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與此同時,越野車內。
寧敏甩著胳膊窀:
「阿力,謝謝哈……哎喲,這些人,一個個都石頭似的……妲」
剛被劈到,真是疼!
阿力轉頭瞅了一眼,眼皮直跳:
「太太,您懷著身孕,千萬別跟人動手。要是動了胎氣,boss饒不了我們。」
他一想到剛剛這個女人那麼拚命的狂奔,額頭就大汗直冒。怎麼就有這麼不記後果的女人?
「沒事……好吧,多謝關心,我以後盡量斯文……」
人家也是出於工作任務。她該體諒,也該重視。
邊上,顧單側著身子呼哧呼哧喘著,一邊打量她的肚子,驚訝:
「寧姨,您懷著娃娃呀?」
「對,瞧瞧,我多為你拚命。你這熊孩子,還把我當賊似的防著……喲,額頭蹭破了呢,等著,我給你貼上……」
從小包裡取了一張創口貼出來,粉色的,上頭印著可愛的維尼熊。
她撕下來就往他額頭貼去,顧單小小彆扭了一下,張了張嘴,躲了。
「躲什麼?貼上,怎麼?嫌貼這太卡通了?我沒別的,這我女兒專用的……你先將就著用……不許動……乖乖的……呵,現在是不折不扣熊孩子了……」
還是給貼上了。
顧單摸了摸額頭,從小到大,他受傷,好像從來不貼創口貼,感覺怪怪的,想來是因為這玩意兒太孩子氣了。
「寧姨還有女兒?幾歲了?」
這樣漂亮的女人,生的女兒想必也漂亮。大概是戰鬥友情在作祟,顧單現在對寧敏有了幾分好感——她的身手真是不錯的。
「快六週歲了!叫晚晚,調皮搗蛋鬼一枚,總能把自己嗑破……就愛這個牌子的創口貼……」
顧單不接話,五六歲,最喜歡膩父母的時候,那個時候的他,卻孤單單只一個人……那個叫晚晚的孩子真幸福。
車子在飛快行駛。
兩個人的氣息,漸漸平靜下來。
一個紅綠燈,車停下,阿力插∼進話來問:
「太太,您打算去哪裡?回醫院?還是古雲閣別墅區?」
寧敏想了想:
「送我回屏山老區。」
「好的!」
阿力繞了一彎,抄近路。
有陽光自玻璃窗外射進來,寧敏看向顧單,整個人沉浸在陽光裡,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那沉思的模樣,和霍啟航是這麼的像。
她有點看楞眼。
好半會兒才回神,然後,她問:
「剛剛那些人就是這些年軟禁你的人?你是逃出來的?」
顧單眼珠子轉的飛快,似乎在衡量要不要說,想了一下,到底還是說了,帶著一抹澀笑:
「我哪逃得出來,是有人帶我出來的……我來,主要是想見我媽。可等見了一面,我媽就想把我送回去。我並不想回去……」
「什麼意思?你是說你媽要把你留在那裡?」
寧敏呆了一下,沒法理解了。
「差不多!」
「為什麼?」
「保命!」
顧單靜靜撫著手心,上面全是老繭,說:
「我媽為了保我的小命。吃盡了苦頭!」
「問題是你現在已經回到她身邊了,她為什麼還要把你送回去?」
顧單撇了撇嘴:
「如果你夠厲害,就應該能猜到為什麼?」
寧敏凝神想了想,面色一下凝重起來,心頭一陣發冷:
「我明白了,你被人注射毒劑了是不是?想要活命,就得用他們研製的解毒劑!」
顧單目光一閃,有激賞之色射出來:
「果然有一套。看來,我找你算是找對了!嗯,就如你所猜,我體內被人注射了毒劑,一直以來,我就是我媽的軟肋,媽為了我,不得不聽命於他們……」
「他們誰?」
顧單回答:「一群擅搏擊、擅各種語言、擅找人弱點、擅於偽裝的男人。具體隸屬於誰。我不知道。」
「連你媽都不知道嗎?」
「我媽肯定是知道的。可她從來不肯跟我說。昨天晚上,我問了她很久,她咬緊牙關,一個字也沒有吐出來!」
他歎了一聲揉著手腕:「我想那個人絕對是一個很有勢力的人,且勢力大到讓我媽不敢有絲毫反抗。」
這實在是一件讓人驚悚的事。
「那你由誰帶出來的?」
「一個學長!」
「你學長有那本事?」
寧敏詫異。
「嗯!我就是乘了他的專機來了東艾……」
寧敏的頭皮有點麻了,他結交的這是什麼人啊……
「誰?」
「莫順之!」
前座,阿力驚了一下,差點來了一個急剎車——
莫順之是誰,之前他不知道,現在他是知道的。
寧敏則突然打了一個寒顫,也驚呼了出來:
「你……你……從竺國而來……沒去過中國嗎?」
「中國住過一段時間,但這四年,我在竺國!」
這樣一下來,所有疑團似一下都有了很好的解釋。
這些年掌控顧曉的人,是莫家人。
可是細想,也有難以自圓其說的地方:
莫氏如果知道顧單的身份,何以沒有道破,也沒把他挾為人質以威脅霍家,十四年來,居然不吭不響?
