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寧敏沒有赴約,佟庭烽也絕不可能允她赴約。
這兩個人都是強勢的蠊。
強強對立時,如果沒有一個人服軟,就很容易鬧僵棓。
要是寧敏現在不是臨盆狀態,佟庭烽絕對沒辦法約束了她。
問題是,現在的她,正處於這樣一個特殊的時刻。她得顧著自己肚子裡那個小的。
人都有護贖之心。
再加上佟庭烽狡猾的讓媽媽凌珠守著她,美其名曰串門子聯絡感情,實際上是看管,令她寸步難行。
在這種情況下,寧敏不服軟也不行。
晚上,她問佟庭烽最新情況,他說赴約地點空無一人。
事實上她的手機也一直沒有接到任何陌生來電。
入夜,寧敏做了一個夢,夢到那個可憐的孩子身首異處,被人剁成了肉泥,餵狗。
從夢裡驚醒時,天已大亮,身邊沒了丈夫的身影。床頭櫃上,手機在大鬧。
寧敏抹了一把汗,抓起看電話,是陳祟的號碼。
她接通,那邊傳來一個男人的口音,卻不是陳祟。
「喂,佟夫人,蘅薇有沒有跑來找你?」
聲音隱約透著一點急色。
「你是誰?」
她皺眉問。
「莫堯之!」
她一詫:
「小陳的手機怎麼在你手上?」
「借打的!到底有沒有?」
「沒有!」
她捏眉心,揉太陽穴,睡的不好,頭有點疼。
寧敏很想掛下電話,對於莫家人,她一個都不待見,可偏偏,薇薇嫁給了這個男人。
忍了忍,她終於還是問了:
「你們倆怎麼了?」
「五天前,她拐上我兒子跑了!」
莫堯之咬牙切齒,聲音悶悶的。
衡薇在半個月前生了一個大胖小子,母子平安,八斤。
「挺好,你們莫家人哪一個是像樣的……之前你和名模鬧的滿城風雨的時候,就該想過會有這麼一天。」
寧敏冷哼一聲,掛了電話,改而撥了衡薇的電話,不通。
那丫頭能跑哪裡去?
她思量著,來回踱了一會兒步,撥了時檀的手機。
這些日子,她和時檀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姐妹,大有一種大見恨晚的味道,兩個人常常煲電話粥,一聊就是一兩個小時。
佟庭烽曾吃味的說:
「我怎麼沒見你能跟我聊這麼久的?」
她白他眼:
「佟大首相現在是忙人,我敢和您聊這麼久麼?您現在的時間都是以分秒來計算的。有多少人等著您接見?」
電話響了好一會兒才通,傳來的卻不是時檀嬌美的聲音,而是一個陌生男人的口音:
「哪位?」
語氣不很友善,就像吃了炸藥似的。
「你是誰?」
寧敏也跟著怪叫,時檀幾乎沒有男性朋友。
「你是佟太?」
居然一口就叫破了她的身份。
口氣也跟著緩了一下。
她不由得瞇眼:
「對!」
「你過會再打過來,時檀現在沒空接電話!」
「你到底是誰?」
「祁繼!」
寧敏頓時皺眉。
這時,那邊傳來時檀的怒叫:
「把手機還給我!」
「我覺得還是先算一下我們之間的
賬比較好。」
男人冷冷的說。語氣透著某種危險。
「我跟你,早撇清關係了!」
「是嗎?為什麼我覺得你欠我好多!」
「我欠你什麼了我?」
「一個兒子!」
男人沉沉的咬出四個字。
那邊,驀地一片死寂,一切聲音驟然而止。
幾秒種後,男人又冒出一句話:
「小時,你欠我一個兒子!你還我一個兒子,我們這賬就算扯平了……」
時檀似倒吸了一口冷氣:
「你這個瘋子,要生兒子找你太太去……」
「我只要你生!是你欠我,又不是她!」
這番對話伴著一些曖昧的低喘聲從電話那一頭傳過來,聽得寧敏楞了好一會兒,看樣子,那邊那兩位現在很忙,她這電話打的還真不是時候。
她的心臟莫名亂跳了幾下,有種很不好的感覺。
「祁繼,你在幹什麼?你要是敢欺負時檀姐,別怪我不客氣……」
她急叫了一句。
通話一下被中斷。
寧敏氣瞪著手機,連忙重撥,哪還有人接。
只要一想到時檀可能正被一個婦之夫欺負,寧敏心裡有一團大亂。她一邊聽著話筒,一邊來回踱步,心裡則把那祁繼的十八代祖宗全罵了一個遍。
撥了n個電在之後,手機裡傳出了這樣一句: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寧敏氣的把手機往床上一扔,這時,手機鈴卻再響了起來,她連忙追過去抓過來一看,是顧曉的電話:
「曉曉,有事?」
「你現在在哪裡?在幹嘛?」
顧曉有點急喘吁吁。
「在達琳特宮!剛起床!」
「哦,好,謝天謝地,這幾天,你千萬別跑出來,知道嗎?接到任何人的電話,都不要出宮……」
寧敏心頭的不安不斷的加大起來: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總之,你別出來!」
「是不是莫臣之找你來了!」
那邊,顧曉微微呆了一下。
「看來是了!」
寧敏緊張起來:「他有沒有傷害你和小單……」
如今,顧曉和兒子住在一起,顧單也已開始正常上學。
「我現在七錦園別墅這邊。剛剛那傢伙來找霍部長和霍少,不對,應該說是視頻聊天,我看到了一些很不堪的畫面,這幾天你千萬不要看任何可疑的視頻知道嗎?」
寧敏凝神,很好奇她到底看到了什麼,以致於這麼緊張。但可以想像,那些東西,一定會對她產生某種刺激。
「你那邊聲音好吵,曉曉,你在哪?」
「我在來達琳特宮的路上!你等我……啊……」
那邊發出一記慘叫,緊接著聲音就沒有了……
寧敏叫了幾聲,重撥,沒有人接聽,怎麼辦?
