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頭來,讓哀家看看。」葉明珠緩緩跪下,還未等說完話,便聽到太后的聲音。
葉明珠緩緩抬起頭來,便看到坐在正中央的太后。
也幸虧葉明珠這一世是五點零的視力,這才能夠將太后看清楚。
夏太后年紀也大了,比不得年輕小姑娘的美貌。然而,縱使年紀大了,也依舊別有一番風韻,一些可以看出,夏太后年輕的時候定然是一個絕色美人,難怪她自入宮起便盛寵不衰。
「安兒……」夏太后失控地喚道,「哀家的安兒!」
夏太后跌跌撞撞地站了起來,若非一邊的蔣姑姑扶著,恐怕自己就摔倒了。
「娘娘認錯人了,臣婦葉氏明珠,並非是太后娘娘口中的安兒。」葉明珠不知為什麼,看著眼前這個本該高高在上極為尊貴的老太太露出這樣的表情,一時間有些不忍說出真相。只是,有些話還是要講清楚的。
「你怎麼不是哀家的安兒?你和哀家的安兒長得一模一樣。」夏太后在蔣姑姑地攙扶下,跌跌撞撞地走了過來,一把將葉明珠扶起,細細地打量著葉明珠。
葉明珠看著如此失態的夏太后,一瞬間似乎明白了夏太后口中的安兒是誰了。能讓夏太后如此失態的,定然是她那已故的女兒。而且安國公府的人都說,她的模樣像極了那已故的白姨娘。只是,蓮華公主不是早就死在了瘟疫中嗎?如若不然,她為何不去做一個及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公主,非要藉著瘟疫詐死不說,還要娶做一個沒有地位的妾?
皇家的公主,何等的尊貴,尤其那位蓮華公主生前又是那麼的受寵。就算是一個不得寵的公主做了妾,也是莫大的屈辱,皇家也丟不起那個人。更何況是那位?
葉明珠猛地想到在平日裡的言語中,王媽媽鄙視極了妾,似乎自己那位生母生前也是極其痛恨自己是妾。一時間,葉明珠似乎明白了什麼,又似乎什麼都不明白。
「娘娘,這位是定威侯府的太夫人,比長公主小了許多。只是,這模樣真的像極了長公主。也像極了……像極了娘娘年輕時候的樣子。」一邊的蔣姑姑說道。
聽到蔣姑姑的話,夏太后也冷靜下來。
「你這孩子,怎麼身子這般單薄?過來,和哀家坐。」夏太后慈愛地看著葉明珠。
葉明珠本不想這般逾越的。雖然□□不離十她便是這位夏太后在這世間僅剩的血脈,只是到底名分沒定,萬一怕她弄錯了呢。到時候,夏太后惱怒起來,她便慘了。只是,葉明珠此時的身子極其不舒服,便也不和夏太后爭了,乖巧地坐在了夏太后身邊。
「這玉簪是哪來的?」夏太后手中拿著的正是葉明珠交給葉明惜的玉簪。
若說今日出現的,只是一個和自己女兒一模一樣的女子,夏太后也不會如此確信。畢竟,這個世界太大了,長得像的兩個人雖然少見,卻也不是沒有。然而,這玉簪可是貢品,這世間獨一無二的存在。
當初,蓮華長公主出宮遊玩趕上瘟疫死在了外面。因為是染上了瘟疫,所以屍體定然不能運回宮裡,一切都是駐守在那裡的定遠侯操辦的。蓮華長公主的心愛之物,定然也是陪葬了,因此夏太后也並不怎麼在意。卻沒想到,如今一個長得如此像自己女兒的姑娘拿著自己女兒最喜愛的飾品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是王媽媽臨走前交給了我一個盒子。王媽媽是我姨娘的陪嫁丫鬟。王媽媽說,若是有朝一日我實在活不下去了,便將這盒子打開。盒子裡只有這個玉簪和一張紙條。」葉明珠說著,將紙條遞了過去。
「這是……是琳然姐姐的字跡。」一邊的蔣姑姑失聲叫道。
「琳然,你既然活著,為何不想方設法進宮見哀家。哀家的女兒既然沒有死,你為何不讓我們母女相認啊!」夏太后再一次失聲痛哭。
葉明珠見狀,不由得哀從心來,也忍不住哭了出來。
「娘娘,琳然姐姐做事最為妥當了,她不來見娘娘,想必是沒辦法見到娘娘吧。再說了,如今娘娘馬上就能和公主團聚了,連小主子也在。太夫人身子不好,娘娘一哭,這太夫人也哭。若是傷了太夫人的身子便不好了。」一邊的蔣姑姑抹了抹淚,隨即開口勸道。
「是啊,琳然是哀家的陪嫁丫鬟,陪著哀家進宮,一起經歷了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她是個穩妥的,哀家也最為信任她,這才將哀家的女兒交給她照顧。明珠,你娘可還好?」夏太后抹了抹眼淚,期盼地看著葉明珠。
葉明珠看著夏太后的目光,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說了。
安國公府的人,都知曉府裡的白姨娘早就過世了。可是,夏太后不會去關注一個大臣的妾室,自然不知白姨娘已經故去了。
「姨娘……」葉明珠垂下頭,「姨娘已經故去十多年了。」
「什麼?」夏太后整個人呆在那裡。
「我聽國公府裡的人說,姨娘的身子不好,生了我的第二天便故去了。」葉明珠咬著牙一口氣說完。
