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熙見麥冬只跪著不說話,她也不勉強,只低頭繼續看書。
麥冬見玉熙不發話,就低著頭跪著,跪得腿都麻了也不敢哼一聲。
過了半響,玉熙放下書本朝著面色都有些蒼白的麥冬說道:「若你沒話可說,就下去吧!」丫鬟還是精靈一些好,太木訥了也頭疼。
麥冬說話聲音都有些抖:「姑娘,我沒應我娘。」麥冬家裡三男三女,她正好居中,屬於爹不疼娘不愛的。當年她進薔薇院時候,玉熙在國公府是屬於很弱勢的。後來玉熙起來,她榮升為玉熙的貼身丫鬟,她家人才對她另眼相看。不過這個另眼相看代價是麥冬每個月的銀錢跟得的賞賜都拿回家去。
玉熙頷首,還不是無藥可救。麥冬一直被家人盤剝壓搾這事玉熙早就知道,說了幾次見沒用也就不再說了。只是玉熙沒想到,麥冬家人的胃口越來越大了。
有了上輩子的教訓,玉熙對身邊的丫鬟不僅很寬厚,還很關心,力所能及的範圍也會幫她們。比如說之前玉熙就給苦芙的二嫂當了內院的一個小管事,給麥冬的二哥謀得了一份差事。
玉熙自問做得很好,可今天麥冬的話卻是讓玉熙意識到她對身邊的人寬厚過了頭,都讓這些人騎到頭上來了。
麥冬見玉熙又不說話了,有些害怕地叫了一聲:「姑娘……」她能有現在的好日子,都是托了姑娘的福。若是被姑娘趕出去,她爹娘肯定又要嫌棄她了,回去以後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玉熙朝著麥冬道:「告訴你娘,若是她不知道什麼叫本份,我會讓她知道的。」
一旦被冠上不守本份這麼一個名頭,那等於是永無出頭之日了。麥冬一下被嚇傻了,跪在地上哭著道:「求姑娘贖罪,千錯萬錯都是奴婢的錯。」
玉熙神色越發淡然了:「麥冬,你在我身邊也服侍了七年了,我是個什麼性子你也知道。只要你用心當差,謹守本份,我不會虧待你的。若不然,我身邊是留不得你的。」
這下,麥冬連求情都不敢了。
玉熙也不欲多說,得意忘形的人多得是,不獨麥冬的父母:「下去吧!我要看書了。」剛才看書,那都是裝模作樣,哪裡真能看得進去。麥冬的表現,讓玉熙動了要還丫鬟的心思。不過想到這幾年麥冬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算要放出去,也得將她的終身大事解決了。
倒不是玉熙對麥冬感情有多深厚,而是若她對麥冬太無情,會讓其他丫鬟覺得寒心,到時候容易有異心。
麥冬踉蹌著走了出去。
沒多久,苦芙走了進來,看著玉熙正認真地看醫書,她都不知道如何開口說麥冬的事了。
玉熙頭都不轉,說道:「有什麼話說吧,我聽著。」
苦芙有些為難,不過想著哭得不行的麥冬,還是開口道:「姑娘,麥冬也挺為難的,而且她並沒答應她娘的要求,姑娘就不要怪罪她了。」麥冬跟苦芙相處得跟親姐妹似的,看著麥冬那樣,苦芙也於心不忍,所以壯著膽子來說情。
玉熙合上書,放在膝蓋上,說道:「那你覺得我該如何做才成?安慰她?開導她?」
苦芙一下給問住了。
玉熙放下手上的書掀開被子起身,走到桌子旁邊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半放下,見苦芙還沒說話,問道:「怎麼不開口了?」
苦芙漲紅了臉,有些侷促地說道:「姑娘,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只是覺得……」
玉熙輕笑:「若是麥冬真有分寸記住自己的身份,這些事就該自己解決,而不是告訴我想讓我幫她解決。若你真有心,就該勸說麥冬自己強硬起來,而不是過來給她說情。是不是我平日太放縱你們,讓你們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別說她還沒責罰麥冬,就算責罰了,也輪不著下面的人來說情。
苦芙傻眼了,這把火怎麼燒到自己身上了。
玉熙臉上的神情很平靜:「下去吧!你們情份固然重要,但是不要忘記你的身份。以後這種事,想清楚再來說情。」
苦芙心裡咯登一聲,為著自己輕率了進來道歉後悔了。當下也不敢再多話,輕聲說道:「姑娘,奴婢再不敢了。」
玉熙點頭道:「去叫紫蘇進來。」
紫蘇進來,看著玉熙瞇著眼靠在床頭,她也摸不準玉熙是現在什麼態度。不過有麥冬的事在前,心情肯定不好了。
