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失戀低潮的斯庫爾來到城隍街的理由是因為一個異想天開的念頭。
它腦袋裡的思維是,這次的諸神覆滅和之前的諸神黃昏不一樣,本土陰曹是有魂魄六道輪迴概念的,不管誰死了都會有一筆記錄,蘇爾既然是在這片土地死在了這裡的神明手下,那麼按照這裡的規矩,她應該就有可能在陰曹。
可是儘管有這樣的思路,且它自己也願意這麼相信,可是到了臨門一腳的時候,斯庫爾還是有些不敢去掀開最後的**——萬一事情並不像自己想像的那樣呢?!
萬一它得到的最後答案,是蘇爾真的已經完全消失在這世界上了呢?!
所以當來到棋牌中心之後,斯庫爾踟躇的停留在了最後一步上……它覺得自己需要做好充足的心理準備,才能有勇氣向這裡的主人提出前往陰曹的要求。
可是哪想到它心理建設還沒有做完,尼瑪就有人來挑場子了。
好吧,人生總是處處充滿了意外,既然今天沒時間問了,那麼以後再去打探也是可以的。
出於低調考慮,斯庫爾打算藏起來等人打完架後再離開。再可是狼善被人欺,本來它都已經不想惹事了,結果居然有雜碎踩了它最敏感脆弱的尾巴啊!!!
犬科動物的尾巴裡有六條粗血管和無數神經纖維通過脊椎直接和大腦聯繫有木有!
所以尾巴不僅能最直觀反應犬科情緒,更是最敏感脆弱帶有木有!!
犬科動物被踩尾簡直就如同純爺兒們被撩陰啊有木有!有木有!!!
於是如此這般,本來就因為要追的妹子慘遭橫禍而心情不美的斯庫爾終於忍無可忍了。
被挑釁得暴躁從櫃檯裡轉出來,斯庫爾陰鬱的目光鎖死那小混混,獠牙呲出,喉嚨裡不自覺的滾出低沉的嗚嚕聲。
小混混一個激靈,驚詫的目光不停在斯庫爾身上打轉:「狗?!不是……狼?!」
開玩笑吧親!
市區裡怎麼會有狼?!
「草!叫你找繩子,你tm在那邊墨墨跡跡搞毛啊!」
不遠處的混混們又開始叫囂了起來,可是這邊被斯庫爾鎖定的小青年卻已經不敢再出聲了,他的手心裡,脊背上都已經慢慢的滲出了一層薄汗,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就有了一種彷彿被獵食中的殘忍野獸給盯上的錯覺。
櫃檯中那些光線模糊的角落裡,斯庫爾腳下的影子在慢慢的猙獰拉長著,最後在地面和牆壁上形成了一個可怕的巨獸剪影。
隨著僵持的時間流逝,被那雙泛著幽綠色光芒的眸子給盯著,小青年雙腿都不自覺的顫抖起來,他甚至覺得自己已經在對方的口中被撕裂了一百次。
終於有另外一個不耐煩的混混過來了,胳膊從背後搭上全身已經僵硬的前一個混混:「我說你……咦,這店裡還有這麼大隻狗?!」
那不是狗,是狼啊……
你看那三角形的豎耳,你看那僵直的尾巴,你看那凶悍野性的眼神和後腿的狼趾……這生物跟柔軟溫馴的狗完全就不是一碼事!
對動物世界無比熱愛的小混混頭腦一片空白,吞吞口水想提醒自己的同伴,無奈喉嚨卻像被堵住了一樣,無法發出半點聲音。
同伴顯然並沒有發現這些細微的區別,看見斯庫爾身上不起眼的灰黑色毛髮,下意識就把這當成是那種街頭或是農家裡的廉價品種土狗了,他隨手揮舞著手裡的粗鐵棍,發出威嚇的叱趕聲:「去去!滾開……」
前一個小青年簡直快要睜著眼睛被嚇暈過去,在鐵棍的揮舞中,他們兩人面前的「土狗」不僅沒有被嚇走,反而在鐵棍揮舞到自己面前時猛地一張嘴,利齒猶如鐵鑄的一般毫不費力就咬斷了足有腕粗的鐵棍。
「卡嚓」一聲清脆聲響後,揮舞著鐵棍的小混混驚呆了。
前一個小青年也驚呆了。
兩人眼睜睜的看著那只「土狗」如咬冰棍一樣輕而易舉咬斷了鐵棍,半截斷開的鐵棍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還有一小段則被它在齒間碾磨吞咬著,幾秒鐘後「呸呸」兩下吐出來一堆鐵屑……
這不科學!!!