她想了一下,急急打電話給霍啟航。
手機響了一會兒之後,霍啟航的聲音出現在耳邊:
「敏敏?」
寧敏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給霍啟航打電話,生活中,偶爾遇上過兩回,在醫院做產檢時,他呢,在鍾緹的陪同下,也在醫院複診,都行色匆匆,只互道平安,簡單聊幾句,就各奔東西。曾經相愛的人,現在已經疏遠。他們都在刻意迴避對方。畢竟都是有身份的人,萬一被逮到一個視角,拍到什麼不堪的畫面,傳開來,影響不好。
「嗯!」
她答應了一聲,心下有萬千感慨。
「今天怎麼會想到打電話給我!」
他說,聲音微喜。
「我有事!」<
「什麼事?」
「曉曉有去你那裡嗎?」
「走沒一會兒!」
「她好像出事了。剛剛她打我電話時,慘叫了一聲!」
「你別急,我去看看!」
「啟航!」
「嗯!」
「你和霍伯父今天接聽了誰的視頻電話?」
那邊一陣沉默。
「怎麼不說話了?」
「你怎麼知道我們有過視頻電話?曉曉麼?」
「嗯!」
「敏敏,我去找曉曉,回頭再跟給你打電話……」
他似在往外跑,一邊好像還和鍾緹說了幾句話。
一種莫名的不安,在寧敏心頭不斷冒上來,總覺得有事發生了,而自己一直被蒙在鼓裡似的。
她在房裡來回又走了兩圈,然後洗漱,下樓。
天氣晴朗,迎面的風很涼爽,晚晚和佟麒在草坪上和一對雪白的狗狗玩耍。本來家裡是不能養狗狗的,但倆孩子喜歡,特別是晚晚,喜歡的厲害,於是還是養了一對,不過由佟夫人養在她那邊的樓裡,寧敏是被禁止和狗狗玩的。
何菊華正坐在太陽傘下看著倆孩子,很沉靜,爺爺佟六福在那邊打太極,那動作似模似樣的。
眼前的畫面,一如平常的平靜而溫馨。
「阿寧,睡飽了?」
何菊打了一聲招呼。
「媽!」
寧敏看到婆婆的眼是紅紅的,顯然哭過,精神狀態不是很好。
這是人之常情。
現在,安娜的遺骸,暫時保存著,沒有火化,也沒有開喪。
「人死不能復生,您也別想太多!」
她安慰了一句。
何菊華點頭:「早餐吃過了嗎?」
「我吃不了!」
心亂。
「那可不行,多少得吃點,我讓人去準備!都要快生的人了,身子還這麼瘦,等生產時怎麼有力氣把孩子生下來!」
寧敏無奈,看到何菊華親自準備了一些食物,她只好吃了一點。
餐桌上,何菊華正好有電話進來,她接了,嗯了幾聲掛斷,然後微笑著盯著她吃。
等她吃完,說:
「很久沒煮茶喝了,都說煮茶可以修心養性,這幾天我情緒有點反覆,寧寧有空嗎,陪媽媽一起煮一壺來喝喝……不過你是不能喝的,但聽謹之說,你聞香可知茶藝,今天,你就坐邊上給媽媽品評一下,看看媽媽還能不能煮出好茶來……」
「媽媽是箇中高手!我怎麼好獻醜?」
寧敏說。
「什麼高手不高手的,很久不煮了。謹之也忙。至於那臭丫頭,嫁去顧家就忘了娘家,都不曉得常回來看看……」
何菊華輕歎,女兒就那樣匆匆嫁了,實是不捨。最近總是想起,也有天天打電話,但總歸不是身邊,一下子變得寂寞了很多。
「媽,蕾蕾是早嫁了一點,但做女兒的,遲早會嫁,您得看開……所以,我覺得媽媽也該嫁了,有個伴,也就不會那麼想蕾蕾了……」
寧敏趁機勸。
何菊華感慨一笑:
「現在哪這個心情。等你這一胎生下來之後再看吧……我若不在,誰來照看你……謹之那麼忙……嗯,好了,先不說這些事,我們去你那個樓坐坐!」
寧敏其實沒什麼心情,不管是玩茶藝還是欣賞,心情很重要,可她也知道何菊華因為安娜之死,心裡苦,也就只好相陪。於是一個上午就消磨了過去。
待吃過中飯,她又打電話給顧曉,電話是通的,就是沒有人接,嘟了幾次之後,乾脆直接忙音。
再撥,打不通。
她的情緒,再次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