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
箭矢橫飛,夏潯和劉玉玨側著身子,幾乎是完全的鐙裡藏身。
一開始敵騎並未使用弓箭,他們希望抓活的,如果盤問出這兩人的身份,而其中一人恰恰就是那位大明國公,那他們可就發達了。
但是以夏潯和劉玉玨的武功豈能是他們能夠抵擋的,雖然他們見機得早,包抄過來攔住了兩個,但是在兩人一通劈砍之下,依舊殺開了一條血路,而且二人還換了馬。纏鬥之際,夏潯大喝一聲:「換馬!」就躍向一匹剛剛失去主人的戰馬。
劉玉玨不明白為何捨棄在沙漠中更易行進的駱駝而取戰馬,但夏潯既然說了,他根本沒有考慮,直接就踢飛了一名騎士,奪了他的戰馬,兩人落荒而逃。
結果追兵無奈,只好發箭取他們性命。兩人伏在馬背上,以刀為鞭,催馬疾行,身畔箭矢嗖嗖,連續不斷。這些人果然精於騎射,且馳且射,箭發連珠,一開始只射人不射馬,到後來眼見二人越跑越遠,只得放棄草原牧人愛馬之心,試圖以箭射馬。
可是這時已經遲了,馬行已遠,箭射中馬股力道已疲,那馬吃痛之下反而跑得更快,兩人雙騎片刻功夫就逃出了他們的視線之外。追兵頭目氣得暴跳如雷,厲聲下令:「追上他們,格殺勿論!要死不要活!」
沙漠中,雙方又開始了無休止的追逐,追兵已經不像以前那樣,總是能及時找到他們的身影了,要那獵犬在這大漠之中,嗅到兩匹戰馬的味道實在是有些強犬所難了。
不過,這些沙漠騎士的本領還是非常高明的,頭兩天夏潯和劉玉玨還是總被他們追索到蹤跡,有時候兩人剛剛停歇下來,還沒喘口氣兒,追兵就陰魂不散地追上來,散開一張大網,向他們猛撲過來,兩人不得不立即上馬,從包抄縫隙中逃逸而去。
在這逃逸中,夏潯是切身體會到了草原牧人出身的戰士們像狼群一樣不死不休的長途奔襲戰術的厲害,難怪當年成吉思汗的大軍可以在草原上策馬馳騁,有時可以不眠不休地奔襲數千里殲敵,真的是太可怕了,在草原上,他們先天就擁有優勢,哪怕是比他們強大的戰士,在這草原戰士如魚得水的戰場上,也絕非敵手。
不僅僅是追擊,反過來如果換成逃跑也是一樣,他們能把肥的拖瘦、壯的拖垮,在運動戰中把強大的敵人逼到瘋狂,讓你的精神和**徹體的崩潰,這兒是他們的戰場。
在這裡戰鬥,更大的凶險不是來自於人,而是來自於天。天威難測,如此惡劣的環境,足以把人折磨得死去活來。
夏潯和劉玉玨所搶的戰馬上面配備了一天的口糧和飲水,[《》黃門內品提供無錯]但是並沒有準備過多的草料、豆料,這些沉重的負擔本來是由駱駝負責的,那些追兵得到獵犬示警後立即包抄上來,駱駝還留在後面。這一來就苦了夏潯和劉玉玨,第一次逃脫敵手後,兩人檢查了馬身上攜帶的物資,檢查之後,夏潯當機立斷,不恤馬力,全力逃亡。
因為這馬再過兩天注定了要因為沒有水和食料而死亡,現在能多逃一時是一時。
兩天之後,隨著一聲哀鳴,最後一匹馬也倒下了。
飢渴交加的夏潯和劉玉玨對著這匹駿馬默哀似的唏噓片刻,就開始宰馬,馬血喝飽以後又灌滿了空癟的水袋,管它能保存多久呢,先留下來再說,常有人說馬血不能喝,越喝越燥,最後脫水而死。其實馬血和其它動物的血液一夜,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水分,而且在野外還是極好的營養補充,可以補允身體所需要的鹽分和其它電解質,至於口感不佳,這時候誰還顧及得了。
至於馬肉,則切下來一大塊背在身上,繼續前行,遠遠的,他們已經看到了一片山巒。有山說不定就有生命,遠比這無垠的能叫人發瘋的沙漠可愛百倍。
望山跑死馬,兩天之後,夏潯和劉玉玨終於趕到了那片山巒之下,看著半山腰上那皚皚的白雪,兩個人熱淚盈眶。
經過十多天的顛沛流離,浴血轉戰,兩個人都消瘦了一些,風塵僕僕,蓬頭垢面,連一向好潔的劉玉玨都是鬍子拉茬的。可是經過這麼久的殘酷征戰,兩個人卻如受過粹煉的精鋼,氣勢強烈起來。他們的衣袍污穢不堪,比叫化子還慘,可雙眼卻隱眨著冷厲的光芒,叫人不敢輕視。
「上山!上面有雪有樹,必有生物!可要是這山外還是沙漠,你我怕是要在這山上做對野人了,哈哈!」
看見雪山,夏潯心情舒暢,居然有心開玩笑了。
「若真的再無出路,便可與楊大哥潛於大漠,蒼穹白雪,隱居一生麼……」
想至此處,劉玉玨的目光忽地有些迷離起來……
崇山峻嶺,白雪皚皚,罡風呼嘯。
其實山下已經暖和多了,可是在這裡,卻仍是雪深三尺,風也硬得狠。
他們不知道,此刻他們正在庫魯克塔格山脈的餘脈處,翻過這座山再往前去,穿過一片弋壁灘,就是羅布淖爾。
