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幾天後,當佟蕾把自己跟顧惟見過面這件事和佟六福以及何菊華說了之後,何菊華臉色頓時大變,當即責怪了起來:
「顧惟現在是逃犯身份,你怎麼能和他私下見面?應該第一時間報警才對!要是被人撞見,公之於眾,你是滿身長嘴都說不清了……蕾蕾,你和子循正新婚,做事得考慮一下後果。對了,你把這件事和子循說了後,他有什麼反應?秈」
佟蕾回憶了一下,捏著手上的抱枕,說姣:
「他只說讓我別管這件事!」
「沒有生氣麼?」
「還好吧!辰大哥不是那種小氣的男人。」
佟六福可不認同,說:
「男人可以很大氣,可以包容你一切;男人也可以很小氣,為一點可能你認為很微不足道的事,而藏刺在心。蕾蕾,男女之間的事,很微妙的。」
「可他真的沒有生氣呀!」
佟蕾低聲說。
「他要是不生氣,那是最好的。不過,蕾蕾啊……」
何菊華撫著她的發頂,很鄭重的勸她:
「有件事,你一定得認清楚了:你和顧惟已經徹徹底底成了過去,現在,你的生活裡,必須做好的最最重要的事,就是成為一個優秀的妻子,讀書倒成了其次的事。
「婚姻是女人一輩子的事業,如何經營好它,將是你這一生當中最最重要的課題。
「當然,這不表示媽媽不支持你讀書。
「事實上,媽媽絕對是支持你讀好這門專業的。
「女人,不該僅僅只屬於家庭,更應該擁有自己的事業,以實現自己的社會價值。
「不過,如何在家庭和事業當中找到一個平衡點,絕對是一件好好深思的事。」
佟蕾百分百贊同,她勾著這個自己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舉手起誓,說:
「媽,我保證,以後,我一定一定不會再和顧惟見面了。」
何菊華並沒有因為女兒的保證而鬆下一口氣,不過,嘴裡還說了一句:
「那就好!」
之後,佟蕾當真沒有再向辰況問及有關顧惟事件的後續發展。
這兩個男人,會不會合作?
四海幫和嵬幫有沒有勾搭成奸?
劫機事件和嵬幫存不存在直接的聯繫?
溫柔宴上的小姑娘能不能重新找回來……
這些事疑問,她心裡有,但她很好的將這一切放空了。
她只是一個很平凡的女孩,沒辦法操心那些她無法左右的事件。也不打算從其他途徑去瞭解這件事的真相。
從媒體方面對於這件事報導的謹慎程度來看,上頭並不樂意國民關注這件事。時間一久,這事,漸漸就淡出了所有人的視線,最新情況是怎麼樣的,她並不加以關心。她相信辰況是有能力的,總會有讓真相浮出水面的時候。
後來,周茯苓曾私下找過她一回,電話聯繫的。
那時周茯苓已被送回巴城大學,交換生的身份被半途剝奪,原因不明。
那一次,她在電話裡問她:「辰況會不會幫顧惟?」
她說:「不知!」
周茯苓又問:「你的語氣怎麼這麼冷淡,就一點也不關心嗎?」
她反問:「我為什麼要關心?」
「一日夫妻百日恩啊!」
理所當然的口吻再度令她反問:
「現在,我是辰況的妻子。去關心前夫,你認為合適嗎?茯苓,以後別把顧惟的事傳給我知道。如果你還把我當作朋友的話。我現在只想做一件事,維護好我和辰況的婚姻。」
「可你不愛那個男人!」
周茯苓說。
「哎,你什麼意思?難道你還希望我和顧惟復合嗎?你忘了他是怎麼待我的嗎?」
周茯令不答繼續追問:
「
你是不是因為流產的事,還在怪他,恨他?」
佟蕾回答:「不,我不恨,也不愛了!」
周茯苓說:「我不信!」
佟蕾說:「你信不信,不重要,總之,以後,我會用心在現在這段婚姻上。」
她相信,她能做到。
二
2013年5月,佟蕾開始正常上下課,不過沒有住校——既然老公不願意她住校,她當然不住。家庭和睦,很重要。
自此,上課,成了生活中每天必須做的事,她一下子又回到了學生時代,四周來來去去,全是青春飛揚的年輕男孩女孩。
他們一個個懷揣著夢想,以及對於愛情,對於婚姻的憧憬,在為他們的人生奮鬥:為將來可以擁有一份襯心如意的工作而啃書;為可以嫁一個讓人所有人艷羨的男人或是娶一個能讓自己一生幸福的女人,而在追逐青春所賦予所有年輕人的愛情之夢……
大學生活,讓她找回了久違的平靜。
與所有人所不同的是,他們在自由的享受學生時代最後燦爛的年華,而她是已婚人氏。
在學校,她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學生。
但離開校園,她所要面對的是一男一女的家庭生活。
三
屬於佟蕾的第二段婚姻生活,伴著歲月的流逝,而漸漸輔展開來。
比不得第一段婚姻最開始那樣來的甜蜜溫馨,相反,它是很平淡而無味的,甚至給不了她對於愛情的再次嚮往。
嗯,應該說,她和辰況之間,根本就沒有任何男女之情,但婚姻已經在他們中間開始了。
一直以來,佟蕾覺得,男女相處,需要有話題,才能增進彼此的瞭解,才能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才能更好的融入對方的生活。
有句話說,相愛總是簡單,相處太難。
相愛的人,都會覺得男女相處是一件難事,何況不愛的兩個人。
她和辰況,相差了足足十四歲,有代溝是必然的事,缺乏共同話題,更是情理之中的事。
辰況的世界,不是她可以弄懂的,他關心的不是一些小貓小狗的事,談笑間所決定的皆是事關國計民生的大事,而她呢,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甚至於有點呆頭呆腦的學生,所煩惱的事,是那麼的渺小,而不值一提。
有時,佟蕾覺得,像辰況這樣的人,應該找一個在政治上同樣有非常手腕的女人才對。
這樣,這對夫妻就可以夫唱婦隨,才有一個共同的目標,才能有共有的話題,生活才會有滋有味。
比如說,國家新聞部就有一個相當出色的女部長,東艾國的國民一度認為,這位年輕的女部長和副首相很配。
就連佟蕾也曾覺得,他們珠聯璧合的登對!
