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別顧著傷心了,聽女兒慢慢跟您說……」
拿起手中的絹帕輕柔的替沈氏擦拭乾淨了臉上的淚水,慕敏然輕聲說道:「娘,大夫人不是想當家嘛,那您就讓她當,您信不信,不出仨月,府裡必定亂套。」
一臉確定無疑的神情,慕敏然看著沈氏問道。
轉過頭細想了片刻,沈氏猶疑的說道:「如今廚房採買等重要的位置上都是我的人沒錯,可她既當了家,必定會換成自己親信的人啊……」
無奈的搖了搖頭,慕敏然繼續說道:「娘,您當了快二十年家了,如今每日還早起晚睡的呢,別說她這二十年沒當過家的人了。再說了,二十年前她當家時用過的那些人,這麼些年了被您貶的貶,散的散,早就沒幾口人了,她就是全換成自己的親信,一時之間也找不到這麼多可靠之人吧?所以啊……」
「所以,她還是得用從前我用的這些人,只要還是這些人,我當不當家又有什麼關係?什麼事不都還是掌握在我手裡?」
像是一下子想通了其中的關鍵,沈氏搶過話頭說道。
沉穩的點了點頭,慕敏然開解的說道:「娘,您就別擔心了,也該您享享福了……依女兒看,她頂到頭也就是把幾個要緊的差事上換上自己的親信,可如今這府裡的奴才,哪一級沒咱自己的人?她就是換上了管事,能換得了下面辦事的人?除非她有本事把府裡的奴才從上到下一次性換完了事,否則,換和不換,其實是一樣的結果。」
像是預料到了以後會發生的事情一般,慕敏然志在必得的說道。
「到那時,老太太和老爺看府裡經她一打理會如此慌亂不堪,必定心中生怨,所以掌家一事遲早還會落到我手裡?」
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沈氏看著慕敏然問道。
撇了撇嘴,慕敏然帶著一絲溫婉的笑容,輕鬆的說道:「她若當得好這個家,說明都是娘這些年調教下人有方,十分的功勞,她也就占三分。她若當不好這個家,可就是十二分的過錯了,如此一來,娘穩賺不賠,所以,何不就此放手,咱們等著看好戲不就得了?」
彷彿看到了那日的光景,沈氏的神情中透著一股幸災樂禍的得意。
旋即,她又有些擔憂的說道:「敏兒,三月裡你就要出閣了,眼下來看也就三個多月的籌備時間了,這個當口,若是讓她當家,出了什麼亂子,娘可怎麼對得起你?」
提起出嫁,慕敏然的臉上,頓時浮出了一絲羞赧。
強自鎮定的握著沈氏的手,慕敏然輕聲說道:「娘,女兒的嫁妝,娘都已經打理好了,女兒只等著坐花轎便是,家裡即使亂,又能亂成什麼樣子?再說了,到時候老太太也不會放任家裡亂的,只要娘幫襯著打理一二,不就沒事了。」
說罷,慕敏然的臉上浮起一抹壞笑,一邊不屑的說道:「便是出了事,也當是女兒在家裡最後一次幫娘了。」
不知慕敏然所說何意,沈氏一臉疑問的看向她,卻見她無奈的笑了笑,低聲說道:「庶女出閣,家中若出了事,丟的自然是當家主母的臉,您說,最後她能得了好?如今父親可是大梁官聲顯赫的宰相,芝麻大點的事都能在都城裡傳一陣子呢,更別說是嫁娶這樣的大事了,到時候,都城裡風言風語的,您讓父親的臉又往哪兒擱?所以啊……」
話未說完,一臉驚恐的沈氏已伸出手摀住了她的嘴。
