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一聲「殺」字,說的平靜而果決。在場聞者個個瞪大眼睛,面上的表情不斷變幻,極為豐富多彩,那眼中神色,或震驚或憤怒或恐懼!
南意歡側身依偎過去,低低道「你這又是何必,為我失了民心。」可惜這姿勢在外人看來,卻是星染公主在撒嬌了。
越君行目光灼灼地看著南意歡,握住南意歡的手微微用力,輕聲道「民心,我要,你,我更要!」
南意歡笑容僵硬,這個男人,從何時開始,一改常態,變得如此強勢而熱情了。
以前這些話,他即便心裡想著,也從未說出口。
越君行牽著南意歡人群中邁了幾步,聲音薄怒道「泥洪爆發,此乃多日暴雨所致,此事北越境內多處皆有,非山陽一地之災,與星染有何牽連。癘氣流行,非鬼神所作,只是適逢酷暑,亡者身體曝曬互傳所致,又與星染有何干係。我北越泱泱大國,難不成受此天災,就非要歸結到一個無辜女子之身嗎?依本殿之意,星染不僅不是妖女,反而是於我北越有福有功之人。她貴為東祁公主,兩國剛剛聯姻,便化解了沿海兩地赤貧之困,又解了西延戰事之苦,此其一;她心懷善意,遇此大難,非但沒有棄城而逃,反而等候在此,貼出告示安撫民心,不惜拿出所有餘糧分與眾人,此乃其二。此般良善女子,如何會是那妖孽之人。」
說到這裡,他目光從這群衣衫襤褸、狼狽不堪的人群中冷冷掃過,冷聲道「依本殿看,定是那些不喜兩國聯姻,企圖挑起戰事之狡詐詭徒存心造謠惹事。」此話一出,旁邊的人左右四顧,神色也緩了下來。
李知府突然上前一步,這位五十餘歲的知府雖然看起來有些迂腐,實則內心清明之人,他高聲喊道「太子殿下所言甚是,本官可以為證,今日所貼告示乃是公主殿下所擬,意在寬慰城中百姓,殿下剛才還吩咐本官今夜在此空闊之地佈施粥湯。」
人群中開始竊竊私語起來,看著南意歡的眼神愈發和善起來。
越君行突然橫手指向一旁的冷天凌道「這位是鎮南王世子,冷世子剛從西延戰事上回朝,對此事最為清楚。」
這個時候中原大陸消息傳遞並不發達,因此很多人可能只知道與西延起了戰事,但並不知道已經結束,加上這幾日在李知府抵達之前,一直是冷天凌張羅著親兵在做救援事務,因此,大家對他也都熟識,也都緊張地盯著冷天凌,聽他如何說。
冷天凌見此情狀,也頷首道「自兩國聯姻後,西延戰事已停,解救我萬千百姓脫離戰事之苦,此乃星染公主之功。」
人群裡頓時沒了聲音,片刻後,所有人跪地請罪。
南意歡心情複雜地看著眼前這瞬間逆轉的形勢,見越君行眼神堅定溫潤地看著自己,輕輕揚起瑰麗的唇角,破涕笑道「星染既然嫁入北越,那北越便是星染的家,在場眾人都是星染的家人,本殿對家人只會守護,不會傷害,請起吧。」
百姓們悉悉索索地站起身來,遙遙看著那雖然身姿嬌艷嫵媚卻神情堅毅的女子,只覺剛才自己那些惡毒的想法實在褻瀆天人,待低頭想要尋找帶頭叱責鬧事人時,卻發現早已沒了蹤影,紛紛恍然是上了當了。
越君行見情勢穩定後,揮手示意大家安靜,然後緩緩道「剛才本殿一路過來,已經看到沿途慘狀,李知府前期處置得當,待本殿回京後自會稟告聖上以示嘉獎。今傳本太子令,一則將尚未染病者進行集中觀察,五日後無恙者送往鄰城安置;二則急令周邊各郡醫者在朝中御醫趕來之前,抓緊研製救治之法;三則所有因病辭世者,屍骸迅速掩埋,不得停留;四則此次大災後所有遺孤,一律由朔方官府負責安置,不得令一人流離失所。至於糧草一事,本殿已從廣濟籌集一批,明日即可抵達。
一席話條理分明,擲地有聲,眾人一聽有御醫趕來,有糧食,還有官府負責安置後續生活,一個個臉上陰霾掃去,高聲歡呼。
李知府見狀也趕緊招呼著衙役將圍擁著的人散了開去,越君行從廣濟帶來了一隊人馬也開始加入了剛才越君行所說的事務中去,冷天凌也尋了個理由退了下去。
偌大的空曠街道上只餘下了越君行和南意歡,越君行牽著南意歡的手往一旁的馬車走去,溫聲道「折騰了半響,回去休息吧。」
南意歡怔怔地望著他,可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又不好掙脫,只得溫順地隨著他一起上了馬車。
馬車寬敞華麗,果然是一國太子該有的儀制,南意歡稍微用力將手抽回,可是看著越君行悵然若失的樣子,心中又有些不忍,只問「你的儀駕怎麼來的如此之快?」
越君行默然道「我來那日聽風嫵說了你路上被人辱罵一事,便知有人在背後故意唆使,既然對方有此意圖,又豈會那麼容易便罷手。流言最是傷人,若我不以太子身份出面替你澄清壓制,只怕傳言會愈演愈烈,所以我急令風傾疾速趕來,幸好來得急。」
「妖女……流言」南意歡嘴角泛起一絲苦笑「走到今天這一步,命都可棄,又何懼流言傷人。世人愚昧,在他們眼裡女子容貌美艷則為妖,否則又豈會輕易被蠱惑,豈不知,真正成妖的卻是人心嗎。」
越君行看著眼前這個女子那似是而非的面容,那玲瓏剔透的誘人身姿都遮掩不住的從骨子裡散發的疏離寂寞,世人所見只是她那被巫術改變過後愈加嬌艷的容顏,卻不知於無人處,那絕美的輪廓下擁有的卻是一顆如幽谷雪蘭般的內心。
「這次看起來不像是越君離或者是老皇帝所為!」
南意歡的話打斷了越君行的思緒,他收回視線,斂眸道「應該是西延之人,父皇和大哥他們正想著借兩郡通商之事籠絡勢力,此時污你名聲,使得兩國鬧翻,對他來說百害無益。」
「燕驚鴻……」南意歡低聲念著,腦中回想起那個風流肆意的男子,往事種種,似近又遠,那一幕幕血腥近在眼前,卻又好似遠在天邊。
越君行見南意歡神思迷離,默默伸手撩開車簾,讓涼意進來吹散這一室的沉悶。
經此一事,在山陽期間諸人格外注意飲食安全,接下來幾日,時常能在山陽縣城各個角落看見兩人的身影,朝中趕來的御醫也已經研製出解救之法,疫情暫時得到控制。同時宗帝也派出了戶部尚書葛景山作為欽差大臣來此接手此事,因此第五日,越君行便張羅著啟程返京,此時已是九月初,路上還需四、五日行程,正好可趕上初八大婚。
夜竹也收到東祁國內來信,說是新嫁妝及陪嫁人員已抵達朔方,可以在大婚前趕至。
南意歡點點頭,過了片刻,夜竹又掏出一份,猶豫著遞了過來,低聲道「這是夜青傳來的。」
夜青是南秦君歡樓的主事,也是夜閣在南秦的聯絡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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