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一來,過年期間一直沒有露面的莊郡王便出現了。生了好幾天病的郡王妃精神奕奕的扶著丫鬟的手來了,被人急急從外頭找回來的宣安還是一臉得迷糊。
老王妃早就命張嬤嬤備好了香案,她老人家倒是最後才到的。
莊郡王見老王妃來了,一如既往的上前恭謹行禮,老王妃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便沒有搭理了。
倒是郡王妃左顧右盼:「其他人呢?怎麼沒來?」
「聖旨是頒給郡王的,與別人無關。公公,人都來齊了開始念吧。」老王妃對宣旨的太監道,說著便要帶頭下跪。
宣旨太監忙道:「皇上口諭,莊親王妃免跪。」還使了個眼色讓自己身邊的小太監去將老王妃扶好了。
老王妃謝了恩,在一旁站著,莊郡王一家都跪下聽旨。
聖旨很簡潔,大意就是皇帝給莊郡王賜了一棟位於內城的宅子作為郡王府邸,還賞賜了奴僕三十人,限令莊郡王一家在三日內搬離莊親王府。
郡王妃開始聽著還很高興,可是聽著聽著又覺得有些不對,想要抬頭說話,可是一對上宣旨太監那一章嚴肅的臉以及周圍人恭敬的態度便將嘴給閉了,她再蠢也知道打斷聖旨是大罪。
等聖旨念完了,大家寫了恩,莊郡王上前去接了聖旨,又命人給了幾位公公打賞。
郡王妃見公公收了銀子,便上前去鼓起勇氣問道:「公公,聖旨上沒有說莊親王府的田產,莊子,還有各項出息怎麼分,是都歸了郡王府麼?」
莊郡王在一邊瞪了郡王妃一眼,讓她退下。郡王妃雖然害怕莊郡王,可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會兒她便故意裝作沒有看見。
那位公公正想走,聽到郡王妃的話不由得一愣。往老王妃這邊看了一眼。見老王妃被人扶著站在那裡,面無表情,便笑著對郡王妃道:「這個……咱家就不知道了。不過當初郡王爺被降爵,莊親王府的原本那些封賞按理都是要收回去的,莊郡王府的田產莊子與原本親王府的田產莊子沒有什麼關係。」
「可是皇上並沒有收回去啊,而且……也沒有另外給郡王府賞賜。」
公公甩了一把浮塵。臉上的笑容不變:「說起來上次也是咱家過來宣的旨,聖旨上不是說得明明白白麼?郡王妃怎麼就忘了?這莊親王府府邸還有老王爺名下的田產莊子都是留給莊親王妃的,世子爺留下來的那些自然是歸鎮國將軍繼承。至於郡王府麼……想必分府之後,另有賞賜吧。咱家也不敢妄言。」
說完這一句公公便帶著人走了,不在與郡王妃糾纏。
郡王妃呆愣愣地看著公公走人,又看向莊郡王,卻見莊郡王只是沉著一張臉站在那裡,半句話也沒有。郡王妃只有往老王妃那裡看去。
老王妃卻已經扶著張嬤嬤的手上了一架軟轎。
郡王妃忙跟了上去。
「母親,媳婦送你回去。」郡王妃賠笑道。
老王妃坐在軟轎上閉目養神,似是沒有聽見。郡王妃雖然有些訕訕的。可是還是緊緊的跟著老王妃去了她的壽輝堂。
莊郡王和宣安也跟了過來。
進了正房,老王妃徑直回了內室,讓張嬤嬤幫她將身上的朝服換了下來,只穿了一件秋香色壽字紋錦緞面子的裌襖,外面罩了一件鴉青色對襟褂子。
郡王妃親自上前去幫老王妃卸頭冠,老王妃雖然沒有瞧她一眼,也由著她去了。
等老王妃收拾完畢,回到外頭明間的時候,莊郡王和宣安已經在座了。
見老王妃來了兩人連忙起身行禮。
老王妃坐到了羅漢床上。接過了張嬤嬤遞過來的熱茶,淺淺飲了一口,便坐在那兒閉目養神,半句話也沒有。
莊郡王躬身道:「母親瞧著兒子什麼時候搬合適?」
老王妃眼也未抬,只淡聲道:「這是你們郡王府的事情,問我做什麼?你們覺得什麼時候合適了,就什麼時候吧。」
郡王妃忙賠笑道:「母親,您是長輩,這事兒自然是您說了算。」
老王妃抬眼。似笑非笑地看了郡王妃一眼。沒有說話。
場面有些冷凝,郡王妃小心翼翼地看了老王妃一眼。笑著道:「母親,這搬府什麼時候搬都行,畢竟是小事兒。只是……您覺得我們分多少田產和田莊出去合適?」
老王妃聞言眼神一厲,朝郡王妃看去,郡王妃被她看得一抖,卻是強撐著笑臉。
老王妃看了她半響倒是笑了:「什麼田產田莊?皇上什麼時候賞過郡王府這些了?你剛是聾了沒聽清楚那位公公的話?老王爺留下來的那些早在幾年前降爵的時候就與郡王府沒有什麼干係了。」
郡王妃臉上的笑容一僵,半響才強笑道:「母親,這……不妥吧?」
