灑在床上，又是新的一天。
一夜，調整好自己的心情。在面對楚驍揚的日子裡，她應該學會不在乎，必須學會。
耳邊傳來均勻沉穩的呼吸聲，楚驍揚還沒有醒。夏優落轉過身子，第一次看到了他如孩子般的睡姿。這樣的大男人，平時不苟言笑，睡的姿勢卻真的不優雅，一隻腳已經駕到了被子外面，整個人趴在床上，結實的後背全數露出，就像個愛踢被子的小孩。
夏優落蹙了蹙眉，這麼大的人，還會踢被子……她正想伸手把他的被子蓋好，他又忽然翻了個身，那張臉被一下子躥入她眼簾。
那張臉，在睡著的時候也是如此俊逸非凡，確實符合所有女孩子心裡白馬王子的標準。那雙冷冽的眸子此刻合著，只看見那濃密烏黑的睫毛；原本冷硬的臉部線條也顯得更為柔和……
她忽然想到，如果楚驍揚不是那麼冷酷嚴謹，或者會得到更多女孩子的歡心……她認真地注視著他，手不自覺地舉起，輕輕地放下，想觸一觸他的臉。
他的嘴巴動了動，夏優落一驚，臉迅速躥紅，馬上放棄了這個荒唐的想法，收回了手，心裡撲通撲通一陣狂跳。
這是做什麼，她一向不是花癡型的女人……
再轉過頭，他仍靜靜地睡著，像個可愛的孩子。日上三竿，他竟然睡得更沉了，還能聽到輕微的鼾聲……
她忽然又想伸出手摸摸這個男人的臉，那麼多年，他長大了，跟小時候的樣子不太一樣……
她的手輕輕地觸到他的肌膚，溫熱的感覺，她忽然覺得眼睛有點濕潤。
「楚、驍、揚……」她輕輕地念著他的名字，那個雨夜的回憶在喧囂。她記得，他呢？他哪怕知道她就是當年那個小女孩，那又怎樣？對他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你還記得我嗎？」夏優落歎了口氣，用輕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著，像是在說給自己聽。她緩緩地縮回了手，屈起膝蓋，把頭埋到了被子裡。
門外傳來門鈴聲，驚擾了她的回憶，夏優落想站起身，才發現身上一絲不掛，而且，房間裡沒有她的衣服。
門鈴繼續在響。糟糕！她急亂地從床上一躍而起，匆匆地從行李箱裡拿出衣服穿上，急速去開了門。
「奶奶……」歐陽寧正站在門前，笑意盈盈。夏優落的臉卻起了兩片胭脂。
「本來是不想那麼早來打擾你們小兩口的……難得到美國，這兩天看不見郝姨，就當奶奶為你們小夫妻安排蜜月了。小落，讓驍揚好好陪你玩兩天……這小子還沒起床？」
說話間，歐陽寧的人已經到臥室前，拉開了房門。
「真的還沒起床！一不工作就會偷懶！」歐陽寧臉上是寵溺的微笑，轉身又對著夏優落說道，「讓他多睡一下吧!這孩子，從小家裡沒有男人，也累壞他了……」
歐陽寧眼裡閃過一絲心疼，她握住夏優落的手，歎了口氣。
「小落，驍揚他脾氣不好，有的時候，讓著他點。他跟別的孩子不一樣，從小就挑起楚家的重擔子，所以性格冷了一些……」
「奶奶，他對我很好，您放心。」
「奶奶知道，你是個窩心的孩子，如果驍揚真的有什麼不好你也不會告訴奶奶是不是？……有的事，你不說，奶奶心裡也清楚。小落……你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