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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探病(一) 文 / 奚別離

    壽宴過後的幾天,一切風平浪靜,除了偶爾遇到如嫿時會被她說些酸話或是刁難一二,如箏過得還算適意,崔媽媽好說歹說,給如箏從仁信堂抓來了幾幅溫補的藥,如箏倒是按時喝了,至少沒什麼傷害。

    這天早上,如箏剛剛自老太君處請安返回,自喝著姜茶看賬本,慢慢地她眉頭便皺了起來:近幾個月來,倭物鋪子的收入不增反減少的厲害,按理說鋪子穩定了,賺的錢雖說不會再大量增加,卻也不會如這般日漸減少,如箏心裡疑惑,怎奈出不了府,只得拿過筆墨,想給大表哥崔明軒修書一封,讓他幫忙看看情形。

    還未動筆,待月便走進來行禮道:「小姐,剛剛慈園的丫鬟來傳話,說是老太君請您過去議事。」

    如箏放下筆,心裡略微慌了慌,卻婚的風波尚未過去,尤其是蘇百川的態度讓她非常心慌,現在這個節骨眼上,老太君這樣突然叫自己過去……

    她想了想,卻也無法,只得略收拾了一下,帶著浣紗待月出了門。

    一進慈園堂屋,老太君便招手讓她過去,也不叫她行禮,著急地拉著她手說:「箏兒啊,剛剛崔府來信,說崔衍那孩子病的又重了,本來我也是想要去看看的,可雪柔她們這倆老貨說什麼都不讓我去……」

    一旁的韓媽媽趕緊上前一步:「老太君,不是奴婢們阻您去探視武國侯,只是您前日著了暑氣,如今大熱天的,若是加重了,不也是讓侯爺內疚難過麼?」

    如箏也趕忙拉著老太君的手說道:「祖母,韓嬤嬤所言極是,箏兒也不許您大暑天的這樣勞動的!只是舅舅那裡,不知情況如何了……」她一陣心焦,雖然給崔侯推薦了葉濟世,而且即使是按照前世,舅舅此時的身體也還沒有大礙,可她就是不放心。

    老太君歎道:「咱們在這裡乾著急也沒用,箏兒你替祖母去一趟,我已經叫他們套車了。」說著,她又轉向韓嬤嬤:「雪柔,你去準備點補品之類用得上的東西,給如箏裝到車上。」

    如箏趕忙謝了老太君,帶著二婢急急地蹬車往崔府而去。

    進了武國侯府大門,如箏著急地換乘小轎,向二門上趕去,剛到二門,就看到自家表姐崔琳琅站在門口笑嘻嘻地看著自己。

    如箏幾步邁過去,疑惑地看著琳琅,不知她如何在自家父親病勢沉重之時還能這樣沒心沒肺地笑。

    琳琅拉住如箏的手,笑到:「我還和哥哥打賭,消息送到你家,你是一個時辰內到呢,還是半個時辰內到,如今看,卻是我贏了~」

    如箏看她樣子,知道崔侯這次「病重」,必然是大有蹊蹺,想到待月還在身後,便暗中掐了掐她手心,使了個眼色:「你還有心情逗我,快帶我去看舅舅!」

    琳琅見她神色不對,往她身後一瞟,看是她貼身兩個大丫頭跟著,並無旁人,心裡疑惑,但也不點破,斂了笑容拉著她進了主院。

    到了主屋門口,如箏讓浣紗和待月等在外面,自跟著琳琅進了主屋。

    一進屋,崔侯謝氏和明軒都在,如箏仔細看看崔侯臉色,雖然還是略帶蒼白,卻並不顯得憔悴,不由得疑惑地上前福了福:「舅舅萬福,舅舅……」

    崔侯笑看著如箏,尚未說話,旁邊崔明軒先忍不住笑了出來:「噗……小箏兒,看你趕得滿臉汗的樣子,活像一隻小花貓兒,先讓琳琅帶你去洗洗臉,再來請安吧!」

    崔侯看她滿臉疑惑,哭笑不得的樣子,也笑了:「箏兒,拿病重的名頭把你誆來,讓你受驚了,舅舅沒事,此次找你來是另有事情商量,你先隨你表姐去梳洗一下,再回來咱們慢慢說。」

    聽他這麼說,如箏一直懸著的心才算放了下來,不好意思地笑著隨琳琅到旁邊淨室梳洗了一下,又回到主屋。

    崔侯笑著讓她坐了,又叫人上茶,看如箏喝了幾口,才笑到:「此次叫你出來,是有兩件事,一是最近你表哥弄到一筆龍涎香的買賣,這東西雖然不是什麼稀罕物,難得的是得了官府的憑書,所以叫你來,問問你那小鋪子要不要一起進一點貨,多少也是些進項。」

