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牆壁的另一側,傳來了粗重的喘息和細碎的輕微呻吟聲,逐月和慕嫣然二人頓時面紅耳赤,只覺得羞窘不堪,幸好週遭一片漆黑,看不到彼此的臉色,兩人沒那麼尷尬。
窗外響起了幾聲布谷鳥的叫聲,黑暗中,逐月牽著慕嫣然的手,兩人一路摸黑小心翼翼的走到大門口,動作輕柔的打開了門。
輕微的一聲「吱呀」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愈發凜冽,兩個人不由的面色輕變,謹慎的向兩邊看去,待到確認周圍一切正常,逐月晃了晃慕嫣然的手,二人腳步輕快的踏出了蔓蘿殿。
蔓蘿殿離梧樾殿只隔了一片梅林,順著宮道走幾十步,便到了梧樾殿的宮門口,耳中聽到正殿裡傳來的敬酒勸酒聲,想起方纔還在賀婉茹耳邊抱怨嘈雜,此刻聽來,慕嫣然竟覺得如同天籟一般,讓人覺得親切。
踏入殿內,慕嫣然不自禁的去看清遠翁主身邊的長樂郡主,只見她滿眼的驚愕,隨即飛快的轉過目光,極不自然的和身邊的長平郡主說起了話,只一瞬,慕嫣然就心內肯定,這件事,必定和長樂郡主逃不了干係。
如今看來,前幾次自己對長樂郡主,實在是太仁慈了些。想到自己三番五次的容忍,忍到最後,竟險些搭上自己的清白,慕嫣然只覺得心中說不出的憤怒。
及至走到柳氏身旁坐下,慕嫣然輕呼了一口氣。鬆開了一直攥著的手。
「怎麼去了這麼久?」
伸出手抓過慕嫣然冰冷的手放在自己手心裡暖著,柳氏關切的問道。
淡笑了一下,慕嫣然故作輕鬆的低聲描述了一番賀婉茹喝醉酒的可愛模樣,待到柳氏點頭應答,慕嫣然抬頭去看。正對上宛貴妃貌似平靜的關切眼光。
目光一觸即開。宛貴妃轉過頭附和著皇后娘娘的話。淺笑著點頭應和著。
正殿依舊熱鬧不已,隱隱能聽到歌舞的聲音,想來正在盡興處。
偏殿裡,都城內的貴婦們和身邊的夫人熱絡的聊著,不一會兒,門口出現了幾個裝扮好的戲子,眾人的目光隨之繞了過去,說話聲,也漸漸的低了下去。
「這是宮裡最近新排的一齣戲。前兒在永壽宮演了一段,太后娘娘很是喜歡,這兒雖地方不夠寬敞。但既是除夕晚宴,總要有個喜慶的節目,所以便宣了她們來演給大傢伙兒瞧瞧,咱們也跟著樂呵樂呵。」
指著那些裝扮好的戲子。皇后娘娘輕聲介紹道。
樂聲響起,卻與那日在正華宮時,秦素兒安排的那齣戲有些類似,只不過卻是不一樣的故事而已。
不一會兒,眾人便癡迷在戲裡的故事中了。
一個婢女從偏殿門口閃身進來,快步走到淑妃身後耳語了幾句,只一瞬間,淑妃的臉色就變了,看嚮慕嫣然的眼神,也愈發不善。
「淑妃姐姐,這是怎麼了?可要宣御醫?」
宛貴妃狀似關切的問道。
感覺到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淑妃強撐著笑了一下,搖了搖頭低聲應道:「勞貴妃娘娘掛心了,妾身沒事,許是這殿裡有些悶了,妾出去透透氣便好……」
說罷,淑妃站起身,給皇后和宛貴妃行了禮,退後幾步朝外去了。
「姐姐,妹妹也出去透口氣兒……」
宛貴妃柔聲跟皇后打了聲招呼,提起裙裾,跟在淑妃身後出了梧樾殿。
「既一同出來了,便一起走走吧,去梅林邊站一會兒,聞聞梅花的幽香,也是極好的。」
親熱的喚了一臉不悅的淑妃,宛貴妃裝作沒看見她的臉色,率先朝宮門外去了。
眼睜睜的看著蔓蘿殿就在眼前而自己卻不能去,淑妃掩在袖籠裡的手,狠狠的攥在一起,心內急切不已。
同一時刻,一個小太監進入偏殿,在皇后面前低聲回稟了幾句,緊接著,皇后藉著更衣的機會,帶著婢女出了梧樾殿。
「到底怎麼回事?」
走到宮門口,四處無人,皇后看著身邊的小太監沉聲問道。
「回娘娘的話,太子殿下和廬王殿下均在正殿陪著皇上和眾位大臣飲酒,煥王殿下喝多了幾杯有些頭暈,便由身邊的奴才陪著去蔓蘿殿休息一會兒,可方纔,有人……有人瞧見,有女子進了煥王殿下歇息的那間寢殿,所以奴才不敢耽擱,便趕緊來跟娘娘稟報了。」
小太監仔細的回了話,微垂著頭,不敢多言。
