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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謀害(下) 文 / 奚別離

    自蘇有容生辰過了,王瑤就處心積慮地要將他誆到凌霜閣來,可無論是裝動胎氣還是在花園裡裝作偶遇,蘇有容對她就是倆字:不見!莫說飲宴親暱,便連近身兒都沒讓她逮住機會,王瑤雖然恨,卻也沒有辦法。

    二月十九,雙生子兩週歲生日,因著還沒有出孝,蘇有容也不欲大辦,不過是在寒馥軒裡加了幾個菜,請了衛氏過來一起熱鬧了一下,凌霜閣裡的王瑤看著外面來來往往的下人,聽著寒馥軒隱隱傳來的歡聲笑語,心裡便是一陣刺痛,忍不住又伸手撫上了小腹:果然子嗣就是這麼重的麼?

    一晃到了二月底,蘇有容又漸漸忙了起來,如箏知道他快要出京了,便開始動手給他收拾要帶的東西,還要忙著管教越來越調皮的雙生子,寒馥軒裡漸漸就忙碌了起來。

    王瑤忍到二月,總算覺得自己身子好些了,胃口轉好便也著意用了些補品,摸著微微凸出的小腹,她心中一陣歡喜:如今胎氣穩定了,自己定能將這個孩子平平安安生下來,只求此番能夠一舉得男!

    三月初,天氣轉暖,王瑤到園子裡溜了一圈再回到凌霜閣,忍不住就有些心燥口渴,嫌丫鬟備好的香茗太燙,便讓她們去倒了杯冷開水來喝,蕭嬤嬤端了燕窩進來,看她飲了冷水,又皺著眉頭勸了幾句,王瑤身上舒服了,心情也轉好,笑笑過了,又將一碗燕窩用了,便覺得身子有些疲乏,上床躺著歇了。

    誰知道剛剛有些睡意,她便被一陣隱隱的腹痛驚醒,王瑤心一沉,慢慢坐起身,只覺小腹一陣撕痛,接著下\體便是一熱,嚇得她趕緊揚聲叫了蕭嬤嬤進來。

    蕭氏慌忙跑進屋裡,見她神情不對,滿臉驚恐地看著自己的小腹,趕緊上前掀了錦被,卻見她雪白的中褲已經被鮮血洇了一大片,嚇得蕭嬤嬤驚叫一聲,便讓人趕緊去稟如箏,卻被王瑤厲聲喝止,咬牙言到:「我不信她,去西府請衛夫人!」

    蕭氏趕緊應了,又讓人快去通知阿笈,王瑤一動不動僵在床上,生怕再有血流出來,心裡想著老太君曾經要害她的孩子,林如箏更不必說,如今能給自己一線生機的,便只剩了衛氏,她低頭看看自己身下的鮮血,忍不住便落下淚來。

    不多時,阿笈帶著個大夫匆匆趕到,告訴二人衛氏夫人今早有事出府,尚未回來,蕭氏也來不及多慮,便讓大夫快來看。

    那大夫一番診治,開口說的卻同幾個月前老太君叫來的大夫如出一轍,告知二人王瑤並非是有喜,而是瘀滯,如今瘀滯時日長了,又逢季節變化,飲食刺激,便散了開來,如今不過是同尋常月事一般,注意休養用些化瘀的藥物便可,阿笈聽了,便同他下去開方子抓藥。

    王瑤聽了大夫的話,一時如石刻木雕一般,腦子裡千條思緒糾纏卻怎麼也不相信自己真的沒有孕。

    蕭氏見她這樣,心裡也是一陣痛,上前幫她脫了下衣,又用熱毛巾撇乾淨身下和腿上的血跡,給她墊了布,換了新的褲子,蕭氏看了看褻褲上的痕跡,對著王瑤歎道:「公主,大約咱們真的是空歡喜一場,老奴看著也不像……」

    王瑤卻似渾未聽到,開口對蕭嬤嬤問到:

    「嬤嬤,我剛剛吃的那燕窩,是何人送來的?!」

    蕭氏愣了愣,言到:「公主,自打您有了喜,日常進補的東西老奴便不敢假人之手,一直是自己去西府藥食庫仔細選好驗好,看著丫鬟們熬的,那燕窩也是啊!」

    王瑤咬唇想了想,又冷笑到:「是了,那便一定是林如箏那個奸人!這是她的園子,器皿飲水什麼地方不能下手,她看我胎氣穩,大意了,便動手了!」

    蕭氏看她眼白都怒出了絲絲血色,嚇得上前拉住她手:「公主,此事咱們無憑無據,可不能亂說啊,還是從長計議……」

    王瑤冷笑著甩開她的手,下地匆匆穿了外衣,舉目四顧想要找自己那些刀劍,卻突然想起來前段日子已經都被蘇有容派人搜走了,當下便衝到妝台前,打開個胭脂盒子,將裡面的粉末抓撓了些,蕭氏心下大駭卻拉不住她,王瑤推開後窗便一躍而出,向著寒馥軒方向狂奔而去。

    寒馥軒內,如箏正帶著丫鬟們給蘇有容收拾明日公幹要帶的行禮,剛想出堂屋問問蘇有容帶不帶大衣服,便聽院子裡一陣喧嚷,身旁雪纓欺身將她一護,如箏透過窗子便看到蘇有容已經躍到了院子裡,正和誰撕扯著,如箏定睛一看,卻是蘇有容拉著王瑤正往外走,王瑤嘴裡還叫囂著讓自己還她的孩兒什麼的,如箏心一沉,轉身出了堂屋,還沒開門便聽院子裡一聲脆響,接著便是王瑤尖叫:「你要護著她,那你去死吧!」

