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日,再未從身邊人的口中聽聞西麗使團的消息,只知道那阿爾穆跟著慕容峻玩遍了都城附近的有趣地方,頗有些樂不思蜀的感覺。
而宮裡,也漸漸有傳聞說長樂郡主已被選中要遠嫁西麗,賀婉茹有些解氣的說道:「嫣然姐姐,長樂這樣的性子,確實適合遠嫁,呆在都城裡,除了我她不敢惹,其它人,像是都入不了她的眼一般的,哼,真該讓她去那沒有親人的地方好好受受別人的白眼。」
賜婚的聖旨一日未下,慕嫣然的心裡,就一天無法安定,儘管如此,她仍舊附和的點了點頭。
兩人打趣的說著,不成想,從御花園出來沒幾步,就遇上了長樂郡主姐妹二人,賀婉茹心裡笑開了花,臉上,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一般,待那二人行了禮問道:「好些日子沒見你了,長平,最近怎麼沒隨你母親進宮來陪母后說話啊?」
小心翼翼的看了長樂郡主一眼,長平郡主囁嚅了半天,終究什麼都沒說,一旁,長樂郡主一臉不忿的看了慕嫣然一眼,方轉回頭看向賀婉茹低聲說道:「長公主,我們好歹是表姐妹,可長樂覺得,長公主從未把長樂放在眼裡,倒是其它什麼阿貓阿狗的人,長公主卻像親姐妹一般的護著。」
這樣的話,若是換了從前,賀婉茹定會生氣的上前去和她理論,可如今,自己不用遠嫁西麗,司徒南又順利的回到了秦國,賀婉茹心情好不說,再一想到盛氣凌人的長樂在異國他鄉抱膝痛哭的場景,她就什麼氣都消了。是故,此刻再聽長樂郡主這樣說,賀婉茹就全當是她胡攪蠻纏,聳了聳肩無所謂的說道:「本公主是長公主,我願意怎樣,就怎樣。旁人,管的著嗎?」
說罷。一臉洋洋得意的表情,賀婉茹牽著慕嫣然朝遠處去了。
「姐姐,事到如今,你何苦還與她過不去?」
長平郡主有些不忍的勸道。
憤恨的甩開妹妹的手,長樂郡主有些失態的喊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們一個一個的都厭極了我,都巴不得我早早兒的嫁到西麗去,這樣。母親就可以高枕無憂,再也不用為我操心,而你。也不用老裝出一副怯弱的模樣,好似我欺負了你一般。對不對?」
說罷,不待長平郡主回答,長樂郡主氣急的跑遠了。
氣的面色發白,長平郡主的眼中。晶瑩帶淚,最終,卻是什麼都沒說,帶著丫鬟出了宮。
到外宮門處換了馬車,只行駛了幾步。馬車便強行停下了,慕嫣然甚至都不用掀開車簾。就知曉是誰攔住了她的去路。
「不知郡主有何吩咐?」
下了馬車,慕嫣然看著臉色鐵青盯著自己的長樂郡主沉聲問道。
「慕嫣然,從前是我對不起你諸多,可你卻比我狠毒的多,如今我才看透你,我與你,實在是相差太多,否則,鈞哥哥又怎會看上你,忽略了我?」
恨聲說著,長樂郡主好看的鳳眼中,像是冒出了火苗一般的灼熱,似乎恨不得生吞活剝了慕嫣然一般。
同賀婉茹的心境大致有些雷同,再聽見長樂郡主用類似詛咒一般的狠毒話語說自己,慕嫣然的心裡,竟沒有從前一般的怒氣,早在她猜到那只箭是長樂郡主指使下人射/出的一般,慕嫣然就對自己說,人在做,天在看,如今,似乎有應驗的可能了。
清澈的眼眸中不起一絲波瀾,慕嫣然輕聲說道:「如果郡主攔下嫣然的馬車,只為了說這一句話,那嫣然告退了。」
說罷,慕嫣然屈膝行了禮後轉過了身,背後,傳來了長樂郡主怨毒的聲音:「慕嫣然,等我嫁去西麗,我就是西麗王后,到時想收拾你,可是輕而易舉的,你會為你今日的態度付出代價的。」
嘴角綻出一抹無奈的笑容,慕嫣然轉過頭淺笑著答道:「那嫣然就在此提前恭賀郡主了,願郡主早日達成心願,登上王后寶座。」
落下的車簾,擋住了長樂郡主滿是失落無助的雙眸,繽紛的淚珠落下,長樂郡主蜷縮在車廂的角落裡,杜鵑啼血一般的低聲喚著:「鈞哥哥……」
六月的天,如同娃娃臉一般多變,一會兒艷陽高照,轉瞬卻是雷雨交加。
被瓢潑大雨擋住出不了宮的慕嫣然,與賀婉茹並排坐在夕顏殿的廊簷下,欣賞著雨點打在地面上的一個個漩渦,仿若那是世上最好看的畫卷一般。
「嫣然姐姐,六皇兄快回來了,你心裡,定是歡喜的吧?」
