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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397章 問世間情為何物 文 / 月關

    如果要總結一下錦衣衛總旗官蕭千月蕭大人這幾天來緝捕朝廷欽犯楊旭及其餘黨的種種作為,茅山鎮巡檢官熊珌大人只有五個字奉上:「盲人騎瞎馬!」

    蕭大人很威風,搞得聲勢很浩大。在京城裡,朝廷已允許他們支配應天府和五城戎馬的人力,在處所上,也允許他們支配處所官府的執法力量,所以他楫拿朝廷欽犯力度很大,一路所過之處恍如刮過了一陣龍捲風,搞得處處都是雞飛狗跳。

    熊巡檢欲哭無淚,他很想告訴這個毛都沒長齊的臭子:「賊,不是這麼抓滴!」

    可他不敢,跟著蕭千月疲於奔命地忙活了幾天,熊巡檢的心思也死了,跟著扯淡吧!歸正人是們要抓的,關我們鳥事!

    而蕭千月迄今沒有抓到楊旭,大人那邊也沒有傳來抓到楊旭的消息,這讓他他很開心,是的,很開心。

    他也不知道楊旭現在在哪能兒,他只希望,楊旭真的逃到東邊來了,而自己的作為能為他爭得一線生機,希望他楊旭楊大人大難不死,不要辜負自己的期望,一定要逃出去!

    很難理解麼?

    其實一點也不難理解,如果我們用「她」來取代「他。」蕭千月的心思便能看得一清二楚了。

    她,不希望楊旭死!

    楊旭是朝廷欽犯,是羅大人最希望抓到的人,可那又怎麼樣。楊旭死了會影響朝廷大局麼?會左右戰場勝負麼?顯然不克不及,能起到這個作用的,現今世上只有皇帝陛下和燕王殿下。

    可是楊旭活著會怎麼樣?那用處就大了。

    她的心思很細膩,很敏感,劉玉玨對楊旭的特殊感情,她很早就覺察了。

    當初楊旭還在錦衣衛衙門的時候,劉玉玨就對楊旭很傾慕、很依賴,劉玉玨的雙眸經常不由自主地追隨著楊旭的身影,她能從劉玉玨眼中懂那種味道,她知道那種目光意味著甚麼。

    可是,劉玉玨最終卻成了大人的人,成了大人最心愛的人。

    很久以前,她才是大人最心愛的人,昔時夜人喜歡了她,為此冷落了張十三的時候,她很開心,可她萬萬沒有想到,有一天她也落得了同樣的下場。

    楊旭來了,大人很欣賞他,一開始她的心裡也不大舒服,她只希望大人的心思全放在她的身上,但她很快發現,大人欣賞的只是楊旭的能力,所以她不在乎了,並且她很高興能有一個真正有才能的人來幫忙她的男人,她的男人志向遠大,卻壯志難伸,獨自支撐著這麼大的一個攤子,真的很累。

    可是沒想到,楊旭去了一趟,竟然又帶來一個人,劉玉玨!

    那個該死的!

    大人對劉玉玨的溺愛顯然是異乎尋常的,哪怕明知劉玉玨真正喜歡的人是楊旭,依然寵著、慣著,甚至為了劉玉玨把她趕走。

    幸好,她注意到,劉玉玨真心喜歡的人依舊是楊旭,而大人對此也並不是全無芥蒂。

    如果楊旭死了,會怎麼樣?

    她知道劉玉玨是個性格很軟弱的人,知道了楊旭的死訊後,劉玉玨,也許會很傷心,可是時間久了呢,焉知劉玉玨不會死了心,完全投入羅大人的懷抱?如果那樣,她哪裡還有一絲機會。

    既然楊旭死失落與國無益,楊旭活著卻與己有利,那麼,楊旭必須活著。唯有楊旭活著,劉玉玨的心才不成能完全放在大人心上,她才有機會重新獲得大人的愛,全部的愛!

    所以,她楫捕欽犯的手段變得「簡單鹵莽」起來,她帶著一大幫人招搖過市,這樣的舉動與其是抓賊,還不如是給楊旭送信兒,她真心的希望楊旭能逃出去。

    夏潯絕不會想到,在他使盡了渾身解數,終要功虧一簣之際,救他的不是本領、不是天意、不是運氣,而是…戀愛的力量。

    有個男人吃醋了……。

    很有責任感的熊珌快被這個「笨伯」折磨瘋失落的時候了,錦衣衛衙門突然傳來了一道指令,蕭千月看到那道指令以後,立即扔下楫匪大業,馬不斷蹄地趕回金陵去了。

    熊珌鬆了。氣,他又重新回到了茅山鎮。

    以前,他對上頭的人,對那些以他的職位來,遙不成及無緣觸摸的京城的高官,總是懷著一種敬畏的心情,現在不會了,因為他忽然發現,蠢人無處不在,其實不是身居上位者,就一定精明能幹的。

