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的語言系統還不是很有邏輯性。
換句簡單的話來說,就是他們通常無法正確流暢的表達出自己的觀點和想法。
所以儘管知道小胖子也許是「看見」了什麼可怕的場面,但是無論武小哥和風小小怎麼哄、怎麼問,對方也只能反反覆覆的哭嚷「死了好多人好多人」、「好可怕」……等等諸如此類毫無線索的句子出來
沒辦法,既然得不到有用的信息,兩人也只有把小胖子再帶回武家去。
至於盤古?!順手一併帶走吧,如果真有什麼事情發生的話,有這二貨在,多少還能給幫把手。
於是如此這般,武小哥負責抱著小胖子,風小小在旁邊幫忙輸送些溫潤安撫的靈氣,一路回到武家的時候,小胖子總算是在風小小安撫下沒繼續哭下去了,就是肥肥的臉蛋顯得格外憔悴蒼白,睫毛下還掛著淚珠子,皺著小眉毛就在武小哥懷裡睡著了。
「黃……盤古和阿盛還是都去我房裡睡吧。」武小哥停在院牆後跟風小小商量:「現在想安排客房已經來不及了,雖說你們更熟些,但盤古畢竟還是男人……還有阿盛這狀態,回去讓叔叔嬸嬸看到的話也不大好……」
武小哥多多少少還是有點心虛的,本來偷人前是想著,把小胖子眼睛治好了再送回去,搞不好能給家裡人一個驚喜。
結果現在可倒好,眼睛聽說是沒得治了,就算把眼珠子整個挖出來再換個新的也沒用。而除去這個令人鬱悶的消息之外,更麻煩的是他還把小胖子給弄哭了……雖然嚴格說來應該是阿盛體內那個鴻鈞幹的好事,武小哥卻是百口莫辨,這個黑鍋不背也得背……
風小小從見到鴻鈞到現在,腦子裡也一直有些意外混沌,既然武小哥已經把事情都安排好了,她自然不會有任何意見。
可是就在風小小打算要轉身回自己住的房間時。意外卻出現了。
似乎是意識到了一直在身邊的那個溫和氣息要離開,剛才還睡得好好的小胖子突然猛地驚醒過來,也不管抱著他的人是武小哥,伸出兩隻爪子下意識就抓住了風小小的衣服。小身子顫抖得如同風中落葉一般:「不、不要走!」
「???」
風小小一愣,緊接著就被瞬間反應過來的武小哥先拉了回來,放到一邊當作吉祥物安撫受驚的小胖子。
在風小小牌鎮定劑的旁邊作用下,武小哥試圖和看起來隨時會尖叫嚎哭的小胖子講道理:「阿盛和堂哥睡吧,風阿姨要回她自己房間了。」
「……」次奧!叫姐姐不行嗎!!
風小小黑線無語。小胖子則彷彿是聽到了什麼可怕的消息,一副驚恐的表情拚命搖頭:「不要不要不要!要和姐姐睡!」
「……」好孩子!就是姐姐!
風小小滿意點點頭,然後就見正好抬頭看自己的武小哥似乎是愣了一下:「你願意陪阿盛睡?!」
啥?!
武小哥皺皺眉,低下頭去又哄了幾句,結果小胖子這一回不知道怎麼異常執著,彷彿知道只要一離開風小小身邊。他就會被腦子裡那些可怕的景象再次湮沒……於是一來二去,武小哥不僅沒把孩子哄好,反而讓小胖子再次的扁起嘴唇來,看上去似乎即將要醞釀一場絕對高分貝的尖叫……
「那就麻煩你了!」武小哥識時務者為俊傑,在事態就快要失控之前果斷把手裡的胖子塞進風小小懷中。然後一拉盤古,認真沖傻了的風小小點頭:「我帶你朋友回我房間去,阿盛晚上其實還是很乖的,麻煩你稍微照顧一下就行。」
說著,武小哥果斷拉起人就閃。
風小小僵著身體抱著懷裡得償所願心滿意足的胖子,整個人幾乎都要風化了——等等!你都不問問老娘意見就擅自決定了?!
……
小胖子確實不難哄,大概是因為他今天的精神也已經緊張疲憊到極限了。
只要風小小的氣息留在身邊安撫。小胖子就已經別無所求,連睡前故事都不用,回到房間後自己乖乖鑽進被窩,閉上眼睛沒幾分鐘就打起了舒服的小呼嚕。
風小小側坐在床裡,靜靜的看了熟睡的小胖子一會兒,突然出聲:「出來。你還在吧。」
天道說,最近的異狀其實不是他做的,而是因為諸神爭執和擅動神力引起接連不斷衝撞,從而使主世界法則不穩定的關係。
天道還說,外系諸神都是由混沌碎片孕育。被混沌賦予的力量和現世的法則本來就是一直對抗並相互排斥的,所以神明的消失才會是必然規律……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最後遁去的其「一」就是絕望中最後一線渺茫的生機。
她是生靈之母,所以當法則真到末日盡頭的時候,她就是那最後的一線生機。
那麼諸神呢?!當諸神的存在成為必須要被抹殺的存在時,誰又會是他們的一線生機?!
