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猜拳贏了李志國後,封燁在自己房間裡弄出了一個法壇,甚至連香爐供桌一類的應景物品也統統齊全。美其名曰,製造氣氛。
香煙裊裊之中,封燁拎著一串佛珠登上法壇,神棍派頭十足。
「那麼,經過初步商定後,就由我和老……呃,李志國,以十分鐘為限,輪流介紹一下修佛和修真兩種法門的基礎。」
在台上說法的這當兒,台下的幾人坐在蒲團上,手裡嘴裡都塞著零食。
「首先,我要先從學佛和修佛說起。學佛,只是在做學問而已,考究佛陀的言論,考究經文的典故。而修佛,則是遵照佛陀的教誨,依種種法門儀軌,內煉其心,外煉其形,最終獲得正果。修佛者必先學佛,但學佛者未必修佛。中國近代的佛學大師歐陽竟無,就曾斥責過手拿佛珠的學生:『你是來學佛的,不是來修佛的』。這位『大師』,只學不修,到頭來不過是走火入魔。在其老年喪子後,在做法事時還一一要求悼念者觀想其子尤生,說是如此兒子就能復活,真是悲哀。要知道,佛陀是修出來的,不是學出來的,要真切理解佛陀的言行,就要走和佛陀一樣的修行之路……」
「喂∼」黎萍打著哈欠抗議,「我們不是來聽你掉書袋數典故的!拜託說點實際的修行法門!」
「那麼你們要聽些什麼?」
「比如我們適合些什麼法門,並且要怎麼下手!」
「這個嘛∼」封燁想了一會兒,「那我就從佛法的三乘九部說起吧。」
「隨便哪樣都行,只要實用就成!」翁閃華還指指旁邊牆上的鐘,「把握重點,不然就輪到老淫棍說法了。」
「眾所周知,世上眾生無數種,根器資質各不相同,所以為了一一對應眾生的不同,解脫之法也分千萬種。在佛教傳入中國後,衍生的宗派很多,其中專注於實修,而且又沒有被本土宗教過分同化的,首推藏傳佛教,這一系基本保留了佛教後期密法時代的特色和修行法門。在藏地,佛教主要分成黃教格魯派,白教噶舉派,花教薩迦派,與及紅教寧瑪派。此外還有嘎當派等較小派系,但不是我們現在要說的重點。在諸教派中,擁有最高教法的是寧瑪派和噶舉派,今天我們的說法就以寧瑪派教法為基礎。」
「請問……」昶浩舉手,「看港漫,似乎都把紅教說得很不堪,還有紅邪教的說法。關於這點,大師你怎麼看?」
「那純粹是無稽之談!」封燁搖頭,「抵制紅教一說,據傳始於黃教格魯派的創始人宗喀巴,理由是斥責舊喇嘛的**和墮落。但這一點只是以訛傳訛,我個人建議你們去看看一篇郭元興居士專為《常樂文庫》寫的論文,裡邊詳細闡述了藏傳佛教的關係與淵源。紅黃白花這些叫法,只是漢地人自己的臆度而已,而紅教這個說法,更是把寧瑪、薩迦、噶舉混淆在一起。在宗喀巴的本傳裡,對於舊教,也即是寧瑪派的描述,僅僅只有『無暇』兩個字,根本就沒有任何抵制的味道。再追述歷史,在藏王朗達瑪滅佛後,寧瑪派一直是處於秘密傳法狀態,以父子叔侄的形式維持傳承。直到後宏期佛法再盛時,寧瑪派也依舊人丁單薄,即使是三素爾集結經典,建立寺院,也是以修行為核心,根本不參與政治,與其它教派政教合一的趨勢大相逕庭。既不參政,沒有權利,何來**之說?宗喀巴要改革的,是薩迦和噶舉這兩派的歪風。元朝時八師巴貴為國師,於是薩迦派權傾一朝;明朝時噶舉派上台,黑帽、紅帽兩系橫行天下。喇嘛的**,就是從這時開始。當時漢人不知區分,只見這兩派僧人皆戴紅帽,便統統一股腦打成了紅教。而真正的寧瑪派,卻是受了無妄之災,殃及池魚。到了清朝,獨尊格魯派,當時的五世**就開始大力扶植寧瑪派,每到重要慶典都要請寧瑪派僧人做法,直到此時寧瑪派才逐步興盛起來。後來格魯派的歷代****,更有不少是轉生至寧瑪派的傳承中的,由此可見這兩派的關係是如何之鐵,根本就沒有抵制一說。」
「嗯……歷史故事是很有趣。」宋逸風也來插一嘴,「但現在我們應該是來聽修行法門的吧?」
