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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背叛(五) 文 / 奚別離

    崔侯心裡一動,知道定然是崔明軒那裡走漏了風聲,惹得蘇有容也上了心,當下也不管那些繁縟節,笑到:「那便讓他一併過來吧。」

    如箏聽蘇有容也到了,心裡先是一甜,又擔心他看到自己如今的樣子會心疼,此時聽了崔侯的話,就要起身迴避,卻被琳琅笑著按住:「我爹爹都允了,你還顧這些作甚?你若不讓蘇子淵看看你,他可捨得走?」

    她一句話,把一屋子人都逗笑了,崔侯笑到:「是啊箏兒,舅舅舅母都在,你們相見也不算失禮,不必迴避了。」

    如箏這才紅著臉坐下,不一會兒便看到崔明軒和蘇有容聯袂而來。

    二人給崔侯謝氏行了禮,又和平輩相互見禮,蘇有容看到如箏蒼白的面色,心裡便揪著痛了痛,臉色也微微一變。

    崔侯見他反應,心裡暗自點了點頭,便揮手讓他們坐下。

    蘇有容挨著崔明軒坐在下首,一雙眼睛便盯著如箏上下掃視,似是想要生看出她傷在哪裡似的,崔侯問了他一句話,都沒反應過來,還是崔明軒拽了拽他袖子,他才趕緊起身紅著臉答了,眾人見他這樣,均是會心一笑,如箏蒼白的臉上也終於有了一絲紅暈。

    寒暄了幾句,崔侯便讓如箏如柏去歇息,又對崔明軒到:「明軒,來我書房一趟。」崔明軒起身應了,崔侯略一沉吟,又對蘇有容笑到:「有容也來吧。」

    如箏心知崔侯定然是要和二人商議昨日之事,當下卻不好多問,只得跟著琳琅出了主屋。

    因著怕擾了崔侯一家,如箏便執意也要搬到客院,故而謝氏早早便帶著浣紗秋雁給她收拾了出來,此時琳琅便直接將她送到了客院,表姐弟三人坐著說笑了一陣,就有小丫鬟來報,說是大少爺和蘇少爺來探表少爺,琳琅如何不知蘇有容也有藉著看如柏的說辭來看如箏的意思,死活把如箏拉住了,崔明軒和蘇有容就進了堂屋。

    幾人相互見了禮,琳琅便吩咐丫鬟們上茶,明軒細細問了昨晚的事情,如箏還有些顧忌,如柏卻是氣不忿,一五一十地對著明軒學了,直氣的明軒將桌上的茶杯都拍得跳了三跳,如箏偷眼看看蘇有容,只見他臉色白的嚇人,垂眸盯著桌上的茶壺,知道他也是動了真怒,不過是因著不言長輩之過的規矩,不願多說罷了,當下長歎一聲,對崔明軒說道:

    「表哥,我知道舅舅叫你來問我是為著什麼,我也不瞞你,此事怕還是和我家夫人有關……」接著,她就將如嫿要走待月之事和崔明軒詳細說了,崔明軒略一思忖,點了點頭:

    「如今能問的,也就是五城兵馬司牢裡那幾個了,好在劉指揮是個清廉的,人在他手裡外面便翻不出天去,我這幾日想辦法進牢房探一探這幫地痞的底細,看看能不能扯個口子出來。」

    如箏知道他一向交友廣泛,當下也不客氣,只是起身對著他深深福下,鄭重地謝了,反倒讓崔明軒一陣不好意思。

    此時冷不防蘇有容低聲cha了一句:「子揚兄,待那幾人放出來,告訴小弟一聲。」他聲音平和,不知怎麼,如箏聽起來卻覺得帶了些陰惻惻的味道。

    崔明軒略帶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也好。」

    如箏不知道他倆打的什麼啞謎,卻也不好當著大家問出來,便裝作沒聽懂。

    幾人又商議了一會兒,明軒和琳琅便道別回了主院,如箏自上次如書之事後就知道蘇有容對外傷很在行,又請他看了如柏的傷勢,聽他說應不會留疤,才稍稍放下心來。

    如柏卻哭笑不得地看著她:「姐姐,我一個大男人怕什麼留疤啊!你真是……」

    如箏歎了口氣,剛要訓他,旁邊蘇有容卻笑著搖搖頭:「傻小子,難不成留疤還是好事麼?再者說,本朝對殿試前三甲的進士在容貌方面可都是有規矩的,面有疤痕,你還想做官麼?」

