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著往年的慣例,要到了臘月二十五,軍營和各處的官衙才會落匙,而都城裡,皇帝陛下也會封印,眾人開始悠閒自得的享受年節的到來。
是故,臘月二十二那日,賀啟暄還有軍營裡的事情要忙碌,便只有慕嫣然帶著孩子們去文府大房為大老太爺拜壽。
新帝登基,對太后娘娘母族的封賞卻遲遲未至,這使得文府眾人愈發心生忐忑,卻揣摩不透皇上和太后的心思,是故,文府眾人也愈發比從前小心謹慎。
臘月二十二日一大早,文府門外鞭炮齊響,鑼鼓喧天,可這卻不是因為大老太爺壽辰的緣故,而是宮裡來了聖旨。
大房一門都有賞賜,大老太爺和大老太太的爵位和誥命雖未回復,卻也得到了相應的補償,而太后娘娘的兄長,大房的大老爺,卻得了個二等伯的爵位。
從大老太爺身上失去的爵位,復又回歸到了大老爺身上,雖聖旨中未明言是世襲罔替,可只要太后娘娘在,早晚都會回來,是故,接過聖旨的時候,大老爺著實有些激動,老淚縱橫的幾番叩謝皇上和太后的恩德,讓一旁的文府眾人都有些動容。
如此一來,文府一門,便有兩個爵位了,文嗣逡的一等候,已是世襲罔替,若將來大房大老爺的爵位也同樣能傳承下來,將來文府便會有兩個爵位,倒也算是文府的昌盛源頭了。
巳時二刻,慕嫣然帶著珠兒三人坐著馬車朝文府而去,到大房的雅園門口。空氣中,還殘餘著鞭炮的刺鼻氣味,而地下,則儘是火紅的紙皮。愈發顯得紅火,慕嫣然衝著面前跪了一地的人叫了起,跟在大夫人文潘氏身旁進了正屋。
不一會兒。門外響起了熱絡的招呼聲,門簾打開,是雲都城內一眾夫人們,都是往日裡和文府關係交好的,而當前的,便是秦柔兒這按察使夫人。
「妾身見過王妃……」
行了禮,又各自坐了下來。秦柔兒親熱無比的看嚮慕嫣然說道:「府裡已經歸置的差不多了,過些日子,妾身在府中設宴,還望王妃表姐給妾身這個臉面,到時務必要來。」
秦柔兒叫的熟稔無比。而在座眾人,也都知曉她們的關係,慕嫣然也不欲讓秦柔兒沒臉,當即點頭應道:「若得空,本妃一定去便是。」
知曉了秦柔兒的為人,慕嫣然也不欲與她多親近,否則,以秦柔兒前世的手段,慕嫣然不知曉。如今她又會生出怎樣的念頭來。畢竟,名義上來說,秦柔兒嫡親的姐姐秦素兒是當朝國母,表姐慕嫣然又是鄆州藩王妃,除卻杜氏那正一品的誥命夫人,確實沒人有她這樣渾厚的背景。是故,對秦柔兒表現出的熟絡,慕嫣然回應淺淺。
聽出了慕嫣然話語中的疏離,秦柔兒的眼中,一抹羞窘一閃而過,緊接著,卻依舊春風含笑的應道:「那妾身便恭候王妃大駕……」
在座的夫人們,都是玲瓏剔透的心思,見慕嫣然和秦柔兒這般,頓時知曉秦柔兒和宣王妃的關係,並不如秦柔兒自己所說的那般親和,是故,各自的心裡,對秦柔兒之前的眾多話語,都含了幾絲猶疑,方才一起攜手進來時的那份親熱,頓時也冷卻了一絲,落在秦柔兒眼中,愈發多了幾分不喜。
聊了不多的會兒功夫,便到了午時的正宴時分。
文潘氏恭敬的前來邀請,慕嫣然便帶著一眾夫人們前去偏廳坐了下來。
宴席到了末尾時分,蕾兒和瑜哥兒不知怎麼的,兩人先後哭得不依不饒的,乳母輪番哄過,便是慕嫣然也親自抱過來,兩個小傢伙仍舊哭得聲嘶力竭,這樣的情形,自打兩人生下,還是頭一遭。
跟文潘氏打了招呼,又到大老太爺和大老太太面前寒暄了幾句,慕嫣然帶著孩子們回了王府,而文府的宴席,仍舊在繼續。
回到一心堂沒一會兒,兩個小傢伙就止住哭泣睡著了,讓一直提著心的慕嫣然稍微輕鬆些許,及至大夫來瞧過,才說許是受了風驚到了。
開了方子,大夫帶著小平子回醫館抓藥去了。
看著蕾兒和瑜哥兒可愛的睡顏,慕嫣然有些自責的看著紫雲說道:「以後不帶著他們出去赴宴了,人又多又吵,就是我都覺得煩,別說他們了。」
抿嘴笑著,紫雲走到錦桌旁沏了一碗茶端過來遞給慕嫣然,一邊低聲說道:「如今正是最冷的時候,小姐和少爺還小,到處跑著,身子是熱的,一不小心灌一口冷風,便極容易著涼。小孩子嘛,都是這樣的,等開了春天氣熱了,就好了,主子也別太擔心了……」
回頭看看時辰也差不多了,慕嫣然皺了皺眉頭問道:「佩雲怎麼還沒回來?」
