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華宮要添新人,這是無法避免的事。可是要想進正華宮的宮門,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想來,這人選,不是太后指定,就是皇后和宛貴妃選秀女時相中了指給太子殿下的。既如此,姐姐何不爭取著指進來兩個性子溫順好掌控的?這樣,將來事事也算是在姐姐的控制之下了,總比什麼都不做的好吧?」
猜度的說著,慕嫣然的話語中,卻是一派篤定。
秦素兒嫁進宮裡已三年了,宮裡的女人什麼樣兒,她心裡也是清楚的。哪些人的被皇后拿捏的死死的,又是哪些人時不時的做點事出來給皇后添堵,秦素兒也見了不少,此刻慕嫣然說起來,秦素兒的臉上,頓時有些輕重不分的自責了。
再看嚮慕嫣然時,秦素兒不禁有些羞愧的說道:「嫣兒,一語驚醒夢中人,我竟把正事給忘了,多虧了你提醒我。」
搖頭笑著,慕嫣然低聲歎道:「當局者迷罷了,姐姐也是用情至深,才會這樣迷失,倘若這樣的事兒發生在妹妹身上,妹妹怕是還不如姐姐這般鎮定自若呢。」
抬頭正視著慕嫣然,秦素兒輕聲嗔道:「放心好了,宣王對你一心一意,這樣的事兒,這幾年裡,你是遇不上的。再說了,將來的事兒,誰現在就能說得清呢?與其擔心那些有的沒的,倒不如你現在早早的替宣王生幾個孩兒要緊,只要身邊有子女傍身,將來便是添了新人,任誰也越不過你去。」
提到子嗣,慕嫣然情不自禁的又紅了臉,一邊,卻看著秦素兒嗔怨道:「明明是來陪姐姐說話的,怎麼如今反倒說到我身上來了?」
雖說已嫁了人,慕嫣然卻仍舊如女孩兒時一般臉皮薄,秦素兒唇角帶笑。將話題轉到了旁處:「這次,太子殿下身邊想來是要添一個側妃。一個良娣的。按說,這兩個人中,要有一個是武官家的小姐的,可是,參選的秀女中。只有西北的征西大將軍家的嫡出小姐阮雲袖匹配的上。」
言下之意,這樣的女孩兒,性子定然十分張揚,自己不一定能夠掌控的住。
「如此一來。姐姐便只有兩個法子了。」
心中斟酌著,慕嫣然看著秦素兒探來的目光娓娓說道:「要麼,說服皇后娘娘。莫要將這樣的女孩兒指進正華宮。要麼,說服你自己,接受她作為太子側妃。」
慕嫣然說的,句句在理,秦素兒無奈的點了點頭。
旋即。秦素兒卻抱著一絲期望的說道:「既是大將軍家的女兒,想來她家中父母疼寵,不願她進宮來呢,就像當日的妹妹一般。這樣一來,她不用為進宮愁苦。我也不用為到底該怎麼辦而愁苦了,你說呢?」
未等慕嫣然答話。秦素兒眼中的光彩倏地黯了下去,深吸了口氣苦澀的說道:「嫣兒,這樣的我,看著很可憐吧?」
搖著頭,慕嫣然安慰的拍著秦素兒的肩膀柔聲說道:「姐姐,有誰不是盼著和夫君廝守終身,身邊再無他人環伺啊?你這樣的心情,妹妹能理解。只不過,終究還是要接受現實,姐姐不如趁早振作起精神來,為了自己,為了一雙兒女好好籌謀。要知道,無論誰被選進正華宮,她們心裡,要比你更擔心才對。」
是啊,擔心得不到太子的歡心,又擔心得了歡心卻討了太子妃的不喜,往前往後均是錯,無論是誰,都應該比自己更忐忑才對。
而自己,是正華宮的女主人,將來母儀天下的國母,怎可因為小小的一個側妃,一個良娣,就這樣被自己內心的擔心和恐懼給打敗了?