他們的目的,不可能是為了想讓顧曉在十四年後的某一天,充當棋子來害她和晚晚。十四年前,她還是個孩子呢。所以,他們最初肯定另有別的意圖,之後,才恰巧利用了她的存在。
她疑惑:那個幕後人,如此控制顧曉母子,到底想幹什麼啊?
二
寧敏把顧單帶去父母家。爺爺正在曬太陽看書,鼻樑上架著一副很學究味的眼鏡,懷裡還有一隻黑貓,那貓的毛皮,黑晶似的,懶懶的偎在爺爺大腿上,發出呼嚕嚕的聲音,時不時還懶懶叫了一個。
「爺爺,爸不在家嗎?」
下了車,寧敏走近,摸了摸黑皮的毛,介紹著身邊跟來的人:「這是小單。」
佟大海貓了一眼跟在孫女身後漂亮孩子,高高瘦瘦,特別的有精神:
「你爸去交退休報告了。喲,這是誰家的孩子?怎麼看著眼熟?」
爺爺的老了,眼睛不太好使,即便把了瞇成一線,看出來也是模模糊糊的,看書讀報什麼的,必須得戴眼鏡。
「老爺子好!」
顧單很有禮貌的欠了欠身。
佟大海托了托眼鏡:
「誰家的呀?」
「我戰友的兒子!」
佟大海又定睛看了幾眼,咕噥道:
「是麼?你戰友當中誰能有這麼大一個兒子!看這個頭,應該有十四五歲吧!你們隊裡,最年長那位,不是才生了兒子麼?」
「顧曉!」
「顧曉?顧家那娃娃啊……」
寧大海頓時瞪大老眼。
「是!」
寧大海一臉不信,又瞅了瞅,瞅得顧單怪不好意思的,他把孫女扯到邊上,低聲叫道:「顧曉不是才要和那家要辦婚事麼?哪來這麼大一個兒子?」
「進屋跟您說!」
寧敏笑笑,沒答,扶著爺爺進屋,又招呼著顧單進來:
「隨便坐。放心,這裡是一般人進不來,」
顧單點點頭,打量著這幢普普通通的排屋,跟進,整幢房子,顯得特別的溫馨,透著一股子濃濃的家的味道。尤其看了客廳那一面照片牆,牆上的幾個人,都著軍裝,一個一個英氣颯颯……一看,就讓人覺得這一家子,特別的親切。
寧敏給爺爺泡了一杯茶,給自己和顧單倒了一杯水,坐下,然後打了一個電話給佟庭烽,想讓他回家一趟。
誰她的話還沒問出口呢,男人就急聲問了一句:
「和誰動手了?有沒有傷到?現在在哪?」
關切之語溢於聲色。
「回到家了。你別急,我好著呢!」
她柔著聲音說。
溫溫然的語氣,令顧單瞟了一眼。
他是驚訝的,因為他剛剛看到了這個柔弱女子身體內所爆發出來的強大的力量。這種力量,和現在的她的表現,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你讓我怎麼不急,現在的你可不是一個人的身體!」
另一邊,佟庭烽一臉的難以苟同,剛剛帶著佟麒抽了血樣。總共抽了兩份。
他笑著對由他請來的新的主治醫生說:
「我收到消息,有人在篡改中心醫院的檢驗數據。現在我抽兩份,分送兩個醫院進行檢驗。要是查出來的結果,出現嚴重偏差。我會追究法律責任。你提醒他們一下。千萬別再給我弄虛作假。」
此刻,他手上已另外拿到一盒血樣本。
本來,他正在聽陳祟作報告,卻收到保鏢的電話,急的他是當場就驚站了起來,正要打電話呢,她倒及時和他聯繫了,在這一點上,他是滿意的——這丫頭,現在越來越把他當丈夫看了,知道第一時間和他溝通。
「我知道了,你快點回家。我有事要和你說!就這樣!」
寧敏越來越發現她的老公有當她當女兒來養的趨勢,緊張她都有過頭了。
「等著,我馬上回來!要是讓我看到你受傷,看我怎麼收拾你……」
他發了一句狠。
她卻笑,知道他是心疼她。
電話掛了。
「謹之要過來麼?」
佟六福問。
「嗯!」
「那就讓保姆加菜!」
「好!」
寧敏進了廚房。
顧單還在研究他們的照片牆。他看的很認真。
牆上的寧敏,笑的陽光燦爛。
這種笑容,相當的有感染力,令他忍不住看了又看。覺得不可思議,這麼美的女人,顯得那麼嬌貴,怎麼會和特種兵掛上鉤的呢!