去文府赴宴,慕嫣然帶了白薇和佩雲,席間,看見文雅竹又要顧著歡兒樂兒,又要顧著恪哥兒,雖帶著丫鬟和乳母,到底三個小孩子如今正是活潑好動的時候,卻著實有些顧及不周,唯恐孩子有事,慕嫣然便讓佩雲過去跟著文雅竹,待到宴席散了再回來,可如今慕嫣然回到王府都一個多時辰了,佩雲卻還沒回來。
吩咐了小丫鬟去瞧瞧炭火,紫雲走到慕嫣然身邊回話道:「尹夫人如今身邊有三個孩子要照料,平日裡回去的機會必是極少的,今兒到了大房,怎麼也要去三房見過老太太和幾位夫人們的,一來二去的,可不就要耽擱些功夫?」
想著佩雲素來是個穩妥的,若是文雅竹去三房,她定然會跟著去,慕嫣然點頭應道:「只要沒事就好……如今歡兒和樂兒也大了,雖大人們覺得她們不懂事,可實際上,她們心裡清楚著呢。三老太太向來不喜歡她們,有佩雲在旁也好,三老太太便不會給臉色給孩子們看,佩雲跟著竹兒,也好。」
歇了午覺起身,太陽已經隱隱偏西了,可窗戶裡,卻顯得比方才亮堂了幾分,慕嫣然揉了揉眼睛,有些欣喜的問道:「下雪了?」
「是呢,下了有一會兒了……」
賀啟暄斜倚在暖炕一邊的軟枕上應道。
「你去文府了?」
見賀啟暄面色有些泛紅,依稀是喝過酒的模樣,慕嫣然側眼問道。
「宮裡來了聖旨,便是不為了給大老太爺賀壽,我也得過去露個面,否則,有些人定然又會覺得我目無尊長,不把太后娘娘放在眼裡了,所以,便去打了個照面。」
賀啟暄打了個酒嗝說著,一邊忙不迭的從炕桌上端過濃茶喝著。
說著話兒的功夫,蕾兒和瑜哥兒便醒了,兩人咕嚕嚕的轉著腦袋,見一邊是賀啟暄,一邊是慕嫣然,兩個小傢伙心中無比滿足,翻了身,各自偎著一個撒起了嬌。
賀啟暄平日裡扮作嚴父,卻總是不像,此刻又喝了酒,愈發胡鬧起來,不一會兒,就被瑜哥兒當大馬騎了起來,而蕾兒,便坐在慕嫣然懷裡拍著小手笑著,一家四口,說不出的歡樂。
依稀聽得外間廊簷下有紫雲和佩雲低聲說話的聲音,慕嫣然揚聲喊道:「佩雲回來了?」
屋簾掀起,怕把身上的寒氣傳過來,佩雲走進內屋站在遠處回話道:「主子,奴婢回來了……」
「怎麼樣啊?文府的熱鬧,已經散了吧?」
隨口問了一句,眼看瑜哥兒未抓緊賀啟暄的手要掉下來,慕嫣然忙不迭的伸出胳膊去扶了一下,再回過頭來,卻見佩雲的臉上有些不忿的神色。
心中知曉必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慕嫣然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一邊沖炭盆邊努了努嘴說道:「先去烤烤吧,這天兒也夠冷的。」
俯身行了禮,佩雲朝外去了,內屋裡,依舊歡聲笑語一片。
用罷晚膳,賀啟暄去內書房處理軍務了,慕嫣然哄好了三個孩子,又將珠兒送回了雅然居,方回到一心堂喚進了佩雲問道:「怎麼了?晌午在文府,出什麼事了?」
「當著眾人的面,樂兒小姐被顧夫人扇了一巴掌……」
提起晌午的事,佩雲的臉上,依舊有些不忿。
「怎麼回事?」
慕嫣然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顧夫人去文府的時候,帶著顧少爺,那位小少爺雖然已經五歲了,卻頑皮的緊,席間便一直追著歡兒小姐和樂兒小姐玩,尹夫人本想著,都是小孩子,旁邊有人看顧著,也沒什麼要緊的,所以讓乳母和丫鬟盯緊些,自己也不時的瞧著。」
回憶著當時的情景,佩雲越說越氣:「小孩子玩鬧,本就沒個輕重,何況還是顧少爺先使了小性子。他推到了樂兒小姐,自己急著跑開,結果撞到了桌子的一角,頭上便擦破了點皮。結果,那位顧夫人二話不說,便扇了樂兒小姐一巴掌,說……說街上撿的野孩子,也敢在文府撒野。」
聽佩雲說著,慕嫣然的臉色愈發不好,及至聽到那句「野孩子」,慕嫣然頓時心中大氣。
自從文雅竹收養了歡兒和樂兒,慕嫣然便唯恐文府的眾人暗地裡說起兩個孩子的身世,被孩子聽到傷心,所以有一次去文府赴宴,當著眾人的面,慕嫣然便冷聲說過,若是有人再在旁人面前說歡兒和樂兒是野孩子,必定嚴懲。
如今,秦柔兒這句話,使得慕嫣然眼中寒煙頓起。(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