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時,只覺得宛貴妃和丹青眼睛都紅紅的,賀啟暄和慕嫣然猶疑的在兩人間來回巡視了半天,仍舊什麼都沒看出來,又不好開口去問,兩人相視一眼,歎了口氣。
下午時分,陽光好極了,宛貴妃擺了擺手,一旁,丹青極有眼色的吩咐著宮婢抬出了兩把躺椅在院子角落的梨樹下。
四月,是梨花開的最好的季節,白色的花朵在頭頂綻放,如一簇簇小小的雲朵一般,讓人只看著就會心生寧靜。
梨花是宛貴妃和慕嫣然最喜歡的花,兩人就那麼靜靜的看著,四目相對,別有一番溫情。
「嫣兒,母妃還記得你送我的那面雙面繡的梨花絲帕,那是我最愛的一方帕子,好幾年了,卻也捨不得用。」
抿嘴笑著,宛貴妃伸出手,接住了一個飄搖落下的花瓣。
唇角邊露出了一對嬌俏的酒窩,慕嫣然深深的嗅了一口,方接過宛貴妃的話說道:「嫣然也極喜歡呢,當時心裡還很忐忑,就怕您不喜歡。母妃,等生完孩子,我再繡幾方帕子給您,到時候您見天兒換新的,就不用捨不得用那一塊了。」
聽慕嫣然這樣說,宛貴妃臉上的笑容愈發柔和溫婉。
「我收過好多禮物,唯有皇上、暄兒和你送的,每每都是我心坎兒裡的東西,無論天涯海角,我一定都會帶在身邊。」
感歎的說著,宛貴妃微瞇著眼睛,看向天空中淡淡的金色光芒。
宛貴妃的精神,一日好似一日,御醫每日裡來請脈,表情,卻愈來愈凝重,及至回話時,又是另一番撫慰之詞。
背過人,任嬤嬤等幾位漪蘭宮的老人。都會抬起袖子抹去眼中的淚意。
「迴光返照?」
手裡的帕子不自禁的掉落,慕嫣然的眼中。儘是哀慟。
沉重的點了點頭,賀啟暄無力的歎道:「這幾日母妃的精神慢慢的好了起來,我以為是母妃的病有了起色,所以今日便去找了權大夫,求他再進宮為母妃診治一次。」
說著。賀啟暄搖了搖頭:「權大夫說,是回光之兆,一旦出現母妃精神好轉,怕是……沒幾日了。」
心口一滯。只覺得五臟六腑像是被攪動了一般,慕嫣然的臉上,沁出了一層汗珠。
「嫣兒。嫣兒……」
厲聲喚著,賀啟暄情急的站起身,將慕嫣然抱起來平放在了床上。
「不要去……我沒事,躺一會兒就好了。」
知曉賀啟暄要讓人去請太醫,想到正殿裡剛剛歇下的宛貴妃。怕她情急再有個什麼閃失,慕嫣然拉住賀啟暄的手低聲喚著。
點了點頭,賀啟暄的眼神中儘是關切,輕柔的撫摸著慕嫣然的肚子,見她的臉色漸漸的回傳過來。賀啟暄將臉貼在慕嫣然的臉頰邊,靜靜的閉上了眼睛。
宛貴妃的精神。只好了幾日,便又回到了當日的萎靡低沉,昏迷的情形,也愈發嚴重,每日清醒著的時辰,也越來越少了,賀啟暄從軍營裡告了假,每日都陪在她身邊,生怕哪日他不在身邊時宛貴妃去了。
而永成帝,除了上朝,其它時刻,也盡數留在漪蘭宮,整個後/宮,因為宛貴妃的病重,一下子沉寂了起來,誰也不敢在這個當口觸怒龍顏殃及自身。
難得清醒的時候,宛貴妃便會拉著身邊的人,絮叨著說幾句話,而與慕嫣然說的最多的,卻是未出世的孩子。
而每到那時,慕嫣然就會別過頭去暗自垂淚,一邊,卻又在心裡盼著孩子能早些降臨,讓宛貴妃臨去前看一眼。
慕嫣然臨產的日子,大致在四月二十八左右,剛過了四月,一眾接生嬤嬤便都住進了漪蘭宮,而東配殿的偏殿,則被佈置成了產房。
宮裡的嬤嬤人老成精,已經不止一次,慕嫣然聽那幾位老嬤嬤說,宛貴妃遲遲不嚥下最後一口氣,怕是等著看自己的小孫子,一時間,慕嫣然愈發著急起來,恨不得第二日就能平安誕下孩子,可這樣的事情,終究不是自己能說了算的。
第二日一大早,慕嫣然起身時,賀啟暄已不在身邊了,問了紫雲,直說賀啟暄有急事趕著出宮了,慕嫣然按捺下心裡的奇怪感覺,梳洗完去了正殿。
宛貴妃仍舊昏昏沉沉的睡著,時不時的,會輕哼一聲,可抬眼去看時,卻又沒了動靜,慕嫣然咬著唇瓣,靜悄悄的站起身,帶著紫雲和紫月出了漪蘭宮。
「小姐,是去正華宮嗎?」
見慕嫣然不做聲的逕自朝前走,而前方,赫然是正華宮,紫雲出聲提醒著。
頓下腳步,看了一眼前方,慕嫣然緩緩的朝前走,一邊低聲囑咐著紫月:「你去太醫院,讓平日給我號脈的溫太醫一個時辰後去漪蘭宮東配殿一趟……」