    如箏聽了自家舅舅一番話,又驚喜,又感動,崔侯說的輕描淡寫,如箏卻知道這是怎樣一筆利潤豐厚的買賣,本朝的龍涎香因為來源稀少,歷來便是貢品,專供皇家使用,只有品相略微不好被挑出來的貢品,才能流入民間,就是這些有瑕疵的龍涎香,也是京師各大世家爭相搶購的稀罕物,而得到這種商品的官方買賣憑書的商家,自然可以大發一筆橫財,如此好的生意,舅舅邀自己同做,那簡直就是在給自己送錢啊!如箏怎能不感動。

    她起身衝著崔侯深深福下:「舅舅,箏兒自小沒能孝敬您幾次,反而時常給您添麻煩,如今您還這樣事事想著我,箏兒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說著她眼圈一紅,眼見就要落淚。

    琳琅笑著拉她起身:「哎喲,我的小妹子,你這眼窩子也太淺了,快別哭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欺負你了呢!」說著,一家人都笑了起來。

    一旁一直沒有開口的謝氏笑到:「前些日子,侯爺和我說箏兒長大了,懂事了,我起初還不相信,沒想到現在看著,真是和以前不一樣了,這樣就好,只要你知道,侯爺始終是向著你的,以後莫要再糊塗,聽別人挑唆,傷了自家人情分就……」

    崔侯見她說的嚴厲,忙拍拍她胳膊,略帶薄怒地叫了一聲:「阿柔!」

    如箏則上前,對著謝氏深深拜下:「舅母所言極是,箏兒之前的確是識人不明,被人挑唆,幾乎傷透了舅舅舅母的心,好在如今我大夢初醒,舅舅也慈心不與我計較,從今而後,如箏只當舅舅舅母,表哥表姐是至親,再不會被小人讒言所擾,作出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來,口說無憑,舅母且看箏兒日後行事,若有半分虛言,便叫我娘親招了我去,我也……」

    看她賭咒發誓,謝氏也吃了一驚,趕緊伸手把她拉起來:「哎喲,可憐見兒的,快別說這些不吉利的!舅母信了,舅母不過是……」她回頭看看崔侯,想讓他說幾句話,崔侯卻兀自生氣不理她,如箏看自家舅母尷尬,更加內疚,趕緊拉住謝氏的手,對崔侯說:

    「舅舅,舅母說的沒錯,之前的確是箏兒的錯,舅母提點我,也是為了我好,若是因為我的緣故,使得舅舅和舅母之間生了什麼小摩擦,那可真是箏兒的罪過了,請舅舅千萬息怒!」

    她轉轉眼睛,又故意憨憨笑著上前搖了搖崔侯手臂,一副小兒女撒嬌的樣子,崔侯心裡一軟,臉上便帶了笑意:「罷了,你舅母就是那死心眼兒的性子,箏兒勿怪。」

    如箏道了聲「不敢」,一家人又重新落座,商議好了龍涎香的事情,崔侯又到:

    「還有一件事……」他抬頭看看崔明軒,笑到:「讓你表哥自己和你說把。」

    如箏不解地看著壞笑的崔明軒,心裡七上八下的,崔明軒伸手從身後小几上拿下一個青瓷小壇,笑到:「此事倒是蹊蹺,前日我和幾個朋友出門飲宴,結果有一個偷偷摸摸地將此物交到我手上,我剛開始還以為他是要賄賂本少爺,沒想到他說這東西,是給我家表妹小箏兒的,表兄我是百思不得其解啊,故而問問表妹,此乃何物?所為何來?」

    如箏看他笑如狡狐,心裡先是不解,繼而又一沉,問到:「表兄,此物可是蘇家人所贈?」

    崔明軒本來想逗逗她,沒想到她神色大變,便也正色道:「正是,有何不妥麼?」

    如箏心裡恨恨的咒罵了一句蘇百川,咬牙到:「表哥,我不知道這是哪裡來的什麼髒東西,請表哥幫我扔了它,告訴送東西的人,我心意不改,請他另選別家淑媛!」

    聽了她的話,崔明軒也隱隱明白了什麼,看看崔侯也是一臉怒色,明軒霍地站起身,怒道:「蘇子淵這個無恥的東西,虧我還以為他一片好心,沒想到他居然癩蛤蟆……」說著就要砸罈子。

    如箏聽他說話,驚地站起身:「表哥,你說什麼,這東西是子淵世兄所贈?」

    崔明軒被她攔住話頭,疑惑的看著她,手還兀自高舉著:「是啊,是他偷偷摸摸給我,讓我給你的……」

    如箏又喜又急,一步跳過去:「別砸,別砸,給我!」說著一把搶過小罈子,看看驚訝的大家,又不好意思地笑笑,把小罈子放在一邊:「是我搞錯了,我以為是……」說著她臉色一變,歎氣坐下。

    如箏看了看崔侯疑惑擔憂的眼神,搖頭苦笑到:「本來,我還不想說出來惹舅舅擔憂的,如今看來,也不能不說了。」說完這句,她就把蘇府求親,自己拒婚以及薛氏的算計、蘇百川的糾纏等事,一五一十地和崔侯等人說了,直說的崔明軒拍案而起,要和蘇百川去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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