結果鬼使神差的,她成了辰況老婆。
這樣的意外,夠驚怪。
至今,她都想不通,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樣。
總得來說,辰況並不是一個多話的人,沉默少言,是他的本性。
佟蕾倒是喜歡說話的,但,那得看對象,和母親說話,她可以有說不完的悄悄話;和同學說話,她們可以海闊天空的瞎扯,但當對像變成辰況之後,由於話題的局限性。他們能聊的真是不多。另外辰況的時間也真的很緊。
所以,他們夫妻關係,現在還是很脆弱的。
唯一讓人慶幸的事,他們雙方都有在努力。
至少她知道,他已經很用心的把時間撥出來給她。
比如說,這些天,他們幾乎天天同進同出。
她早上乘辰況的車上課,抵達瓊城大學附近路段,她下車,從後備箱取出單車,騎著進學校,晚上五六點,辰況下班,在瓊城大學附近,接上她回家。有時,兩個人會一起出去吃,有時,則在家裡吃。
在路上,辰況通常會忙著他今天必須要處理的事,她看外頭的風景。
有時,會和她說會兒話,盡可能的問她一些學業上的事。兩個人都在很上心的交流生活。
有時,他們乾脆什
麼也不做,他會摟著她,讓她靠著他,小小休息一下,短暫的車上幾十分鐘,只是相互依偎。
就像塵世間那些老夫老妻,當愛情失去它的熱度,人們用來維護簡單生活的法碼,就是尋尋常常的相濡以沫。
這樣的生活,絕對沒有新婚該有的熱情,但,她還是滿適應的。
獨處時,她不會戴上那副醜八怪眼鏡。
對,去上課,她會戴眼鏡。
第一次,佟蕾搭車時,辰況瞧見她那一副打扮,瞅了好半天,指著她那副眼鏡:
「從哪淘來這麼一副?」
從他的眼神可以看得出,他覺得丑。
這眼鏡也的確將她醜化了。
「平光鏡,網上淘的。我這麼一戴,就沒有人認得出我來了!」
她挺得意,還擺了一個pose。
「丑是醜了點,不過,很讓我有安全感!」
這話讓她一怔,問:
「怎麼就能讓你有安全感了?」
「打扮的仙女似的去學校,要是引來一大堆追求者,你老公我本來就忙的分身無術,到時只怕越發焦頭爛額了。所以了,外頭醜一點倒是一個明智的選擇。以後,只要在我面前漂漂亮亮就好……」
他滿意,揉她頭。
那種舉動,帶著寵愛的味道。
她記得小時候,這人也愛揉她頭的,那時,他給她留的印象是大哥哥的味道,現在呢,這種味道已經變味了。他會在揉完之後,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對的,他的吻,很頻繁。
漸漸的,她已不再排斥,並且,還試著在接受。
夫妻之間,吻,是必須的,沒有肢體親密,就不算夫妻。
不過,現在,他們的肢體接觸,並不深入。
最多就是深吻。
他很紳士的恪守著他們之前的約定,床第之間,偶有擁抱,但僅僅只是擁抱。
他很耐心的守著她,並不強求很快的進入事實婚姻。
這讓她很安心。
五
對於辰況來說,第一次婚姻是非常失敗的,那時,他所有的重心全在部隊,幾乎沒有夫妻相處的經驗,所謂婚姻,形同虛設。
這一次結婚,不同於頭一次。
頭一次,他排斥,這一次,他期待。
辰況小的時候,被嚴格栽培,過的是軍事化的住宿生活,家裡父母因為忙碌,他所得到的家庭溫暖,並不多。所以,才養成了他一絲不苟,一切按章辦事的脾性。生活是枯躁而單調的。
大學時候,當所有同齡人都在談戀愛時,他依舊把所有心思放在學業上。
後來,他遇上了一個女孩,深愛上,並且,無比珍惜,可惜,這段愛情,最後以失敗告終。
當愛情枯萎後,人生一下陷入暗無天日,那時,他無法適應心頭的空洞,最後,強逼著自己重新回歸到枯躁而單調的軍旅生活中,不願再關注其他。
對婚姻生活,沒有半點嚮往的他,卻在這種情況下,聽憑父母之命,隨意結下了那門婚事。
對於第一段婚姻,他沒有用心,也不愛和蘇貞相處。
結婚沒多久,他就後悔了。
那時,他就覺得這段婚姻不該再繼續下去。
無奈,一次酒會,他喝多,誤事,造成了事實婚姻,造就了一個不該存在的孩子,最後。這孩子還被生了下來。
一個小生命,以及父母的堅持不同意離婚,致令這段婚姻又無比艱難的維持了那麼幾年。
可那幾年,他和蘇貞,幾乎沒有交集。
形如陌路的婚姻生活,是可悲的,孤寂的心,找不到一個可以得到藉慰的港灣,它在家之外的世界遊蕩,因為無處可依,工作成了唯一的寄托。漸漸地,家,這個概念,就越來越模糊。
人的年歲越長,對於虛幻的東西,越不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