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仍舊陰暗,烏雲還未散去。一座古屋的屋簷邊還不斷滴答滴答的流淌著殘留的雨水。一滴、二滴、三滴冰冷的雨水,落在橫躺在屋簷下角落一名面容清秀的青年小伙臉頰之上,也許是入冬的雨水更加冰冷的緣故,刺激著小伙的神經,小伙的眉頭微微皺起,費勁的緊了緊眼皮,緩慢睜開雙眼,入眼的視線逐漸由模糊朦朧變為清晰,小伙打量著身邊的環境,有些迷茫。
突然,一股刺痛的感覺由腦中傳出,讓小伙渾身痙攣,縮成一團。小伙雙手抱著頭,翻滾著。疼痛感來的太突然,也去的突然。不過,這也讓小伙渾身上下沁出不少冷汗。疼痛感過後,小伙艱難的用雙手支撐起彷彿不是自己的身軀,摩挲的靠到屋簷下的支撐柱上,如此簡單的動作也耗費了小伙不少的體力,氣息有些急喘。休息了一小會,小伙自問式的說道,「我這是在哪裡?」
記憶的碎片慢慢的回歸到小伙的腦海中,「我不是死了麼?怎麼還活著,這是怎麼回事。」
不錯,小伙就是之前引爆體內炸彈的殺手銀骷髏,他沒有死,只是感覺部分身體不再是之前自己的。
「看來,老天不讓我死的這麼早,呵呵。也不知道田中這個該死傢伙死了沒?希望他能夠死的不能再死。」
又坐在休息了好一陣子,感覺體力也恢復了一些,小伙扶著柱子站了起來。就在此時,頭頂上自遠處傳來飛機的轟鳴聲,小伙驚詫的看向空中,這聲音不陌生,好似轟炸機機群。怎麼回事,帶著滿腦子的疑惑,小伙跑出院子,一出大門他驚呆了。眼前的一切,讓他覺得不真實,感覺就像做夢一樣。
街道的房屋殘骸上瀰漫著還未被之前大雨澆灌滅掉的火苗,路上橫七豎八的倒著不少老少男女的屍體,有的已經支離破碎,血肉模糊。「這到底發生了什麼?」小伙對天大聲吼道。
「咻~」一顆航空炸彈從一架飛機上投下,落在小伙身處不遠處,「彭」,炸彈炸開,氣浪席捲而來,直接把小伙掀翻在地。
小伙幸運的沒有受到直接傷害,但是剛才的炸彈衝擊波讓他也受到了一些輕微腦震盪,大腦還嗡嗡作響,眼前的景象左右晃動著。
這一切都是真的,這是此時此刻小伙腦中明白的一個事實。
「跟上,快,這裡還有活的,衛生員,衛生員,快過來。」一隊士兵匆忙的從街道一頭行進而來,一名軍官看到還在掙扎的小伙,立即叫喊著。
一名戴著紅色十字袖標的士兵,跑到近前,簡單的查看了下小伙的傷情,「竟然沒受皮外傷,這他娘的命大。」操持一口廣州口音的衛生員替小伙慶幸,嘴裡倒不饒人。伸手扶起小伙,小伙已經緩過神來,甩了甩頭,問道,「大哥,這是哪裡啊?」
「狗日的鬼子,準頭真夠臭的,沒炸死卻炸傻了。」衛生員嘴裡嘟囔著埋怨了一句。「這裡是湯山鎮,你不會不記得了吧。」
「我還以為自己死了呢。剛才一頓炸彈把我炸懵了。」小伙圓了個慌,尷尬的回答衛生員。
「沒事就好,快走吧,小日本已經快打到湯山鎮了,再不走就走不了。」衛生員簡單收拾了救護箱,背上轉身就走。
「大哥,等等,什麼小日本?」小伙被衛生員的話給弄暈了,記得自己剛殺了一個田中,怎麼又來小日本了。莫非這輩子就是跟小日本有不解之仇。
「兄弟,你不會不知道吧,小日本攻陷了上海,正在向南京進發,你看,那些士兵都是衛戍上海的十九路軍後備役,還未來的及補充上前線,上海就已經淪陷了,我們現在後撤尋找大部隊。同時,一路上還在尋找戰亂走散的兄弟,現在,我們這幾十號人就撤到了湯山鎮。」衛生員說完,吐了口吐沫,嘴角乾裂的皮膚,很好的說明他們的撤退有多麼狼狽了。「狗日的小日本,有本事就靠兩條腿來追,飛機大炮的招呼你爺爺,真把爺爺當神仙了。」