「我之所以要以寧瑪派教法為主,是因為此派的教法最齊全,分類也最完善。其它教派雖然也各有所長,但也過於偏執此長,反不全面了。寧瑪派將佛法判做三乘九部,三乘是小乘、大乘和密乘;九部則分為聲聞、緣覺、菩薩,事部、行部、瑜伽部,還有大瑜伽、無比瑜伽、無上瑜伽。其中前三部又稱為外三部,聲聞緣覺兩部對應與小乘教法,菩薩部為大乘教法;中三部又稱為下三部密,是漢地唐密和日本東密的主要教法;最後三部,又稱上三部密,則是佛法之精髓,在13世紀伊斯蘭軍燒燬印度超行寺後,就只剩藏地保留有這傳承了。我們往後可能修行的教法,便主要是這上三部密。其中大瑜伽密生起次第,主旨是和觀想的本尊合二為一,得到本尊的智慧和加持的力量,更快提高自己的境界。之後的無比瑜伽密圓滿次第就開始觀修脈、氣、明點,是煉形之法,而在之前的佛法,幾乎都是修心,煉形極少。再到最高的無上瑜伽密,又分為寧瑪派的大圓滿和噶舉派的大手印兩支。大圓滿為頓法之最,大手印為漸法之極,均是無比殊勝的最高佛法。」
「哪麼我們就從這兩樣學起?」翁閃華提問。
「那有這麼簡單?」封燁搖頭,「佛法不是一蹴而就的,佛經說無任何因緣助力的凡夫要成佛,需要三大阿僧祗劫的時間,既是無量久遠,以此說明佛法艱難。但眾生的根器各不相同,會生修佛之心也自有因緣,所以會有密法傳世,宣稱可即生證佛。不過密法卻不是所有眾生都可起修的,照佛經上說,密法至少要證得初地菩薩果位,成為佛太子方可修行。通俗點講,就是至少要明心見性。不過密法殊勝,可以通過已證悟上師的灌頂,再行上師相應法,共享上師的經驗與智慧,快速達到修習密法的要求。不過三乘一體,即使根器適合,也要從基礎的佛法修起,先修小乘的不淨、慈悲、因緣、六大、數息此五觀,再以大乘心發菩薩願,修四念處,行六度波羅蜜多,完成這些後才能進入密乘。在正式修密之前,還要修相當於下三部密的四加行,全部完成才能開始生起次第的本尊觀想。」
「很繁複也很懸乎,你最好還是直說重點,該怎麼修與及修什麼法。」昶浩揉著太陽穴,「不過等下次吧,該讓老淫棍上了。」
「喂!」封燁非常不情願地被拉下來,換成李志國登台。
「各位!」李志國清清嗓子,「作為一個中醫師、氣功家和修真者,我首先要在這裡呼籲的是:害人!^^誤人!你們以前看到的這些東西很多都是錯誤的!如果以後要在修真這條路上走得更遠,就要拋棄那些不正確的觀念!!!」
「這老東西在發什麼瘋?」昶浩瞇著眼睛評價。
「肚子裡有點料的兩個,一個愛掉書袋,一個盡發人來瘋,搞不好我們直接去主神那裡,兌換典籍自己看還更有用。」黎萍吮吸著手裡的大杯可樂。
「知道中醫的最根本理論是什麼嗎?」李志國還在繼續,「就是『痛則不通,通則不痛』!」
「所以!」老傢伙揮舞雙臂,外加唾液星子四濺,「什麼『任督二脈一通,功力大進』的說法,根本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督、任二脈乃人身百脈之本,若督任不通,則百病齊出,甚至一命嗚呼!在中醫上,遇到督、任不通的症狀,直接就用鹿茸、鹿角這些通經藥強行貫通了,誰還等你『功力大進』?這種狗屁不通的說法,似乎是武俠小說家臥龍生捏造出來的,後來被無數後輩來撿牙慧,還真是流毒無窮啊!看看和他同時代的名家,誰會鬧這種笑話?金庸國學底子深厚,司馬翎本身更是藏密瑜伽行者,都不會鬧這種讓無數中醫師和氣功家笑掉大牙的笑話。所以我要在這裡正本清源,給你們講清楚脈絡運行和真氣流轉的關係!」