老王妃面色一冷,怒斥道:「放肆!跪下!」
郡王妃被嚇得腿軟,下意識就屈膝給跪了。
「不妥?你這是在怪我不妥還是在怪聖上不妥?」
郡王妃面色一白,朝一旁的莊郡王求助似得看了一眼,莊郡王卻只是低頭站在一旁,沒有往這邊看,不知道在想什麼。
郡王妃只能道:「母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您總要給咱一條活路吧?我們郡王爺分了出去也還是您的兒子啊,您不能看著我們一房窮困潦倒吧?」
老王妃冷笑道:「我不給你們活路?是誰背著我去請旨分府的?現在來怪我不給活路了?我是欠了你們還是怎麼的?當初你們做出那種下作事情,惹得皇上大怒,好好的世襲親王爵位變成了郡王爵位。皇上看在老王爺和信兒的份上善待我這個喪父喪子的老婦人,暫時未將老王爺的產業收回去。可是你們難道不曉得那些田產田莊都是皇家的嗎!歷來就是與親王的爵位一起傳給下一任親王。你現在找我要這些?你還不如直接去請旨!」
郡王妃一呆,她還真沒有想過這個,她以為老王爺留下來的那些,自然是郡王府的東西,應該由他們這一房繼承。想到這裡她心中有些慌了,看了一旁的莊郡王一眼,道:「郡王爺。您說句話丫。」
莊郡王沒有反應。
老王妃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出去吧。我累了。既然聖旨已經下了,你們便早些搬。」
郡王妃下意識道:「那我們不搬了。」
老王妃聞言一愣,隨即卻是氣笑了:「不搬?你當聖旨是兒戲?皇上不是給了你們三日限期嗎?過期不搬,後果自己承擔。」
郡王妃垂頭喪氣地攤在了那裡:「我們搬了以後要怎麼過活……」
老王妃道:「郡王,郡王妃還有郡王世子每年都有俸祿。除此之外……」老王妃看了莊郡王一眼,淡聲道。「你們郡王爺自然也有別的進項。」
最後一句話成功吸引了郡王妃地注意,不由得將視線投向了莊郡王。莊郡王倒是愣了愣,終於抬首看了老王妃一眼。他自然是有些私產並不在府裡地公賬上,他還以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覺。而老王妃這麼些年也從來沒有問過他那些。
「爺……」郡王妃面色狐疑地看了莊郡王一眼。
莊郡王依舊不搭理她,只朝著老王妃行了一禮道:「父親的封田兒子並未肖想,母親留著吧。皇上既然定了期限,事情便宜早不宜遲,兒子明日就讓人搬離。兒子外院還有些事情,先告退了,明日再過來給母親請安。」
老王妃看了莊郡王一眼。擺了擺手。莊郡王便退下了。
郡王妃還跪在地上,看到莊郡王走了有些急,老王妃道:「起身,出去吧。與其在我這裡磨嘰,肖想那些不屬於你的,你還不如去問問你們郡王府的出息。」
郡王妃聞言立即起身,想了想覺得老王妃說的也有些道理,既然莊親王留下來的東西,等老王妃死後皇帝會不會收回去還不一定。她還不如抓住眼前的,可不能讓那些狐媚子給搶先沾了便宜。
這麼想著郡王妃便匆匆行了一禮出去了。
倒是宣安還老老實實的坐在那裡,見老王妃有些疲累的閉了眼睛,便道:「祖母,您別捨不得我們,安兒以後搬出去了也經常回來給您老人家請安。」
老王妃睜眼看向宣安。
宣安看著她笑得一臉單純,他昨夜應該又出去胡鬧了,眼下還有些青黑,眼中有紅血絲。但是看著老王妃的眼睛卻是清澈的。帶著孫子對祖母的尊敬。
老王妃心中暗歎了一聲,臉上的神色柔和了許多。對宣安道:「嗯,安兒乖,你也回去歇著吧。」頓了頓又道,「你是個好孩子,等你娶媳婦的時候,祖母會給你臉面的。」
宣安咧嘴一笑,起身給老王妃行禮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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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因為分府之事鬧得熱火朝天,三娘那邊卻是風平浪靜。宣韶早上出門去了,因為剛剛接旨的時候沒有人過來請三娘過去,三娘便樂得不去下跪。
不過那邊的動靜不一會兒便傳了過來。聽到白果興致勃勃地說起郡王妃當場問太監那些分家產話,三娘有些啼笑皆非,郡王妃這種活寶到底是莊郡王從哪裡找回來專門丟人現眼的?