「安兒沒了……」夏太后失神地望著遠方,隨即猛地反應過來,「姨娘?哀家的女兒居然做了妾!」
「娘娘,定威侯府的太夫人,的確是安國公府庶出的姑娘,後被記在嫡母名下。」蔣姑姑心疼地看著葉明珠。
蓮華長公主,那可是被嬌寵著長大的。如今,不但公主做了妾,連帶著公主的女兒也成了個庶女。
「他葉農義好大的膽子。哀家的女兒他也配得上?居然還敢讓皇家的金枝玉葉做妾!」夏太后惱怒道。
「娘娘,我已故的姨娘,姓白,閨名喚作玉娘。」葉明珠開口說道。
「玉娘……白……」夏太后聞言,又是大哭了一場。
「太夫人不知,白這個姓氏是太后娘娘母族的一位長輩的姓氏。玉娘……玉娘這個名字,是公主年幼貪玩,在宮裡扮作一個小宮女,化名玉娘。」一邊的蔣姑姑解釋道。
「我可憐的孫兒啊!居然讓你受了這般的苦楚,哀家可憐的孩子!哀家若是早就知道你娘當年沒死在瘟疫中,哀家若是知曉哀家那可憐的的外孫女還在世,定然不會讓你受這般的苦楚。」夏太后哭著說道。
葉明珠聞言,也忍不住再次哭了出來。
「太后娘娘真的是我的外祖母?明珠自幼沒了親娘,嫡母雖然待我也算不錯,卻到底比不得自己的親娘。全靠王媽媽照顧我。然而,王媽媽卻也早早地離開了我。如今,夫家出了事,娘家氣我於不顧,也只有大姐姐真心待我,願意為我說話。若非大姐姐幫忙,明珠也見不到太后娘娘。還請太后娘娘仔細查一查,莫要真的認錯了人,讓太后娘娘空歡喜一場。外孫女一直覺得娘親的身份沒有表面那麼簡單,然而王媽媽從不肯跟明珠說什麼,只是王媽媽臨走前留下了此物,和這模糊的幾個字。在見到太后娘娘之前,明珠本身也是一頭霧水的。」葉明珠哭著說。
「我苦命的孫女兒啊,你這樣子,和你娘一模一樣,更是像極了哀家年輕時候的模樣。這張紙條的自己,是我那宮婢的自己。我那宮婢是我從娘家帶入宮中的,哀家和她情同姐妹,她的字,是哀家教導的。你所說的王媽媽,也不過是個化名罷了。她本姓朱。還有這玉簪,可是貢品,這天下間只有一個,是你娘親的心愛之物,從不離身的。」夏太后哭著說道,「好孩子,你怎麼還稱哀家太后啊!」
「外祖母!」葉明珠直接趴在夏太后懷裡大聲地哭著。
穿越這麼多年了,真心待她的人不多。如今,夫家遭了難,這真心待她的又少了幾個。如今,這世上多了一個血親,一時間讓葉明珠忍不住大哭了起來。
「哀家的乖孫女,你著身子怎麼這副樣子啊!」夏太后拿出繡帕親自為葉明珠擦淚,淚水將臉上厚厚的胭脂化開,又被夏太后擦去。如此慘白的臉,不見一絲血色。
「我聽王媽媽說,我娘年少之時四處流離,熬壞了身子。我的體質從出生起就極弱,也沒什麼大病,卻小病不斷,小時候抵抗力又弱,久而久之,身子便垮了下來。」葉明珠緩緩說道。
「席天成,哀家對你真的是太仁慈了!」夏太后恨恨地說。
葉明珠一驚,雖然不知這席天成是誰,卻也知曉席是國姓。
「娘娘。」一邊的蔣姑姑神色緊張地喚了一聲。
「怕什麼,那個老東西早就死了。」夏太后不屑地說,「早知道,哀家當初便不那麼便宜那個老匹夫了。」
葉明珠聞言,心中更是一驚。夏太后所說的席天成,該不會是先帝吧?應該不是吧?夏太后不應該和先帝夫妻情深嗎?光看夏太后這麼多年聖寵不斷就知道了。想不明白,葉明珠便決定,自己還是當做沒聽到吧。
「娘娘……」蔣姑姑說著看了葉明珠一眼。
夏太后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外孫女還在場。
「蔣姑姑,你去把太醫傳來,給哀家的孫女好好地看看。」夏太后將話題岔開,心疼地看著葉明珠。
一雙兒女死了多年,夏太后的心也涼了。如今,突然得知自己的女兒可能還活著,夏太后心中別提多驚喜了。卻怎奈空歡喜一場,女兒早早地香消玉殞了,還給人做了妾。而唯一的外孫女,也是個病秧子,又受了這麼的苦。
「且慢!」葉明珠阻止道,「外祖母,明珠的身子一直這副樣子,不好不壞的,無礙的,也不急著瞧太醫。只是,眼下有一件事迫在眉睫,明珠還請外祖母開恩。」
葉明珠說著說著,猛地跪了下來。
「好孩子,你快起來。你可是說段家的事情?你放心,你可是哀家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親了,不論段家如何,哀家定然保住你的性命。你娘親生前便和當今聖上交好,聖上不會為難你一個女兒家的。」夏太后心疼地把外孫女扶了起來,「我可憐的孩子,年紀輕輕便守了寡。聖上也真是狠心,居然讓自己的外甥女婿新婚之夜便去了邊關。那段家的不是個不錯的嗎?平日裡也沒少上戰場,怎麼就偏偏剛去了哀家的外孫女就沒了呢?」
一邊的蔣姑姑默默地看著抱怨的太后,明智地沒有說,聖上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外甥女在世,更別提什麼外甥女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