「小單,你現在對我能有幾分信任?」
從廚房出來,她笑著問。
顧單轉過頭,扯了扯唇角:
「其實我並不知道你能不能信任。我說過,信任需要時間來證明。可我現在沒有時間來研究你,所以,只能孤注一擲,冒險一試……如果失去這次機會,回去之後,他們肯定會對我看管的更嚴。想要得回自由,那不知道要拖到猴年馬月。」
寧敏聽著,笑容,收了起來。
他靠著照片牆,一臉的玩世不恭:
「這麼多年,我和我媽已經習慣孤軍奮鬥。我想,如果她覺得您能解救我們,想來早就該求助於你們。她沒有求助,就表示,她對你們的能力,沒有十足的把握,或是我們所面對的敵人,太過於強大。
「本來,我是應該服從她的安排的。一個半小時之前,我媽想把我送上飛機,我逃了出來。因為不想永遠受制於人。我媽做太過於保守。而我,我有點激進,可我就是想賭一回,哪怕會賭輸,也在所不惜……」
寧敏走近,看著這一張稚氣未脫,拚命掙扎著想要長大,想要主宰自己生命的孩子:
「小單,阿姨不可能拍胸脯保你不輸,但一定竭盡全力,幫你爭取掙脫被別人控制著手心上的厄運!」
顧單的目光閃了閃,多了一些柔光,這令他越發的像霍啟航。
他的聲音溫和了一些,低低的說:
「我知道你是有實力的。昨天晚上我有查你的資料。嗯,你的資料不好查。好在我破譯了jm檔案。瞭解到了一點。獵風組的組長,一個能在瘋子地盤上逃脫出來的人,絕對是有能力的。」
這就是他會的今天和她聯繫的最最主要的原因之一。
寧敏又一怔,這孩子還真是有非常之能啊,居然能破譯jm檔案?
她轉身,抓起一個電話,就直撥給芮長官,通了之後,她問:「長官,昨天jm檔案是不是受到攻擊了?」
芮長官一楞,很吃驚的:「寧敏?你怎麼知道?」
寧敏沖顧單翹了翹拇指,對著話筒說:
「jm檔案需要人才更新了!」
這個能破譯軍方絕密檔案庫的孩子,只要好好培養,將來,必是國家傑出的人才。
三
佟庭烽在回來的路來,接到了阿力的電話:
「boss,有件事,我得先向您匯報一下……」
「嗯!」
「顧單是莫順之帶來的。」
佟庭烽一怔,皺眉,眼神凌厲:顧單怎麼和莫家扯上了關係?
