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熱的夏季,終於有了一絲涼下來的跡象,過了八月,每日送往一心堂的冰雕都比往日少了一半,珠兒往後院跑的次數也多了起來,雖每每回來小臉都熱的紅撲撲的,但慕嫣然也不用擔心她會曬黑了。
而蕾兒和瑜哥兒,已經能肚子坐著了,不過瑜哥兒卻坐的更穩當一些,每每蕾兒已經懶洋洋的歪在身邊靠著的軟枕上了,瑜哥兒仍舊興致勃勃的抱著手裡的玩偶咯咯的笑著。
這個時候的孩子,是最好玩的時候,珠兒拿著撥浪鼓在屋裡歡快的跑著,兩個小傢伙的眼睛,也緊緊的盯著珠兒的身影靈動的轉著,小模樣可愛極了,賀啟暄看到,每日也格外的多抽出些功夫來陪著三個孩子玩,一心堂裡,儘是歡快的笑聲。
八月初九,是賀啟暄的生辰,各地的官員前來慶生,宴席過後,慕嫣然送走了杜氏等人,再回到內屋,卻未看見賀啟暄,而右梢間裡,傳來了瑜哥兒飛揚的笑聲。
轉身走到右梢間,便見賀啟暄眼眸星亮的躺在軟榻上,醉醺醺的跟兩個孩子說著話,而蕾兒和瑜哥兒,則一個拉扯著賀啟暄的耳朵,一個抱著他的胳膊想要站起身來,乳母在一旁扶著,瑜哥兒回頭看到慕嫣然,咧嘴一笑,嘴角邊,便沁出了一串口水。
「嫣兒……」
順著瑜哥兒的眼神看去,見慕嫣然笑語盈盈的站在門邊,賀啟暄傻呵呵的喚道。
走到軟榻邊坐下,慕嫣然取出帕子給瑜哥兒擦乾淨嘴角。一邊,將蕾兒抱起來放在了軟榻裡側。
一家四口坐在軟榻邊說了會兒話,便到了該歇息的時候,看著蕾兒和瑜哥兒打起了哈欠。慕嫣然喚來了乳母,讓她們哄睡了兩個孩子,直到小傢伙們睡熟了發出了綿長的呼吸。慕嫣然才扶著醉醺醺的賀啟暄回到內屋。
「有家如此,夫復何求,嫣兒,我心裡,好歡喜……」
**過後,賀啟暄將慕嫣然攏在懷裡柔聲說著,慕嫣然抿嘴笑著。仰起頭在他唇邊吻了一下,二人相擁著沉沉睡去。
第二日早起,用罷早膳,將賀啟暄送到二門處,慕嫣然剛走回一心堂坐下。門外,傳來了小丫鬟的通傳聲:「主子,韓夫人來請安了。」
「嫻兒來了?」
歡喜的說著,慕嫣然連忙看了紫月一眼,讓她迎了出去。
文雅嫻已經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想來韓府的人也極是緊張,卻不知曉她今日有何事要上門來,慕嫣然的心裡,頓時緊張了幾分。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你這火急火燎的?」
見文雅嫻搭著墨香的手邁進了門檻,慕嫣然有些嗔怒的看著她說道。
臉頰邊現出了兩個小小的甜美梨渦,文雅嫻搖了搖頭道:「沒什麼事,就是好久沒來看看王妃表嫂了,心裡惦記的緊。昨兒是宣王表哥的生辰,本來要來的。可婆母不許,說到時候人多,萬一衝撞到了,還給王妃表嫂添麻煩,所以只送了賀禮來。」
解釋的說著,見慕嫣然衝自己招了招手,文雅嫻走到她身邊坐了下來,一邊看著紫月說道:「瑜哥兒和蕾兒呢?」
「早就醒了,方才殿下還陪著他們玩了會兒呢……」
提起一雙孩子,慕嫣然的臉上,便儘是舒心的笑容,看著文雅嫻說完,慕嫣然回頭吩咐了紫月一句,不一會兒,乳母便抱著兩個孩子過來了。
蕾兒和瑜哥兒,如今正是好動的時候,而文雅嫻又有身孕,慕嫣然也不讓她抱兩個孩子,就放在床榻上逗著玩了會兒。
擺了擺手示意乳母抱著兩個孩子出去,慕嫣然抬頭看著文雅嫻說道:「說吧,什麼事兒?」
「沒,沒事啊……」
無辜的睜著大眼睛看嚮慕嫣然,文雅嫻辯解著說道。
伸出手親暱的刮了一下文雅嫻的鼻子,慕嫣然好笑的說道:「你撒謊的時候,就是這幅模樣,你不知道嗎?」
一臉的怔忡,文雅嫻站起身走到梳妝台前照了下銅鏡,見與平日並無異常,須臾,才神情沮喪的走到慕嫣然身邊坐下說道:「王妃表嫂是詐我的,對不對?」
慕嫣然笑而不答,文雅嫻氣鼓鼓的嘟著嘴,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吞吞吐吐的看著慕嫣然說道:「那,那嫻兒說了,王妃表嫂莫要生氣,可好?」
哭笑不得的點了點頭,慕嫣然正要應答,門外,紫月進來回稟道:「主子,尹夫人來了。」
臉上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慕嫣然看了文雅嫻一眼,無奈的搖著頭,不一會兒,門簾掀起,文雅竹急促的走了進來,看見文雅嫻也在此,頓時,臉上露出了幾許忐忑的不安,一邊,卻還小心翼翼的打量著慕嫣然的面色。
