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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五十二章 傷的是誰 文 / 面北眉南

    車裡氣氛正好,馬車外面那跟車的婆子卻突然驚呼道:「夫人,少爺回來了,後面還抬著個人。」

    馬車裡的氣氛為之一凝。鄭氏倏地起身,掀簾子跳下了馬車,身手很是敏捷。三娘心中擔心王璟的安慰,顧不得什麼閨秀的體面,緊隨鄭氏身後下了馬車。

    「是誰傷了?傷勢如何?」鄭氏一面發問,一面往前面有人聚集的地方疾步走去。

    三娘提步想著要跟上,不想手臂卻讓人拉住了,三娘回頭便看見了面色驚恐的張嬤嬤,三娘一愣,她倒是差點忘記了孫氏的這位管家嬤嬤。

    「小姐,聽說有人受了傷。剛剛奴婢聽鄭家的小丫頭說我們少爺也跟著去了前面鎮子上,這受傷之人……」張嬤嬤急聲問道。

    三娘伸手打斷張嬤嬤,皺眉道:「嬤嬤別急,我們上前看看。」說著便逕自往前走去,張嬤嬤心裡也是著急,顧不上提醒三娘什麼男女大防,閨秀禮儀了,跟緊了三娘。

    還隔了幾步,三娘就聽見鄭氏道:「快去喊牛大成來,他會些治些跌打損傷。」又轉身責備魏勉:「怎麼還把人抬回到這裡?鎮上沒有醫館麼?這樣顛簸腿上出了岔子可如何是好。」

    三娘聞言心中一急,這是摔傷了腿?

    正要扒開人群上前,旁邊一個熟悉的聲音卻道:「妹妹,你去哪裡?」

    三娘一頓,轉頭便看到王璟好端端地站在自己兩步遠的地方,滿臉疑惑。

    三娘頓時放下心來,風一吹來,頓時發現自己已經是滿身冷汗。

    「少……少爺……你沒事吧?」張嬤嬤瞪著眼前的王璟有些反應不來。

    「我有什麼事?我很好啊。」王璟摸著頭莫名其妙。

    張嬤嬤終於鬆了一口氣,想起了剛剛的擔心,也顧不得什麼主僕身份,拉著王璟就苦口婆心地嘮叨起來。

    三娘裝作沒有看到王璟投過來的求助眼神,把頭轉向了一邊,卻聽到前面一個玩世不恭的懶散聲音道:「表姨不用責備他們了,是本世子讓表弟抬著我來此的。若是到了鎮上的醫館,指不定就被人給追上,綁回去當壓寨相公了。」

    「這裡缺醫少藥的,若是你的腿出了什麼差池我怎麼向你母親交待?」鄭氏壓著怒氣道。

    「怎麼會缺醫少藥?剛剛表姨不是讓人去找……」

    「夫人,牛大成來了。」遠遠的一個護衛高喊著奔來,後面還跟著一個跑得氣喘吁吁的大塊頭。

    那兩人很快跑近了,圍著的人也迅速讓開了一條路。三娘便從散開的人群中看到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攤手攤腳,絲毫不顧形象地躺在了一塊不知道從哪裡拆出來的門板上,左腿的褲腿已經高高挽起,小腿被從哪件深色衣服上撕下來的布條草草地包紮了,看不出是否嚴重。

    「這是大夫?」那少年雙手手掌向後撐起了身子仰坐了起來,瞪著那個長得五大三粗的大塊頭道,滿臉的不敢置信。

    這樣的姿勢也讓站在前方的三娘毫無遮掩地看清楚了他的臉,雪膚紅唇,修眉鳳目,竟是比女子還艷麗三分的容貌,男生女相,卻也是賞心悅目。

    聽見少年的質問,魏勉先是噗哧一笑,見少年斜蔑了過來臉上一紅,然後咳了咳憋笑道:「表兄,牛大成是大夫沒錯。」

    那大塊頭牛大成被人這麼盯著卻是有些手足無措,撲哧了半天,才道:「俺,俺只醫過馬。」

    少年聞言臉色一黑,周圍眾人卻是哄堂大笑。

    鄭氏板著臉呵斥道:「都圍著幹什麼?退下。快去給他看看,有沒有傷到骨頭。」後一句卻是對那牛大成說的。

    鄭氏令一處,護衛們立時收了聲散開了,那牛大成也上前去蹲在那少年身邊想要解開那包紮看一看傷勢。

    「不用了,本世子的傷無礙。」少年皺眉揮開牛大成的手。

    牛大成臉一紅,看向鄭氏。

    鄭氏有些無奈道:「宣雲,聽表姨的話,讓大成幫你看看。這附近沒有大夫,大成他好歹治過馬傷,是個有經驗的。」

    那名為宣雲的少年想了想,卻是道:「我的腿真的無礙,剛剛君儀已經幫我看過了。從樓梯上摔下來的時候擦破了一塊皮,並未傷到骨頭,只是傷口大了一些。表姨你這裡一定有金創藥,上些藥就好了。」

