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安宮正殿內,一片靜謐,外間忙碌的宮婢,卻都知曉賀啟暄和慕嫣然心情沉重,做起事來,也愈發輕緩小心。
不知過了多久,珠兒醒了。翻了個身,小傢伙笑瞇瞇的伸手喚道:「娘,珠兒要茶茶……」
被珠兒的話語聲驚到,慕嫣然起身兌了一盞蜂蜜水,端過來抱起她餵著喝了,一邊,揚聲喚進了乳母和紫雲,讓她們帶著珠兒去廊簷下玩一會兒。
「這樣的東西,禍國殃民,威遠侯大批收購,到底是作何用途?」
慕嫣然坐在賀啟暄身邊問道。
搖了搖頭,賀啟暄沉聲說道:「如今唐三查到,蔓膚草流散出去,總共有三個通道,一個是各地的茶館青樓,一個是製成藥丸,流入了醫館,還有一個,唐三還在查,說太過隱秘,追蹤了好久都沒有進展,可是我擔心……」
說著話,賀啟暄緊緊的咬著唇,眉宇間,更是擰成了川字。
茶館青樓,向來都是消息傳播最繁雜的地方,蔓膚草製成的東西,在那裡流散開來,若是背後再有人操縱,豈不是想害什麼人就害什麼人?而醫館,治病救人,怕是變成了索命害人吧?
越想越覺得心驚不已,慕嫣然看著賀啟暄問道:「茶館青樓,醫館,這兩者之間,似乎並沒有什麼聯繫,威遠侯如此做,我怎麼想不出其中的深意呢?」
「上個月,都城府衙中接到的命案報查,就有十幾宗,除卻正常死亡的一例以外,其它的全部都是案發於各個青樓酒肆。起因也都是打架鬥毆一類的,可是到底是怎麼死的。卻查不出什麼蹊蹺,唐三說,若是沒有猜錯,都與蔓膚草有關。而死者,都是都城內的豪門子弟,其中有一位,是戶部的一位文書。」
細細的說著,賀啟暄眸色深沉的看著慕嫣然說道:「我在猜想,蔓膚草製成了丹藥,會不會也像丹藥一般。會讓人上癮?假如我對你有所求。在你沒有察覺的情況下讓你服用了蔓膚草,等到你對此上癮而不自知的時候,若是我對你有所求,是不是,可以以此脅迫?」
臉色愈發凝重。慕嫣然頓時覺得,身體的週遭像是有清冷的空氣襲來一般,讓她覺得渾身發冷。
「你說,若是這樣一種東西,流入了軍營裡,會是怎樣的情形。」
話語中透著一份恐慌的戰慄,慕嫣然的眼睛,卻緊緊的盯著地面,像是不敢去看賀啟暄一般。
「你說什麼?」
猛的站直了身子。賀啟暄的臉上,有些不可置信的驚慌,垂在身側的兩隻胳膊,僵硬的如同木棍,而兩個拳頭,已有些輕微的顫抖。
「嫣兒。我去趟軍營……」
話未說完,賀啟暄就風一般的從慕嫣然眼前消失了,緊接著,院子裡傳來了小貴子情急的喚聲,一陣腳步聲過後,院落裡,恢復了方纔的靜謐。
直到月上梢頭,賀啟暄才拖著一身的疲憊回來,慕嫣然有些緊張的問道:「可有眉目?」
搖了搖頭,賀啟暄低聲歎道:「中層以上的參將,都召集起來問詢過,無人聽手裡的士兵提及過這種東西,已經讓他們私下裡去搜查了,過幾日,怕是就知道結果了,如今,誰都不敢猜。」
「不會的,不會的……」
喃喃的說著,慕嫣然坐在賀啟暄身邊,抱著他的胳膊,心裡那種不敢確信的疑問和擔憂,卻如河邊的激流一般,一層層瀰漫開來。
如今大梁一切安定,與秦國締結了相交的盟約,而邊關處,也有鐵血將士的守衛,未來的幾年內,不會有異國敢來作亂,可是,若是大梁內部內訌,那將是什麼樣的後果,無人能知。
一連幾日,瑞安宮裡,賀啟暄和慕嫣然的面色都是一派沉重,合宮的奴才雖不知曉發生了什麼,卻也知曉主子心情不好,無一不是更加小心謹慎。
一轉眼,到了九月。
重陽節,如往年一般,在永壽宮設了重陽宴,慕嫣然和賀啟暄一大早起身,去永壽宮給太后請了安。
請完安,陪著太后說了會兒話,賀啟暄照例出宮去了軍營,慕嫣然便和秦素兒留了下來,不一會兒,外面有宮婢通傳,說卓遠之和長平郡主到了。
長平郡主三個月的身孕,加上寬鬆的衣裙,倒也不太顯懷,可行走間,卓遠之對她倒是著實緊張,太后看著兩人緩步走來準備行禮,笑呵呵的免了,一邊,吩咐著蘇掌事拿了鬆軟的棉墊出來。
又過了幾日,從宮外回來,賀啟暄長歎了口氣說道:「蔓膚草流出去的第三個通道雖未找到,可大抵與軍隊無關,這樣,我就真放心了,否則……」
