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曉夏蟬醫術過人,可也知曉夏蟬如今不輕易給人瞧病,慕敏然雖有心相求,可又擔心開口後看到慕嫣然嘲笑的模樣,幾次三番,慕敏然便徹底歇了心思。
慕敏然不開口,慕嫣然自然也不會主動湊上去,尋醫問診一事,就那麼耽擱了下來。
直到景熙爺和秦素兒離開都城,夏蟬終於閒下來回到自己府中,有一次慕嫣然回到慕府,慕老太太心生不忍的開了口,慕嫣然才點頭應下。
如今,夏蟬為慕敏然開出藥方調理身子也有大半年了,慕敏然再次有孕,倒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你回慕府了?」
慕嫣然回頭問著紫月。
點了點頭,紫月笑嘻嘻的說道:「昨日回去瞧傅媽媽,傅媽媽告訴我的,說老太太高興的什麼似的,還讓大奶奶吩咐人送去了好些補品呢。」
說罷,紫月歎了口氣不無同情的說道:「但願,這回大小姐能生個少爺,要不然,煙雨那蹄子真要爬到她頭上去了。」
紫月如今都已為人母,再加上這些年跟在慕嫣然身邊,內宅大院裡看到的也多了,對正頭夫人而言,沒有兒子傍身,實在是件很淒慘的事。
而煙雨,也是出自慕府的丫鬟,是宋瑞的姨娘,如今,慕敏然那一房,長子和次子都出自一個姨娘,慕敏然的心裡再氣也無濟於事,所以,誕下自己的兒子,對慕嫣然而言,是迫在眉睫的大事。
點頭笑著,慕嫣然叮囑著紫月道:「一會兒,你跟著白薇去小庫房取些補品,出宮後送去宋府給大姐。還有……算了,大姐心裡定然有數的。」
本想讓紫月敲打敲打煙雨,別仗著自己是慕府的家生子,又誕下了兩位少爺。就敢不把主子放在眼裡了。
可想著慕敏然膝下無子也這麼多年了,煙雨也沒能怎麼樣,想來她手段也是有的,慕嫣然便再未畫蛇添足的多加一筆。
服侍著慕嫣然用了午膳,趁著她歇午覺的時候,紫月尋了白薇和佩雲幾人,說了會兒體己話,才拎著準備好的補品出宮去了。
剛過了申時。梨白進來通傳,說襄王妃求見。
「嬸嬸,您來了……」
放下手裡的繡活起身迎了出去,見襄王妃雖面上一片柔和笑意。可眼眸中卻有些驅散不開的淡淡憂愁,慕嫣然頓時知曉襄王妃此來是有求於自己。
「襄王叔的身子可好?」
待到襄王妃落座,慕嫣然接過白薇遞來的茶水放在她面前問道。
「都好,都好……」
連聲應著,襄王妃頓時有些躊躇起來,「嫣兒,我……我此來,是來尋王爺的,可否請王爺一見?我有些話想和他說。」
回頭喚了梨白進來。讓她去尋小貴子,把襄王妃的話轉達給賀啟暄,慕嫣然回過頭來,關切的看著襄王妃問道:「嬸嬸,可是遇上了什麼難事?」
大梁的皇帝不管落在誰頭上,襄王爺的富貴是決計跑不了的。
如今,都城裡的人家。除了慕府,便是襄王府和秦府最是尊貴,襄王府若是有什麼難處,定是自己家裡的事。
可看襄王妃這樣,事情都尋到賀啟暄面前來了,慕嫣然的心裡,頓時有些疑惑了。
眼圈瞬時紅了,襄王妃卻不知該如何開口。拿起帕子擦拭著眼裡的淚水,方抬眼有些低落的說道:「鈞兒自小就隨性,一個人出去這麼多年,好不容易安定下來成了家,如今,他又……我和你王叔膝下只這一個兒子。就等著他為我們養老送終,可他又要往邊關的軍營裡去,我們這心裡,如何能放心得下?你王叔那人,雖心裡頭不捨,可一開口,就是好男兒志在四方,如今,也唯有我拉下臉來求你們,別讓鈞兒去外頭。京畿大營裡不是好好兒的嘛,再不濟,通州大營也行啊,做什麼要跑那麼老遠去?」
說著話,襄王妃的眼中,已簌簌的落起了淚。
使了眼色給白薇,讓她去淨了帕子送來給襄王妃淨面,慕嫣然柔聲勸道:「嬸嬸,您莫要多想。您和王叔如今正是春秋鼎盛之際,世子興許就是這般想的,所以才打算趁著您二老身子骨硬朗的時候多去外頭跑跑,長長見識,過幾年,等你們老了,說不定他就安下心來在你們身前侍奉二老呢。您可莫曲解了世子的意思……」
慕嫣然的話,似乎並不能讓襄王妃釋懷。
眼中的淚水愈發繽紛湧出,似是想起了前些年兒子在外時她心裡的擔驚受怕,襄王妃一臉的悲痛。
過了好久,襄王妃的情緒才平復下來,而外頭,小貴子揚聲通傳,說賀啟暄到了。
襄王妃剛站起身,賀啟暄已大步邁了進來。
「襄王嬸……」
許是已經知曉了襄王妃的來意,賀啟暄有些為難的看了慕嫣然一眼。
