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原是鄴城織奴,巧言令色,幸而邀進,竊得中宮少府之職!卻不思回報天子,於鄴宮大火之中失職逃逸。」
陳玄之的聲音又陰又冷,在室中迴盪不絕:
「爾以女飾男,兀起於洛陽,又竄入蜀中,效男子**妻妾,又行商賈之事,炫以財貨,橫行無忌,方有益州牧府中牢獄之災。昔日銅雀之亂,爾不過是躬逢其會,益州牧將爾下獄,幸賴師君仁德,方將爾救出!不思報恩,不守嫻德,專一弄權邀功,買賣財貨,此等無行無能之徒,或男或女之孽,又怎能成為我天師道的夜光神女!」
織成面沉如水,她並沒有馬上反駁,是因為從陳玄之的辱罵之中,她忽然發現,自己很久以來,都犯了一個極大的錯誤!或者說,因為來自千年後的現代明熏陶,令她一直忽略了一個大問題:
她的出身!
陳玄之這段話縐縐的,其實說起來也很簡單,無非就是在罵她,你出身織奴,只會溜鬚拍馬才做了中宮少府,又貪生怕死,在鄴宮起火時逃路,還不顧女子的德行,扮成男子拋頭露面,又喜歡金錢財貨,才給自己招來禍事。
如果沒有我天師道救了你,你小命都不知道在哪裡,這樣一個沒有德行的女子,有什麼資格作我們的神女?
這是在以極惡毒的語言,攻擊她所謂的履歷。
即使陸焉已令人退下,但只是令他們退出室中,而皆聚於室外。
這室中一言一語,也都會傳揚到室外諸徒眾弟子耳中。
這是陸焉以示無話不可對人言之意,既然吳陳二人做出這樣舉動,不妨撕開大幕來看個清楚,也好叫不明真相的徒眾看個明白。
但也正因為此,一言一行,皆不能有失。
在這個時代,辯才亦不可少啊。
那些大諸侯帳下,皆養有許多張儀蘇秦之流的才士,口若懸河,舌如利劍,一言殺人,一言生人,甚至竟能說動一城一池的歸附。
即使在這天師道中,鋒利的言辭,亦能扭轉一個人的命運。
比如此時,陳玄之所言,一個女子,出身不夠高貴,甚至摒棄了族姓「甄」氏,而選擇了董氏,甚至是雙字為名,這已經說明她的根基並不如何牢固。
在漢朝這個重視門閥族姓、世族以地域抱團為常態的時空,織成這種執意要保持自己另一個時空的真名字的作法,自然會被曲解為她並無強大的家族可以憑恃。
甄氏雖然被滅,但是聲望猶存,也算是老牌的冀州世族之列。如果擁有這個身份,在攻訐織成時,不免要謹慎一些,要考慮到其他冀州世族的感受。
織成從前一直堅持自己的姓名,覺得這是一個人最重要的個性符號。即使在選擇化名之時,也是寧可選擇一個遠在隴西的小世族作為出身,因為她不願改了董姓。
如今她又棄甄宓之名不用,而堅持要用董織成三字。
卻不知這三字,在世人看來,已經暴露了太多的信息。
如果是名士後人、世家出身,她種種驚世駭俗之舉,會被人稱一句「不愧名門風範」「女猶勝男」。
若是放在一個無家世、無家族、出身卑微的女子,就會變成「不思報恩,不守嫻德,偏好財貨,毫無品行」!
而這樣的一個女子,又有何德何能去凝聚那許多人為她做事?崔妙慧、禰雲會、辛苑等人,皆是出自名門,又如何肯為一個身份卑微的她效力?
