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朕還有些半信半疑,然而國師的話卻像夢魘般,始終盤棲在朕的腦海之中,揮之不去。儘管國師的預言並不是絕對的,但對這個從父皇手中所繼承的重任,朕實在容不得有一絲一毫地差池!
在隨後等待「神物」降臨的三天裡,朕故意以淨心齋戒為由,強迫自己不去看她。現在知道了她「禍國妖女」的命運,朕雖無法下狠心除去她,但似乎也無法像之前那樣寵她了,朕要漸漸地從對她的迷戀中解脫出來。
其實,神物降臨那天陰沉的天氣,讓朕幾乎想要放棄實行「科舉」——連上天都不庇佑,那麼這個從「禍國妖女」口中所提出的改革制度,又如何讓朕安心實施?可誰知,就在正午之時,天空中卻突然出現了傳說中百年都難得一見的神鳥鳳凰!
看到這奇異的景象讓在場所有的人都驚呆了,而這其中最為驚訝的恐怕是朕!明明是假造的「神跡」,居然引來了傳說中能帶來國泰民安的神鳥!而且,還在這個時刻出現!連上天都為我們圓謊,這是不是說明科舉真的是順應天意的?原本已經動搖的心,又重新堅定了起來。
但是,科舉的推行卻比預料中困難得多。由於那塊碑上所提到的「取士不問家世」對於庶族的的確很大,所以許多庶族出身的官員,尤其是朕新提拔的那些人都在大力地支持科舉。然而,手握大權的世族緊緊抓住國師的「聖諭」中,那句「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認定那只神鳥鳳凰是「福」,而「禍」就是那塊刻有科舉的石碑!未曾想到,朕一時的失算,竟讓世族鑽了個空子!
圍繞科舉,庶族與世族的鬥爭愈演愈烈。雖然科舉的實施是朕一手安排的,但世族如今的權力依舊很大,為防他們因此而產生謀逆之心,而動搖我幽離國百年基業。朕,目前只能以「局外人」的身份,來對待這場動盪。必須要等到世族的權力都削弱地差不多的時候,朕才能正大光明地站在科舉一邊,再趁機將世族的勢力逐一剷除。
然而,這個等待,竟是如此地嗜人!
世族能有今日的成就,對於**權術,實在是再熟悉不過了。而庶族,畢竟入仕時間大都並不長,資歷不夠,吃虧是難免的。
「欣兒,你知道嗎,昨天夜裡,大力支持科舉的禮部侍郎張謙,居然在一夜之間,慘遭滅門!」畢竟如今,她是除朕與國師之外,唯一知道科舉真相的人。朕真的很想聽聽她對這一切的看法。
「怎麼會這樣!」但是她的臉上似乎沒有詫異的神情,好像早已經知道了一樣。「兇手是誰?」
「目前還沒查到。有如此身手,應該是江湖中人。」沒想到,為了穩固權勢,世族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世族居然如此心狠手辣!現在,朝庭上怎麼樣了?」
「此事在朝庭上掀起軒然大波,為防止自己步張謙的後塵,現在敢於明著支持科舉的人少了許多。而且,馮、王兩家還一致認為天子腳下,發生如此重大案件,都城城守難辭其咎。恐怕不久,朕也不得不把當初經『選拔測試』而當上都城城守的林瑞罷免了!這樣下去,到最後,恐怕這朝庭上又要真正變成馮、王兩家的天下了。」之前所做的一切,幾乎前功盡棄!朕實在不知道到底是否要堅持下去?又該如何堅持下去?
「軒,我知道你心裡很苦。想要推廣一場史無前例的改革,的確不是那麼容易的,所謂萬事開頭難。但只要堅持下去,一定會成功的。事已至此,軒,你千萬不能半途而廢啊!」她這樣安慰朕。
朕實在不理解,目前形勢如此不容樂觀,而她究竟哪來的自信,認定科舉必定會成功。不過,她說得沒有錯,事已至此,不能半途而廢!只希望,上天庇佑我幽離,這成功的一天,早些來臨吧!
然而,朕僅有的堅持,卻在不久之後,瓦解殆盡——
賢妃的父親穆符儀,一天突然來稟告朕,說欣兒居然不是他的親生女兒!
原來,當年穆雅之母李氏嫁給穆符儀前曾經有個相好,由於那時穆符儀公務繁忙極少顧家,兩人就趁此又勾搭在一起,暗通款曲,這才有了穆雅。前幾天無意中找到了那個「姦夫」,這才查明了事情的「真相」!
穆符儀甚至還痛哭流涕道,因為賢妃的緣故,穆家平白受了這麼多年的皇恩,實在有愧於朕,願意主動請辭!
不可否認,穆符儀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且如今世族與庶族的鬥爭日趨激烈,正值朝庭用人之際,作為庶族出身的他,應該也能在科舉的推行上盡一份力。故而朕沒有追究他的罪責。
朕不是沒有懷疑過穆符儀的話,畢竟早已多少瞭解他們父女不太和睦。但是,欣兒與穆符儀的關係的確令人生疑。朕曾聽說欣兒她因為擅自將穆家的一個女子賜婚而與其父親鬧翻,甚至還放炮仗把穆符儀趕出了賢明宮!
試問,天底下哪個女兒敢這麼對待自己的親生父親?!
而且,她明明叫「穆雅」,為何要朕稱她「欣兒」?從穆符儀那裡瞭解到,她的母親李氏死得早,又是個無知無識的婦人,根本不可能給她起這樣的小名!而且,當時她的眼裡為何會劃過一絲愧疚?難道說,她早已知道自己不是穆符儀的女兒?!