如果這是法則的未來不可逆轉,如果諸神和現世真的只有一方能夠保存下來。
就算她真的可以不再慈悲仁愛,捨小而保大。但是諸神之中的楊硯、姜禮這些人……這些熟悉的朋友難道她也可以捨去?!
風小小安靜的等了一會兒,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床上那具小小的身體。
過了半晌,沒有焦距的黑亮大眼果然再次睜開了。
「你可後悔?!」鴻鈞轉過頭,明明什麼都看不見的眼睛卻直直盯向風小小:「你與伏羲本就是水火不容。你所嚮往之萬物,於他而言也不過與袍角一粒塵埃等同。即便再不甘心,你們二人道不同,始終也只是徒勞掙扎罷了。」
話音剛落,風小小正要反駁,卻看見那死胖子眼睛一閉,氣息瞬間又縮回去重新變成了普通的小男孩兒。
「……」
臥了個大槽!!!
這明擺著是不給自己說話的機會!
風小小磨牙,風小小捏拳頭,忍了又忍才終於忍住沒拿床上的無辜小胖出氣。
雖然明知道這人就是在故意挑撥離間、就是故意想氣自己,可風小小還是忍不住生氣——憑這備胎也敢在正牌法則面前談大道?!
次奧!她就不信會真沒辦法!!
猜到鴻鈞大概不會再現身了,風小小抄起被子把小胖子一卷,挪進靠床裡的位置,自己再另外拿了條被子,和這小不點兒隔開差不多快有三個碗的間距才躺下。
說歸說,鴻鈞一番話倒不是真對風小小就沒有影響的。
好容易迷迷糊糊睡去的時候,風小小就做了一個夢。
恍惚間,她彷彿看見了在紐約聖約翰大教堂外自己陪伏羲散步的情景,那時候是她第一次聽見伏羲對自己述說這個世界的因果輪迴。
那時的伏羲平靜而冷漠,彷彿世間的一切都無法在他眼中停留。
即便分明的站在陽光之下,也仍舊像是一片被曬化的幻影般遙不可及,彷彿從來就不屬於這個世界。
就好像即使她伸出手去,也只會穿過他的身體抓到一片虛無。
在現代的世界中留著一頭長長的黑髮,口中說的是沉酵著古老氣息的字句。
就連盤古在現代搗亂的這些年都學會了幾句網絡流行語,伏羲卻依然固執的從來不曾改變分毫。
不屑屈順於這個世界,彷彿橫亙了久遠的時間依然活在他的洪荒,執意要站在眾人彼端,疏離而冷漠……
她知道他絕不會放手,風小小自己其實也不想放手。
但是這個樣子的伏羲,彷彿和自己隔了無數時間與空間距離的伏羲,就算她伸出手去,真的就能牽握住他的手嗎?!
在動搖的一剎那,風小小茫然的看著夢境中的畫面突然瞬間傾塌,崩裂成殘破的碎片,就好像……
「醒醒!地震了!」
身體突然被大力推動起來,耳邊還能聽到急促焦躁的大喊聲。
風小小猛地驚醒翻身坐起,然後愣愣的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自己房中的武小哥和盤古。
「地震了!」武小哥也顧不得多說什麼了,越過風小小一把抄起床鋪裡面的小胖子,抱在懷裡轉身就走:「快跟上!到空曠地方去,磨磨蹭蹭待房裡等著被埋啊!」
地震?!
風小小不可思議的眼看著武小哥把小胖子抱走,然後沒一會兒盤古也衝進來了,吼:「你怎麼還沒穿衣服!」
「老娘穿那麼嚴實你沒看到?!」風小小指著身上睡衣條件反射和他對吼。
然後吼完了才注意到,身下真的有一種顛簸搖晃的感覺,就好像整個大地都震顫起來了一樣。
臥槽!原來夢裡的畫面崩碎就是因為這個?!難怪剛才有種動搖感覺,合著不是她的內心世界動搖,是外面世界真的在……等等!這節奏不對!
風小小突然反應過來更加不合常理的地方。
整個大地都是由她所掌控的,在她的法則之下,毫無一絲半點的預兆,這場地震是怎麼可能出現的?!
這就是鴻鈞口中的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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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那個漢子》每日更新中,本書月中……或者進入月尾時完結。歡迎大家養肥新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