    如柏聽他這麼一說,才恍然大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世兄說的是。」眼珠一轉,卻又壞笑了:「世兄果然還是偏向姐姐,我不過是頂了句嘴,便挨你一頓排揎啊!」說著,不等他二人發作,便一溜煙跑了出去。

    如箏見如柏竟然跑了「誒」了一聲,便手足無措地站起身,她知道自己和蘇有容這樣共處一室於理不合,卻說不出趕他走的話,只盼著他自己告辭。

    誰知蘇有容起身,卻沒有告辭,反而看看外面浣紗秋雁守得嚴實,便向著裡間走過去,還在門口沖如箏招招手:「進來。」

    如箏心裡一慌:「作甚?!」

    蘇有容卻不回答她,臉上也沒有了慣常的笑意,淡淡重複了一遍:「進來。」便拂開簾子進了裡間。

    如箏咬唇思索了一陣,歎了口氣,到門口叮囑了浣紗幾句,無奈跟了進去。

    一進門,就看到蘇有容站在窗邊看著自己,眼中的疼惜如有實質般漫捲過來,似要將她淹沒:

    「人言虎毒不食子,他可是你親爹!」他這樣恨恨地說了一句,聽得如箏心裡也是一酸:

    「呵……誰說不是呢?」她抬頭看看他,歎道:「無妨的,此番倒是大有收穫,至少我知道了他,最在意的是什麼……」

    看著如箏這樣低落的樣子,蘇有容長歎一聲,上前將她輕輕攬在懷裡,不同於之前幾次的緊擁,此番他小心翼翼地,似乎懷裡抱著的是一片羽毛,稍微用力,就斷了:

    「傷的究竟如何?」

    「無妨的,葉神醫已經看過了,說是吃幾服藥……」一句話還沒說完,額頭就被他吻住,須臾又輕輕離開:「哎……真是心疼死我了!」

    蘇有容一句話說的如箏心裡一暖,臉就更紅了,冷不防被他抄起了手。

    感覺著蘇有容溫熱的手指落在自己腕間,如箏彷彿又回到了去歲春日自家的花園,心裡一動,便輕歎道:「子淵哥哥,對不起,之前答應過你要保重的……」

    「噓……」蘇有容輕輕在她耳邊吹了口氣,吹得她心裡癢癢的,就紅著臉閉了嘴。

    少頃,蘇有容放開她手,垂眸想了想便拉著她坐在床上,伸出右手環住她的肩,握在她右手上,左手依然握著她的左手,如箏就這樣陷在了他懷裡,當下一陣羞赧,不自覺地便掙扎了一下。

    「別動!」蘇有容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反抗的味道,讓如箏不知不覺地就安靜了下來。

    「別掙扎,別繃著,閉上眼,聽話……」蘇有容輕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讓如箏迷迷糊糊地就順從了他的吩咐,閉上了雙眼靠在他懷裡。

    不一會兒,她便覺得雙手似是有被一陣溫熱的什麼流過似的,那股熱流沿著手臂而上,慢慢流遍全身,讓她渾身都暖了起來,心口受傷位置那絲絲的隱痛也莫名好了大半。

    她心裡知道這定然是蘇有容的作用,卻不敢開口動問,生怕打擾到他,約莫半刻鐘的功夫,如箏渾身舒服的昏昏欲睡的,蘇有容放開她雙手,順勢將她攏在了懷裡,低聲說道:

