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欣睜開眼睛,就有些意外地看見自己正待在一間古色古香的房間內,自己正側臥在一張還算舒服的床上。看這環境根本就不像是密室或者地牢,有些熟悉的佈置,倒更像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客房。
然而,這兒跟客房最大的區別,就是此刻她的雙手雙腳上都被鎖了個雪亮的鐵環,鐵環很粗,有四指多寬。環上還連接著手腕般粗的鐵鏈,四條鐵鏈都被牢牢地釘在床後的一堵牆上。鐵鏈留有一定的長度,讓她可以在有限的範圍內「自由」活動。只是,拖著這麼重的鏈子不僅行動不便,而且鐵鏈摩擦地板時還會發出刺耳的響聲,讓屋外守衛的人可清楚地知道屋內的動靜。
呵!面對此情此景,嵐欣不禁啞然失笑,以這樣的方式來囚禁她這樣的高手,那個抓她的人還真是有心。
不過,嵐欣可不認為那個人是司徒劍痕。因為,若僅僅是司徒劍痕想對她不利,應該會把她關在更加安全的地方,而絕不會捨近求遠地把她帶到這兒。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這裡就是她徒兒劉遠威的家,自己曾經住過的雲州太守府!
伸手拔去了仍然插在她後頸上的針。審視著手中細如牛毛的小針,用這種塗著麻藥的暗器來暗算她,會使出這「下三濫」手段的人,還真是「出息」啊!難道忘了她現在是百毒不侵的麼!
不過,她體質特殊的事,她的確只說過一次,就是在斷魂崖比武時對鷹天涯說的,當時山上狂風的呼嘯聲很大,而自己的說話聲卻不大,其他觀摩的人應該都沒聽見。
早感覺司徒劍痕不太對勁,在剛聽他說小明和劉遠威發生爭執時,她也信以為真,但再一想,不對!別人不瞭解小明,她可再熟悉不過,身為幽離國太子,從小就被教導不能情緒外洩,平時也只有跟她在一起時小明才會露出小孩子心性,所以他不可能與剛剛才見面的劉遠威發生爭執,這太不合常理。而劉遠威其他方面不好說,但眼光卻是出奇地好,應該也多少看出小明身份不簡單,不會這麼莽撞地跟他爭執。
中暗器的那一瞬間,她的確感覺到一陣暈眩,不過很快就恢復了,只是稍微「配合」一下那個別有用心的司徒劍痕。尤其感覺到自己沒有生命危險,加上本就有那麼些疲倦,便放心地睡過去了。
那個真正想害她,又把她關在這裡,而且,還能差得動紫金門門主的幕後之人究竟是誰,答案應該很快就要揭曉了吧!
正想著,嵐欣就已經聽到了屋外的腳步聲,應該是外面的守衛聽見了裡面的動靜,知道自己已經清醒了。
嵐欣剛坐起身,另一邊的門就開了,先進來的是一個似乎有些年紀了的老太監,再是兩個長得幾乎一樣的侍衛打扮的男子,那兩個男子皮膚很白且樣貌不俗,卻一左一右地分別戴著一小半面具,剛好把左眼或者右眼遮住。還沒來得及探究那兩個侍衛。只見,三人在確定屋內沒有危險之後,終於十分恭敬地將門後的那個「不凡」之人迎了進來。
那人的確很「不凡」,因為剛一看見那個男人的衣飾,嵐欣就不由自主地失神了。
那華貴,卻令人刺目的明黃色袍服,袍服上以相當精湛的工藝,繡著正在騰雲駕霧的五條栩栩如生的金龍,象徵著九五之尊。這樣的衣袍,世上有幾人能穿!
曾經,有一個身著這樣的衣袍的男人口口聲聲地說愛她,卻在不久之後將她推上了刑場,要將她凌遲處死!
