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寺裡,道衍從禪床上下來,鄭和連忙趨前扶持,恭敬地道:「還有件事,輔國公已經回京了,門生剋日就要同輔國公一起前往淅東,不知師傅對門生還有什麼教誨?」,道衍淡淡地道:「監軍者」專司功罪、賞罰之稽核,做該做的,其他事不要胡亂插手。」
鄭和必恭必敬地道:「是」門生省得了。」
監軍自漢唐以來就有,協理軍務,督察將帥。到了現代,軍隊中的黨代表」其實也有監軍之責。監軍一開始多以御使充當,自唐玄宗起,開始啟用宦官監軍,出監諸鎮,與統帥分庭抗禮。到了明代,擔負監軍者,依舊多是御使和宦官,不過朱棣即位之後,這還是第一次派出監軍,鄭和初當要任,自然謹慎一些。
道衍問道:「對海洋,似乎瞭解一些?」,
鄭和道:「是,家祖與家父都曾前往麥加朝聖,門生幼年時,曾聽父祖講過遠航的故事,對此略知一二。」,
道衍微微頜首道:「嗯,這是好事,楊旭雖然能幹,可領兵是頭一回,有些事如果能幫他,就多幫幫他,監軍和統帥,猶如一國之將相,將相和睦」方能國家興盛」一軍之中,統帥與監軍互相扶持,才能打勝仗!」鄭和恭謹地道:「是,門生記下了。」
鄭和從父祖,是一名伊斯蘭教徒,不過他又信奉佛教,是一名佛教徒,並且拜道衍為師」受菩薩戒,法名速南吒釋」翻譯成漢語就是福吉祥。此番奉聖命往淅東監軍,他是特意來向師傅辭行的。
再個人出了禪房」門口站著一個少年」見鄭和陪著道行出來」便躬身道:「,父親!」
道衍止步道:「這位是?」
鄭和忙道:「這是門生長兄馬文銘長子」如今過繼於門生,已隨門生姓」改名叫鄭賜,字恩來。」,完向鄭賜道:「還不上前拜過大師。」
鄭賜也知道這個和尚不是一般人,連忙施禮道:「見過道衍大師!」
道衍對鄭和微笑道:「好」是個好孩子」如今有了自己子嗣,更要多行善事,多積善行,造福於子孫。」,
鄭和躬身道:「門生遵命」恩師請留步」門生如今受命介入大報恩寺之建造」如今過了年,役夫們已然開始返回,門生得去照料一下。」,
道衍笑道:「皇上對寵任有加,做事多用點心,去吧!」
「是!」
鄭和又施一禮,領著兒子走了出去」剛剛來到前殿」迎面正撞上夏潯」夏潯奇道:「鄭公公,怎在此?」,
鄭和一見是他,連忙上前見禮,道:「鄭和拜在道衍大師門下」
現為大師門生,今日來天界寺,是來拜見師傅的。國公怎麼來了?」,
夏潯道:「哦,我來見見日本國使節,順道兒造訪一下道衍夾師,這位是?」
夏潯看見鄭和身邊陪著一個少年,服裝、模樣不像宮裡的內shi,便隨口問了一句。
鄭和把鄭賜的身份對他了,夏潯便笑道:「哦,原來是做什麼的呀,可過書,有功名在身麼?」
鄭和長歎一聲道:「不瞞國公,我這兄長一家,在雲南生活其實不如意,如今得了我的照顧,家境才算好些。我這兒子,人伶俐,也懂事,可惜就是沒過書。他到金陵還沒多久,我籌算等他再大一些,再幫他找些事做。」
夏潯心中一動,道:「原來是這樣。嗯……,錦衣衛南鎮撫劉玉玨那兒,正缺人手用呢。我看這孩子ting機靈的,如果鄭公公不嫌棄,我跟劉鎮撫保薦一下,叫他去錦衣南鎮做事,看怎麼樣?先做個百戶吧,等以後立下功勞,再陞遷不遲!」
百戶之職,劉玉玨自己就能任命,對夏潯而言,只是一句話的事。
鄭和原就有心給兒子找份穩穩鐺鐺的事兒做」可他現在只是得了皇上寵任,在外廷並沒有什麼勢力,自己又欠好向皇上張口,這幾天正琢磨這個事兒呢,一聽夏潯所言,又驚又喜,連忙問道:「國公……不是開冉家的玩笑吧?」
夏潯正色道:「噯,我與鄭公公雖然熟得很,可也不克不及用這種事玩笑。」,
鄭和大喜過望」連忙道:「賜兒,還不快來謝過輔國公爺!」,
鄭賜在一旁聽得清楚,一聽父親招喚,連忙上前歡歡喜喜給夏潯行了個大禮,道:「鄭賜謝過輔國公爺。」
夏潯連忙伸手扶持:「起來起來,不要這麼外道。我和鄭公公情同兄弟,這點事」有什麼好謝的。」