    「再忍忍,等你嫁與我,我定不讓你受一絲委屈,誰也不能給你虧吃!」

    如箏聽他這麼說,覺得又好笑,又感動,微笑著便潤濕了眼眶:「嗯。」

    「我師兄已經來了,差不多也查出到底是何人背叛,你莫急,很快咱們就能給你娘親報仇了,欺負你的人,也定然不會有好下場的……」他這樣輕聲在她耳邊說著。

    「嗯。」

    得了如箏這一聲回應,蘇有容笑著放開了她,伸手摸了摸她頭,見她還是迷迷糊糊地,知道是剛剛的治療起了作用,便索性輕輕將她放在床上,給她脫了鞋子蓋上錦被:

    「睡吧,我先走了,呆長了終究不好。」

    如箏此時渾身舒泰,心裡也暖融融的,只想閉眼睡覺,朦朧間給了他一個甜笑:「嗯,你慢慢走。」

    蘇有容輕笑著摸摸她頭,如箏再也支持不住,終於帶著一個微笑沉沉睡去,蘇有容歪著頭看了她三五秒,欣賞了一番睡顏後,輕手輕腳地出了房間。

    一出堂屋,迎頭遇到了崔明軒:

    「箏兒呢,我還有點事情要問……」

    蘇有容一把拽住他:「噓,稍後再問吧,她睡了。」

    「睡?」崔明軒衝他翻了翻眼睛,卻沒有了前次的暴怒:「蘇子淵,你是瞌睡蟲麼,怎的箏兒一見你就睡?」

    蘇有容笑著搖了搖頭:「子揚兄,你說話能好聽點麼?」說著便拽他出了客院。

    離開崔府,蘇有容直接策馬到了西市,幾步上了聽風吹雨樓,一腳踹開天字號客房的門就闖了進去:「師兄,你查的如何了?!」

    他還沒站穩腳跟,一股勁風便撲面而來,他才剛剛運功給如箏療過傷,怎受得住這一拂,僥是使了一個靈活的身法卸掉對面那人一半力道,卻還是被直推出客房的門,倒退著重重倚在了迴廊牆壁上,而那門就這麼自己關上了。

    蘇有容只覺得胸臆間一陣氣血翻湧,趕緊運功往下壓了壓,被自家師兄打出內傷這種事情……按說也算不得……

    混蛋上官鐸!他心裡這樣喊著,倚著牆壁又順了順氣:完,絕對受傷了……

    此時,房內一個如絲緞般細膩,卻帶著一絲調皮的聲音響起:「夫君,你怎的打師弟,他內功尚淺,打傷了怎麼好!」

    女子話音未落,蘇有容頭上就出了一層細汗,他怎麼也沒想到,一向獨來獨往的師兄此次竟然帶了自家師嫂同行,剛剛自己就這樣闖進去,雖然是白天……怪不得師兄會下狠手!

    這個重色輕友的東西!他這樣腹誹著看了看天花板,卻無奈還是出聲笑道:「師嫂,對不住,我沒想到你也來了,唐突了!」

    那個動聽的聲音又響起,似是在嗔怪著誰:「你聽聽,他聲音艱澀,中氣不足,斷斷是被你給打壞了,趕緊去把師弟撿進來,我給他看看!」

    蘇有容剛感動的要說話,門內一個清冷如霜的聲音響起,帶著十足十的威勢:「無妨,他死不了……若是連我三成功力都扛不住,死了也不可惜。」

    上官鐸……你這個混蛋……蘇有容索性也不撐著了,慢慢滑坐在地上,等著屋裡的賢伉儷出來把自己「撿回去。」

    半盞茶不到,天字號客房的門被人從裡面打開,一團火紅色閃了出來,蘇有容只覺得衣襟一緊,便被來人拎著扔進了屋內。

    屋裡,一個看上去不過二八韶華的少女笑著看看他,靈秀清麗的臉上帶著濃濃的關切:「小淵子,你師兄下手沒輕沒重的,你莫怪他。」

    蘇有容笑著點了點頭:「無妨的,師嫂,是我不對。」說著他回頭看看身後的紅衣男子:「師兄……」

    那紅衣男子冷冷地俯視著他,目光猶如利劍掃過他全身,蘇有容卻並未覺得彆扭,反而對著他那張英氣逼人又稜角分明的臉呲牙笑了一下:「才數月不見,師兄功力又大見長進,小弟佩服。」