    夏潯帶著茗兒又上路了。

    夏潯其實不知道錦衣衛緊急回京的消息,在他看來,還是逃得越遠越好,他最終的目的固然是返回燕王陣營,如今已經走到這一步,他唯一的選擇只有海路,所以一路向東而行。

    路上,茗兒丫頭嘟著嘴不話,那嘴上撅得都能掛上一個油瓶兒了,無論夏潯怎麼故意逗她、哄她,她就是不話。

    於是,夏潯又開始給她講笑話,結果丫頭很認真地告訴他:「再逗我笑,我就哭給看!」

    話很孩子氣,態度卻很認真,如果講笑話真的講到讓人家淚流滿面,那還不如買塊豆腐一頭碰死算了,所以夏潯馬上閉緊了嘴巴,兩個人就這麼悶著頭兒趕路。

    茗兒很委曲,她歷來沒有喜歡過一個男人,情竇初開的她,這還是第一次她頭一次喜歡了一個男人,歷來不知戀愛滋味的她,頭一回體味到心裡被一種暖暖的、甜甜的工具填滿了的感覺,太奇妙了,只要想到他,就有一種難言的甜蜜感充滿心頭,只要偷偷看他一眼,就會耳熱心跳、滿心歡喜,這就是戀愛麼?

    這感覺來得是那麼快,完全沒有預兆,忽然就讓她開了心竅。

    沒有人知道她認真地對夏潯剖明時,心裡頭是何等害羞何等害怕,可是……」那個臭傢伙,就用那麼一句淡淡的話把她打發失落了。

    「別扯了,睡覺去!」

    這也太衝擊人了!那個臭傢伙的口吻,分明就是聽見孩子異想天開時,一種好笑的敷衍。郡主隆而重之的示愛之舉,就這麼被夏潯揮一揮手,輕描淡寫的結束了。

    茗兒憤憤難平:「憑什麼呀,充什麼大輩兒呀!」

    夏潯除一絲點感動,完全是抱著一種好笑的心態,看這丫頭生悶氣的。

    不成諱言,當她貓兒似的爬過來時,用那麼認真的語氣,用一雙星光般璀璨的眸子深情地凝視著他時,他的心也為之悸動了一下。這個女孩兒別透的像水晶,高貴的像鳳凰,這樣一個純粹嬌俏的高貴少女,靜室之中,跪坐在的面前,深情款款地向吐露愛意,那滋味兒…

    不過他很快就清醒過來。

    當茗兒眼裡噙著委曲的淚水,氣鼓鼓地問他「為什麼時。」他的回答是:「我明白,驟逢大變,心中淒苦,很想找個人依賴,這就像溺水的人,總想抓住點什麼憑依。並且,這一路逃亡,眼見我浴血廝殺,很是辛苦,覺得拖累了我,這是因為感激和歉疚,不是真的喜歡了一個人,只是一時意氣,終身大事可輕率不得。」

    夏潯就這麼把茗兒打發了回去。

    茗兒的愛,未必沒有感激和歉疚的成分,可是任何一種感情,總有一種誘因,有誘因未必就不克不及成長成真感情,誰規定戀愛必須是一見鍾情,打第一眼瞅見,想親近想接觸的目的就必須是為了配偶。不過,茗兒的身份實在是讓夏潯退避三這郡主不是公主,如果她的男人罩得住,固然也可以納妾,不過家裡還擺著兩房平妻那就有點過了。眼前這位郡主更遠非一般的郡主可比,不久的將來,她會有一位皇后姐姐、兩位王妃姐姐、一個國公哥哥、一個國公侄兒,那是比金枝玉葉的公主還要高貴的存在。

    打人家郡主主意?他惹得起嘛!

    炕那頭,丫頭翻來覆去的半宿沒睡覺。

    夏潯這邊呢?

    「唉,好好的不睡覺,撩扯我幹嗎?害得我心猿意馬的……,叔叔睡不著…」

    一路東去,茗兒怒氣漸去,再問起他時,夏潯總是用同樣的一句話來回答她:「還,不知情為何物。這種想法不過是一時糊塗罷了,比及風平浪靜了,仍然是的郡主,高高在上的郡主,到那時,自然就會忘了我的。」

    如是者幾日,姑娘不再問了,她也不再生氣了,一開始,她只是露出一點微笑的模樣來,漸漸的,她又像往常一樣活潑開朗起來,好像渾忘了那晚對夏潯的剖明。

    「看吧看吧,我就知道!孩兒沒常性,我沒承諾就對了,要不就算不失落腦袋,這臉也丟大了!」

    夏潛酸溜溜的想著,怎麼覺得挺失落呢?