幾乎同樣的袍服,此刻正穿在另一個男人的身上。那個男人有著一張近乎完美的臉,雪嫩無瑕的彷彿最珍貴的美玉,一頭黑亮的髮絲束在頭頂的金冠之中,偶爾漏出幾縷輕垂在他的頸邊,透著說不出地妖媚。而在那張仿如神刻般的臉上,一雙深邃的黑眸正泛著徹骨的冰芒,讓這本已沒什麼暖意的屋內,更是寒氣逼人。
居然是他,那個在溫泉邊遇到過的那個無賴的「自戀狂」!他竟是凌煌國君,蕭莫寒!
渾身透著令人不敢直視的威儀,緩緩地在嵐欣對面的太師椅上坐下,用審視獵物般的眼神肆意地打量著嵐欣。「武林盟主,沒想到吧!我們這麼快就又見面了。」
驚訝過後,心倒是漸漸平靜下來了,見到一國之君沒有行禮,更沒下跪,只是抬起腳邊的鐵鏈,讓自己盤腿坐在床上,回視著這個讓人只能感覺冷的俊美男人,淡淡道:「的確沒想到。雲州這麼個荒僻之地,居然能引得一國之君親自前來。」不在意地抬起鎖著鐵環的雙手,「只是不知,寒帝這麼為難小女子,究竟想幹什麼?」
「幹什麼?」那本就冰冷的眼中突然閃過了一絲殺意:「敢在天一山莊當面抗旨拒婚,又圖謀不軌。就憑這些罪,你死一萬次都不夠。」
又換了一個舒服些的姿勢,注意到站在一旁的那個公公看著她的眼神透著凌厲,應該是怪她在皇上面前太過放肆,不過嵐欣依舊不以為意:「可是,本盟主卻還活著哦!」
冷冽的眼中滿是無情與殘忍:「本來,朕的確沒打算讓你活著。本想暗算你之後,將你碎屍萬段,頭顱掛在雲州城門口上,讓進出雲州的人都親眼看看與朕作對的下場。不過——」眼神中忽然又多了幾分探究,「那晚見過你後,朕突然發現你比想像中有趣得多。一個活人,應該比一個死人對朕更加有用。」
「呵!」嵐欣不在意地冷哼了一聲:「與你作對就得被碎屍萬段麼?這天下何其之大,北有天啟,西有幽離,他們都服你麼?天啟更是幾番出兵凌煌,你怎麼不把他們一個個地都碎屍萬段!單單為難我這個小女子,呵呵!蕭莫寒,你真是太有出息了!」
「放肆!!!你這個罪婦,皇上的名諱可是你叫的。」
那個老太監扯著尖細的嗓子,指著嵐欣大叫。而那兩個戴著古怪面具的侍衛,此刻也是滿身的殺氣,手也不約而同地按在了腰間的劍柄上,好像隨時都會衝上來將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給砍死。
眼眸中透著明顯的怒意,卻依舊抬手制止了侍衛的下一步行動,冰冷道:「小女子?程嵐欣,你真是太自謙了。不說別的,在如此危機之下仍敢與朕針鋒相對,這天下可沒幾人。不過,可不要指望會有人來救你。這裡是雲州太守府,想必你也不陌生,現在這裡有八百御林軍輪流駐守,就是一隻蒼蠅也別想飛出去,而且你的那些個屬下也決計想不到你會被關在這裡。另外,你手上的這付鐐銬是由千年寒鐵所鑄,刀劍不入,更無法用內力震斷。你的命,現在是完完全全地捏在朕的手裡。所以,程嵐欣,朕勸你應該擔憂一下自己目前的處境。」
「擔憂?」嵐欣不屑地翻了翻白眼。笑話!憑她現在的能耐,有什麼可擔憂的。
故意將身子蜷縮成一團,顫著細細的聲音叫道:「唉∼呀∼!我好怕怕哦∼∼∼!這樣行不?」說最後一句話時,已經恢復了正常的語調。這樣膩味的話,再說下去,她自己都受不了了。