想起她還與自己的婆婆同出一家,三娘只能搖頭歎息。
不過三娘還是很高興的,眼瞧著這礙眼的一家人就要離開莊親王府,分府另過,她以後的麻煩也要少許多了。
皇帝賜給莊郡王的新府邸在內城而非皇城,距離也有些遠,以後要見上一面都不易,這可真是……再好不過了。
怎麼說這也算的上是莊親王府裡的一件大事,所以在下午宣韶回來的時候,三娘便與他去了老王妃的院子。
老王妃雖然氣過一陣,不過到了下午心情已經好上許多了,知至少三娘過去的時候,沒有從她臉上看到明顯的不快。對三娘她一直都是和顏悅色的。
正說著話,外頭報說郡王妃來了。
老王妃臉上的笑容便淡了幾分。
郡王妃進來的時候,臉色卻說不上好看,仔細瞧著她眼睛還有些紅腫,應當是哭過的。不過大家都很自覺的裝作沒有看到。
郡王妃強打起精神來給老王妃見禮,老王妃只淡淡「嗯」了一聲。便不搭話。只等她自己開口。
郡王妃在右手邊第一個椅子上坐下了:「母親,宮裡雖然賜了三十個奴才去新府邸,到底也不是我們用慣了的,府裡的奴才不知道能不能借我們一些。」
三娘聞言倒是有些訝異了,什麼時候郡王妃這麼客氣了?在她心裡不是這府裡上下都是她的麼?怎麼要人還會來求老王妃?
三娘自然是不知道,今日郡王妃被老王妃教訓了一頓不算。跟著莊郡王出去之後又被教訓了一頓。她總算是明白了,老王爺留下的的東西,郡王府並不一定能繼承得了。
老王妃見她這麼低聲下氣,便也不再為難她。淡聲道:「你們院子裡原本用慣了的那些人你都帶過去吧。以前跟著你的那些府裡的管事,你要帶走也可以,到時候與張嬤嬤說一聲,讓她把賣身契給你。」
郡王妃謝過了老王妃,卻也不急著走,又坐著磨嘰了一會兒。
老王妃瞥了她一眼:「沒有事就下去吧,你們這幾日也忙。不用來我這裡了。」
郡王妃笑了笑,終於開口道:「母親,惠蘭她……您如今病著,不好再顧著她,所以以後還是讓我來照看吧。不知道母親將她安排在了哪裡?等我們搬到新府邸之後我便讓人去接了她回來。」
如今他們一房已經要分出去了,那惠蘭作為她的女兒自然是跟著她走的。只是她一直有派人去打探惠蘭的去處,卻總是沒有消息,問了郡王爺幾句,郡王爺便不耐煩了。郡王妃說不擔心是假的。
老王妃聽她提及惠蘭。眉頭便是輕輕一皺,很快又放平了。語氣卻是溫和了一些:「惠蘭是我孫女,以後還是讓她跟著我吧。我自會派人照顧好她,你就不必操心了。」
郡王妃聞言急了:「那怎麼行?」
老王妃皺眉:「怎麼不行?我這個做祖母的要留了孫女在膝下承歡怎麼就不行?你倒是給我說個道理!」
郡王妃頓時詞窮,半響才吶吶道:「她這不是病了嘛,媳婦也是怕您操心。」
「我給自己的孫女兒操心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行了,出去吧。」老王妃有一次趕人。
說起來老王妃也曾想過要將惠蘭得了麻風病的事情告訴她,不過她知道郡王妃這個人向來就不著調,還不知道輕重。她小心眼又沒見識不假。對自己的孩子卻是十分疼愛的。老王妃就怕她一時頭腦發熱將惠蘭給接了回來。最後禍害一家子老老小小。這種事情郡王妃她絕對做得出來。
所以老王妃將惠蘭的病情告訴過莊郡王,卻是沒有對郡王妃說實話。莊郡王這人。性子冷,對一雙兒女也並不是太在意,尤其是身為女兒的惠蘭,在他眼裡不過是最終要嫁出去的外姓人罷了。
郡王妃雖然十分不甘,但是她怎麼也掙不過老王妃。官大一級壓死人不嫁,但是在內宅卻是輩分大一級壓死人,長輩說什麼,你只能聽著,不然就是不孝。郡王妃再混,這不孝的罪名她可不敢沾染,她還嫌莊郡王少了把她掃地出門的理由了不成?