「人身主要的經絡,分奇經八脈,十二正經,與及十五絡。脈中有脈氣,維持著人身的生命活動。而經脈本就暢通無阻,無所謂什麼打不打通,但在氣功中又有大小周天的說法,這是什麼回事呢?這個要先從道家金丹術說起。我們知道,道家的理念是順天合道,但在道家修行中,卻是『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思想!這表現在丹道修煉上,就是逆脈行氣!所有道門的煉氣之法,統統都是逆著經脈原有的脈氣流轉方向,強行逆向而修。所以氣功中常見的小周天就是逆督任二脈行氣,因為逆人身之根本,所以又稱『倒轉河車』。同理,大周天則是逆十二正經行氣。很多小說的作者根本不知道此理,寫些什麼魔門功法的時候,都是寫成逆脈行氣,運轉艱難。殊不知順魔逆道,魔家功法,反而是順脈行氣,如同順水推舟,進境迅猛。這一點上,我就很欣賞金庸和黃易這兩個作家,他們在描寫魔門功夫的時候,都明確地寫明了魔家功法是順脈行氣。如金庸在《連城訣》裡描寫狄雲修煉血刀老祖的魔功,還有黃易在《覆雨翻雲》裡描寫韓柏比較魔功和少林功夫的差異,都很貼合事實。」
「到這裡,問題也可以解決了,為什麼會有打通大小周天這種說法?就是因為逆脈行氣啊!要使真氣不依賴自己的強制意念,自發地逆脈運轉,並如同天生一般的自然順暢,是要下一番功夫的。另外雖然正常人的督脈暢通無阻,但因為長期的行、坐、臥三種動作,使督脈上出現了三處狹窄的地方,分別是尾閭、夾脊、玉枕三關。雖然此三處不妨礙正常的脈氣運行,但對於經過修煉後強大起來的真氣卻有阻滯作用,所以所謂的小周天,更多的是使真氣衝破這三關的阻滯,達成督上任下,如環無端的真氣逆轉循環過程。同樣,大周天就是使真氣延十二正經逆行,雖然沒有阻滯,但需要真氣強大到一定地步,足以充裕全身方行。那麼,通大小周天需要多久呢?古籍上有很明確的記載,『百日築基千日功』,前者通常都是代指通小周天。也就是說,如果將過三關視為打通任督的話,僅僅三個月就能達成了!照我的同行李少波在推行其編創的『真氣運行法』時的反饋來看,健康人過三關的平均時間僅僅只用一個月!一個月啊!!!如果照武俠小說裡面那樣,通個任督都要幾十年時間,那這些俠客的年紀都活到狗肚子裡去了!!!」
「不過以上說的都是氣功修煉中的大小周天,現代氣功都是源自金丹術煉氣法,雖然看起來名目繁多,但其根本都不曾跳脫出大小周天搬運真氣的範疇。金丹術在此之上還有搬運金丹的丹道周天,是各個門派的不傳之秘,根據時辰不同以對應的方法修煉金丹,對於天時地勢都有很高要求,我也只瞭解個皮毛,還要看過這裡留下的法訣後才能完善,現在就不多說了。」
昶浩:「嗯……我的妖氣運行路線也是順脈的,看來還是適宜修魔咯?」
黎萍:「你還算好,聽著還有用。我們可是聽得快要打瞌睡了。」
宋逸風:「其實我只想要一個結果就足夠了,誰能明確給個,我就跟誰混!」
李志國:「那麼,下面我說一下,為何道家號稱要順天行事,修煉卻是逆理……」
封燁一把把李志國推下法壇:「你的時間也到了!該輪到我繼續!」
李志國:「喂……」
封燁拎起一個供果塞進李志國的嘴裡,倒是暫時堵住後面的話了。
昶浩:「雖然同志平時一副什麼都看得開的樣子,但在傳教的時候卻變得積極熱血起來。」
宋逸風:「這就是所謂的宗教戰爭了。不過我只關心結果,過程就隨便吧。」
「既然剛剛老淫棍說到了氣功和丹道上的氣脈,那麼我下面也說說密乘瑜伽中的氣脈。」封燁再度佔據了法壇,開始說法。
「首先,我要先從『瑜伽』二字說起。大家對瑜伽的瞭解,大多都是從街頭的瑜伽減肥廣告獲得的。正如老淫棍要斥責武俠小說中對氣脈的不實描寫,我也同樣要在此做一些澄清:那些扭來扭去的肢體動作,根本就沒觸及瑜伽的本質!瑜伽是梵文『yoga』的音譯,其直譯是『相應』。在印度教中,瑜伽是用來和梵天、濕婆、毗濕奴三神相應;佛教中則是與諸本尊相應。從其字面上的意思,就知道瑜伽是一種心靈為主的修行,而不是**主導的。但在修佛法修到圓滿次第的時候,就需要修煉脈、氣、明點,成就肉身了。瑜伽中的氣,和丹道中的氣意義相同,均指脈絡中流動的生命能量。但瑜伽的氣脈,和丹道的經脈則是天差地別。