    男人嘛,有時候也是口是心非的。

    夏潯一路向東的時候,南京城裡已亂作一團。

    原來,燕王所部多是北軍,不擅水戰,且無戰船,他又擔憂勢不可當會被南軍截斷去路,所以已籌算再度回師北平了,可他的戎馬還未調動,紀綱便風塵僕僕地衝進了他的中軍大帳,甚至來不及向他行禮拜見,便出了那個天大的秘密:南軍外實而內虛,金陵城守軍最多不過十萬人馬了。

    燕王聞言大喜,應機立斷拔營南進。

    既然外實而內虛,這硬仗自然就體現在要打破南軍堅硬的外殼,淮河、長江各處的守軍不算在內,淮河沿岸上,僅盛庸手中就有十餘萬戎馬,淮安城裡更有駙馬梅殷的四十萬大軍,那其中有二十萬是禁軍的精銳軍隊,前番徐輝祖就憑這二十萬禁軍精銳中的十萬人馬,便在靈壁與他堅持僵持了許久,險些逼得他回返北平」

    朱棣手中此刻僅有十五萬戎馬,並且是在連番作戰之後,戰士疲乏已極,如果不是因為這個機會千載難逢,極為珍惜有限軍力的朱棣是不會考慮這樣硬碰硬的。他預料到接下來的幾仗一定艱辛之極,想要突破南京外圍防地必有一番苦戰、惡戰、血戰,所以解纜之前對全軍做了一次全面的帶動,為將士們鼓勁。

    結果打一路下來,朱棣發現,他是白擔憂了。

    朱允炆繼位四年來一連串不切實際的政策、一邊串抑武揚文的措旗,在此時惡果盡現。

    朱棣在淮上擊敗了盛庸的戎馬之後,隨即兵發盱眙。朱棣的軍隊歷來沒有打得離南京這麼近,兵過淮河,這是一道心理防地,本就不肯死保建父帝的守軍原本只是在態度上同情燕王、傾向燕王,這道心理防地一被擊破,發酵已久的心理天平便完全倒向朱棣了。

    盱眙守軍開城投降了,朱棣大喜,都來不及收編人馬,直接讓盱眙守軍打著原來的旗號就跟著他繼續南下了,朱棣兵至泗州,泗州守軍也是不落人後,一箭未發,獻城投降。

    朱棣馬不斷蹄再奔揚州,揚州監軍監察御使王彬原本還想抵當一下,結果揚州守將包含他的兄弟王禮在內,一齊脫手把他捆了,獻與朱棣面前。

    一連串的投降起了示範作用,朱棣就像從厄爾巴島上逃回來的拿破侖,一路行去不發一箭一矢,高郵、通州、泰州、江州紛繁易幟歸降,其中甚至還有朱棣戎馬未到,便自己搶先趕來聯繫投降事宜的。

    一直打到儀真,這裡的守軍才象徵性地抵當了一下,奈何將有戰意,兵無戰心,也是戰即克,朱棣戰前做了最艱苦的戰鬥準備,結果卻是幾乎兵不血刃,便殺到了長江北岸。

    朱允炆在南京城裡聞訊大驚,立即頒詔,命黃子澄、齊泰、御史練子寧、侍郎黃觀、修撰王叔英等各路在外徵兵的人馬立即回保南京,尤其是駐紮淮安的駙馬梅殷,他手上有四十萬大軍,如果能及時返回,南京之圍立解,就算梅殷不善戰,只要率軍橫在前面,各地勤王戎馬也會陸續趕到,所以特意對梅殷下了急詔中的急詔。

    這時候就可以看出朱棣和朱允炆用人的不合之處了,朱棣領兵兵戈,用的皆是武人,父臣們盡都留守北平、保定等地治理政務。而朱允炆連派赴各地募兵練兵的將領全都是父臣,以上這些人中除一個齊泰是文臣身世的兵鄣尚書,其他人毫無例外,統統都是父官。

    士為知己者死,朱允坡如此重用文官,文官們自然要為之效忠,以上這些出去募兵的文臣一時還來不及趕回,不曾接到詔書卻已知道燕軍兵臨長江的蘇州知府姚善、寧波知府王碘、徽州知府陳彥回、樂平知縣張彥方等各路文官們,便已不謀而合,紛繁率領本府轄下的衛所官兵與民壯們趕赴南京來勤王了。

    這時候,夏潯和徐茗兒已經到了浙東象山,大海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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