被莊郡王這麼一攪和,老王妃的心情又低落了不少,三娘與宣韶便起身告辭了。
那邊,姚悅容也知道了莊郡王一家要分府出去的事情,不由得愣了半響。
她意識到事情可能有些不對頭,可是她又不敢肯定是哪裡出了差錯。郡王妃還有惠蘭縣主在她的計劃裡,原本都是她重要的棋子,說是她在莊王府裡的槍也不為過。
可是惠蘭縣主突然被老王妃送了出去,音訊全無,而她好不容易弄出來的郡王妃如今也要離開莊親王府。少了給她衝鋒陷陣的人,以後即便她想辦法出了這個院子,想要行事也難了。
姚悅容那顆驕傲自信的心,有些挫敗。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手中的棋子是怎麼就這麼悄無聲息莫名其妙的離了自己的掌控的。
從第二日開始,莊王府就開始忙亂起來了。郡王妃忙裡忙外的開始搬家。新出爐的郡王府邸位於內城,雖然沒有位於皇城裡的莊王府氣派地理位置好,但是周圍也都是些達官顯貴之家。
郡王妃一大早就讓人驅車去看過,除了覺得小了點兒。別的到還算滿意。至少宅子都是新修過了的,一搬進去就能住人,省了不少事。她便喜滋滋的覺得皇帝對他們這一房還不錯,還覺著以後老王妃死了,她手裡的那些田產莊子什麼的皇帝看在老王爺的面子上還會再賞給他們。
有了這種想頭,郡王妃心裡便又真的開心起來了。不說別的,至少以後郡王妃是她當家做主,說一不二。再也沒有個婆婆在她頭頂上指手畫腳。
莊王府的傢俱等大件郡王妃想搬也搬不了,因為都是皇家登記在冊的。那些個珍玩古董她倒是想要捎帶幾件好的出去。不過事實證明這樣是行不通的。因為搬家的時候,內務府派了人過來,將她們搬離的貴重物品與單子上的東西一一對照,凡是莊親王府的東西他們一件也帶不出去。
最後郡王妃能帶出去的只有自己的嫁妝,還有這些年攢下來的一些首飾和衣料。看著那些珍寶古玩,郡王妃心裡肉疼不已。早知道要搬出去,就該早做準備將這些好的都運出去。再買了些假的回來充數。不過皇帝限令他們三日內搬離,現在想要做小動作也遲了。
這次搬家搬了兩天,到了第三日的時候,已經搬無所搬了。
莊郡王一家人在第三日的早上就過來老王妃這裡請了安,老王妃還留著他們用了一頓早膳,之後莊郡王一家就坐著郡王府馬車,擺著郡王的依仗,帶著一溜奴才去了自己的新居。
莊郡王搬了新府,自然是要宴請賓客的。不過這與莊親王府沒有關係。老王妃身體不適自然不會出席,宣韶他們更不會上門。所以熱鬧只是他們的。
在這裡要提的是,郡王妃帶了原本自己用慣的一些奴才去了新府邸。不過她還是留了一個心眼,將以前跟著自己的一些管事還有奴才留了下來。目的自然是為了監視這邊的一舉一動,好讓人去給她報信。
原本郡王妃身邊最得力的管事嬤嬤黎嬤嬤也被她留了下來,這位黎嬤嬤說起來算的上是郡王妃的鐵桿了,是郡王妃一手提拔上來的。不過她為人謹慎,做事情也還靠譜,所以在三娘當家的那一段時間三娘都沒有動她。
做到內院最高管事這一位子也不容易。還能接觸到莊王府的賬本。郡王妃覺得將黎嬤嬤留在莊王府裡比讓她跟著自己去郡王府要作用大。黎嬤嬤自己也表示願意留下來做郡王妃的眼線。
因老王妃現在在在病著,不當家。三娘又懷了身孕,十分爽快的將管家權利放下了,如今當家的是新官上任的姜氏。
姜氏的性子向來柔順,是個很好說話的人,即便是如今管了家,對下也十分和善,甚至於說她軟弱可欺也不為過。
在這種情況下,黎嬤嬤這些郡王妃留下來的暗線們理應順風順水,高枕無憂了才是。
不過很多時候都會有意外,在莊郡王一家搬離莊親王府的第二天,意外就接二連三的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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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醜醜的暖冬親的平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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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