兩個人艱難地爬上山,這裡,似乎是更接近天的地方,潔白的雲顯得很低很低,似乎只要再攀登片刻就能站到雲端裡,天空湛藍湛藍,澄澈的好像透明的似的。這裡是亙古無人來過的地方,難得的是那種古老蒼茫的寧靜,可是在現在的兩人眼中,自然是無暇欣賞這般風光的。
當他們看到他潔白的、毫無污染的白雪時,立即撲到上面,大口大口地吃著雪,潤濕著自己乾渴得冒煙的喉嚨。幸好此時是冬季,否則,如果是炎炎夏日,他們根本沒有機會走到這兒來。等到大口吞下的雪化成水,順著乾渴的喉嚨潤濕了他們的肺,兩個人又抓把雪洗了臉,這才帶著一臉水珠站起來。
這裡是高原地區,似乎有些缺氧,兩個人一系列的動作有些劇烈,所以喘息的厲害。再往前去是一片山崖,兩個人扶著岩石,避過風口,繞過那片山崖,再向看去,不由驚呆了,展現在他們面前的,竟是一副如許驚人的自然風光。
前邊是一個山谷,山坡上一片雪白,山谷中卻有片片青翠,溪流潺潺。這一抹綠、那一抹黃、又一抹白,交織出一副詩一般美麗的自然風光。數不清的野耗牛,就在眼前這個山谷裡,彷彿一片片流動的烏雲,大的小的、肥的瘦的,正在悠閒地吃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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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水,煙波浩淼,彷彿無際的大海。
魚躍浪間,水鳥低翔,一聲聲鳥鳴,讓這天地顯得更加空曠而寧靜。
一艘卡盆(當地的獨木小舟)劃過如鏡的水面,蕩起絲綢般美麗柔和的波紋,撐篙的漁夫約有五旬上下,鬍子已經有些花白,但是皮膚紅潤緊繃,眼睛所顯出的活力如同一個三十歲的精壯漢子,他赤著雙足站在獨木舟上,正在快活地唱歌,古老的歌謠悠揚而豪放。
岸邊的蘆葦叢中,野鴨、黃鴨等水禽因為歌聲漸漸靠岸,而驚飛而起,撲愣愣地逃開。岸上,一排排胡楊、紅柳,與這澄澈的碧水相映成趣,共同構造了一副仙境般美麗的畫面。
漁夫身邊有一個魚簍,裡邊五六尾肥美的大魚,時而還在撲騰地一跳。
生活在羅布泊的羅布人以捕魚為生,他們不需要出售魚,這裡也沒人會採買魚類,因此只要捕足每日家裡食用的數量就會盪舟返回,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生活在這裡的人才是真正在享受人生。
一個身材修長苗條、棕黃色頭髮的少女,穿著一件羅布麻的筒裙,肩上披了一件用草汁樹汁染成的顏色、花紋素樸的幔衫式毛巾,頭上戴一頂俏皮可愛的氈帽,氈帽上還插著兩根雁翎,腳下一雙毛皮外翻的鞋子,提一隻用香蒲草和芨芨草編成的提簍,在她肩上還挎著一張簡單的獵弓,和一壺用紅柳枝製成的弓箭,輕盈地走在蘆葦和胡楊樹間的一條道路上。
「嗨!古再麗!」
漁夫看見了少女,用羅布語笑瞇瞇地向她打招呼,少女也看見了他,她挪了挪弓箭,禮貌地應道:「蘇萊曼大叔!」
蘇萊曼大笑:「不要這麼叫,我家來了好多大方的客人,送給我幾頭牛羊,我還打算,回頭就向你家提親,娶你做我的女人吶!」
在當地,人們不但長壽,而且**十歲的老人依舊可以和年輕人一樣跳舞唱歌、下海子捕魚,做各種體力活兒,所以一百歲還做新郎的男人也不少見。這種風俗,哪怕到了近現代,羅布淖爾早已變成不毛之地,羅布人散居各地,以農牧為生了也未改變過。
六七十年代的時候,當地還有過一首歌,歌詞大意是一個老漢要娶一個年輕的姑娘做他的妻子,到公社去登記,公社的人就說你這麼大歲數了還要娶一個小妻子,我們怎麼能實現四個現代化呢?老漢娶少妻和實現四個現代化有啥關係,實在是無法理解,不過這種風俗可見一斑。
聽了他的話,古再麗帶著一抹健康紅暈的臉蛋便更紅了,她向蘇萊曼調皮地扮了個鬼臉,皺皺鼻子道:「不理你!」說完蹦蹦跳跳地就要跑開。這時,道路前邊突然傳來一陣急驟的蹄聲,古再麗姑娘扭頭一看,不由驚愕地張大了嘴巴。
兩頭野驢正轟隆隆地狂奔而來,每頭野驢上面騎著一個漢子,被那野驢顛得如同迎風抖動的一塊破布。大家應該見騎鬥牛的牛仔吧,眼下騎在野驢背上的兩個人比那樣子還要狼狽。
很顯然,他們看到站在前面的這位姑娘了,其中一個野驢騎士驚喜地勒韁,韁繩「啪」地一聲很乾脆地斷掉了,於是這個人「啊」地一聲大叫,便張牙舞爪地飛出來,越過古再麗姑娘的頭頂,一頭撲進湖水,正砸在蘇萊曼船前,「砰」地激起一蓬湖水,濺了蘇萊曼一臉一身,把蘇萊曼嚇得一個愣怔,獨木舟急劇地晃動著,差點兒把他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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