如是想著,秦素兒身上的光彩,又一點點的湧現了出來,再抬眼時,又是昔日那個人前溫婉端莊,人後柔順大方的太子妃了。
再開口時,兩人話語中的沉重也全然消褪。
聊了一會兒日常的瑣事,又跟兩個小傢伙玩了一會兒,慕嫣然才心情愉悅的踏出正華宮,朝漪蘭宮緩步而去。
宛貴妃正拿著手裡的名冊隨意的翻著,見慕嫣然進來,她也不避諱,直接將名冊攤開在桌子上打趣的問道:「怎麼樣?太子妃可有中意的人選了?」
知曉什麼都逃不過宛貴妃的聰慧心思,慕嫣然翻看了幾頁,指著阮雲袖的那一頁淺聲說道:「估計是她了,太子妃說,太子殿下身邊,也缺少來自武將的支持,所以,太子妃正努力說服自己呢。」
一臉淺笑,宛貴妃輕聲說道:「眼光倒也不錯,這個人選,我和皇后娘娘已經看過了,都覺得不錯,等皇上看過,若是沒意見,大致就要內定下來了。」
果然沒猜錯。
不過,好在秦素兒已經做出決定了,要不然,恐怕她心內又要矛盾一陣子了。
「那太子良媛呢?皇后娘娘心中可有人選了?」
想著從宛貴妃口中套出些話去早些告訴秦素兒,慕嫣然俏皮的眨著眼睛問著,一旁,宛貴妃早已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寵溺的伸出手來捏了捏她的臉頰,口中柔聲說道:「如今說還一切尚早,只不過太子側妃重要些罷了,將來太子登基,側妃便是四妃之選,所以我們才這般鄭重。太子良娣嘛,向來選人,都是以太子或是太子妃的意見為主,到時,便看太子妃相中了誰吧。」
瞭然的點著頭,慕嫣然取經一般的問道:「那母妃覺得,太子妃應該選個怎樣的人呢?一個不給自己添堵,又能和太子側妃相抗衡的?」
淺笑出聲,宛貴妃嗔怒的戳了慕嫣然一指頭說道:「天下哪有這等好事?又想不添堵,又能幫自己制約住不喜歡的人,夢裡才會有吧?」
想想也是,慕嫣然抿嘴笑著,一邊,卻討好的端起茶盞遞給宛貴妃軟語說道:「母妃喝茶……」
兩人說話的功夫,賀啟暄大踏著步子進了宮門,還在院子裡,就大著嗓門的喊道:「母妃,兒子回來了。」
轉頭看了丹青一眼,丹青逕自去內殿拿帕子出來給賀啟暄淨臉,宛貴妃嗔怒的看著邁過門檻進門的他說道:「唯恐我們不知道你回來了似的……」
傻呵呵的笑著,賀啟暄走到兩人面前,一邊端起慕嫣然的茶盞牛飲一般的喝完了裡面的水,一邊指著攤開在桌子上的名冊問道:「秀女名冊?」
見宛貴妃和顏悅色的點了點頭,賀啟暄頑皮之心頓起,放下茶盞的同時順手抄起名冊,口中打趣的說道:「讓本王來看看,今年各地可有什麼美人兒沒有?」
話音落畢,後腦勺處,便被宛貴妃狠狠的拍了一巴掌。
吃痛的喚著,賀啟暄眼角處偷看了一眼撅著小嘴不高興的慕嫣然,口中強自說道:「母妃,您這是幹嘛?兒子看看罷了,又不惦記,您這麼快就向著媳婦兒了?」
笑鬧的功夫,丹青已帶著宮婢們布好了晚膳,宛貴妃一手牽著慕嫣然,一手扯著賀啟暄的耳朵,三人坐到膳桌旁,如往日一般和睦的用起了飯。
一掃往日的活潑,慕嫣然靜靜的吃著飯,除了給宛貴妃夾菜添湯如同往日一般,卻是眉眼都不再看賀啟暄了,從前那個像小管家婆一樣嘮叨著要賀啟暄多吃這個多吃那個的慕嫣然,彷彿一下子啞巴了一般,讓膳桌上的另外兩個人,都有些不適應。
惱怒的瞪了賀啟暄一眼,宛貴妃裝作不知的模樣,慈愛的給慕嫣然夾著菜,而伸出碗去候著的賀啟暄,卻連連遭到了宛貴妃的白眼和無聲的斥責。
晚膳用罷,丹青奉上了消食茶,宛貴妃拉著慕嫣然坐在身邊,婆媳二人話起了家常,而坐在下首處扶手椅中的賀啟暄,如隱形人一般被無視了。
若是平日,見兩人話語不對鬧個小彆扭,宛貴妃早就讓兩人回宮,以便讓他們趁著散步的功夫將小彆扭化解於無形,可今日,賀啟暄頻頻給她使眼色,宛貴妃卻一副視而不見的模樣,轉首,卻笑容愈發柔婉的跟慕嫣然說起了話。
心中默念「寧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的至理名言,賀啟暄站起身走到宛貴妃身邊,強行將鬧著彆扭的某人拉到身前,拱手給宛貴妃行了禮,朗聲說了句「時辰不早了,母妃早些歇著吧,兒子和嫣兒明兒再來陪您」,便轉身拖拽著慕嫣然出去了。
身後,是宛貴妃有些得意的促狹笑容。
哄了一路,佳人的一張臉如黑臉包青天,直到進了瑞安宮,還未見有絲毫緩解,賀啟暄撓了撓頭,心中不由的為方纔的玩笑悔悟了千萬遍。
看她面色如常的吩咐紫雲和紫月準備溫水給她沐浴,賀啟暄搶先一步的沐浴淨身完,穿著乾淨的月白色寢衣,坐在了床榻邊,靜靜的候著了。
等到慕嫣然從淨房出來,賀啟暄一把將她抄到懷裡,軟語哄了起來,卻見對方完全置之不理。
軟磨硬泡,慕嫣然的臉色始終如一,直到賀啟暄無奈之下撓起了她的癢癢肉,慕嫣然的表情才有所鬆動,口中也低聲嗔道:「賀啟暄,你住手……」
知曉自家這個小醋罈子不那麼好哄,若是過了今夜還沒好,明兒只會愈發嚴重,賀啟暄低著頭看著她的眼眸鄭重道歉:「嫣兒,我錯了,我發誓,我的眼裡,心裡,都只有你一人,唯有你才是真正的美人,哦,不對,還有母妃,只有你們才是美人兒,旁的女子在我眼中,都是畫皮,嫣兒,誰也比不上你……嫣兒……」
男子真誠的道歉,伴隨著深情的喚聲,融化了懷中佳人的心,不一會兒,微掩的床幔下,便湧起了繾/綣纏/綿的春/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