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紅棗山莊來了一群人。前呼後擁的,人數不少。
紫蘇急匆匆地走進屋裡,朝著正在看書的玉熙說道:「姑娘,泰寧侯世子夫人過來了,帶了不少的東西來。」
玉熙將書房到抽屜裡,說道:「給我取那件水紅色的衣裳過來。」見客,自然是要有見客的樣子。
泰寧侯世子夫人毛氏是得了葉氏的吩咐,特意過來道謝的。走在崎嶇的鋪滿了石子的路上,毛氏身邊的婆子說道:「大奶奶,聽說這裡是韓四姑娘的私產。這裡有山有水,景色不要錯,離京城又不遠。就這田產,值不少銀子呢!」
毛氏輕笑了一下:值不少銀子又如何。」還不是一個被父親趕出家門的可憐人。說起來,現在京城還有她的傳聞呢!
玉熙住的屋子,就是之前莊頭家住的兩進的宅子。跟陶然居是不能比的,不過於之前的薔薇院相比還是寬闊了許多。
彩蝶引了毛氏進了客廳,有丫鬟端了茶水糕點還有水果過來。品種很多,擺了滿滿的一桌子。
裝茶水的是琉璃杯,透過琉璃杯能清晰地看見玫瑰花在水中,慢慢地綻開,非常美麗。毛氏忍不住端起喝了一口,喝完後點頭讚道:「這花茶味道很獨特。」
彩蝶笑著道:「這是我家姑娘自己調製的玫瑰花茶,平日自己飲用的。」玉熙偶爾會喝花茶,外面買的又不大合心意,偶爾也會製作一些花茶自己喝,不過量很少。
毛氏笑道:「四姑娘真是心靈手巧。」只可惜,背負了那樣一個名聲,這一輩子注定不順了。
玉熙走進屋子,正好聽到毛氏的這句話。給毛氏行了禮後,笑著道:「多謝陳大奶奶的讚賞。」
毛氏望著玉熙,臉上的詫異都都沒辦法掩飾。在她的想像之中,玉熙就算不以淚洗面也該是悲悲慼戚的。可眼前這鮮活的樣子,哪裡像是被流放出來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避暑的。
毛氏很快反應過來自己失態了,笑著說道:「前兩日對虧了四姑娘的援手。」
玉熙笑著說道:「大奶奶太客氣了,不過是舉手之勞,何須大奶奶親自跑一趟。」
毛氏也覺得自家婆母大題小做,讓管事婆子親自送了謝禮過來不就可以了,一定要她親自過來道謝。不過這話只能在心裡腹誹,面上卻半點不顯露:「若不是四姑娘,我小叔可能就給耽擱了。大夫說幸好送得及時,要不然……」要不然就得燒成傻子這話就不好說,太不吉利了。
玉熙笑了一下,與毛氏聊起了天。聊了會說道:「若是大奶奶不嫌我這裡寒酸簡陋,大奶奶留下用午膳吧!」這個時辰,也差不多是用午膳的時候了。
毛氏婉言拒絕了:「我們莊子就在附近,幾步路就到了,就不叨嘮四姑娘了。」因為玉熙是在莊子上,所以她們也沒有提前下帖子就過來了。就這樣帶著禮物上門,對她們來說有些失禮。
玉熙也不過是客氣一下,並不是真的有意要留毛氏下來吃飯。她與毛氏又不熟悉,不過是碰巧借了一下馬車。就算不是陳然,是其他人來借,她也一樣不會拒絕。
送走了毛氏,轉頭回來飯菜也上桌了。玉熙雖然來莊子上了,但生活的質量一點都沒下降。這次來莊子上將廚娘帶了過來。
玉熙以為毛氏送了謝禮,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卻沒料到過了兩天,陳然親自過來了。陳然過來的時候,玉熙正好在林間散步。嗯,確切地說是在外面看夕陽。
玉熙看著陳然非常驚訝。陳然穿著一件青色的長衫,跟竹竿似的,顯得特別的單薄。跟之前在靈山寺碰到的那次相比,不僅瘦了許多,氣色也很差。
陳然看著玉熙,怔了一下。玉熙因為什麼出國公府的,京城上層的圈子沒人不在回到。可眼前的玉熙,熙穿著一身藕荷色衣裳,頭髮挽做斜斜的墜馬髻,髮髻間只戴著一支翡翠玉簪,面若凝脂,膚如白雪,臉上散發出盈盈的光澤,說不出的清麗動人。
玉熙還是第一次被一個男的目不轉睛地看著,感覺全身的不自在:「陳二爺,不知道你來我莊子上有何事?」
陳然一點都沒察覺到自己失禮,說道:「我是來道謝的。」
玉熙覺得泰寧侯府的人真好玩:「世子夫人已經來道謝了,而且還送了很多的謝禮。」玉熙的意思是,已經道謝了,就不用再來了。
陳然說道:「她們是她們,我是我。」
玉熙囧了,難道你不是泰寧侯府的一員:「陳二爺,你的謝意我已經收到了,還請你回去吧!」雖然說身邊丫鬟婆子一堆的,但玉熙真不願意跟陳然呆一塊。她的話題已經夠多了,不想再加上一層。
陳然好似沒聽到玉熙的話,說道:「我想單獨跟你說兩句話。」見玉熙臉色不對,說道:「就在這裡單獨跟你說兩句話。」
