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想著,三娘不由得對王老太爺有些改觀了。
以前一直以為,王老太爺心中只在乎他養的那些個「大小老婆」,而他們這些兒孫在他眼中連一隻鳥都不如。依今日所見,到也不盡然。
三娘才這麼想著,王老太爺在隔壁響亮地醒了一把鼻涕,含糊不清道:「對了,你之前答應的那一隻九色鳥可別忘記了,在我離京之前一定要看到。」
三娘:「……」
王箏:「……」
李氏那邊忙承諾道:「放心,記著呢。我早就已經派人去找了鎮國公夫人,鎮國公欠了我們老爺一個大人情,國公夫人已經應了,過幾日就讓人把鳥給送過來。」
王老太爺這下滿意了,嘿嘿嘿地笑了幾聲。
這時候,外頭有人報說王顯回來了。
隔壁王老太爺的笑聲像是被人掐斷了一般戛然而止。
「我先去歇著了,我的寶貝兒們這會兒也餓了,我得去給它們餵食了。」王老太爺輕咳了一聲,就要往外走。
「大伯——」
李氏才一出聲,王宏卻是更加跑的比兔子還快,一眨眼就不見了人影。
李氏看著搖動的簾子,不由得搖頭苦笑。
正在偷聽三娘和王箏二人對視了一眼,兩人很有默契地保持了原地不動。一般候著的人報說男主人回來了的時候,男主人一般至少已經走到了正院旁的迴廊了。若是這會兒出去,肯定會被抓了個正著。
所以被王顯回來驚得亂了方寸的王老太爺,一出來就發現自己悲劇了。王顯離他不過十幾步遠的距離。
王老太爺見了王顯。第一反應就是遁走。才悄悄往一旁邁了一步,王老太爺突然就意識到。自己今日不應該見了王顯就逃的。為什麼?因為今天是他大發神威救了王顯這小子與水深火熱之中。他是王顯的大恩人啊!哪裡有恩人見了被施恩的對象跑的?這也太沒有面子了!
經過一番思想鬥爭的王老太爺,不由得挺直了腰背,還瀟灑地抖了抖自己的衣擺。斜斜睨著王顯的方向。
王顯自然是一進來就看到了王老太爺的這一番動作,不由地莞爾。不過未免王老太爺炸毛,王顯很自覺地收斂了笑,恭恭敬敬地走過來,朝著王老太爺行禮。
「兄長,您來了?」
王老太爺突然就覺得自己以前太傻帽了。明明每一次見到王顯,都是王顯恭恭敬敬向他哈腰行禮的。他為何每次都要先逃走?堂堂閣老向他問安,有便宜不佔。王八蛋不是?
「嗯,你小子下朝回來啦?」王老太爺裝模作樣地睨著王顯道。
王顯含笑回道:「聽說兄長來了,今日特意回來得早。」
王老太爺虛榮心大漲,他聽李氏說了王顯最近很忙,經常是早上天還微亮就出門,晚了要熄燈了才能回府。閣老要特意早回,那可是得甩掉地下一干二品三品的小弟啊!
於是王老太爺更滿意了:「嗯,算你知禮。對了。你的那個什麼的老子幫你解決了。你以後不用再受連淑英那老娘們兒的脅迫了。」
王顯故作不解地看向王老太爺。
王老太爺瞪了王顯一眼,不耐道:「就是說,你的兒子老子我幫你生了。還養到孫子都已經有了倆了。」
「……」
兩人一陣沉默,王老太爺顯然還是不習慣與王顯打交道,兩人自從成年之後,說過話的次數十根手指頭都能數個清楚。抓了抓頭,王老太爺道:「行了,老子要回去餵兒子孫子了!」
王顯想了想,明白王老太爺口中說的「兒子」是他養的那一群鳥。為了再拉近兩人的距離,王顯湊趣兒道:「不是一干大小妻妾麼?怎麼又成了兒子了?」
狠狠瞪了王顯一眼,王老太爺撇嘴:「兒子孫子一下子少了近一半,老子心裡就不能捨不得?以後母的是大小妻妾,公的是兒子孫子!」
「……」
看著王老太爺背著手往廊下走去,王顯一臉苦笑。他想起來了,自小到大,論算計這個哥哥拍馬也不及他,可是輪口舌,他可從來就是吃癟的那一個。
「大哥,這回多虧了你。」王顯雖是無奈,但還是衝著王老太爺的背影喊道。
王老太爺頓了頓,瀟灑地朝後擺了擺手,沒有回頭,逕直走了。
三娘和王箏在書房等了許久沒見王顯進正房,便知道王老太爺與王顯一定是在外頭遇了個正著。兩人很有些壞心眼兒地相視一笑。
直到聽見了王顯進了正房,李氏給他張羅著溫茶,兩人才起身打算悄悄地退出去。
不過李氏與王顯的對話讓三娘定住了腳步。