兩個混混一起化為石像,而這時,斯庫爾終於抬起一隻前肢,從櫃檯後慢慢的走了出來,徹底曝露在棋牌中心的燈光下……
同一時間的另外一邊,城隍正抱著自己老婆一臉憋屈,自從落腳到這條街之後,他有多久沒受過這麼大挫折了?!
不僅憑著彪悍姿態帶著一票小弟收穩地盤,再加上又有城隍的身份一統陰魂,城隍一路順風順水,真沒想過臨到頭居然還會有被人陰到這種地步的時候。
單打獨鬥他們夫妻是不怕的,有些招數雖然不能明著使,但暗地裡用來下個小絆子卻沒問題,比如這會兒如果沒有其他小弟在的話,他和自家老婆隨便放出一片陰氣把這些人凍僵了,趁著對方身手遲鈍的工夫,輕輕鬆鬆就能把人拿下。
可是群架卻不是能這麼打的,場面太混亂了怕誤傷啊,人數太多了不好封口啊……各種束手束腳之下,只能憑借陽間手段這麼一對上,對方有備而來的優勢頓時就明顯了。
大意了,果然是大意了啊!
關羽大意還失了個荊州,更別說自己……早知道就該把周邊戒備都做好的,要是換以前滿街都是戾魂惡鬼的時候,這幫兔崽子不等摸到門口就得被玩死。
哪像現在?!有本事的都下陰曹了,只有幾隻不成氣候的新鬼遊蕩著……
城隍正唏噓著呢,忽然就聽櫃檯那邊傳來了驚喝聲和嗷吼聲,以及各種充滿暴力色彩的配音。
他直愣愣的抬起頭看了一眼,這才發現看守在身邊的人已經跑了一半去櫃檯那邊正揮舞著各種武器在奮戰著,而這些人包圍的圈子中心,一隻分外勇猛的眼熟大狼則左突右躥著,對雨點般落到身上的武器完全不以為意,口爪並用,在群混混中以萬夫莫敵的姿態強勢撕咬出一條血路。
城隍這邊的人張大嘴一副癡呆模樣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而原本看守著他們的混混則不斷加入另外一邊的戰局,接著又不斷的陸續倒在斯庫爾爪下。
只不過用了五分鐘的樣子,很快整個棋牌中心的對手就都被清理乾淨了。
斯庫爾甩甩腦袋,提爪從一堆橫七豎八躺在地上呻吟的混混們身邊路過,向著城隍走來。
「那個哈還是那個斯?!」城隍遲疑了一下,扶著自家老婆站起來,看著走到自己面前的大狼問。
吞噬日月的凶狼兄弟在城隍街都曾經遊蕩過一段時間,只要耳朵尾巴一搭,再配合上低調的舉止,基本就沒有居民能認出它們的真實品種來。
「吼……」斯庫爾不滿的低吼了一聲。
「哈哈抱歉,我實在分不出你們倆。」城隍摸著腦袋爽朗大笑,而後看看周圍的人,似乎也意識到這裡不方便說話了,忙一指裡屋:「我們還是先進去吧。」再對其他人補充:「那些人都給我捆起來先看著,不叫你們不准進來。」
城隍的小弟們邊應聲邊彼此借力攙扶著站了起來,城隍帶著老婆和斯庫爾剛一進裡屋關上門,小黑冷著臉一把甩開城隍就隱入了空氣中。
這次的事情對她來說也是奇恥大辱,不把事情給弄清楚,查出來到底是誰在後面下的絆子話,小黑是怎麼也不可能嚥下這口氣的。
城隍手還伸著呢,見老婆果斷閃人調查去了,也只有對斯庫爾尷尬笑笑,問這頭從出現開始就一直沒說話的大狼:「你什麼時候來的?!該不會是找我有事吧,怎麼一直藏櫃檯那兒不吭聲?」
斯庫爾猶豫了又猶豫,沉默半晌終於還是開了口:「我想知道蘇爾……就是那些死在東方土地的神明,他們的英靈都會到你們所說的陰曹去嗎?」
「陰曹?!」城隍愣了愣,抓頭想了想:「這事還真沒準。」
「那麼說有可能?!」斯庫爾的一對狼眼頓時就亮了。
「嗯……事情有點複雜,該怎麼給你說呢……」城隍糾結的組織了老半天語言:「三界六道的輪迴都要在陰司判決,換句話說只要是死了的,無論生前是妖仙神魔還是普通人,來世的輪迴轉生都要由老薛來決定……但如果是魂飛魄散的話就不行了,具體這還得看死了的那人是個什麼情況。」
涉關神氏,城隍也不敢對斯庫爾打包票。
這段時間以來掛掉的人實在是太多了,由於死亡時的形式特殊或是受到傷害力量過大的關係,大多的魂靈都是直接消弭得無影無蹤。
遠的不說,比如奧林匹斯的那對夫妻,比如說路西法麾下的十萬大軍,再比如說剛得到消息聽說的北歐……呃,北歐?!