若不是為了形象,玉熙真想噴陳然一臉血。若是不清楚底細的人,聽到這話,還以為他們私情呢!玉熙冷著臉道:「你有什麼話就說吧!若是不說,我就回去了。」
陳然見狀說道:「我大姐死了,你知道嗎?」
玉熙真覺得陳然有毛病,陳大姑娘年紀輕輕沒了,她也覺得很惋惜。可特意跑到她面前說這個說,那就是搞笑了:「我聽說了,還請節哀。」
陳然接下來又說了一句讓玉熙莫名其妙的話:「我大姐,不如你。」若是她大姐能跟玉熙一樣堅強,就不會死了。玉熙背負了一個命中帶衰的名聲,又被趕出家門,可仍然活得滋潤,而她大姐不過是遭受了一點挫折,就抑鬱而終。她大姐跟玉熙比,相差甚遠。
玉熙真想爆粗口,可為了保持形象,只能壓制著這口氣:「陳二爺,死者為大。」娘的,拿她跟一個死人比,也不嫌晦氣。
玉熙這會真覺得自己命重帶衰了。先是無緣無故被和壽縣主盯上了,惹來一場無妄之災,後來又被沁昕捅了一刀好好的婚事泡湯了,如今又招惹到一個莫名其妙的陳然,不是衰是什麼。
陳然自言自語道:「若是換成是你,你肯定不會想不開的。」江老夫人說得很對,韓四姑娘,心寬。心寬的人,活得不累。
紫蘇聽了這話力臉色大變:「陳二爺,就算泰寧侯府勢大你也不能這麼欺負你。」
玉熙是懶得再費唇舌,說道:「別理他,估計是燒壞了腦子,燒成神經病了。我們回去。」
陳然見玉熙真準備離開,說道:「韓四姑娘,我真有兩句話想單獨跟你說。你若是不介意,當著她們的面說也可以。」
玉熙都快要氣死了,上輩子雖然包子了點,但卻沒碰到這麼多莫名其妙的人。可她又有顧忌,她算是看出來了,陳然行事迥異於一般人。也就他掩飾得很好,或者說泰寧侯府的人幫著掩藏得很好了,沒傳出風聲出來。
玉熙長出一口氣,朝著身邊的兩個丫鬟兩個婆子還有兩個長隨說道:「你們退出十步遠。」不是玉熙怕陳然,而是跟這種腦回路迥異於人,計較不來。
陳然道:「讓他們退出五十步以外。」
玉熙冷笑道:「愛說不說。」還真以為自己怕了他了,惹火了就讓隨從揍一頓。
等身邊的人推開,玉熙望著陳然說道:「有什麼話快說?」她倒要看看這人有什麼話要跟他說。
陳然道:「剛才的話,還請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只是在想,若是我姐也能如你一樣,凡事想得開,就不會這麼早就過逝了。並沒有其他的意思,還請你不要多想。」
好吧,總算說了一句人話。玉熙神色稍緩,說道:「死者已逝,活著得人還要繼續活,你好好保重自己吧!還有一個多月就要秋闈了,你這個樣子如何能考試?」考試那也是體力活。
陳然望著玉熙,由衷地說道:「謝謝。」
玉熙道:「其實你不必自責,這件事責任不在你。」陳雪的事,怪誰都怪不到陳然的頭上。
陳然苦笑道:「我知道,我只是覺得自己很沒有用。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的生命一點一點地消逝。」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他已經經歷了第二次。
玉熙沉默著。其實陳雪的死泰寧侯要負一半的責任,她本人也要付一半的責任。螻蟻尚且偷生,何況人。自己的命都不珍惜,還指望著別人來珍惜?況且話又說回來,碰到一個不如意就想不開,可見陳家大姑娘的性情了。這樣的人,是經不起任何波折的。可是人這一輩子,哪能一帆風順呢!
陳然抬頭望著神色平靜的玉熙,半響說道:「你果然與一般人不一樣。」當日江老夫人對玉熙那麼高的評價,不是沒有道理的。
玉熙剛浮現起的同情一下就被壓制下去了,淡淡地說道:「若是陳二爺無事,我要回去了。」說完,也不等陳然回話,轉身就走。
走到紫蘇身邊,望了一眼陳然的貼身小廝,然後才朝著陳然說道:「這次看在你是泰寧侯府二爺的面上,我就不跟你計較了。若是下次再有這樣的事,不要怪我不客氣了。」這話不是說給陳然聽的,而是說給陳然的小廝聽的。相信,這話很快就會傳到泰寧侯夫人的耳朵裡。若是泰寧侯夫人不能約束,那她下次就讓隨從揍他,出了心中這口惡氣。
陳然說道:「我相信,下次你不會再跟我計較了。」
玉熙聽了這話心頭一跳,總覺得不對。但要說哪裡不對,又說不上來。要她開口詢問,那是萬萬不可能的。最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陳然帶著小廝離去。
ps:晚上有寫請假條,也不知道怎麼的沒顯示,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