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曉你有這種藥,當日便該施在慕風身上,也好過如今這般仔細的找尋,都見不到他的人影兒了。」
瑞安宮裡,看著白薇將小廚房燉好的湯盛好遞給夏蟬,慕嫣然打趣的說著。
可話音落畢,卻見夏蟬的臉色瞬時黯淡了幾分,慕嫣然知曉,她定然又想起了下落不明的慕風。
果然,夏蟬低垂著頭看著小腹,低聲的喃喃道:「也不知曉他如今在哪兒,若是知道我們又有了孩子,他定然會高興的。」
「都是我的不是,不該在這個當口說起這些。」
道著歉,慕嫣然軟語哄道:「快喝湯吧,知曉你今兒會進宮,小廚房裡一早就燉著的,對身子好。」
玉娘本就打算要逃出賞菊閣,而見過了夏蟬,又說了那樣的話,玉娘篤定夏蟬不會放過她,而這也正是她想要達到的目的。
以玉娘一己之力,想要安全無虞的逃出賞菊閣是絕無可能的事。
而夏蟬,若真是想對付玉娘又不留下話柄,自然會暗裡尋人,到時候,玉娘只要想辦法處理了夏蟬派來收拾她的人,就可以輕而易舉的逃出賞菊閣,到時候,再趁夜溜出都城,便易如反掌。
是故,那兩個男人被迷香迷暈,玉娘自己趕著馬車出城,整個經過,玉娘絲毫未起疑心,而這,卻正是夏蟬和慕嫣然所商議好的。
正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夏蟬精通醫術,自打回到都城,應那些貴門夫人和小姐們的要求,又開始制香,清雅的濃郁的勾人心魄的,無一不成。
而玉娘的身上,自然便有夏蟬制好的香。玉娘不自知,可僅憑著這香味,慕嫣然和夏蟬順籐摸瓜的尋到她的落腳點,卻是再容易不過的。
小口的喝著湯,夏蟬輕聲說道:「那香又叫蜜合香,是山裡的一種香草提煉出來的,香味久久不退,不過。極易招惹蚊蟲,所以,倒也不曾制過。還是玉玲瓏前次來尋我,我才突然想起來的。所以那夜去找她,便讓丁香趁其不備散在了聽風小築的屋裡,這幾日過去,她的身上沾染的儘是蜜合香之味,到時候再尋幾隻通靈的信鴿讓它們聞聞蜜合香的味道,尋到玉玲瓏便是極容易的事了。」
點頭思忖著,慕嫣然算了算說道:「如今都城裡諸事不明,玉玲瓏此人有心計頗深,即便是平安的出了都城。她定然也不會放心,定然要在附近盤旋幾日的。剛好,身後跟著的人就當著陪著她玩了,等她沒了疑心,到時候再讓信鴿去尋吧。」
「卻不知曉,尋到了玉玲瓏所在的地方,夫君會不會也在那兒。」
惆悵的放下了手中的湯匙。夏蟬的眼中籠罩著重重愁緒。
「蟬兒,慕風一定會平安回來,所以,你不能這樣每日胡思亂想,對孩子不好。你是大夫,什麼樣的狀態對胎兒好,你比旁人更清楚,所以。放寬心,好嗎?好好的等慕風回來,你們的好日子,都還在後頭呢,啊?」
慕嫣然寬慰的拍了拍夏蟬的手。
綻開唇角露出了一個柔和的笑容,夏蟬點了點頭。
夕陽西下。落日的餘輝灑照在郊野上,透著一份歸家的愜意,一身粗布衣衫,喬裝成了青年男子的玉娘看著一眼空曠的四周,眼中泛起了一抹滿意的笑容。
在都城週遭已經盤旋了兩天一夜了,原本跟在身後的那幾個賊頭賊腦的人,在自己幾番變幻身份過後,終於都消失的沒了蹤影。
一邊得意於自己高明的喬裝之術,玉娘一邊在心裡不屑的奚落著夏蟬的這些彫蟲小技,待到確認已經甩脫了身後跟蹤的那些人,玉娘才步履匆忙的朝通州城的方向趕去。
到了通州,又盤旋了一日,玉娘再次喬裝成了一個中年男子,雇了一輛馬車,逕直朝通州城外的方向駛去。
越遠離都城,那絲繁華便越淡然,一到入夜時分,路上更顯空寂。
馬兒已經疲憊的沒了先前的速度,可玉娘仍舊大力的揚著馬鞭趕著,想到天亮時分就能到達目的地,到時候就能好好的睡一覺,玉娘的心裡無比振奮。
黎明破曉的那一刻,終於看到了前面那個熟悉的小小村落,玉娘竟有些熱淚盈眶的感覺。
到村口,玉娘下了馬車,將馬兒從車上解下,親暱的拍了拍它的頭道:「這幾日,辛苦你了,如今,你盡可以自由自在的去尋你的夥伴了。」
伸手在馬身上拍了一把,看著它晃著脖子甩了甩馬鬃,繼而嘶鳴著朝遠處奔去,玉娘也回過頭,朝村落末尾的那處院子跑去。
叩響了門,裡面傳來了熟悉的應門聲,玉娘忽的長舒了一口氣,連日來的緊張鬆懈了下來,頓時有些疲憊了。