鄭和一聽,便笑容可掬地道:「國公爺這麼客氣,鄭和實在是高攀了,賜兒,還不叫楊叔父?」要這鄭和,雖然一身藝業高明,又常在皇帝身邊行走,可他究竟?結果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慾。尤其是自己身體殘破,就更加的關愛後代」
能給自己的子嗣放置一條前程」這在他的心裡就是最大的事了,夏潯送了這份厚禮給他,他的心中實是感激萬分。
夏潯深知鄭和甚受永樂大帝的寵任,就算現在自己不輔佐,以鄭和的功勞」子嗣得獲功名,這也是早晚的事。能幫他一個忙,把皇帝身邊這個得力的內臣拉攏到自己身邊,這筆買賣絕對值得。等他去淅東的時候,鄭和就是他的監軍,建立親密的關係」就不消擔憂得不到鄭和的支持」監軍不掣肘,他就能鋪開手腳大幹一場了。
夏潯對鄭和一直很尊敬」鄭和對夏潯也一直很親近,如今得了夏潯這份許諾,兩人的關係陡然拉得更近了,二人在大雄寶殿外談了許久,鄭和才千恩萬謝地領著兒子走了。
夏潯繞到後殿,這才向人詢問道衍大師所在。道衍在此可不只是修行,他如今是僧錄司左善世」這僧錄司掌管著全天下的各個教派」全國重要寺廟住持的任免、全國佛教之政令,都出自於僧錄司。所以道衍每天的公務也是很忙碌的。
道衍送走了徒弟鄭和,正在措置政務,忽然有人來報,是輔國公楊旭到了,道衍連忙親自出迎。把他請進禪房,叫沙彌上了茶」笑問道:「,輔國公今日怎麼有暇到我這僧捨來?」
夏潯笑道:「起來,楊某早該來看看大師才對,可是自皇上即位,上上下下事務忙碌,楊某也顧不上。楊某今天來,與日本國使節有話要」既然來了,自然先得拜見大師。大卑康健如昔,楊旭見了很是歡喜,大師在這天界寺,可還住得習慣嗎?」
道衍微笑道:「承門g國公掛念,老衲一介落發人,何處不成安身呢?不過落發人修行,還是青山綠水、塵外之境好一些,只是如今替皇上管著一些俗務,脫不得身吶。」
夏潯昨天意外得知那日本使節沒有住在鴻臚寺,反而跑到天界寺來子,難免有些擔憂。他擔憂同樣走落發人,彼此有了共同話題,那日本僧人會曲線救國」感動道衍,請他為自己做客。
道衍是世上唯一一叮,被朱棣當作恩師、當作朋友平等看待的人」他在朱棣心中的位置無人能及,如果他為日本國使節在皇上面前美言」恐怕自己的外交壓力就壓不下去了,所以今日造訪道衍,一方面是禮節上的」一方面也是想先momo道衍的意思。
道衍這人修行高深,總是給人一種洞燭先機、智珠在握的感覺」在這樣的落發人面前,即即是夏潯這樣位極人臣的人,也有心理壓力」在這樣的人面前繞來繞去地話,還不如開門見山的好。所以夏潯也不再客套」而是神色一整,開門見山地道:「大師,我大明沿海屢受倭寇襲擾」萬千蒼生飽受侵害,這些事想必大師也有耳聞吧?」道衍頜首道:,「老衲雖身在佛門,對這些事也曾耳聞。
輔國公這次總攬沿海五省軍政大權,就是為了圍剿倭寇之事吧?」,
夏潯肅然道:,「是!然而倭寇之患,內因外因,不一而足。要想根除倭寇之患」也絕非武力一途可以辦到。如今倭寇在我沿海滋擾生事,倭人卻來乞請通商!我天朝上國」與番邦一向寬宏慷慨,對日本國稱臣乞恩之舉,許多朝臣都認為,既然接納日本稱臣,就不該以倭寇之患加罪於倭國,卻不知大師對此有何看法呢?」道衍目光微微一閃,笑道:「呵呵,老衲明白國公的意思了,日本國使節祖阿大師確曾請求老衲代為項,不過老衲只是一個落發人,代皇上管理的也是天下宗教事務,其它的事,老衲未便置喙,所以對此一直未置可否。
許多人只知我佛慈悲,卻不知我佛的大便利。佛之本意天良,是利樂眾生」一切便利法都是為了這個目的。教化不是唯一的手段,國公籌算怎麼做,只管去做,老衲其間主人,只照料客人起食飲居,其他一概不予過問!眾生業緣各異,隨緣施度吧!」
同明白人明白話,就是痛快,夏潯沒想到道衍答得這麼明白」心事放下」頓覺欣喜不堪,雙手合什謝道:「大師通達一切,門生心悅誠服!」
道衍微微一笑,對侍立一旁的沙彌道:「圓通,引輔國公去見祖阿!」,
各位施主」月已過半,投張月票,結個善緣吧,無量天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