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磊見她那樣幾乎懷疑她已經想起他是誰了。只是在故意的假裝不認識他。裝頭痛來躲著他。
「若惜。我是你的。我是你的親人啊。」明磊上前一步。企圖強迫沈若惜承認這個事實。接受他的出現。
沈若惜把頭埋在池野的胸口。人在疼痛中痙攣。池野伸手摟住她。感覺她瘦到連肩胛骨都突出來。忽然覺得很心酸。慢慢地抱緊了她對明磊說道:「明磊。你別逼她了。你看她都什麼樣啦。」。
明磊犀利的眼光掃向池野。彷彿要把他從中間劈成兩半。「你當然不想她想起我。承認我。這樣你就可以安穩的當她的男朋友。獨個霸著她。」
「明磊。」池野氣的憤然的大吼。
「怎樣。我說錯了嗎。當初我找你們來是為了把她喚醒。她現在已經醒了。明天就請你離開這裡。」明磊居高臨下的看著池野。
「我要走要留你管不了。我在這裡是為了陪若惜。而若惜跟你毫無關係。她見到你就害怕。頭痛。應該離開的人是你。」池野反唇相譏。
「別吵了你們。你們看她都疼成什麼樣啦。」艾嘉在旁邊焦急的大喊。
兩個爭吵的男人急忙低頭去看沈若惜。更多更快章節請到。她這次頭痛的發作比上一次更為厲害。一直疼得嘔吐。然後昏厥過去。
明磊和池野都慌了起來。又叫來了醫生和護士。醫生說沈若惜這種疼痛與情緒緊張有很大的關係。絕對不可以在刺激她了。
明磊站在沈若惜的床邊。他的背脊永遠筆直。可是他的眼睛沉黯傷痛。看著她閉著眼睛。心裡發苦。好像有人往心臟血管裡注入了苦膽。四肢百骸都跟苦澀怪異的交織在一起。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強行的出現在沈若惜面前。至少在她沒有接受自己之前不能再出現在她眼前。他不能費勁千辛萬苦的把她救活喚醒後。更多更快章節請到。在把她刺激傷了。瘋了。
在後來的日子都是艾嘉和池野陪著沈若惜。沈若惜每次一睜開眼睛就能見到池野期盼的雙眼。他興奮莫名的樣子讓她不解。
因為沈若惜在床上躺了三個月。身體虛弱到了極點。明磊就找來醫院裡特級的營養專家給她配出吃飯的方子。但換來換去的花樣也就是藥粥。虎骨粥。野山參片粥。熊膽粥。鴿子粥……那味道她聞著就覺得作嘔。
據說這是某國寶級中醫世家家傳的方子。藥材也是特意弄來的。聽說都挺貴重。對身體復原非常有好處。每天都熬好了送來。但就是難吃。她吃粥跟吃藥似的。
這天晚上的飯送來一看。是野山參粥。池野高興地把粥碗往沈若惜面前一擱:「是參粥。」熊膽粥最難吃。上次他使出十八般武藝。哄了她半天也只吃了小半碗。參粥還算好的。她能勉強吃完。但參粥有股很怪的氣味。比參湯的味道沖多了。據說這才是正宗的野山參。看她跟吞藥似的。皺著眉吃了一小口。他又覺得於心不忍。
沈若惜吃了兩口就把粥碗放下。「我不吃了。」
池野端起粥碗。勺了一匙送到她的嘴邊。沈若惜看了看他。順從地將湯匙噙到嘴裡。第一時間更新對於他。任何反抗和不服從到最後都會是以無效告終。況且。她也想聽聽他又會如何哄我。
他又連餵了她幾口。之後說道:「我也餓了。」
沈若惜不說話。
「你餵我。好不好。」他嘟起嘴向她吹氣。及肩的髮絲從他的俊顏掃過。蕩起黑色的漣漪。動作和精神都引人至極。
她想笑。於是趕忙咬緊下唇。還有些不能接受。看著這個成熟考究高貴優雅的男人為了她變成了一個有點稚氣又有點頑皮的小孩。
沈若惜伸去拿池野手中的匙子。他卻笑著擺頭一晃又一匙送入她的嘴中。終於將滿滿一碗的人參粥吃得點滴不剩。他放下手中的餐具坐回她對面。嘻鬧的神色轉為沉靜。雙眸黑如夜星。閃著寶石般幽亮的清芒。
相視良久。他伸手碰觸她的臉龐。那份呵護的小心猶似他在輕撫一件易碎的白瓷瓶。
明磊從沈若惜醒來後。只是遠遠的躲在沈若惜看不見的地方。看著著沈若惜和池野說說笑笑。卿卿我我。看著他們的關係突飛猛進的向前發展。看著這一切就像一隻尖利的小貓爪子抓在他的心上。既痛又癢。
原來愛情與愛情之間是有距離的。那種距離。不是高與低的距離。不是身份和地位的距離。更不是付出和接受直接的距離。而是單純的遠與近罷了。譬如現在。現在沈若惜就在他身邊。可他卻從來抓不住她。
鴻溝宛如天塹。從認識到現在。十多年時光飛逝而過。