頓時,慕嫣然心中一沉。
果然,聽襄王妃哭求,賀啟暄一臉凝重的說道:「襄王嬸,啟暄自幼便和鈞堂兄要好,您和襄王叔對啟暄也愛護有加,按說,這樣的要求乃是人之常情,啟暄不該推諉。可……」
猶豫了一下,賀啟暄歎了口氣沉聲說道:「可此番的調令,是鈞堂兄親自來求的。」
「什麼?」
似是未想到是兒子親自要求遠赴邊關,襄王妃有些吃驚的怔住了。
賀啟暄一臉認真的點了點頭。
「怎麼會,怎麼會……」
喃喃的低聲念叨著,襄王妃覺得有些不可置信。
可是除了賀啟鈞執意要求,以賀啟暄和兵部而言,看著襄王府只有世子一個兒郎來說,都絕對不會下發這樣的調令。
沉默了一會兒,襄王妃心內已經信服了。
「啟暄,如今,你已是攝政王,你的話,就是聖旨,別讓鈞兒去邊關,好嗎?算嬸嬸求你……」
襄王妃滿眼祈求的看向賀啟暄。
賀啟暄為難的長歎了口氣,「襄王嬸,解鈴還須繫鈴人,如今,並不是一紙調令的問題。即便我按住不發,鈞堂兄若是不想留在都城,天大地大也攔不住他啊,您說呢?」
其實,這個道理襄王妃又豈能不懂?
可病急亂投醫,如今,她的心裡已是一團亂麻,哪裡還能看的這麼清楚明白?
柔聲勸慰了許久,襄王妃的心情依舊沒有好轉。
看著她落寞離去的背影,慕嫣然的眼中,有些若有所思的費解。
「襄王世子去找你的時候,就沒說是什麼事?」
返身走回內殿,慕嫣然看著賀啟暄問道。
搖了搖頭,賀啟暄有些低落的說道:「小時候,我倆一處玩鬧一處撒野,好的恨不得穿一條褲子。及至後來,他去了西南大營,我又去了邊關。再後來,封王,就藩,我們倆也漸漸的有些疏遠了。如今見了面,喝酒玩笑都還是和從前一般無二,可心裡的話,已經不大和對方說了。」
相對無言,想及襄王妃離去時淚眼婆娑的模樣,兩人的心裡都有些微微的發酸。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唯恐遲遲歸。
人越老,就越積偉擭[氡鸕納送矗vaj迪逋鹺拖逋蹂Mг輪緩仄艟衩湳凜隋L?
「改日,我去襄王府找阿尼爾娜說說話吧,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若是襄王世子真去了邊關,這整個襄王府的人自此以後怕是都要提著一顆心了……」
慕嫣然輕聲說道。
點了點頭,賀啟暄也再未說話,安靜的躺了會兒,便起身朝御書房去了。
這日照舊回慕府,用罷午膳又歇了午覺起身,慕嫣然到柏松堂陪著慕老太太打了兩把葉子牌,方將手裡的牌交給柳氏,逕自出府去了襄王府。
到朝暉堂陪襄王妃說了會兒話,眼看她精神也不好,慕嫣然給阿尼爾娜使了個眼色,兩人便退了出來。
回到阿尼爾娜的屋子,屏退了身邊的幾個丫鬟,慕嫣然一臉問詢的看著她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不問還好,一問,阿尼爾娜也如那日的襄王妃一般,簌簌的落起了淚。
一邊哭一邊說,阿尼爾娜說的混亂,慕嫣然也聽得茫然,一時間,對賀啟鈞為何請命調去邊關,慕嫣然愈發糊塗了。
「那你就沒去問問他,為什麼不願意留在都城,留在你和孩子們身邊?」
慕嫣然有些氣惱的瞪著阿尼爾娜。
委屈的擦拭著眼淚,阿尼爾娜搖了搖頭,「他的決定,我從來不反駁,只要他覺得好,我便隨他。我不想因為我和孩子,而讓他不把快活。」
「你呀……」
嗔怒的戳了她一指頭,慕嫣然沒好氣的說道:「快活難道一定要去那麼遠的邊關帶兵嗎?心裡不快活,帶兵打仗就能解決問題,就能快活了嗎?他這擺明了就是躲避,在逃避問題,你也不問問清楚。」
雖不知曉賀啟鈞身上到底有什麼難以開口的問題,可就慕嫣然這樣置身事外的看著,也覺得定然是他無法解決,又在心裡憋悶了太久的緣故,所以,一時間找不到宣洩的出口才導致了今天這樣的局面。
「嫣然姐姐,那現在,我該怎麼辦?」
阿尼爾娜楚楚可憐的看著慕嫣然問道。
「你從前的爽直性子都哪兒去了?你想想,成親前,你敢大著膽子去跟他表白,如今呢?連問問為什麼都不敢了?」
慕嫣然打趣的數落道。
「這樣,行嗎?」
阿尼爾娜一臉的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