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爹爹過生辰,我們要怎麼為他慶祝啊?」
瑞安宮裡,肇哥兒偎在慕嫣然身邊軟語問道。
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尖,慕嫣然好笑的問道:「你是盼著爹爹帶咱們出宮去玩,你也好跟著撒野吧?」
被母親識破,肇哥兒有些不好意思,俏皮的吐了吐舌頭,他過來攀著慕嫣然的脖頸,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娘,午時我和哥哥歇午覺,爹爹一直在看折子,後來我們睡醒了,我看到爹爹都困得打哈欠了,然後又去御書房了。娘,哥哥說,爹爹每日都是這般忙碌,娘,生辰那日,我們不吵爹爹,讓他好好睡一日,可好?」
自打當了攝政王,賀啟暄的生活便如從前的永成太上皇和景熙帝一般忙碌,可賀啟暄生性好武,時不時的還要去軍營裡巡察,得空還要考校泰和帝的功課,這樣一來,屬於自己的時間便極少了。
肇哥兒的話,讓慕嫣然也有些微微的心疼。
母子二人說著悄悄話,為賀啟暄即將到來的生辰做著打算,而另一頭,乾安殿裡,泰和帝卻對著面前堆得高高的幾摞奏章犯起了愁:「爹爹,皇伯父說過,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些奏章,爹爹都要一一御筆親覽嗎?」
知曉兒子是什麼意思,賀啟暄放下手裡的筆,親暱的拍了拍他的頭道:「等到那些人盡數被你所用,自然要做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八字箴言,可是,如今你登基沒多久,大梁又經過了那許多的動亂,國內再也經不起任何一絲動盪了,所以,我們要做到讓自己有一雙千里眼,一對順風耳,將這些事情都爛熟於心只有這樣,那些心懷不軌的人想要欺騙你,才絕無可能。明白了嗎?」
仔細的思忖著賀啟暄的話,泰和帝瞬時想明白了。
肯定的點了點頭泰和帝點頭應道:「所以,過幾年一切都順利了,可以做到窺一斑而知全豹了,爹爹就不用這麼辛苦了,對不對?」
眼含讚賞,賀啟暄笑道:「就是這樣的道理。只不過,將來你還要過許多年這樣的日子,等到大臣們盡忠,而你盡知他們心中所想,到那時,爹爹也好,你也好,都會輕鬆許多。」
前路險且阻,賀啟暄的心裡對這個才七歲的兒子,充滿了憐惜。
可正眼看去,童真的面孔上卻全然不畏懼反而是與容顏不相配的堅毅,「爹爹,我會做個像皇伯父和爹爹一樣的人,將來,大梁會是最強大的國家,邊疆再無戰亂,百姓安居樂業,到時候,你和娘可以帶著弟弟妹妹們去遊山玩水。」
這樣的話,若是從一個已經成年的兒子口中說出賀啟暄必定欣慰不已,可此刻,從泰和帝口中說出,賀啟暄卻一點兒都不覺得突兀。
仰頭大笑,賀啟暄滿心的自豪,「好爹爹等著那一日的早早到來。」
父子二人說著話,乾安殿的偏殿內充斥著濃濃的溫情。
八月初九一大早,慕嫣然起身時,珠兒和蕾兒已經妝扮一新的到了。
堪堪過了早朝的時辰,賀啟暄便帶著泰和帝回來了,兩人更了衣,一家人出了瑞安宮,鑽進馬車徑直出了宮朝城外而去。
自打入了都城,這還是一家人頭一次一起出遊。
八月的天氣,還微微有些熱,馬車在護城河邊停下,眾人下了馬車,登上了早已備好的一艘大船。
從前在雲都城王府時,幾個孩子雖然也在荷池裡泛過舟,卻不似今日這般在水面上急速快行的感覺。是故,一從上了船,便都大呼小叫的從船前奔到船後,說不出的熱鬧。
感受著耳邊的徐徐涼風,聽著孩子們歡快的笑聲,慕嫣然坐在窗邊,看著從眼前滑過的粼粼水面,笑著回頭問道:「神神秘秘的,這是去哪兒啊?」
賀啟暄卻一臉的高深莫測,「到了,你不就知道了?」
見他不說,慕嫣然也不追著問,看著岸邊的護欄,似是想起了什麼,一臉的柔和笑容,「那年,我們就是在那兒,看賽龍舟,當時,婉兒還和司徒南打賭了呢。好像才是一眨眼的功夫,竟然都過去十幾年了,時間過的真是快啊……」
走過來順著慕嫣然眼睛注視著的方向看去,賀啟暄的眼中,也有些淡淡的回憶。
收回目光,賀啟暄握住慕嫣然的手輕聲說道:「等到瑜哥兒親征了,我帶你去秦國看婉兒。」
抿嘴笑著,慕嫣然點了點頭。
直至午時,船才緩緩停下,待到靠岸,卻是都城遠郊的一個碼
一行人下了船,便徑直鑽進了早已候著的馬車裡,順著微風吹起的車簾望著外頭全然陌生的街景,慕嫣然越發不解,「這兒,可還在都城?」