時間一分一分地過去,靠在床頭的玉熙好像睡著了一般。而紫蘇並不認為玉熙睡著了,相反,她心裡越來越不安了。她自到國公府,姑娘對她一直都很好,一直拿她當親姐妹一樣對待。可今天,卻讓她摸不著姑娘的意思。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玉熙終開口問道:「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了嗎?」
紫蘇點頭說道:「知道,不該沒問過姑娘的意見就擅自做主佈置了棋房跟畫房。」做下人,擅做主張是非常逾越的事。
玉熙這才睜開眼睛,看著紫蘇道:「還不算愚鈍。」頓了一下,說道:「其實,佈置棋房跟畫房只是小事,你錯在心態不平。」
紫蘇面露疑惑。
玉熙看著這樣的紫蘇,突然想起全嬤嬤說的一句話,全嬤嬤說馭下是一門極深的學問。如今,她是深有體會了:「你總是喜歡拿我跟三姐比,你覺得三姐該有的東西我也得有,對是不對?」
紫蘇沉默了一下,最後緩緩點頭:「姑娘樣樣不比三姑娘差,憑什麼三姑娘樣樣壓在你頭上。姑娘,奴婢不服氣。」
玉熙臉上浮現出笑意:「你有什麼不服氣的?我是有玉辰的絕世容貌?還是有她過目不忘的本領?更或者有她一個強硬的外家?」
紫蘇一下被問住了。
玉熙不由歎了一口氣,說道:「我跟三姐是不一樣的,她有她的路要走,我有我的路走,你沒必要拿我跟她比。」
紫蘇苦笑一聲道:「姑娘,我做不到你的淡然。」她家姑娘這般努力上進,可在老夫人跟三老爺眼裡仍然只有三姑娘,而她家姑娘卻一直都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玉熙知道紫蘇的想法,沉默了許久,才開口與紫蘇說道:「你應該知道我生過天花的事吧?」
紫蘇點了一下頭:「知道。」媽媽將玉熙自小到大的事都跟她說過,所以她一直都很心疼玉熙。對於老夫人跟三老爺的偏心,她尤為痛恨。
玉熙神色不變地說道:「自那天以後,在我心裡,祖母只是祖母,爹只是爹。」說完,故意停頓了一下,看著紫蘇說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嗎?」這話的意思祖母跟爹只是佔據了大義卻再無親情,這是玉熙第一次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紫蘇過了良久才點頭:「我現在知道姑娘的意思了。」
玉熙道:「紫蘇,其實你完全沒有必要不平。祖母跟爹對三姐越好,將來她要回報家族的就越多。所以,以後再不要做這些無謂的比拚。」得到多少,將來就要付出多少。至於她,那是從沒想過要回報家族什麼的。
紫蘇望著玉熙,問道:「姑娘這話是什麼意思?老夫人跟三老爺要三姑娘做什麼?」
玉熙沒跟紫蘇解釋,這種事也解釋不來:「你將來就會知道的。」
紫蘇這個時候才知道,她跟姑娘差得太遠太遠了。
玉熙說道道:「好好想想吧!今晚讓紫堇守夜。」紫蘇聰慧,只是聰明外露這並不是什麼好事。
會跟紫蘇說這麼多,也是因為玉熙將紫蘇看成左右手。至於麥冬,也就看在她做事兢兢業業的份上才容著她。不過經了這次的事,玉熙覺得院子裡還真不能少了管事媽媽。
申媽媽這個擺設,在她搬到陶然居之前就讓秋氏給打發了。這會陶然居裡,並沒有管事媽媽。
玉熙是個行動派,第二天就跟秋氏說了這件事。沒有一個管事媽媽壓著這些丫頭,個個都那麼多的心思。
秋氏又不傻,豈能看不出申媽媽早成擺設了。只是要尋到一個合格的管事媽媽,也不是那麼容易的:「過兩天再給你答覆吧!」
轉頭,秋氏與李媽媽說道:「一般人的可鎮不住薔薇院的那幾個丫鬟。」特別是紫蘇,那丫頭能幹是能幹,但脾氣也不小,性子也不溫順。沒有足夠的手段,壓不住。
秋氏也頭疼:「這事先放一放,反正也不急,先處理玉熙喬遷之事。」玉熙遷居的日子已經定下來,選在五月初八,是一個很吉慶的日子,這事秋氏讓人驚心挑選的日子。
五月初八確實是個好日子,陽光明媚,楊紅綠柳,到處飛揚著悅耳的鳥叫蟲鳴,飄蕩這令人陶醉的香氣。
玉熙帶著一行人進入陶然居,跟上次來的感覺又不一樣。現在的陶然居,更有人氣。
臥房跟書房都已經佈置好了,也不需要玉熙再費什麼神。倒是下面的丫鬟忙得熱火朝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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