不放心慕嫣然身邊只跟著紫雲一人,直到將慕嫣然送到了正華宮門口,紫月才轉身飛快的朝太醫院去了。
「宛貴妃娘娘的身子,好些了嗎?」
將慕嫣然迎進正殿,秦素兒一臉關切的問著,見慕嫣然搖了搖頭,她也跟著悲憫的歎了幾口氣。
「姐姐,霄兒呢?好些日子沒見他了,還好吧?」
出聲問著,慕嫣然張望著朝內殿看去,似乎眼光能穿透那厚實的屏風一般。
小皇子身子孱弱,不似錦容公主那般康健,是故,秦素兒在他的身上花費的心思也多一些,而慕嫣然,平日裡也偏疼他多一點。
「一大早的就醒了,和錦容一起玩了會兒,這不,剛吃飽,兩個小傢伙就睡了,怕是不到用午膳是不會醒的。這小孩子啊,就是這樣,吃飯睡覺總沒個準兒,他睡著的時候,你不能睡,等你要睡了,他又活潑的鬧起來了,自打有了這倆孩子,我可是好些日子沒好好兒的歇個午覺了。」
雖話語中透著些疲憊,可秦素兒的眼角眉梢,儘是為人母的喜悅。
「姐姐,我進去看看霄兒吧,好些日子沒見他了,還真是有些想呢。」
執拗的說著,慕嫣然站起身,跟在秦素兒身後去了偏殿。
兩張一模一樣大小的木質小床,其中一張,竟是空的,而兩外一張床上,小皇子和錦容公主抱著對方的脖子,甜甜的酣睡著。
錦容公主的小臉蛋紅撲撲的,如九月裡剛熟的小蘋果,讓人垂涎欲滴的直想咬一口,相比之下,小皇子的膚色,就顯得稍稍蠟黃了些。
只看了一眼,慕嫣然的心裡,就有些微微的觸痛。
「姐姐,霄兒的身子,御醫怎麼說?」
自上次針灸過後,小皇子的身子已好轉了些,可每隔一段時日,都要重開藥方換藥。誰能想到,才兩歲多的小傢伙,自出生以後,卻是日日伴著藥罐子的?
提到小皇子的身子,秦素兒原本好看的柳葉眉,便微微的蹙了起來,探手去觸摸兒子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
帶著一絲苦笑的搖了搖頭,秦素兒低聲說道:「御醫說,只盼著能用藥物調理著他的身子,等到了三五歲,請個習武的師傅教他理氣,興許能自己調理調理身子。如今,我只盼著他能快些長大,不求別的,只要平安就好。」
不求別的,只要平安就好。
天下間任何一個母親,盼的,怕都是孩子的平安健康吧?
輕柔的撫著自己的肚子,慕嫣然心裡的忐忑感,愈發明顯。
兩人站在小床旁邊靜靜的看著,眷戀的目光如出一轍,而床上的兩個小傢伙,還逕自睡得香甜,不時的,還吧唧吧唧嘴,伸手去抱緊對方的胳膊,彷彿兩人決不能分開一般。
「錦容極疼弟弟,每每到了霄兒要喝藥的時候,她就早早的捧著蜜餞碟子在一旁候著了,直等到霄兒喝完了最後一口藥,還沒來得及抱怨,錦容就將蜜餞夾起來塞進了他嘴裡,一邊還鼓著掌誇道:霄兒真勇敢。一句話,霄兒原本皺著的眉頭,就舒展開了,臉上也不似喝藥前那般愁眉苦臉的了。」
提起一雙兒女,秦素兒頓時有些神采飛揚起來,眼神中,一片柔軟。
小傢伙的臉蛋,有些溫溫的熱意,翹長的睫毛,像是兩把小扇子一般,撅著的小嘴上,時不時的還會吐出一個透明的泡泡。
慕嫣然輕柔的觸摸著小皇子的臉,眼中的思慮,也愈發明顯。
「嫣兒,你今兒怎麼了?」
直到踏出偏殿,秦素兒仍舊一臉狐疑的看著慕嫣然,今日的她,著實有些不對頭。
淡笑著搖了搖頭,慕嫣然輕聲答道:「沒什麼,只是看母妃身子不好,覺得健康是福,所以來看看霄兒。姐姐,只要孩子好,當母親的,才能安心吧?」
說罷,不待秦素兒回答,慕嫣然打了招呼,退出了正華宮,身後,是秦素兒一臉費解的表情。
回到漪蘭宮,紫月說溫太醫已經到了,慕嫣然深呼了一口氣,提步進了東配殿。
給慕嫣然行了禮,又從隨身的藥箱裡取出脈枕給慕嫣然號了脈,溫太醫面色如常的回稟道:「王妃脈象平和,一切安好,王妃不用掛慮。」
點頭應下,屏退了身邊的宮婢,慕嫣然斟酌著語句輕聲問道:「溫太醫,若是現在強行催產,可能順利產下胎兒?對孩子,又是否會有影響?」
似是沒想到慕嫣然會問出這樣的問題,溫太醫的臉色,有些輕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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