慢慢的鬆開手,沈氏一臉心疼的看著女兒柔聲說道:「傻丫頭,娘不許你為了娘毀了自己一生的幸福。若真是那樣,嫁過去你不也沒臉?娘心意已定,就聽你的,把掌家的權利還給她,但是,無論她如何當家,你出閣的事,我定要跟你父親求了,一件都不許她插手,我自己的女兒,我自己操辦。畢竟我還是平妻,許我自己教養孩子,兒女的嫁娶之事,當然也是我自己動手操辦,我絕對不許她動一絲一毫的歪念頭。敏兒,娘定要讓你風風光光的嫁入柳家,揚眉吐氣的做他柳家的少奶奶。」
點了點頭,慕敏然歎了口氣,輕輕的依偎到了沈氏的懷裡。
一時間,母女二人相對無言。
柏松堂裡,柳氏和慕嫣然悉心的照料著慕老太太,眼看老太太的精神已日漸好了。
沈氏和慕敏然,每日晨昏定省的給老太太請安,陪著坐一會兒便各自離開了。而慕依然,起初的幾日還聽著沈氏的話,跟在慕嫣然身後,慕嫣然做什麼她便做什麼,以表孝心。可柏松堂內無人敢歡笑喧嘩,慕嫣然又不怎麼搭理她,第三日上,慕依然便推脫著不去了。
原本還有些恨鐵不成鋼,後來見老太太精氣神好了,又發了話說別拘束了孩子,連慕嫣然都不讓在跟前陪著了,沈氏便收起了責怪慕依然的心思。
十月初十,是慕依然的十二歲生辰,慕老太太也已恢復如初了,因此,老太太發話,慕依然的生辰按照往年一樣操辦。
於是,傍晚時分,一大家子人齊聚在柏松堂,歡喜的用了晚膳。
看著慕依然不時的轉過頭看擺放在多寶閣一側那張檀木條桌上的大小不一的錦盒,慕嫣然轉過頭看著慕老太太打趣的說道:「祖母,您瞧三妹妹,怕是巴不得早點散了,她好回去拆禮物呢……」
慕嫣然說話的時候,慕依然仍側著頭猜測底下老太太給的那個最大的錦盒裡是什麼物件,直到眾人都暗暗發笑,她還傻愣愣的抬頭不知所以的看著一桌子人。
不知是誰「撲哧」一笑,一瞬間,一大桌子人都哈哈大笑起來,而慕敏然已拉著慕依然的袖子跟她低語了幾句,頓時,慕依然的臉便像案幾上白玉磁盤裡的紅蘋果一般了。
「好了,今兒鬧得時辰也久了些,便散了吧,也讓老太太早些休息……」
發了話,慕昭揚帶著妻妾子女們站起身準備向老太太行禮告退。
「老爺,妾身有話要說……」
急忙忙的站起身,沈氏看了一眼慕昭揚,又看了一眼老太太和柳氏,朗聲說道。
「那孩子們先回去吧……」
慕昭揚朗聲發了話後,慕容言等一眾兄弟姐妹都站起身,整齊的給上首的老太太等人行了禮,魚貫著退出了正屋。
一時間,柏松堂正屋內,便只剩下了慕老太太、慕昭揚以及柳氏、沈氏四人。
溫婉的笑著,沈氏鎮定的看了慕昭揚一眼,然後轉過身看著慕老太太,從衣袖中一串鑰匙,放在老太太身側的炕几上,柔聲說道:「這些年,大夫人靜心禮佛,所以妾身腆顏當家,如今,大夫人一切安泰,妾身自是不好再把持家事,所以,日後府裡掌家的一眾事宜,妾身都交還給大夫人,今日先把鑰匙都交了,稍候妾身會把賬本等一應物什都送到明徽園去。」
本以為他們定會驚訝萬分,可沈氏發現,除了慕昭揚眼中閃出一抹欣慰,老太太和柳氏眼中,竟是一抹成竹在胸的淡定。
難道這幾日,發生了什麼?
沈氏心內漸漸有些忐忑不安起來。
「這麼些年,你當家當的極好,操持家務也著實辛苦,不說功勞,便是苦勞,也是我無法匹敵的。前幾日老太太精神好的時候,我已與老太太說了,當家的事,仍舊是你,什麼時候等你厭了倦了,我再接手不遲,到那時候你再好好歇著。所以,這鑰匙,你還是收起來吧。」
坦然的看著沈氏,柳氏朗聲說道。
拒了?
一時間,沈氏的心裡,不知該驚,還是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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