「她還沒來得及說呢,這不,正好你來了,你說吧……」
指著桌前的軟凳讓文雅竹坐下,慕嫣然好笑的搖頭說道。
躊躇的看著文雅嫻,文雅竹的臉上,有些無法開口的為難,而文雅嫻,也低垂著頭,頓時,一心堂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心中一沉,知曉她們要說的事定然不是什麼好事,而且還與自己有牽連,慕嫣然刻意放緩語調問道:「你們一個兩個的,來這兒可不就是要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嘛,怎麼,這會兒聚到一起了,卻不願意說了?」
抬眼看了慕嫣然一眼,文雅嫻轉過頭看著文雅竹說道:「竹姐姐,你說吧,我……我不知道從哪兒說起。」
深吸了一口氣,文雅竹低垂著頭思忖了一下,輕聲說道:「昨日宣王表哥生辰,與竹兒同桌的幾位夫人私下裡閒聊,竹兒聽到了幾句,話不大中聽。」
見慕嫣然聽的認真,文雅竹不敢再隱瞞,繼續說道:「捕風捉影一事,從古至今都是層出不窮的,回去後,我讓墨香去打聽了一番,才知曉,這謠言在雲都城已經傳了有一陣子了。」
「謠言?」
捕捉到了文雅竹話語中的關鍵詞,慕嫣然輕佻柳眉,心中頓時有了一絲不妙的感覺。
「謠言說,住在宣王府的風公子,與王妃表嫂並無血緣關係,而且,宣王表哥不在王府的日子,都是,都是風公子伴在左右……」
文雅竹說的委婉,慕嫣然卻心內有數,雲都城內的謠言,定然說的十分不堪,否則,文雅嫻和文雅竹,怎會一大清早的就趕來王府?
常有話說,無風不起浪。
慕風來宣王府已有一年多了,若是有謠言,也不該是在如今,不用多想,慕嫣然便知這其中有些蹊蹺,心中卻一絲沉重都沒有,反觀文雅嫻和文雅竹,倒是一臉的惆悵。
文雅嫻有孕在身,文雅竹又有三個孩子要照料,說了會兒話,慕嫣然便打發白薇和佩雲送她們出去了,一邊,卻回過頭來囑咐著紫月道:「雲都城裡的謠言,殿下定然也是知道的,只不過沒在我面前提起過罷了,你吩咐人出去打聽一下,回來告訴我。」
紫月領命出去了,慕嫣然的腦海裡,卻不自禁的浮起了大長公主的身影。
鄆州地面上,不喜歡慕嫣然的人,除了文府三房的三老太太,怕是就大長公主了,可三老太太心裡再怎麼不喜也罷,慕嫣然,抑或是宣王府,都不是她能得罪的起的,而大長公主,可就不一定了。
秋月被送回華陽大長公主府,隔了幾日,便被一輛馬車送到了廖昌候府,成了廖昌候的姬妾,這其中的緣故,慕嫣然不得而知。
儘管大長公主派人來說春曉和秋月有這樣的下場是她們咎由自取,可慕嫣然心中卻清楚,大長公主的心裡,必定是有怨氣的。
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很快就回來了,慕嫣然得知了那些不堪的話語,卻絲毫沒有動怒,心中愈發肯定這消息是誰刻意散播出來的。
這樣的消息,連在深閨之中的文雅嫻和文雅竹都知道了,賀啟暄每日往返於軍營和王府,又豈會不知?
如此想著,便知賀啟暄是刻意為之,慕嫣然一邊感慨於他的用心良苦,一邊,卻也暗氣他有事不和自己說。
「怎麼了?」
抱著蕾兒在慕嫣然面前晃著,慕嫣然卻只顧著和珠兒一起哄瑜哥兒玩,甚至沒有抬眼看他一眼,賀啟暄不禁有些詫異的問道。
抬眼斜了他一眼,卻不好當著孩子的面問他,慕嫣然站起身,抱著瑜哥兒朝院子裡走去。
坐在廊簷下的條椅上看著院子裡的紅花綠草,珠兒甚至喚人去將一對小狗從狗捨裡抱了過來。
毛髮雪白的一對小狗,一隻叫雪兒,一直叫絨白,每次珠兒大聲的喚「雪白」,雪兒和絨白就會屁顛屁顛的跑到珠兒腳下圍著她跑,一個小人兒帶著一對小狗,格外的惹人注意。
此刻雪兒和絨白圍著珠兒從廖昌候府帶來的小刺蝟跑著,母子三人在廊簷下看著,那景象,說不出的和睦,可賀啟暄卻覺得有些莫名的怪異。
直到用完了午膳,慕嫣然都未和賀啟暄說一句話,賀啟暄思忖了許久,膳後跟著慕嫣然進了內屋,方撓了撓頭低聲說道:「我這麼做,也是怕慕風面上難堪。」
聞言,慕嫣然心思一滯,過了好一會兒,才面帶歉意的看著賀啟暄說道:「對不起,倒是我想岔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