既有小太監注意到了,想來必定不是宮裡的宮女,而今日來宮裡赴宴的貴門小姐,又都是閨中女子,若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發生了這樣的事,被人嘲笑不說,到時候皇上和太后娘娘問起來,也全都是自己這個後/宮之主的責任。
想到此,皇后一邊吩咐了身後的一個婢女,讓她去偏殿查看,今日進宮的貴門小姐,有誰此刻不在殿內,一邊又吩咐了那小太監,讓他帶著人去守好蔓蘿殿,閒雜人等一律不准放進去。
不一會兒,那婢女回來了,在皇后耳邊低聲耳語了幾句,另一邊,小太監帶著的人,也盡數回來了。
掩下眼中的疑慮,皇后帶著眾人,朝蔓蘿殿走去。
方走了幾步,正迎上散完步回來的宛貴妃和淑妃。
見皇后的架勢,淑妃心內一慌,耳邊,宛貴妃已輕柔的問道:「姐姐這是去哪兒,出什麼事了不成?」
瞟了一眼淑妃,皇后沉聲說道:「宛貴妃有協理六宮之權,淑妃又……罷了,你們都跟著本宮一起去吧,但願莫要冤枉了誰。」
聞言,淑妃心內一沉。
跟在皇后身後走了不一會兒,便到了蔓蘿殿,門口,已有禁軍守著,見皇后幾人來,行了禮開了門,恭敬的迎了她們進去。
「皇后娘娘駕到,宛貴妃娘娘駕到,淑妃娘娘駕到……」
小太監細聲通傳道。
正殿和偏殿內,此刻一片暗沉,身後,周掌事帶著四個宮女進殿,點起了宮燈和燭火。
「母后莫進來,是兒臣在此小憩……」
有聲音從內殿中傳出,悉悉索索的聲音過後,衣衫稍有凌亂的煥王一口酒氣的從內殿中搖晃著走出。
「兒臣見過母后,宛貴妃,母妃……」
煥王面色潮紅的跪在皇后三人面前拜道。
「智兒,你怎麼在這兒?裡面還有誰?」
淑妃疾聲問道。
斜了淑妃一眼,皇后慢條斯理的吩咐道:「先扶他起來坐下……」
有兩個宮女走過去,一左一右的扶起了煥王,攙著他坐在了淑妃下首的扶手椅中。
使了個眼色,周掌事微一點頭,朝內殿去了,片刻後出來,面色微赧的低聲回道:「還有人在內殿,此刻還在酣睡……」
面色不虞,淑妃狠狠的瞪了煥王一眼,還未等開口,一旁,皇后尖銳的目光從她臉上一掃而過,淑妃狠狠地攥住手臂下的黃梨木扶手,不敢再多說一言。
「智兒,你不是在正殿陪你父皇嗎?怎麼會在這兒?」
皇后不解的問道。
喝了幾口濃茶,煥王漸漸的有了幾分精神,像是此刻才認清面前的人一般,煥王站起身屈膝跪倒,一臉惶恐的朗聲說道:「母后,兒臣錯了,母后……」
惴惴不安的朝內殿的方向看了一眼,煥王囁嚅著說道:「方纔有幾位大臣給父皇敬酒,兒臣想著父皇的身子要緊,就替父皇喝了幾杯,誰知道那酒後勁大,沒一會兒兒臣就覺得有些暈了,怕留在正殿失態,便由小太監攙著來這兒歇一會兒……」
「那內殿……又是怎麼回事?」
皇后一臉平靜的問道。
臉上露出一抹回想的神色,煥王的臉色由白到紅,隨即,他俯身磕了幾個頭,卻是決意不肯再多解釋。
「你可知她是誰?」
看了淑妃一眼,皇后緊緊的盯著煥王問道。
搖了搖頭,煥王想要辯解什麼,最終,卻猶疑的看著皇后低聲說道:「兒臣不知,不過,事已至此,也是兒臣酒後失德,兒臣願娶她為妃。」
柳眉一挑,皇后看了宛貴妃一眼,卻見她也是一臉的趣味,而另一旁,淑妃已是一臉的不可置信。
「智兒,你瘋了嗎?這樣不顧廉恥的女子,豈能為妃?」
淑妃的臉上,儘是濃濃的厭惡。
「淑妃,皇后娘娘和本宮在此,若是要訓導兒子,等此事結束,你自回怡華宮去訓,不會有人攔你,可此刻,還輪不到你在這裡妄言。」
宛貴妃看著淑妃緩聲說道。
「為不為妃到另說,只不過,今日這事,卻要查個清楚,若此刻內殿的不是柔弱女子,而是個刺客,你又當如何?這宮裡的規矩,可是愈發懶散了……」
鳳目一掃,皇后看著煥王和週遭的奴才,輕聲說道。
「去,看看她醒了沒?醒了就帶出來……」
皇后轉過頭看著周掌事吩咐道。
端著燭台走到內殿,只聽見周掌事輕聲喚了幾句,隨即,便有低呼聲響起,悉悉索索的響聲後,鬢髮雜亂的女子跟在周掌事身後走出了內殿,跪在了煥王身後。
「奴婢叩見皇后娘娘……」
女子的聲音嬌俏慵懶,卻透著一股子說不出的好聽。
聽身後婉轉的聲音自稱奴婢,煥王轉過頭去看,待看清那人的面容,止不住的驚呼道:「怎麼是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