「自然是。
斜睨了慕嫣然一眼賀啟暄得意洋洋的說道:「你以為這條河本來就是供都城盥的達官貴人遊玩的?這可是名副其實的護城河,百多年前,大梁的祖先可就是憑藉著這條河,才將前來攻城的賊寇都攔在了外頭,最終奮勇抗敵,護住了大梁河山。」
前些日子賀啟暄幾乎每隔兩三日都要出宮往京畿大營跑一趟,此刻,雖然賀啟暄仍舊不說,可慕嫣然卻直覺的猜到,這兒定然掩藏著一個大秘密。
一炷香的功夫,馬車緩緩停下。
順著捲起的車簾看去,正對著的是一扇院門,而周圍的環境也極為清幽。
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慕嫣然回頭去看賀啟暄,他卻仍舊賣關子的不肯開口,慕嫣然搖頭苦笑,順從的跟在他身後下了車。
帶著孩子們一路進了院門,慕嫣然頓時有些驚詫的睜大了雙眼。
這是一座佔地百畝的大莊園,從前門走到後門,能清晰的感受到春夏秋冬的四季分明,依稀是四個園子組成的。
可想到方才剛下了馬車時看到的不起眼,慕嫣然越發知曉這其中有古怪。
「你們怎麼發現的?」
慕嫣然落後一步,走在賀啟暄身邊低聲問道。
「跟著賞菊閣裡飛出的信鴿找到的。」
賀啟暄的目光追隨著幾個孩子的身影,一邊輕聲回著慕嫣然的話。
「信鴿?」
慕嫣然明白過來,目光搜尋著大梁著這座風格奇異的莊園,有些興奮的問道:「那,玉玲瓏背後的那人,可抓到了?」
聞言,賀啟暄搖了搖頭,可面上卻一點兒也不覺得遺憾的說道:「那人極是警覺,我們的人在碼頭一出現,他這邊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我們進了園子,裡面空無一人。」
聽到「空無一人」的時候,慕嫣然一臉的不可思議。
除非是軍營裡訓練有素的人,才能做到這樣吧?
深呼了幾口氣,賀啟暄打趣的說道:「這兒有意思的地方極多,所以,才帶了你和孩子們來散散心,權當解個悶吧。」
慕嫣然還未答話,遠處,傳來了蕾兒和肇哥兒的喚聲,「爹爹,娘,快來啊……」
應景的秋季莊園裡,漫山遍野的火紅楓林,而地埂邊的一座假山上,還有個亭子。
順著石階攀上去,一眼就能俯瞰到整片楓林,說不出的美妙。
一家人在四個園子裡玩了會兒,又在涼亭裡用了午膳。
站起身仲了個懶腰,賀啟暄大臂一揮,沖慕嫣然和孩子們喚道:「走,帶你們散步去,一會兒,準保有你們驚訝的。」
打從一早出了宮,賀啟暄便一直神神秘秘的,慕嫣然也習慣了,索性不去問他,溫順的站起身,牽著肇哥兒的小手率先下了假山。
身後,珠兒一左一右的牽著泰和帝和蕾兒。
兜兜轉轉,不知轉了幾圈,便來到了夏季那個園子的荷池旁。
在山洞裡走著,依稀還能聽到潺潺的流水聲。
越往前走,山洞便顯得越崎嶇難行,賀啟暄轉身從小貴子手裡接過火把,仔細的在山壁上找尋起來。
慕嫣然的心裡,突然有了個大膽的猜測。
護著幾個孩子站在遠處,慕嫣然就那麼定定的看著,沒一會兒,就看到賀啟暄仲手捏住了頭頂的一塊碎石。
「卡嚓」一聲,面前的一塊石頭竟然動了起來。
下一瞬,門裡便出現了另一條路。
孩子們的眼中,閃出了興奮的驚喜光芒,似乎不為後面是不是會出現不可知的危險而感到害怕。
轉瞬,又想到賀啟暄和自己都在,孩子們又怎麼會害怕,慕嫣然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進了石門,道路雖窄,卻不似外面那般難走了,賀啟暄舉著火把,牽著泰和帝在前,珠兒牽著蕾兒跟在身後,慕嫣然緊緊的攥著肇哥兒的手跟在珠兒身後,小貴子等人便舉著火把跟在後頭。
前後照應,火把的光亮將整個密道映的如同白晝,看著腳下已經被踩得堅硬的地面,慕嫣然知曉,這密道定然已經有些年頭了。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蕾兒和肇哥兒都撅著嘴嘟囔著說走不動了,前方,賀啟暄才停下腳步。
回頭看了一眼,小貴子點頭應下,將手裡的火把遞給身旁的人,小跑著朝前去了。
機關的聲音響起,一扇門應聲打開,光亮從門外照射進來,晃得眾人不自然的抬手去擋。
出了門,面前是一個同樣清幽淡雅的院子,卻不似方纔那個那般豪奢,慕嫣然四處探頭打量著,待到看清遠處的林子,卻頓時驚得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