丹道修奇經八脈,十二正經,瑜伽則修三脈七輪。在瑜伽的理論中,人身正中央,有一粗大氣脈從百會直通會陰,不偏不倚,正在任脈和督脈的中間。這條氣脈道家也有敘述,稱此脈為『黃道』,更有依此脈搬運金丹的法門,稱『中黃直透』。從百會起又有兩道脈自上而下,與中脈相交七次,此二脈為左脈右脈。七處交點即為七大脈輪,分別在百會、眉心、喉頭,心窩、肚臍、丹田、會陰。脈輪的梵文發音是『查克拉』,是不是很耳熟?沒錯,在漫畫《火影忍者》裡就用了部分瑜伽的概念,但作者沒有下功夫考據,把『查克拉』當成了人體的能量,和『氣』的概念弄混淆了!不過在以後的修行中,我會保證不讓大家被錯誤的概念困擾……」
「我要接著說!」這時李志國啃完了供果,插了回來,「雖然道家的修法看似逆道,但實際上是用另一道去逆原有道,仍然在天道運行當中!雖然用另一道修行前期難有進步,但在後期原道遇到瓶頸的時候,卻正是異道大放異彩的時刻!哪像佛家,不尊天道,必被天所不容!你們可曾見過那尊佛示現過……」
「佛家所行,那才是真正的逆道!哪像道家,又反叛又怕死,做得根本不徹底!」封燁不甘示弱,又把說話權搶回來,「佛陀解悟的是天道的反面,是和天道同等的道理!道家修仙修到極致,也不過是與天道如一。佛家修佛修到極果,不但明瞭天道還知道如何逆反天道!」
李志國:「所以佛陀就會被這個多元宇宙排斥,再也回不來了!」
封燁:「佛陀在這個多元宇宙外,自建有無量佛國淨土!任你這個婆娑世界,多元宇宙亂成什麼樣子,我都逍遙自在。」
李志國:「不過是被趕出家門,萬般無奈之下自己蓋房度日罷了!」
封燁:「好過道家被困在這個多元宇宙裡,就是自建一個位面也要隨多元宇宙一起生滅,不得自在!」
李志國:「與道合一,道在我即在,只要道不滅,我就不滅。如果道要我滅,必有滅後再生之法!」
封燁:「依賴天道,不如超脫天道!只要位於天道之上,無論道在道滅,我皆自在不懼!」
李志國:「哼!佛只度信者,不信者不度!哪如道家,凡善者皆度!」
封燁:「錯!佛度有緣人,不問善惡,不管信仰!哪怕瀆佛謗佛,只要結下惡緣,也一樣得度!道只度善人,棄一半以上眾生於不顧嗎?!」
李志國:「……!」
封燁:「……!」
……
宋逸風:「請問,以上……是什麼情況?」
黎萍:「我好像看到了釋迦牟尼和老子在對掐。」
昶浩:「我看到幻覺了!左邊是觀音菩薩彈著玉淨瓶唱歌,右邊是呂洞賓舉著橫條賣狗皮膏藥,上面是韋陀的飛天拖鞋廣告,下面是何仙姑化妝成豬頭樣的臉……」
翁閃華:「喂!兔斯基已經神經錯亂到身體不聽控制,自發性變形了!」
宋逸風:「好吧,可以的話,請在有了一個結果後再叫醒我。雖然人家根本就不期待啦……」
「統統安靜!」翁閃華一敲法壇前的那口大鐘,發出震天巨響。本來這口鐘,是封燁打算在有人瞌睡時派上用場的,現在卻要拿來做控場之用了。
「廢話就都不要說了!直接一點,誰適合什麼法門就挑誰去傳法!不要弄得像邪教教主在互相謾罵一樣!」
正在拉扯中的邪教教主和神棍郎中停下來了,再互相望了一眼後悻然分開。
「那我就先要小浩和女王兩個,其它人都先去給老淫棍試試。」封燁看了一圈台下的聽眾,迅速決定了人選。
「不要用『要』這個詞!」昶浩抗議,「而且也不要說讓老淫棍『試試』!這個語境搭配起來感覺非常猥瑣!」
「那就先照同志說的分配。」翁閃華卻是同意了這陣營劃分,「我的技能還很不完善,確實需要像老淫棍這種精通氣功和脈理的高手指點。牛郎要修魔,就更不用說了。至於兔斯基,去瞭解點修真基礎知識也對後續研究有好處。等大家都有了相關基礎後,再去兌換技能吧。」
「那麼走好。」黎萍這話絕不是好意,「趕緊把你那能嚇死人的招數弄完善,說不準還能讓你的身體恢復正常年齡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