四
11點40分,顧單覺得無聊,想上網查東西,寧敏給了他一台手提,自己則拉著爺爺進了書房,問了爺爺一件事:
「爺爺,您記不記得十四年前那一樁轟動全國的吸毒事件?發生在瓊城錦繡年華會所,當時,有一大票的貴少都被抓了一個正著。我記得,當初,您曾負責緝查邊境上的交易是不是?只是後來因為有內賊,而讓那批毒品流進了境內。後來追蹤調查,終於在錦繡年華這邊,查到了這批毒品的吸食者。」
「嗯,是有這麼一回事!」
寧大海想了想:「挺遠的一件事。」
「據說,霍啟航也被查到了!」
寧大海眼神閃爍:
「為什麼突然問這事?」
「是霍家人暗中平息了這事?」
「只能說,這是一個陰謀。」
這話,間接就等於承認了:
「霍啟航是被人暗算了的。」
寧敏不由得在心裡歎一口氣,然後問:
「爺爺,霍啟航在藥性發足時,做過一些什麼?您清楚嗎?」
「你為什麼要查的這麼清楚!」
寧大海皺眉,撫著黑皮的毛:
「這種事,別去兜底翻。忌諱一下。」
某些東西,只能雪藏。
寧敏拍了拍寧敏的大肩:
「寧長官,我懂的,但,這件事,我必須兜底翻。你看到小單沒有,他極有可能是那一次事件的產物。現在我問起這件事,是想確定那個女孩是誰?對此,您可有什麼線索能提供給我的麼……」
這話讓寧大海愣了愣,怪不得他覺得眼熟,原來竟是這個原因啊……
他終於很認真的回憶起來:
「當年那事,我並不清楚。直接撞破霍少吸毒的調查人員,就是你的朗爺爺,如今早已病逝。具體的情況我還真是不怎麼清楚。我只說阿朗說起過:霍少曾被大量注射。他們找到他時,他的神意並不清楚……房裡有行過房的痕跡,但不見那女生……」
「那女孩是誰,霍家就沒有再往下查?」
以霍建國對於霍啟航的維護,不可能甘心吃了這個大頭冤的。
「有沒有深入深查,我們這些人是不知道。我只知道,最後負責這件事的檢查官並沒有給出一個結果。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寧敏聽完,陷入了沉思。
五
佟庭烽抵達門口,打了鈴,有保姆出來開門,這保姆,是新請的。跨進客棧,看到了坐在沙發上,正低頭擺弄著手提的少年,第一眼,就覺得他好像瞧見了一個縮小第版稚氣未脫的霍啟航,定定瞅了好一會兒——十五六歲時的霍啟航,他見過一回。真的很像。
那少年感受到有人瞅,抬頭,也定定看了幾眼。
保姆笑著說:「這是寧寧帶來的小朋友!」
佟庭烽點頭:「顧單!」
「是!你是誰?」
顧單眼裡露出了戒備,無他,這張臉孔,在哪裡瞧見過似的,心頭頓時警鈴大作,連汗毛都豎了起來。
「我先生!」
寧敏從書房出來,微笑著介紹了一個。
顧單小心的望了一眼,沉思了一下,年輕的臉孔多是惦量之色:
「巴城?我知道了……他就是佟大少……」
他操作了一下鍵盤,將手提反過來,網頁正好定格在佟庭烽的百度頁面。
「對,佟庭烽就是丈夫!你若信我,就該信他!」
寧敏牽住了佟庭烽的手,微笑。
顧單蹙了蹙眉,放下了眼裡的緊張之色。
佟庭烽瞟了一眼:「別緊張,我在附近安排了一些人。這邊暫時是安全的。」
「謝謝!」
顧單彬彬有禮的道謝。
「坐,不要拘謹。」
佟庭烽表現的很和氣:「待會兒我們想把你帶去巴城,作一個全面的身體檢查,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嗯!」
顧單點頭。現在,他只能選擇無條件的信任。
剛剛在路上,寧敏有打電話給佟庭,把顧單的那些情況跟他說明了,於是,他臨時取消了和霍長安的會晤。他對寧敏說:
「我已經通知下去,可以馬上飛巴城,直接到梅灣醫院做檢查。等檢驗報告出來,我們再分析情況……顧單,在這個過程當中,你確定不需要通知你母親嗎?」
「不需要!她知道之後,肯定會勸我放棄的。」
顧單說:
「好!那吃好中飯我們就走!」
六
中午十一點三十分。
首席秘書董虎走進辦公室,向霍長安報告道:「先生,剛剛收到一份快遞,裡面有這樣一份資料,您看……」
一個遞上,一個接到手上。
等看完這份數據,霍長安呼吸緊窒,眼底冒出了閃閃發亮的驚疑,以及封無法掩視的狂喜。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