總算明白怎麼回事了,小伙腦袋飛快的轉動著,自己肯定是穿越到抗日戰爭年代了,而且,更悲劇的竟然還是穿越到了抗戰初期,現在完全處在被小日本追著打,毫無還手的苦逼時期。這時候的**和八路軍還沒有能力阻止小日本肆虐的鐵蹄佔領中華大地。不僅武器裝備上,差人家老大一截,就算**具備的飛機大炮也無法抗衡。同時,國民政府在抗戰的戰略部署上準備的也不充分,打或不打的猶豫可是兵家大忌,哎,以後的日子可要格外當心了。就算已經犧牲了不少拋頭顱灑熱血的愛國將領,但也是杯水車薪,無法阻止小鬼子前進的步伐。自己又能做些什麼呢?想到這裡,小伙捏緊了雙拳,「大哥,我能跟你們一起打小日本麼?」
「哦~,這事我可說了不算,你稍微等下,連長,連長。」衛生員轉身向佩戴一槓二領章的軍官跑去。「報告連長,有個小兄弟想加入我們的部隊,一起幹他娘狗日的小日本。」
軍官剛向交代副官交代完任務後,側轉過臉來,「人在哪兒?叫過來看看。如果是個慫貨,趁早給老子滾蛋。」
衛生員向小伙招了招手,示意小伙過來。小伙瞧明白意思,趕緊跑步過去,剛想抬手敬個軍禮,陡然意識到此刻自己僅僅只是一名平頭的老百姓,怎麼能敬禮呢?這無疑會使得對方對自己的出現生疑。「長官好。」小伙只得表現的憨厚老實,笨笨的應了一句。
「叫什麼名字,多大了,祖籍哪裡?為什麼要加入我們隊伍?」軍官一口氣連問四個問題。
「我叫何曉峰,剛過二十三,湯山鎮人。剛才聽這位兵大哥說小日本打的我們丟盔棄甲,殘害我們的同胞,而且,我的雙親也死在鬼子手裡,」這句話說的也算沒錯,「為了報仇,我想加入軍隊去殺小鬼子。」何曉峰將自己的前前後後簡單的一句話帶過,說的軍官也點了點頭。
「你是
為了報仇,那麼你怕死麼?」軍官眼神中露出凶光,進了一步問何曉峰。
「死?剛才都死過一回了,感覺也沒那麼可怕。就算真要死了,只要能殺鬼子,一命換一命,也值得。」確實,算上何曉峰與田中一郎同歸於盡那一次,的確是死過一回。可軍官卻誤解成剛才小日本飛機轟炸湯山鎮時,差點要了何曉峰小命的這一次。
「好,只要你不怕死,敢打敢沖,就不愧是中華好兒女。」軍官露出笑容,自己的隊伍他比誰都清楚,已經連續幾天幾夜沒有好好合眼休息過了,要不是當初布放的時候,防線在上海郊區,估計此時也跟隨主力部隊一同喪命,軍官心裡也憋著一股火,總想著找個機會與小鬼子能有個交鋒的機會,不管輸贏,也要正一正中**人的氣勢,老這麼被追著打,實在難受。
但是,軍官又環顧看了看自己的弟兄們,傷的傷、殘的殘、真正完好無損能夠與鬼子干仗的,不足一半。補充兵員也是現在迫切需要的,更何況整個部隊都打散了,也不可能找到上級部隊申請補充兵員。現在有一個不錯的小伙主動加入,倒是個好的開端。
「看你小子體格還不錯,就先去三排。……瘋子,瘋子,他娘的給老子死哪去了。」軍官與何曉峰交談完,扭頭朝還在扎堆休息的一群士兵方向大吼道。
蹲在一群士兵中間,正在說話的三排排長,立即站起身來,回應道,「哎,連長我在這,有什麼任務?」何曉峰順著聲音來源,第一眼看到就是長相凶神惡煞,滿臉絡腮鬍渣,說話聲卻有些娘炮細膩的大漢,正從五十米開外的地方,奔跑過來,肩膀上還扛著一挺捷克輕機槍。