國師的話又一次浮現在朕的腦海中,難道,欣兒的命運竟與她的身世有關?為了證實朕的猜測,朕派人暗中調查了她的「父親」。結果,竟然發現那個與她母親有染的男人,居然是從小生長在幽離的天啟國人!
天啟國位於大陸的北方,那裡的人大都體態魁梧,生性凶殘。天啟妄圖吞併我幽離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從很久以前開始,就常派細作來我國刺探情報。甚至,歷史上還曾發生一個天啟國的細作,當上了我國的左丞相,暗中與天啟勾結,差點令幽離改朝換代。為此先帝下令,無論是入仕的官員,還是選秀的女子,絕對不能有他國,尤其是天啟的血統!
她,很有可能是潛伏於幽離的天啟國探子!甚至於,她所建議朕實施「科舉」,也是別有用心的!……朕實在不敢再想下去。欣兒她,明明如此純潔,又如此溫柔,讓朕實在不忍心去懷疑她。可是,事實擺在眼前,到底讓朕如何相信她?難道,真的要像國師所說的那樣,要盡快將其除去,否則天下將多一份危機?朕,真的好矛盾。
狩獵,一向是朕所拿手的。在之前每年的狩獵節裡,朕總是滿載而歸。然而,這一次在林子裡遊蕩了大半天,居然一無所獲,心裡想的都是關於她的事。此刻,卻突然聽見遠處傳來激烈的打鬥聲,心下起疑,立即朝著發出聲音的地方策馬而去。然而,朕所看到的景象卻是——
地面上倒著六具屍體,其中的五具身著夜行衣,似乎是殺手,另一具屍體,面部猙獰,脖子上還有道很明顯的血痕,竟是太后身邊的常公公!更讓人難以置信的是,朕一向「柔弱」的賢妃,手上拿著一柄沾著血的劍!在這陰森,又散發著死亡氣息的地方,她卻沒有絲毫的恐懼,臉上居然還浮現著一抹釋然的微笑!
面對此情此景,朕也驚呆了。
「他們,是你殺的?」朕不敢相信問道。
「我?」發現朕注意到她,她立刻丟開手中的劍,臉上帶著一絲內疚,道:「我,我沒有殺他們。」
事到如今,朕實在不知該相信誰了。只讓她先回去,朕要對此徹查一番。
調查的結果,令朕大吃一驚!那五個黑衣服的男人,居然是幻影門的殺手!那五個男人的身上都留著些許輕傷,不足以致命,但可導致行動受制,其中兩個的傷口,與她那時握在手上的劍相符。說明他們應該是在被制住後,咬了含在口裡的毒藥自盡的。之前,張謙一家的滅門慘案,朕也曾懷疑過幻影門,可惜幻影門殺手身手了得,在場也沒有留下絲毫蛛絲馬跡。能使五個幻影門的殺手受制,宮裡武功出類拔萃的常公公被逼自裁,這功夫絕對不是一般的強。呵呵,朕的賢妃,真的令人大開眼界啊!
扣住她的脈門,憤怒地質問:「你,為什麼要騙我!!!」
朕沒有冤枉她,在她的脈息中,朕探到了她充盈的內力,這內力之深厚,恐怕朕再練三十年的功都達不到!難怪她當時昏迷脈息微弱,但之後又安然無恙地清醒過來,原來以她的功力,居然已經可以自由控制自己的脈息!原來她,竟是一個世間罕見的絕頂高手!
呵呵,虧朕還力排眾議,冒著極大的壓力,派御林軍保護她。原來,憑她的身手,根本就不需要朕的保護。朕被她騙得團團轉,為她付出了那麼多,卻只換來她的欺騙與利用!朕真的好傻,好傻!
「你,究竟是什麼人?」她若真的是天啟國的探子,或者是別有用心的人派來的,如果她願意交代所有的一切,朕也許真的會考慮放過她的。
誰知,她居然毅然決然道:「對不起,我不能告訴你。」
事到如今,居然還冥頑不靈!國師說得沒錯,憑她的心計與身手,真的是可以導致天下大亂的禍國妖女!
想到這兒,朕一手掐住了她的細頸。虧朕這麼真心誠意地待她,忍受著心中的掙扎,盡力地保全她。但是她,**了朕這麼久,居然還不知悔改!此時此刻,朕真的想親手了結了她!
一滴晶瑩剔透淚珠順著她的眼角滑落,讓朕的心裡一顫。看著她的痛苦與絕望,朕居然不忍心殺她。「有……一天,我……一定……會全……部都告……訴你的。但現……在,不……」莫非,她也是有苦衷的嗎?
把她摜在地上,抬起她的下顎,注視著她的眼睛。在這純淨無邪的明眸背後,究竟隱藏著什麼秘密?「我,還能再相信你嗎?」
「我從來都沒有害過你,對嗎?軒!」她對朕的心,也是真的嗎?她的確給了朕許多美好的回憶,讓朕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然而,現在發生了這麼多事,要朕如何再相信她!
但是,不可否認,朕依舊下不了狠心殺她,她果真是朕的劫數啊!
唉!罷了罷了,只要她不要再做出對不起朕的事,朕就饒她一命吧!
「以後,不准叫我『軒』!」
雖然終究沒有對她下殺手,但朕明白,跟她已經再也回復不了從前。對她的感情,就到此為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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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最近在準備職業考試,所以更新速度慢了一點。本來,準備龍雲軒番外分三章結束的,誰知越寫越多,最後只能再分幾章,估計大概分為5章左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