縱然因情面而為之,恐怕心中也有不少彆扭吧。
畢竟,在這個時空中的每個人,都被打上了鮮明的時代烙印。
便是楊阿若,雖說不是什麼名門望族,但楊氏在當地也是豪強。便是劉備這樣有能力,也不得不為自己弄出一個「中山靖王之後」的身份。
而陸焉,若非是張天師血脈,縱是才能通天,恐怕也無法坐上天師之位。
鳥無翼不飛,獸無足不行。而如果崔妙慧等人離開了自己,過去所有的謀劃皆會一盤散沙,便是陸焉這樣好心相助自己的人,也會受到連累!
如今可不正在連累他?
為了助自己立足,陸焉就勢而為,給她夜光神女的身份,卻連累他此時也受到質疑,天師的威信受到挑戰。
那自己那甄氏身份呢?若是曹丕也有了疑問,會不會影響到陸焉在他心中的印象,甚至影響到漢中、天師道與未來的曹魏關係?
畢竟,身為曹操之子,曹丕的疑心與乃父相比,不可謂不重!
而這一切的初衷,不過是因為自己那可笑的執念——總是執著地想要保留來自另一個時空的印記。
可是,畢竟她現在所處的,是跟來處完全不同的世界!
人,總要學會適應環境。否則,必然會被環境所淘汰!
一念至此,不由得汗濕裌衣。經風一吹,冷颼颼的直透肌膚。
「汝肆意辱罵,攻訐我族,不知欲置我中山無極甄氏於何地,置我冀州世族於何地?」
織成幽冷的聲音,忽然在室中響起。如一把鋒利的短劍,一出鞘便乾脆俐落,割斷了陳玄之那密密織就的羅網:
「擢為中宮少府,乃賴家族之餘蔭。棄職而走,是因慚未盡其責,愧對天子與皇后。自洛陽而入葭萌,賺取財貨,所謂妻妾,崔氏出自名門,擅統御籌劃,其餘各妾,或精於武技以禦敵,或為昔日出身織室的能工巧匠!若當真**無度,追逐享樂,為何是廣納妻妾,而非暗蓄姣童?不過是為織錦售貲罷了。而眾所周知,我相助者乃是大漢宗室、皇叔劉備!若因此而招致汝之辱罵,不知汝欲置宗室於何地,欲置天子於何地,欲置大漢於何地?」
陳玄之驀地繃緊身子,四肢冰涼,嘴唇翕動,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而聽在室內外眾人耳中,也是一樣引起了大震動。
她明明白白地回答:我之所以能當中宮少府,是因為我家族的餘蔭。如果出身卑賤,怎麼可能被提拔得這樣快,做到這樣的官職呢?
我之所以不再做這個官職,是因為眾所周知,鄴宮的那場大火。
就在那場大火後不久,伏皇后就薨了。聰明些的人,自然能聯繫起來曹操在隨後對伏氏採取的一系列雷霆之擊。那麼,這場大火與誰有關呢?不是很明顯嗎?
她此時選擇棄官,恰好是因為對天子和皇后的忠誠,和對自己沒有保護好伏皇后的愧疚。
這樣的一個人,難道是貪戀榮華的卑賤之女嗎?
至於從洛陽到葭萌一路賺錢,這更容易解釋了。劉備是天子承認的皇叔,是宗室,是大漢的血脈。眾所周知,她當初的確曾為劉備提供後勤補給,所賺來的金錢也花費了不少,換作輜重糧草。
至於**之事,就更好還擊:
從前你們以為我是男子,尚可攻擊我妻妾成群,如今知道我是女子,當知道這些所謂的妻妾不過也是我的助手。如果我當真**,為什麼我不暗中蓄養美男子呢?
陳玄之的一番指控,方才聽起來似乎頗有道理,到此已經完全無法立足,反而顯出其卑劣無恥來。
要知道,如今天下諸侯蜂起,可是正如春秋戰國之時一般,即使是曹操這樣的梟雄,可似殺伐決斷,呼而萬諾,甚至做到了魏王,依然不敢更進一步做皇帝。甚至表面上都還要尊崇漢天子,而漢天子的威望在民間仍然未盡。
劉備藉著皇叔宗室的稱號,也被許多人視為正統,佔據了道德制高點,與曹操這樣的「亂世奸賊」,孫權這樣的「江東諸侯」都是不一樣的。
織成質問的意思說,我流落江湖,仍不忘賺錢來資助漢室,我為的是大漢宗室,為的是大漢天子,為的是大漢天下,我這樣的一個人,會是愛好財貨的無品之徒嗎?