到了近前,何曉峰仔細打量了下大漢,雖說機槍不太重,但是,能扛著快跑五十米,不急喘氣,看來應該是個吃過苦的老兵了。
「這小子以後就歸你們排了。」連長拍了拍何曉峰的肩膀。
話音剛落,何曉峰那一向靈敏的第六感,著實感受來自瘋子炙熱的目光,何曉峰內心打起鼓來,有些不自然的嚥了口唾沫,「這傢伙不會是個玻璃吧,難道看不出哥的性取向不是玻璃麼?怎麼還在看,哥可是純爺們,我向天發誓,絕對是直的。」
「這體格倒是不錯,就是不夠威猛。」瘋子圍著何曉峰轉了一圈,一隻大手摸著絡腮鬍渣,點評了幾句。
何曉峰更覺得雞皮疙瘩掉一地,越是如此,越不能去辯解,自己可從來不希望成為體格魁梧,說話娘炮的噁心傢伙,如果真是那樣的話,自己也會第一時間一死以謝天下萬千美女。
「好吧,這小子我收下了。來幫我抗會兒機槍,這玩意抗久了還是挺沉的。」瘋子話都未說完,直接就將肩膀上的機槍拋給了何曉峰,所幸何曉峰身手還在,快速的接住機槍,要不然真會被小看成彎的了。
「好了,瘋子,之前你要求增補的兵員,我已經派發給你了,一排、二排還沒這個待遇。等下警戒任務就交給你們排負責了,記住隨時注意看看後面有沒有鬼子的追兵,連續跑了幾天幾夜了,怎麼也要好好睡上一覺。」連長說完,緊了緊腰間的毛瑟手槍槍套,轉身離去。
因為何曉峰剛被安排到三排,瘋子又是三排主官,便熱心的擔當起嚮導工作,把僅存的十幾個人一一介紹給了何曉峰。「阿峰,這是排副,叫趙德全,以前是個教書的,打仗倒沒啥本事,就是命大死不了。」叫趙德全的排副,聽自己排長編排自己過去老黃歷,這可不幹了,好不容易來個新兵,一旦被認為是慫蛋,以後別想管住他們。「我說劉瘋子,你怎麼不說我每次智勇雙全與小鬼子干仗的事,別老拿我剛參軍時的狗屁事說事,再說我小心撕了你的嘴。」
「呵呵。」劉排長尷尬的笑了笑,也沒太在意排副以下犯上的擠兌。「這是猴子,暫代一班長,身手不錯,近身戰是他強項。這是老鷹,長槍點射準確度高,指哪打哪。這是……」何曉峰聽著劉排長的介紹,體內一種熱流湧動,感覺是回到當初剛入伍時場景,這些戰友都將成為往後可以信賴的後背。
等劉排長一一介紹完畢後,何曉峰向全體三排敬了一個軍禮,此時敬禮應該不算不合適了吧。「大家好,我叫何曉峰,湯山鎮人,差點死在日寇飛機的轟炸下,所幸不死,留此殘命就是為了多少幾個小鬼子。」
樸實的自我介紹,讓三排的戰士們很快的接納了何曉峰。猴子笑呵呵的遞給何曉峰一桿中正式步槍及裝了少許子彈和2顆手榴彈的挎包,「兄弟,對不起,現在還在戰場上,沒辦法給你發放標準的軍用物質,你先湊合著用,等找到大部隊後,再給你置換一身新的。」
「沒事,只要能殺鬼子,這些都是小事。」何曉峰笑了笑,熟練的試著槍,猴子看何曉峰如此熟練的手法,有些奇怪,「兄弟,怎麼你會用槍?我還打算讓老鷹教你下如何射擊,看來不用了。」
「以前跟自家二叔打過獵,可惜,他老人家……」何曉峰知道不編個謊話是沒辦法說清楚這些的,所幸,入伍時都交代了,全家都死於鬼子的炮火之下。
「對不起啊,兄弟,我不是有意的。」猴子看何曉峰臉色有些悲哀,趕緊道歉。
小插曲過後,劉排長,叫瘋子或許更加貼切一些,發出指令,「三排集合。」
還盤坐在地三排戰士,立即起身,趕緊列隊成型,「連部下達指令,三排執行警戒任務,一班負責外線警戒,構建第一道防禦工事,二班在鎮上的主要制高點佈置第二道防線,三班負責巡防任務。出現任何情況,第一時間報告。」