    如箏心裡一緊,雖然知道蘇有容的身手,卻也怕王瑤發狂傷了他,趕緊撩開簾子一看,卻見王瑤身子癱軟地跪坐在地上,蘇有容神手捂著脖子,正滿臉怒氣地轉過身來。

    如箏剛跨出堂屋一步,便被蘇有容攬進了屋裡:「別管她!這貨瘋了!」如箏見他指縫裡似隱隱透出血色,嚇得趕緊伸出手去,蘇有容卻只是擺擺手:「無妨,被她撓了一把,一會兒再說。」說著便進了書房,開了櫃子不知拿了什麼,再到院子裡對著王瑤頸後一拍,又伸手在她背心拍了幾下,王瑤才抽了一口氣,慢慢站了起來,卻是雙腳顫抖,像是馬上就要摔倒的樣子,蘇有容看著她冷顏到:

    「我告訴過你,你只是瘀滯不是有孕,你是瘋了還是傻了,若真的是滑胎,你還能有力氣跑這麼遠來跟我撕扯?!你那凌霜閣一直是娘親在管著,同箏兒有何相干?我憐你背井離鄉不易,一直敬著你不願跟你計較,如今你出手傷人還喊打喊殺的,就莫怪我心狠了!」他長出了一口氣,強壓了壓怒火:

    「我釘在你後頸裡的針,於身體無礙,只是封住了你的武功,力氣也使不出太多了,我本來不想欺負你,這是你自找的,你給我回凌霜閣好好呆著,別讓我再看見你到這院子來!」

    說著便對趕出來的雪纓夏魚揮了揮手:「送她回凌霜閣,讓阿笈姑姑好好看著,無事不許踏出凌霜閣半步!」

    雪纓夏魚哪見過他發這麼大的火兒,趕緊仔細應了將王瑤叉出去,王瑤卻拚命將頭扭轉過來,衝著蘇有容吼到:「蘇有容,你如此對我心裡便沒有愧意麼?你們殺了我的孩子,我要你們償命,償命……」

    如箏令人關了大門,又趕緊上前解勸,讓秋雁燒熱水幫他洗了傷口,敷上傷藥,看著那深深的一道血痕,便是一陣心疼:

    「她瘋了麼?對你下這麼狠的手!」

    蘇有容歎了口氣搖搖頭:「幸虧我在院子裡,不然她這樣瘋瘋癲癲闖進來,你定會吃虧的!」說著便皺起了眉頭,如箏知道他是即將遠行,放不下自己,當下便笑到:

    「你也別擔心了,該忙什麼就忙去,我自會上心的,且你也封了她的武藝,我這裡也還有雪纓呢……再說,祖母也定然不會縱著她再胡來。」

    蘇有容思忖了一陣,才點了點頭:「封她的武功也是權宜之計,這法子短期內是無妨,長了功效也會消減,不過好在我此去最多一個月便回來了,到時候就都好了。」

    如箏點了點頭,知道他這句「都好」含著好幾層的意思,展顏笑到:「是啊,你趕緊去歇歇,我去祖母和母親那裡報一句,免得咱們這兒沸反盈天的,驚了長輩們。」

    蘇有容卻是擺擺手:「我與你同去。」

    凌霜閣裡,渾身麻軟的王瑤被安置在了床上,夏魚傳了蘇有容的令,又冷著臉敲打了蕭氏一番,便同雪纓離開了凌霜閣,蕭氏看著床上臉色蒼白的王瑤,心痛又無奈:「公主,您就別鬧了,您鬥不過侯爺和夫人的,老奴的話您還不信麼?三個月的胎,即便是滑落了,又怎會是一團血水?!西府老太君說的沒錯,您這的確是瘀滯啊!」

    王瑤猛回頭看著蕭氏,滿是淚痕的臉上泛起一個詭異的冷笑:「嬤嬤,是誰教你說這些話的?林如箏?還是西府那些老不死的?!她們害死了我的孩兒,還妄圖將我蒙在鼓裡?真是好打算!既然這樣,那便拚個魚死網破吧!」

    她低頭看著自己浸了鮮血的指甲,臉上浮起一個猙獰的笑,帶著寒意的笑聲慢慢變大,化作淒厲的獰笑,刺得蕭氏一陣心寒:「公主,您用了『那個』?!用在夫人身上了?!」

    王瑤轉頭看看她,臉上得意地笑著,眼裡卻止不住地湧出淚來:「我倒是想要用在那奸人身上,只可惜他把她護的太緊……既如此,就讓他替那奸人去死吧!」她搖搖頭,又勉力撐起身笑到:「不,不能死的這麼痛快,若他伏在我腳下求饒,我也不在乎賞他解藥的,哈哈哈……」她刻意壓低了聲音,可言語中的怨毒卻是絲毫沒有減少一分,聽得蕭氏***。

    這段煩人的插曲並沒有打亂蘇有容的行程,第二天一大早,他還是細細叮囑了如箏和院子裡的人,便帶了行李和墨香書硯二人出了侯府,與凌逸雲和工部兵部的人匯合後,一路出了南門,向著戍幾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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