    紅衣男子冷哼了一聲:「你倒是越活越回去了,怎的連我三成功力都化解不了了?」說著便越過他,自坐在八仙桌旁:「滾過來讓你師嫂看看,免得一會兒死這裡髒了我的地方!」

    蘇有容知道他說的難聽,實則是關心自己,便也不以為忤,笑嘻嘻地過去坐下:

    「無妨的,稍後我自己……」他話未說完,那紅衣男子劍眉一揚,手如閃電般攥住他右手,運功探了探,冷笑道:「就你那點可憐的內力還給人運功療傷,作死麼?」

    蘇有容被他探出虛實,面色一紅:「你管我!」

    紅衣男子卻也不生氣,唇角噙著一個冷笑,當下按住他右掌,蘇有容只覺得一陣霸道的內力源源不斷地衝進自己體內,雖然心裡知道他這是為自己好,還是忍不住暗暗罵了一聲娘:

    「上官鐸!停!上官……師兄,饒命,你內力太霸道了師兄……」他急的滿頭大汗,旁邊青衣的女子看他可憐,便對著上官鐸笑到:「夫君,算了吧,一會兒我給他一瓶藥……」

    上官鐸雖然霸道,卻一向最聽自家娘子的話,當下便收了功,蘇有容也顧不得矜持,一頭趴在桌子上:「我……先歇歇……」

    一旁的青衣女子——田小兮滿臉憐意的看著他,她早已習慣了自家夫君和唯一的師弟這樣特別的「親近」方式,暗歎了一聲,回身去取藥箱了。

    蘇有容好容易緩了緩,雖然渾身難受,但卻不得不承認剛剛上官鐸那些內力已經起了作用,當下對著他感激地笑了笑:「師兄,你查的如何了?」

    迴夢樓主似笑非笑地看了看他:「能讓你這麼上心,八成不光是替我揪出叛徒這麼簡單吧,別繞彎子了,直說,只要不壞我事,我可以幫你。」

    聽他這麼說,蘇有容面色一喜:「嗯!還是師兄疼我……」

    上官鐸被他這話說的唇角微微抽動了一下:「別犯jian,照直說!」

    蘇有容笑著點了點頭,接過旁邊自家師嫂遞過來的藥吞了兩粒,把如箏和薛氏的事情一五一十向著上官鐸說了,末了又說了些自己的分析。

    上官鐸略思忖了一下,點了點頭:「此事倒是不難,我也曾下令各處的人手嚴守樓規,應該不會再出現刺殺你說的那人的事情,上次那樁事時何人所為,我大略心裡也有數了,近日我便會動手,你要不要祝我一臂之力?」

    蘇有容笑著點點頭:「還請師兄務必要帶上我!」

    上官鐸軒眉一揚,露出一個**恣肆的笑容:「你不是一向對這種事情避之唯恐不及麼,今次怎麼上趕著幫我殺人?為了一個女人……這點出息,呵……」他搖頭笑著,蘇有容面色一紅,又惱羞成怒,剛要發作,看到旁邊的田小兮,臉上又露出一個淡然的微笑:

    「唉,我說師兄啊,你可別再當自己還是那個千里獨行一劍紅的上官鐸了,如今你也是有家室的人了,這樣排揎我,當心惹了師嫂不快,新婚燕爾的,師嫂若是罰你跪搓板,說出去你一世英名可就盡毀嘍~」

    上官鐸臉色一冷,旁邊田小夕卻笑得更甜了:「哪有不快,夫君說什麼我都愛聽……」她一言出口,旁邊上官鐸臉上就現出一絲少有的溫柔,田小夕又接著說:「你來幫你師兄,我也是很高興的,你那小箏兒定然也是個很可人憐的女孩子,改日帶出來讓我看看呀?」

    蘇有容笑著點點頭,說了聲好,又轉向上官鐸:「行了,看在師嫂的份兒上,今日我就不跟你計較,等你準備動手了就告訴我吧,我先回了~」

    上官鐸趕蒼蠅似得揮揮手:「快滾!」蘇有容便嘻嘻哈哈地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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