恍若一夢。
無數次明磊都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窗玻璃上映出一對相倚的影子。他別開視線。但那影子卻留在他心裡揮之不去。讓他心內別有滋味。嫉妒的都要發狂。他知道自己的報應來了。自己最愛的女人不認識自己。只能看著她和別人在一起。這種折磨比讓他死還難受。
唯一可以接近沈若惜的時候就是晚上。她睡熟的時候。白色的病號服。白色的燈光。黑漆漆的頭髮。宛如天使一樣的臉龐。就像一幅水墨畫渲染進了心裡。怎麼都抹不掉。明磊感覺渾身上下有莫名的電流滾過去。真想湊過去吻吻她的面頰。但是他卻不敢。
沈若惜在躺著的幾個月裡。身上的傷早養好了。腦袋裡的血塊一散開。現在就只需要做一下身體復健了。因為躺了幾個月。她身體的各個部位幾乎僵化了。
池野推輪椅。艾嘉陪在一邊送她去復健。這裡不愧是國際一流醫院。復健場地有專門的器材和護理人員。
來了多次。沈若惜對這套流程極其熟悉。扶著架子。一步步的小心地走路。除了池野和艾嘉。還要位高個子醫生站在她身邊。她行走得極其自如。雙腿非常協調。但滿場遊走一圈下來。額頭上都是汗珠。
明磊遠遠的站在一邊。心臟都強烈的緊縮著。下意識攥緊了濕漉漉的手心。卻只能看著池野用紙巾擦去她的汗水。連脖子和後頸上都照顧到了。動作異常嫻熟。他知道自己終究是被擯棄出沈若惜的世界之外了。
因為沈若惜醒過來後身體恢復的很好。除了失憶以外在沒有別的不適。更多更快章節請到。他們一行人終於可以出院回國了。
穿越重重雲海。飛機終於在傍晚時分落到了地上。下飛機後照例是明磊的司機和秘書來接他們。沈若惜再次站在這個城市時已經是初冬了。
沈若惜的情況已經不需要住院了。回來後就住進了艾嘉的家裡。她身邊還是需要人照顧的。
明磊看著沈若惜和艾嘉上了車。感覺心裡空落落的。幾個月來他已經習慣了有沈若惜在身邊的生活。即使後來她不想見他。但至少他還可以遠遠的看見她。
但現在突然離開。他真的很不適應。人與人之間。不管是何種感情。聯繫的紐帶一旦斷了就是斷了。時至今日。他與沈若惜已形同末路。以後就是偶爾狹路相逢也俱是目無對方地擦肩而過。十多年的感情真的就要這樣輕易的蕩然無存了。
明磊有些恍惚地跟著沈若惜和艾嘉坐的車子。看著前面車子的尾燈。像是一雙閃亮的眼睛在車河中隨波逐流。不知不覺跟著她們回到小區門前。看著她們的車子駛到艾嘉的別墅前停下時候。池野下車打開車門。明磊看見沈若惜依舊是素手扶著池野的手。長腿在車門上方劃過美麗弧度。飄然落地。
小區路燈淡淡的光芒被車的擋風玻璃變幻成柔和的七彩色。映照在她微低的額頭。垂肩長髮因風撩起。發端輕拂唇面。幽瞳玉頰黑絲繚繞。神色似淒楚迷離。還帶些呆滯。彷彿魂魄在不知不覺中已然輕逝。此間徒遺一樽玉塑空軀……
初冬的寒風中。沈若惜身上那件白色短袖毛衣很顯眼。被路燈一映。倒像是淺淺的藍黃色。明磊看著她張蒼茫顏面。眉目分明年輕如嬌嫩春花。卻似徘徊不去一抹遍尋不得的困苦絕望。他知道這是因為沈若惜失去記憶的結果。心下憐惜不忍。幾乎就要推開車門走過去抱緊她。但池野已經把手裡的外衣及時的披在沈若惜肩頭。擁著她向屋裡走去。
明磊不知道駕車在街上轉了多久。只記得不止一次經過繁榮街。這是這個城市最美麗的時候。兩側華燈似明珠連綴。
明磊漫無目的的轉彎。開著車行駛進那些國槐夾道的胡同。夜色漸漸靜謐。連落葉的聲音都依稀可聞。偶爾遇上對面來車。雪亮的大燈變幻前燈。像是頑皮的孩子在眨眼睛。
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終於回到家裡。或許是車燈太亮。也或者是他弄出的動靜稍大。竟然驚動了黎家敏。她披著睡衣從臥室裡走來。站在客廳裡。看著是明磊進來。不由得有些吃驚:"怎麼這時候回來了?寶寶的媽媽呢。她現在怎麼樣啦。"
明磊很少三更半夜跑回來。因為家裡安靜。一旦遲歸又驚動了父親。難免不挨訓。但此時只覺得又累又困。心裡空落落的。只想回家。他叫了一聲"媽"。想了想又問:「寶寶呢。」
「跟保姆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