將陳玄之架到了這樣的高的刀山上,叫他如何下得來?
一言殺人,不過如此罷了。
陸焉在心中輕歎一聲,看向那個半身白衣已被鮮血染紅,卻猶自侃侃而談的女郎。
早就知道她會反擊,所以他才未出言駁斥陳玄之。
身為當事人的反擊,比起第三方的天師,要來得更猛烈,更可信,更致命!
陳玄之怒目瞪視織成,然聲音中有一絲自己都未曾留意到的顫抖:「族者,人之根本也。姓氏,父母所賜也。若你心中並無鬼域之事,何故數更其名,甚至連姓氏宗族也暖昧不清?焉知你不是心懷叵測之奸細,想混入我天師道中?」
這句話倒是問到了點子上。
只可惜陸焉不會信。
因為織成的身份,由他當初在洛水之畔,親自為她建立。即使是曹丕來問,陸焉仍是最有力的證人。
「一派胡言!」
陸焉冷冷道:「神女乃出自中山無極甄氏旁支,幼時曾來過陸令君府,義父與她皆有過緣份,豈容你在此胡亂猜疑?」
他這一出聲,陳玄之更是驀地語塞。
陸焉雖為天師,幼時卻是長於陸令君府。陸氏乃穎川望族,穎川士人又是如今天下世族中勢力頗為強勁的一支。姑且不論其他,便是陸氏宗族之中,有才名並有千石以上官職者皆過百數。這樣雄橫的力量,也是支撐陸焉成為天師的暗中勢力之一。
陳玄之非常清楚,僅憑他與吳可貞二人,看似是推動陸焉重返天師道的主要力量,實則不過是個表象。穎川世族才是真正的推手,不過是不想露面,才借助他二人罷了。
故此他們從來不敢反對天師,但要完成這次籌謀,只能先拿織成下手。原想著陸焉與織成當初在鄴都雖有交情,但若有損天師道之名,想來陸焉也會避諱三分。更何況原來陸焉曾向織成求親,這次織成卻要嫁給劉備,二人說不定早已有隙……
沒想到陸焉仍是出言相助。
更沒想到這樣一個並無根基的女子,卻被陸焉親口承認,當真是出自甄家。
甚至陸焉還抬出了陸彧的名頭,不要說陳玄之,便是嗣君張衡在世,也不敢置疑。
「我,甄氏女,名宓。董氏為我母族之姓,甄氏覆滅,我立誓要恢復昔日家族榮光,一日不復,一日不用甄姓。方以董織成為名,不料竟引來爾等到宵小之疑!」
織成的話語中帶著上位者自然的鄙薄和不屑:
「昔曾子有言,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遠乎?我雖為女子,然家族已覆,願效仿男子,重振族威,後因緣際會,得神女之名,方知原來上天還賜我以護持天師道之緣份!無論家族,還是天師道,於我而言,皆任重而道遠!又豈能被爾這等貪戀富貴宵小之輩,輕易壞了我之大事?」
她回答了陳玄之最後一個攻擊:不是天師道收容了我,而是天意讓我護持天師道!
想一想,似乎的確如此。
當初若沒有她拚死相救,如今的師君又怎能麼會在銅雀之亂中活下來,終於逐走了張修,恢復了天師正統?更重要的,是陸焉成為天師之後,天師道聲勢漸隆,從前在劉焉父子打壓和拉攏吞嚙下已經勢微的天師道地盤,擴大到了如今儼然國中之國的格局!
長夜未央,水德有光,爰有神女,既繁永昌!