「今兒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最近北邊打了幾次勝仗,朝中正為是要加派兵力趁勝追擊,還是適可而止陳勝求和而吵得不可開交。東邊兒的那件事情到是緩下來了,皇上體恤我幾日未曾好眠,特意讓我回來休息一日。」
「打了勝仗?那就好,那就好。」李氏高興地道。
顯然,王顯的心情也很不錯的樣子:「聽皇上說,這一次打了勝仗,我們家三姑爺可是立了大功。」
「宣韶?」李氏驚喜道,「他還能帶兵打仗?」
「乘著天氣暖和了些,鎮北將軍帶著大軍追著敵寇深入漠北。可是大漠的天氣可是千變萬化的,大軍差點全軍覆沒,孟擒虎這幾次的進攻都太急切了些啊。」王顯搖頭道。
李氏聽了卻是不同意:「若是照著你們這些書生的打法,估計現在還在去北疆的路上呢,這一路上估計都在絞盡腦汁想著怎麼用自己的文采長篇大論地寫什麼討伐書,讓敵寇聞風就喪膽,結果人家已經打進家門了!當將軍的人,自然與你們這些文人想的不一樣。」
王顯苦笑著討饒:「好,好,好,夫人你言之有理,我這是書生意氣,只扯口頭之快,行了吧?」
李氏笑了,將溫茶捧給了王顯,問道:「這麼說,最後是我們家三姑爺力挽狂瀾將急功近利的孟將軍給解救了?」
王顯咂了一口茶:「宣韶他熟悉北鏡的環境,見孟將軍幾日未歸,便帶著小隊人馬找了過去。那怎麼大的北邊沙漠,竟硬是被他循著蛛絲馬跡找到了人,要知道北漠風沙大,要留下痕跡很難。當時,孟將軍已經決定要將戰馬都殺了取血了。」
李氏感歎道:「這孩子,到還真是個有本事的。」
王顯哈哈一笑:「這是當然,你當他這一路找上去都是風平浪靜麼?蒙古人將孟擒虎引進沙漠後,就派出大隊人馬切斷了他的後路。想要等軍中疲憊糧絕之時來個甕中捉鱉。宣韶一路上不知碰到了多少隊前來攔截的蒙古兵,而他身邊總共才一百人不到。」
三娘在這邊聽著十分緊張,她不在乎宣韶能立什麼功,她只希望他平平安安,連傷都不要受一點。
李氏也有些緊張地問:「那他有沒有受傷?」
王顯那邊想了想:「重傷應該沒有,輕傷麼……就不清楚了。好在這孩子聰明,殺了第一波蒙古兵之後,就換了他們的衣裳和戰馬。他和他許多手下都會說那邊的話,因此躲過了許多波人馬襲擊。」
三娘在這邊聽著,一顆心卻是懸著沒有放下來。或許身在戰場上,保住了性命,沒有受重傷就已經是萬幸,可是三娘還是會為宣韶流血受傷而心疼。這種感覺,不是親近的人是沒有辦法體會的。
見那邊李氏與王顯又將話題轉到了別處,王箏輕輕扯了扯三娘的衣袖,示意她離開書房。三娘回過神來,朝王箏點了點頭,兩人便悄無聲息地走了出去。
待到了外面,王箏見三娘臉色還有些不好,不由得歎氣:「瞧瞧你,人家一聽到自己的夫君離了大功定是喜極而泣,哪裡像你這樣?跟打了敗仗似得。要知道立功就等同與加官進爵,你的品級就有得升了。」
三娘聞言認真道:「那姑姑你呢?你是否願意要自己的夫君用性命換來的榮耀?」
王箏沒有料到三娘會這麼問,她還未嫁,難免有些尷尬。不過她還是低著頭仔細地想著這個問題。兩人便都沉默著。
半響,王箏抬頭肯定地道:「我也是不樂意的,不管是我未來的……夫君,佯或是我親近的人,都都不願意他們因為這些而受傷喪命。我寧願不要誥命。」
三娘點了點頭:「那就是了,這就是我如今的心情。什麼也比不上他的安危重要。」
三娘向來文中,極少當著別人的面說這麼露骨的話,王箏剛想要取笑她一番,可是看到三娘認真的表情竟然什麼也說不出來。
她有些愣愣地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柳絮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飄了過來,落在了三娘和王箏的發間,不小心飄到了鼻頭上,還會帶著淡淡地癢癢。
這是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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