「玉娘?你怎麼回來了?」
打開門,看到來人是玉娘,那老伯一臉的訝異。
見老伯眼中並沒有驚喜,拉她進來後還小心翼翼的打探了一番四周的情形,玉娘的心裡,突然浮起了一絲不妙的感覺。
「阿伯,主上可來過了?」
玉娘跟著老伯朝後院走,一邊輕聲問道。
點了點頭,老人家頭也不回的答道:「已經在這兒住了一陣子了。」
面上一喜,玉娘邀功一般的繼續問道:「那前陣子,我送來的那些消息,主上可都收到了?」
沒有回答玉娘的問題,老伯抬眼看了玉娘一眼,眼中的責備顯而易見,「這兒已是主上最後一處可放心藏身的地方了,不是告訴過你,不到萬不得已不可到這兒來尋主上的嗎,如今,你怎麼冒然就跑來了?若是洩露了主上的行蹤,你可擔當得起?」
面色一僵,玉娘有些委屈的說道:「阿伯,玉娘做事,您還不放心嗎?我在外頭已經飄零了好些日子了,直到將身後的人盡數甩掉,確定無人跟著我才來的。」
無奈的搖著頭。老伯再未說什麼,將玉娘帶到二進的院子裡,指著裡屋說道:「天氣冷,主上舊病復發,如今正歇著呢。你在門口候著,聽到有動靜再進去。」
說罷,不待玉娘應答,老伯歎了口氣便轉身出去了。
「是玉娘吧?進來吧……」
許是聽到了老伯和玉娘的說話聲。裡屋的人慈聲喚了一句,玉娘深吸了口氣,掀開簾子進了屋。
正屋的軟榻處,此刻正坐著一位老者。對著棋盤上的一句玲瓏局沉思著,見玉娘進來,老者抬眼看了一眼,雖什麼都沒說,可眼中卻有些淡薄的怒氣。
玉娘只看了一眼,頓時愣在了當地。
這老者,正是當年的威遠侯趙諄,連年的奔波逃離,讓他的眼角眉梢儘是疲態。襯著花白的頭髮,多了幾絲蒼老。
「主上,您曾經說過的,只要玉娘完成任務,便可以回來覆命,這兒,就是玉娘的家。」
想及那一年多家人一般的生活。面前的老者像個慈祥的父親一般關心自己教導自己,玉娘的心裡,瀰漫起了一層暖意,可再想到方才老伯的埋怨,和此刻趙諄眼中的薄怒,玉娘的心裡有些泛酸的委屈。
「如今的情形變幻莫測,一步錯則步步錯,我原想。你心思聰慧,必定不用我提點你,卻不成想,倒是我想錯了。」
話語中儘是怨懟,趙諄無奈的歎了口氣,擺了擺手道:「你奔波了這些日子。定然也辛苦了,先回屋去歇著吧,有什麼事兒,咱們明日再說。」
眼眶中漫起了一層水霧,玉娘低垂下頭,點了點頭,逃也似的退出了正屋。
旭日初升,天空一片晴朗,偶爾有白鴿飛過,愈發襯得天地那般美好的靜謐。
玉娘吸了吸鼻子,順著廊簷穿過角門,回到了自己曾經住過的那個小院子。
一夜無夢,玉娘難得的好眠,第二日醒轉過來,玉娘還跑去小廚房,揮退了那幾個粗鄙的廚娘,親自動手做了幾樣趙諄愛吃的菜。
捧著托盤到了正屋,卻見趙諄並不在此,玉娘出了屋門,看著迎面而來的老伯問道:「阿伯,主上去田邊散步了嗎?我去尋他回來用早飯。」
說罷,玉娘喜滋滋的抬腳朝後院走去。
剛走了幾步,身後傳來了老伯喟然的話語聲:「玉娘,你不用去尋了,主上昨日便離開村子了。」
「離開?阿伯,你說什麼?」
一臉不可置信的回頭看著老伯,玉娘有些驚慌失措的問道。
「你的出現,已經給主上惹了許多的麻煩,玉娘,聽阿伯一句,過好自己的日子就好,別再尋著主上了,你跟著,只會是他的負累。」
老伯輕聲說完,滿眼怨怪的轉身走了。
「不,我不信,主上不會丟下我的,他說過,當我是女兒一般的疼愛,他不會丟下我的……」
喃喃的說著,玉娘拔腿就往後院跑,眼中滑下的淚,讓她看不清面前的路,憑著記憶中的方向穿過了角門,又奔出了後門,直到了地埂邊,看著空曠的原野,玉娘頓時愣住了。
地埂邊,再也沒有那個一臉慈祥的老人,那個說會把自己當做女兒般疼愛的人了。
無力的癱坐在地上,玉娘嗚咽著說道:「我不是累贅,不是……」
不知坐了多久,玉娘再起身,面上又是一派清冷,轉身走了幾步,便聽到前方傳來了馬蹄陣陣的聲音,玉娘的面上閃過了一抹欣喜,可待道看清來人,玉娘的眼中,儘是仇恨懾人的怒意。
空中,幾隻白鴿翩翩飛過,襯著湛藍的藍天,愈發顯得身姿秀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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