「是。」一班代班長、二班班長、三班班長分別領著自己的小隊開始執行命令。
「班長,我怎麼安排?」何曉峰為了不打亂佈置,還是主動問下猴子班長意見,「兄弟,你剛入伍,可能還沒見過什麼陣仗,你就負責挖戰
戰壕吧,佈置第一道防線工事。」
「是。」何曉峰爽快的接下這個指令,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命令。雖然,自己的經驗可能優於班長,但是上級指令永遠是第一行動要旨的烙印深深的印在何曉峰身上。
大概挖了幾十分鐘戰壕,第一道防線的雛形漸成,只是奇怪的是,何曉峰挖的戰壕與其他人不同,其他人的戰壕是連成一串,壕溝側面成v字形,戰士爬在斜坡上,腦袋略伸就可以看到地平線的情況。而何曉峰的戰壕就是一個坑,看著猴子班長一頓笑罵,但是,何曉峰堅持趴在坑中。實際上,何曉峰使用的是現代戰爭中步兵最常用的散兵坑,其作用遠超戰壕。
第一道防線工事完成後,大家也累的夠嗆,草草地吃了點乾糧,喝了口水,然後都蹲在各自的戰壕裡。
夜色漸漸降臨,空曠的野外開始起風了,入冬的風,冷的要命,況且大伙僅僅進食了點乾糧,喝的還是冷水,一點暖和的東西都沒有,肚子裡根本沒有,再加上此處除了戰壕,就沒什麼可以擋風,沒辦法只好兩三個士兵依靠在一起,相互取暖,輪流盯著可能出現日軍16師團先頭部隊的方向。
何曉峰獨自一人趴在散兵坑中,目光緊緊鎖定前方,他不知道這個時代的士兵會不會有夜盲症,最起碼自己沒有這層顧慮,而且,自己的特長項就是惡劣環境下的常規作戰及反擊能力。
好不容易有個空閒時間,何曉峰一邊盯著前方,腦海裡一遍遍回放自己記憶中的抗戰歷史,按歷史記載,日軍16師團應該會在12月8日左右碾壓過湯山鎮,現在算算日子也差不多就這一兩天,說不定會與他們第一次交鋒。
緊了緊手上這桿有些陳舊的中正式槍,這也要感謝猴子班長照顧自己,槍械的零部件都還算保護的完好,只是子彈少的可憐,滿打滿算僅有24顆,外加2顆手雷,如果日軍來了大批士兵,自己就算一槍一個也只能幹倒24個,外加幾個被手雷炸死的鬼子。弄不好還會白刃肉搏,自己雖然不怕,但是,螞蟻咬死象的貼切比喻最能體現最終戰死的下場。
帶著歷史、帶著新的軍事技巧及知識、帶著豐富的經驗,怎麼能再第一次登場過後就掛掉呢?不行,這麼等待無疑是小綿羊等狼群的做法。
考慮成熟後,何曉峰幾個側滾,來到猴子班長附近,以極低的聲音問道,「班長,在麼?」
「兄弟,什麼事?」猴子班長探出頭來,回應了一句。
「班長,我能再向前延伸1公里佈防麼?」何曉峰問道。
「你一個人?別,兄弟,你剛入伍,還沒正式參加過戰鬥,把你單獨放在前沿,我不放心。」猴子班長好心的提醒何曉峰。
「班長,請相信我,我以前跟二叔經常打獵,連財狼虎豹我都不怕,這點小事也難不倒我。不過,班長能多勻點子彈給我麼?」何曉峰只好繼續編著故事,順帶申請點戰鬥物質。
「好吧,看你玩槍的手法,也算是個老獵人,王奎,勻點子彈給何曉峰。」猴子班長誤認為何曉峰是獵戶出生。
「謝了。」何曉峰接過幾個子彈包,掂量了下,大概裡面有四十顆子彈,將中正步槍提起,勾著腰健步向前飛奔而去,幾個呼吸間就消失在夜色中,直到猴子班長再也看不見他的身影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