剛才還對嵐欣吹鬍子瞪眼睛的老太監,此刻也被嵐欣有些滑稽的語氣逗樂了,只是在皇帝面前不敢放肆,只得憋著口氣,肩膀不住地顫抖。
輕瞥了那正憋著笑的老太監一眼,那沒有溫度的眼眸再一次直視著此刻一點危機感都沒有的嵐欣:「程嵐欣,不覺得現在已是階下囚的你,跟朕較勁很不智麼!要知道,朕雖不殺你,讓你生不如死的辦法,可還是有的。」
嵐欣只是挑了挑眉,似乎並沒有被恐嚇到,只是單刀直入地問道:「說吧,費盡心機把我弄到這兒,你想怎麼樣?」
「朕要掌控天一山莊在江湖上的一切勢力。」
嵐欣瞇著眼睛,怒視著這個冰山般的男人:「你想讓我當你的傀儡!」
「你現在似乎沒有別的選擇。」冷冷的語氣,陳述著事實。
伸手理了理有些亂了的髮絲,淡淡道:「你就這麼肯定回莊之後,我會乖乖地當你的傀儡?」
攤開手掌,一旁的太監立刻會意從懷裡掏出了一隻做工考究的錦盒,恭敬地遞到他的手中。打開盒蓋,在絲錦的襯托下有一顆如鵪鶉蛋般大小的藥丸。那顆藥丸仿如鮮血般,紅得詭異。「這是我凌煌國皇室秘藥,赤血丹!一旦吃下之後,必須每隔一段時日服相應的解藥,否則就會渾身如烈火焚燒般地灼痛,生不如死。如果你想回去,必須先把這藥服下。」
「這就是你們用來讓司徒劍痕聽話的方法麼?」如果,真的是為了這樣的原因,那麼她倒是可以寬容地原諒那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男人。
「司徒劍痕不需要這藥。」說到這兒,蕭莫寒沉默了下,似乎實在考慮是否要說接下來的話,不過最後還是緩緩道:「紫金門本就是朝庭暗中扶植起來的。」
嵐欣不由地一怔,原來朝庭竟早已在天一山莊內布下了一枚棋子。她本就有些疑惑,無論是武藝還是奇門遁甲之術,紫金門似乎並沒有真正獨樹一幟的技藝,卻為何其能與靈泉道嘉一般長期統領江湖,卻原來背後居然有這樣的緣由。蕭莫寒許是認定自己定會與他合作,才會將這樣隱秘的事透露出來吧,可惜——「如果,我不答應呢!」
蕭莫寒嘴角扯出了一抹不屑的冷笑,似乎此刻在他面前的不是一個不簡單的女人,而只是一隻正做著垂死掙扎的獵物。「朕會等你求著來答應朕的。」說著,便起身拖著一干人等毫不留戀地離開。
聽到那個「自戀狂」走遠,嵐欣有些無聊地又躺回床上,看著鎖在手腕上泛著銀光的鐵環。什麼千年寒鐵嘛!明明就是鋼的。雖然以目前這個年代的技術條件,能將生鐵煉成這樣也不容易。這付鐐銬就暫且先留著吧!她倒要看看,那個男人會用什麼方法,讓自己求著答應他。
躺了大概已經快三個時辰,沒有燈燭的屋內,此刻是漆黑一片。透過窗戶的雕花看外面天色,夜已經深了。
在這兒待了這麼久,卻不見有人進來給她送飯。唉∼∼,難道那個男人對付她的辦法,就是餓死她麼?真卑鄙!
想著,卻突然聽見她床下的地板中斷斷續續地傳出了些許響聲。還沒來得及多想,卻驚訝地發現屋內一塊看來挺正常的地板,忽然像個蓋子般地被翻開了!從那個通往地下的洞裡,鑽出了一個人,鬚髮花白,臉色似乎有些憔悴,但神情卻出奇地鎮定。
「太,太守大人!!!」知道外面有守衛,嵐欣已經盡量壓低了聲音,但還是難掩此刻的驚異。
劉遠威他老爹!他來這裡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