說罷,賀啟暄一臉的如釋重負,幾日來一直滿面愁雲的臉色,也漸漸明朗起來。
「可是,我覺得,還是不能掉以輕心,畢竟,如今他的心思我們還沒有琢磨到,萬一若是出了什麼紕漏,可不是及時的手段就能控制住的。」
提醒的說著,慕嫣然仍舊覺得,未雨綢繆更能讓人安心,一邊,賀啟暄笑道:「已經吩咐下去了,以往軍中也常會有人聚在一起小賭一番,如今這些不好的方面都在管控中了,更何況是蔓膚草一類的藥物了,所以,已經傳信給各地的軍營了,會仔細注意軍中的動態,以便及時掌控各地形勢。如此以來,威遠侯即便真的把主意打到了將士身上,我們也能應對妥當。」
蔓膚草製成的藥丸若是長期服用,會讓人精神萎靡致死,若真是派上了用場,後果不堪設想。於是,對威遠侯暗地裡進行的那些勾當,賀啟暄也安排了人手去查,只等著將來能一舉剷除蔓膚草,也算是為民除害了。
過了重陽節,天氣漸漸的冷了起來,而珠兒的話,說的愈發流利了,往往不經意間就能冒出一個新句子,讓賀啟暄和慕嫣然悶在宮裡,也不覺得無聊了。
唐三的消息,越來越少,可每每查出了什麼,卻都是極為重要的線索,沒幾日,賀啟暄從宮外回來,一臉興奮的跟慕嫣然說,威遠侯用以提煉蔓膚草製作藥丸的場所,大概有些眉目了,只要確定無誤,便可以一舉搗毀了。
被唐三查到的地方,叫賞菊閣。
賞菊閣,百姓們私下裡稱作「相公館」,在都城裡,一直都是一個隱秘的存在,人人談及色變,可儘管如此,那兒的生意,卻一向極好。若不是賞菊閣有規矩,訪客非熟人引薦不得入內,否則一律按前去搗亂處置,怕是那兒會人滿為患,比攬玉閣等一眾青樓還要熱鬧上幾分。
賞菊閣暗裡的主子是誰,無人知曉,只知道背後的勢力極大,都城內已有人舉報過多次,說賞菊閣的生意有傷風化,可無論開頭如何聲勢浩大,結果卻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不了了之了。所以,久而久之,賞菊閣便成了一個隱晦而又充滿了誘/惑的所在。明面兒上,賞菊閣出來招待來客的,是一名叫做清風的俊秀少年,人稱「清風公子」,而館內的一眾小倌,也俱是相貌清秀的少年,琴棋書畫無一不通。
知曉了賞菊閣並不是去那兒賞菊,相反,從事的卻是那樣污濁難堪的勾當,慕嫣然的臉上,有些說不出的奇怪,可一想到蔓膚草,慕嫣然卻覺得,再沒有比那兒更合適的地方了。
「那你們打算怎麼辦?」
看著摩拳擦掌的有些興奮的賀啟暄,慕嫣然側頭問道。
深呼了幾口氣,賀啟暄沉聲說道:「已經安排了人手去賞菊閣內部查探了,若真能確定那裡便是煉製蔓膚草藥丸的地方,此事,便不是我能控制的範疇了。到時候,我會去稟明父皇,由他來處置。」
點頭應下,看著賀啟暄的眸色中,有一絲釋懷的解脫,慕嫣然,也跟著輕鬆了幾分。
「爹爹,娘切果果爹爹吃……」
兩人說話的功夫,門口傳來了珠兒的聲音,緊接著,屏風後,乳母牽著珠兒走了進來,小傢伙手覆在胸前,抱著一個紅蘋果,一邊走,一邊大聲說著。
無論心情好壞,只要看到珠兒,賀啟暄就覺得天大的難事都能拋在腦後一般。
站起身,走到珠兒身前一把抱起她放在了軟榻邊,賀啟暄笑著問道:「那要不要給娘吃啊?」
猶豫了一下,珠兒撅著嘴說道:「娘吃過了,爹爹吃……」
這樣的事情,已經發生過好多次了,賀啟暄為此得意至極,而且借此打擊慕嫣然,渾然成了父女二人的默契,每每玩的樂此不疲,反觀慕嫣然,已麻木的有些無奈了,漸漸的也適應了珠兒的厚此薄彼。
九月十二,是慕嫣然的生辰,依著賀啟暄的計劃,是要帶著她和珠兒去都城外登山,順便去五福寺祈福,想到能出宮遊玩一番,慕嫣然的心裡,也有些雀躍的期待。
前一夜,梳洗好準備就寢了,聽見外頭有人輕聲喚紫雲,紫雲停下給慕嫣然梳發的動作,看了她一眼出去了,不一會兒,紫雲回來低聲稟道:「主子,奸細怕是要現行了……」
據說,下周會每日三更呢?親們信不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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