「神女既出,道門當興!」
織成目光如利劍,只剌得陳玄之下意識地偏過頭去,不敢與之對視:
「此乃你與吳祭酒,當初於銅雀台下,迎歸天師與我時,親口所呼!這些年來,道門是否興盛?莫非你二人當初賴師君之力,在銅雀台下謀逆之中,拾得一條殘命回來,便連自己親身所歷之事,都忘得乾乾淨淨了麼?」
當年之事,天師道中著實不少人都知道。即使是吳陳二人身邊,也有當初被煽動前去,參加銅雀之亂的方士。織成救回陸焉並御使陽平治都功印的情形,在許多人心中鮮明如初。
只是吳陳二人在道門之中聲名既隆,今日前來又言之鑿鑿,說得織成簡直就是既俗又貪的無恥之徒形象,甚至請動了十長老中的三位出面,才令那些徒眾弟子們心懷疑惑。
但此時經織成一說,便不由得回憶起所有的往事。
也才陡然驚覺:當年銅雀台下,那大火映空之中,陽平治都功印的瑞光是如何照徹天地,而那一身絳衣的女子,又是如何剛烈果敢。
若非她及時救回陸焉,重整天師道,恐怕那日被張修煽動前去的方士們,如今都早已是塚中枯骨。
「縱出身名門,亦建有微功,然性情暴虐,動輒殺人,便有微功,也當被惡行所掩!且驅使雷火來去自如,這難道還不算妖孽行徑?」
於兆白眉飄飛,映著那紅潤面色,倒也頗有老神仙的風致,只是眼見得自己這方被織成厲言相質,不免落了下風,眼看緊要關頭,自然也顧不得許多,說出來的話狠毒無比,沒有絲毫神仙氣韻:
「我天師道斬妖衛道,乃是本份,師君身為張氏子,更不要忘了祖宗才好!」
「驅使雷火?」織成嗤地一笑,道:「若當真是妖孽,不是應被雷火所擊麼?自來能驅使雷火者,恐怕只有天神罷?」
她這話一說出口,室內室外,眾人皆是一凜。
對於這位夜光神女昔日行徑,近些時來已漸漸傳開。
無論是她昔日在織室而入深宮,還是後來化為董真時翻覆風雲,更引人矚目的,還是她那一手製造天雷的本事。
自古發出這樣劇響,又有如此威力的,除了天雷,便不會再有他物。
只是自古以來,似乎也從未有人能夠自如地驅使天雷——那樣簡單,只消將那指頭大小的黑丸子輕輕一擲,便能飛沙走石,聲震四方,令對方人仰馬翻,皮開肉綻。
若說她不是神仙而是妖女,似乎連自己也不太相信。
更何況前些時還傳言說,天師等人被困青陽山時,有人於青天白日,見神女飛翔於雲中。又與天師有關,彼神女會不會就是……此神女呢?
「妖女休要妄言!」
暴喝之聲,陡地在室中炸響。卻是那周南,他貌雖枯瘦,然而脾氣似乎不小。此時因為氣極,那不足一把的稀疏頭髮紮成髮髻,也似乎要隨時掙脫竹簪,根根炸起:
「十長老與天師和祭酒說話,豈有你狡辯之餘地?巧言令色,多謊無恥!」
他在十長老之中,個子最為矮小,卻性格最是暴躁。因先入為主,早就看織成不順眼,又哪裡耐煩與之鬥嘴?何況明顯陳玄之鬥嘴不過,又有陸焉關鍵時刻幫腔,他若不盡快以老賣老截斷此事,只會令陳玄之越來越是難堪。
「原來這就是堂堂長老!老而昏庸,不死為賊!」
織成冷聲譏誚,眸光輕蔑,亦並非尋常女子,見過諸多風波,連當初在鄴都時都趟過來了,豈能在此時退縮?
區區十長老,也想壓制住她,令她任其宰割?周南既然罵得這麼難聽,就不要怪她反唇相譏。
然而天師道中,這樣敢公然對抗十長老的,似乎是前無古人,難道後……後有來者?