    「君儀?」鄭氏皺眉道:「他是大夫?他人呢?」

    少年聞言一愣,隨即四處看了看,皺眉道:「怎麼還沒有跟上來?」

    鄭氏卻是看著他的傷有些著急:「我派人去尋他,只是你的傷我不放心。你不讓牛大成看,讓表姨看看總成吧?」說著就逕自上前,不由分說便要解開包紮。

    「讓我來吧。」一個清冽的聲音道。

    眾人不由地向後看去,只見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由馬上跳了下來,逕直往這邊而來。這少年一身黑布衣,雙腿上綁著黑白交叉的綁腿,這一身打扮一般都是走南闖北之人才會有。而這少年,從下馬到一路行來,動作行雲流水,不見粗俗只見一種內斂的優雅。這種優雅彷彿是銘刻於骨子裡和著骨髓流動的,外表無法掩飾,流露也不自覺。

    而這黑衣少年的容顏更是少見的秀美絕倫,只是那點漆似的眼眸雖是一清見底卻像是半點波紋也無,清冷異常。

    這黑衣少年走到宣雲身邊,仔細檢查了腿骨:「並未折斷,如先前所料,只破了一點皮。」

    「看,我說沒事吧?君儀可是醫過人的。」宣雲在那個人字上咬重了音,聽起來有些咬牙切齒。

    叫君儀的少年卻是沒有搭理,只一邊拆那包紮一邊垂眸問道:「可有烈酒與傷藥?」

    鄭氏本是半信半疑,但見黑衣少年手勢熟練,像是做慣了的,便稍稍放了心,只吩咐一旁的魏勉道:「去拿找高遠要些金創藥,至於酒……」鄭氏皺了皺眉。

    「妹妹,我們馬車上好像有帶去兗州的酒。」王璟突然出聲道。

    眾人聞言都望了過來。

    「咦,這是表妹?怎麼看著好像……」宣雲打量了三娘一番,疑惑道。

    鄭氏聞言橫了宣雲一眼:「這是青城王家的三小姐,不可勿言亂語。」

    「你有烈酒?」檢查完宣雲傷口的黑衣少年,轉頭問王璟道。

    王璟看向三娘,三娘想了想卻是搖頭道:「是泉酒之類的黃酒,恐怕派不上用場。」

    黑衣少年聞言卻是轉頭看了三娘一眼,隨即轉頭對鄭氏道:「魏夫人可否準備一些食鹽與燒開過的水。」

    魏夫人點頭吩咐了下去。

    三娘見張嬤嬤看了過來,有些欲言又止,想了想便轉身笑著朝魏氏行了一禮,道:「雲英妹妹在車上恐怕正擔心著,三娘上車去與她說說話。」

    魏夫人忙道:「那你便先回車上。」

    三娘應了,又朝魏勉宣雲那邊微微福了福便轉身往馬車去了,張嬤嬤也跟了上來。

    三娘以為張嬤嬤定會教導她幾句,不想張嬤嬤只是陪著她走到鄭氏的馬車旁,服侍三娘上了馬車,便恭敬地退下了。

    馬車上雲英已經聽丫鬟稟告過外面的發生之事,卻是雙眉緊鎖,有些擔心地不斷掀簾子往外看,連三娘上了車也沒注意。

    三娘笑道:「妹妹不用擔心,你表兄只是些皮外傷,並不嚴重。」

    雲英回過神來,卻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色一紅,道:「表哥他沒事就好。我本想跟著你們一起下車去看看的,嬤嬤卻說讓她先去打聽一下。後來嬤嬤便派了個小丫頭來說,傷的人是表哥。我……我便沒有下車了。」

    三娘瞧著雲英兩頰緋紅,有些羞怯,又想了想那位宣公子的花容月貌不僅恍然大悟。想這定是雲英的小女兒情思讓她害羞了,卻也不點破,只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起來,任雲英繼續魂遊天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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