城隍靈光一閃,想起斯庫爾的籍貫後忍不住張了張嘴,問:「你想問的那個人該不會是北歐前幾天死的那一撥吧?」
斯庫爾似乎意識到什麼,一瞬間緊張了起來:「是的。」
「……」那一撥的話估計就是死透了,別說陰曹,連據說被羲哥查驗過一道的現場都沒見到半顆渣。
城隍憐憫看斯庫爾,雖然什麼都沒說,但他那表情就幾乎等於是把什麼都說了。
斯庫爾的目光從期待到緊張,從緊張到企求,再從企求到絕望……
「也表這麼悲觀嘛!」城隍忍不住同情安慰起這個低落的大狼來:「我們沒找到線索,不代表他們就一定出事了啊,俗話說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再俗話說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那什麼,要不然回頭有機會問問盤古或是維達爾是怎麼回事?!現場目擊的好像就只有他們倆了。」
雖然有點自欺欺人的嫌疑,但斯庫爾仍然覺得這個建議相當的明智!
就算只是單純的復仇,它也必須得去走這一趟。
一人一狼剛剛聊到這裡,小黑的身形又從突然如水紋般蕩漾起來的空氣中出現了,她大概是到外面轉了一圈瞭解了些情況,這時一現身就冷冷的開口吐出了情報:「敖潛的店裡有打鬥,是哮天和另外一個控水大能,這些**概和那裡的人有關係,他們原本是想把我們帶到那邊去……」頓了一頓,看眼斯庫爾,剛才過來時正巧聽到一人一狼對話尾巴的小黑又繼續道:「這些人都是盤古派來的,前段時間襲擊江湖人士就是寵物店裡現在那個男人帶的頭。」
「媽的!」城隍頓時擼袖子了,往地上啐了口瞪眼吼:「都打到門口來了,真當城隍爺好欺負?!」
斯庫爾一聽盤古的名號,激動得也忘記說人話了,扯開嗓子就嚎了一聲出來。
然後還不等兩個激動的雄性動物殺出門去,斯庫爾頭上的一對三角尖耳突然動了動,猛地扭頭對窗外投去了警惕的視線。
一條蜿蜒的黑影從窗楞上悄無聲息的拉長著爬了上來,夜風中隱隱送來帶著腥味的冰冷鹹濕氣味。不一會兒後,一個高跟鞋的聲音清脆的敲擊著地面,由遠及近的也慢慢走近了窗邊,妖嬈卷髮的玲瓏黑影也映上了窗口。
斯庫爾目光如凝固了一般,傻傻地看著窗台上突然出現的兩道黑影,那條蜿蜒的長影如蛇一般纏上後來的女人的影子,女人似乎抬起手慵懶的撫摩了一下肩上探出的蛇頭,然後一個嫵媚的聲音帶著嘶啞的細碎摩擦聲響在窗外響了起來——
「斯庫爾,哈提說你失戀了?!」
斯庫爾臉上的表情在聽到這個聲音後瞬間變成一片空白。
城隍和小黑對視一眼,完全沒聽懂這個異族的語言。
然後那個聲音又一次響起——「怎麼,見到了久違的姑姑和叔叔,斯庫爾難道不高興嗎?」
冥界死亡女神海拉?!
還有塵世巨蟒耶夢加德?!
斯庫爾的大腦袋上瞬間冒出了一滴大大的冷汗……這對惡劣兄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哈提你個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