「我秉天命而來,應世運而生,行事發自於真心,所為無不是萬民!」
織成琅琅四句,頓時給自己的行為定了性,尤其是那句「秉天命而來,應世運而生」,不僅令眾人心中皆是一凜,便是陸焉,亦不由得微微一動,心道:「莫非她的出現,果真是天意?」
周南勃然大怒,踏前一步,衣衫無風自動,顯然罡氣已充盈全身。或許是擔心陸焉再次攔阻,毫無任何警示的,他驀地搶身而起,雙爪箕張,往織成天靈蓋狠狠抓落!
嗆!
淵清寒光四射,已再次出現在織成手中!
她只是腳下滑開,短劍劃破虛空,那寒光頓時飛洩如瀑,宛若在她頭頂之上,張開了半弧般透明的光罩。只是那光罩看似美麗,卻是每一道光,都能要人性命!
周南身為長老,自然知道天師劍為一長一短,一雄一雌,如今這雌劍淵清,宛然便在織成手上,又哪裡不清楚它的鋒利程度?
慌忙間手爪陡縮,矮瘦的身體往後彈起,避開了那寒光之厄,心中卻大是震驚:沒想到這女子年輕輕的,竟有這般功夫!
最主要的還不是年紀,而是這寒光之中流轉的真氣,這真氣……怎的如此熟悉……
而於兆已經怒喝道:「大膽妖女,竟敢在天師座前,執白刃攻擊長老!」
周南側身翻騰,險險避過淵清鋒芒,只覺背上微微出汗,心中又羞又怒:真是橫行了一生,晚來竟險些在這麼個妖女手中折了名頭!
陸焉座旁一親侍弟子,名叫馬不遠,雖然與李不歸等十人年紀差不了幾歲,卻是李不歸親手教的武功,亦兄亦師。
李不歸等人雖然還在崔妙慧處護持,一時回不得陽平,但他卻是知道,從前李不歸十人前往葭萌,所隨侍的正是這位神女。他雖不識得淵清劍,但見天師神態自若,也知道這劍來歷非凡。
見於兆等人如此,雖不敢明著頂撞,卻故作懵懂,向陸焉問道:「天師,執白刃攻擊長老不可,那麼徒手搏擊天師就可以麼?」
徒手搏擊天師者,不過是陳玄之與吳可貞二人。
於兆等人對於吳陳二人這種明顯的犯上行為視而不見,卻一再針對織成。馬不遠這話又問在了點子上,他年歲不過十四五,嗓音清脆,只說得室內室外,皆聽得清清楚楚。
陸焉淡淡道:「此劍名為淵清,與我這冰絜皆為天師之劍,昔日為嗣夫人所佩。」
他並沒有正面回答馬不遠,但眾人聽在耳中,便知天師之意:天師之劍,是唯一可帶入上清宮的兵刃。所以織成所為並不違規,況且連嗣夫人的淵清劍都給了織成,還能說人家名不正言不順麼?
只是,十長老這次出面,本就是與天師站到了對面。連吳陳二人都能庇護,又怎會因這淵清之劍便輕易承認織成?
於兆大怒,但周南已折了鋒頭,再看陸焉雖端坐未動,但於兆修為高深,豈能察覺不出陸焉淡然風神之下毫不掩藏的殺氣?
若再這樣冒然動手,只恐天師絕不會安坐旁觀。
眼前這一位,縱然外貌俊美如玉,平素也溫藹端,但若當真是這樣的人,怎會從劉璋支持下的張修手中奪得教權,又怎會在短短年餘,便從血雨腥風之中,率天師道立住腳根?
然縱為天師,亦當為大義所囿。若是要轄制陸焉,令他不能為織成出頭,便不能用這樣粗暴簡單的凌逼之法。
不免將目光一掃,所掃向之處,正是旁邊那位一直未曾吭聲的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