心裡想起了司徒南,想起了他發下的那句誓言,賀婉茹的眼角眉梢,儘是期待的喜悅,像是每一個想要和好姐妹分享秘密的女孩兒一般,賀婉茹看著慕嫣然輕聲問道。
臉頰邊騰起一片紅雲,轉過臉,卻見賀婉茹並無打趣之意,慕嫣然點了點頭,低聲歎道:「還要三個月呢……」
大雨騰起了一片迷濛,週遭像是浮起了一層霧氣一般,說不出的朦朧,遠處青翠的綠意,也交疊出沙沙的響聲,賀婉茹側耳停了一會兒,喃喃的說道:「南哥哥,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會的,婉兒,一定會的……」
想起那個有著漂亮琉璃眼眸的俊朗少年,慕嫣然莞爾一笑,沖賀婉茹眨著眼睛說著。
相視一笑,兩人的眼中,儘是濃濃的期待。
直到六月過完,慕容峻才查出,阿爾穆身邊那個不起眼的侍從,竟然是西麗三王子,知曉這個消息的時候,慕容峻滿臉的無奈,不知道該讚他一聲灑脫不羈,還是別的什麼。
西麗國內爭奪王儲的鬥爭,已愈發激烈了,傳言大王子和三王子俱是王位的候選人,卻不知道,西麗君王臨死時,會把王位傳給哪位王子。反觀與阿爾穆同來都城的三王子,慕容峻直言,連他自己,也看不透那西麗三王子到底在想些什麼。
七月初,從秦國快馬加鞭送來了書信。
從太子手中接過信匆匆看完,賀婉茹頓時淚如雨下。
司徒南日夜兼程,只花了五日的功夫,便趕回了秦國,而那時,秦王已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
本就是儲君的秦太子,唯恐夜長夢多,等不及秦王嚥下最後一口氣,就以手中的兵權,做出了逼宮的舉動,孰不知,秦王雖老,卻並不糊塗,他自己手中,也有跟隨他打江山時的一眾嫡系將士,而司徒南,恰好是那鷸蚌相爭時的漁夫。
病榻前,秦王當著幾位元老忠臣的面,宣佈立司徒南為新任的秦王,隨後,帶著對太子的失望,合上了雙眼。
在那之後,司徒南表現出了與他的年齡並不相符的沉穩,和冷靜。
所有擁護太子,當日參與逼宮的朝臣,盡數被斬首的斬首,流放的流放,而那些持觀望態度的人,也盡數被罷免,如今秦國朝堂內,多數都是曾經效忠老秦王的忠臣,和朝廷新貴。
十七歲的司徒南,以他雷厲風行的鐵血手腕,在秦國登上了帝位。
信末,司徒南極有霸氣的說道:「南不負眾望,昔日之諾,會一一兌現,請君拭目以待。」
擲地有聲的「昔日之諾」,讓賀婉茹又喜又羞,只覺得一個多月來的擔驚受怕,都值得了。
十餘天後,司徒南再次以其雷霆之勢,震驚了週遭國家的百姓。
七月十三,秦國使者出使大梁,洋洋灑灑千餘字的賀文,歸納出來,只有一句話:「秦國求娶大梁長公主為王后,以秦國毗鄰大梁的三個城池作為聘禮,願大梁與秦國永結兩姓之好,自此之後,兩國永世結盟。」
似乎絲毫不以為奇,三日後,永成帝許諾將長公主賀婉茹許嫁秦國,兩國自此交好。
翌日,長樂郡主被封為安樂公主,與西麗和親。
讓慕嫣然心內不安的事,終於塵埃落定。
賀婉茹的婚事,被定在了十二月,及笄禮完成後兩個月,於是,秦國使者帶著商議好的細節,先行回國了,而西麗的使團,仍舊駐留在都城內的驛館裡。
而長樂郡主的婚期,被定在了七月十六,過了中元節的第二天。
知曉此事的時候,慕嫣然深感驚詫的,卻是另一個消息。
「你是說,長樂郡主是被賜婚給西麗的大王子?」
有些不可置信一般,慕嫣然緊緊的盯著賀婉茹。
肯定的點了點頭,賀婉茹壓低了聲音說道:「母后也說這其中透著蹊蹺,按說,應該是等新的西麗君王即位,才會來大梁求娶才對,如今正逢混亂之時,那大王子就派出了使團,不知道是對自己登上王位極有信心,還是想借此求得大梁的援助。」
撇了撇嘴,賀婉茹難得的同情起了長樂郡主:「長樂這次真的慘了,對她來說,這又何嘗不是一次賭局?賭贏了,她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后,若是輸了……」
俏皮的吐了吐舌頭,賀婉茹未往下說。
而另一旁,慕嫣然的眸色漸漸的深沉了起來,她似乎隱約有些明白,西麗的三王子,為什麼會出現在大梁都城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