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挲著手中的玉珮,慕嫣然的神情,有一絲凝重。
這是一塊流雲狀的虹光璃玉,質地細膩,碧綠通透,品相均為上佳,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塊好玉,而入手時邊緣極是滑潤,手感極好,顯然是累年被人把玩所致。
玉珮的正反兩面,均雕刻著清雅的綠竹,背面的角落裡,卻刻著一個小小的「訣」字,卻不知又代表著什麼意思。
看著那斑駁搖曳的竹枝,慕嫣然覺得耳邊彷彿迴旋起了婆娑的竹葉沙沙聲。
「嫣兒,你要這塊玉珮做什麼?雖說是塊好玉,可你手裡隨便拿出塊玉來也要比這塊好吧?再說了,你明知晌午時門口的紛爭便是為了這塊玉,此刻這般做又是為何?若不是遠之兄的,也倒無妨,可若真是他有什麼難言之隱,待將來有一日得知這塊玉落在了你手裡,怕他心裡會多想呢,依我看,你莫不如及早解決了這麻煩。」
看著慕嫣然拿著手中的玉翻來覆去的看,慕容睿狐疑的說道。
俏皮的眨了眨眼,慕嫣然淘氣的說道:「好了,三哥,你就別嘮叨了,不就一塊玉嘛,卓公子既然說不是他的,那定然就不是他的。我只是看那小夥計執意要將這塊玉攀扯在他身上,有些好奇罷了。再說了,若不是卓公子的,就當是三哥買來給妹妹玩的,若是……」
頓了一下,慕嫣然的眼中,閃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光彩。
看著仍舊滿臉疑問的盯著自己的慕容睿,慕嫣然繼續說道:「若是他的,將來他更得好好感謝我了,若不是我,這塊玉指不定就落到誰手裡了呢。所以啊,三哥就當今日的事不曾發生過吧。哦,對了,典當行那邊,三哥可交代妥當了?」
見慕嫣然有一絲緊張的看著自己,慕容睿極為確定的點了點頭,輕聲說道:「說來也巧,剛一出門,便遇上了城北遠足馬行的少東家楊子鳴,往日裡我和他關係不錯,他說過幾日要去塞外販馬,便來找我去喝酒,後來,這玉珮便是讓他身旁的小廝去贖回來的。」
微一蹙眉,慕嫣然有些不安起來,正要開口問,卻聽慕容睿繼續說道:「放心好了,不會有事的。那小廝的爹是楊家設在塞外馬場的管事,一家老少都在塞外生活,前次楊子鳴從塞外回來時,身邊沒有得力的隨從,那小廝才跟了來的,這次又要跟回塞外去的,正因為如此才讓他去辦的這事。那楊子鳴必然也知道這玉珮來歷蹊蹺,可他一字未問,所以你就放心好了。」
終於踏實下來,慕嫣然一臉明媚笑容的看著慕容睿柔聲說道:「謝謝三哥。」
一向知曉這個一母同胞的妹妹人小鬼大,心裡極有主意,所以,只要她不胡鬧,慕容睿總是願意縱著她,是故,三兄弟中,慕嫣然也是和他最親近,自小便跟在他身後淘氣,直到大了,才慢慢的收斂了些。
送走了慕容睿,慕嫣然又仔細的盯著那塊玉珮看了半天,才喚了紫雲找了個小紅木匣子,將那塊玉珮放進去,擱在了牆角那個衣料箱子的最裡處。
第二日一大早,到柏松堂給慕老太太請了安,又陪著她用了早膳,說了會兒話,慕嫣然才恭敬的退了出來。
跟在慕嫣然的身後往瀟湘閣的方向走著,看了看四周無人,紫雲走到慕嫣然身側,低聲說道:「小姐,方才三少爺身邊的常清來了,說今兒一大早,有人去永記典當行贖那塊玉了,聽說玉被人贖走了,頗有些吃驚呢,隨後有些慌亂的離去了。差去的人跟了一路,卻見那人最後進了舉生堂,最後就沒好跟進去,只打聽了下,說去贖玉的那人叫王汝敬。」
臉上顯出一絲驚詫,慕嫣然心內油然而生的一股歎服,自己只想到了去贖回那塊玉珮,可三哥雖然口中不贊同自己的行為,卻未雨綢繆的佈置了後手,仍舊是棋高一著,看來自己日後行事更是要謹慎小心才是。
讓紫雲自去找常清,讓他自己想辦法打聽下那王汝敬和玉珮的事,並務必保證不得讓其它人知曉此事,慕嫣然方滿心疑惑的踏進了瀟湘閣。
看了幾頁書,心裡仍舊難以平靜,慕嫣然將書放在一旁的案桌上,逕自躺倒了美人榻上。
按照卓遠之的說法,他幼年時家破人亡孤獨飄零於異地,寄人籬下看他人臉色度日,全是父親所致,可是父親這一生光明磊落,手上並未辦過什麼錯判的案子,那卓遠之如此深入骨髓的恨,又是所為何事呢?
想到家破人亡四個字,慕嫣然的心裡,又開始絲絲縷縷的聯想起來。
也許,自己可以從兩個方向著手,一個,便是卓遠之的出身來歷,另一個,便是自己的父親了。
雖說父親這一生官聲極好,可畢竟在朝中為官這麼多年了,與各處官員的關係更是錯綜複雜,便是有人將別人的錯事輾轉算到了父親的頭上,興許也是有的,
這麼想著,慕嫣然頓時覺得,從前看來一片混沌的事情,如今已漸漸的有了多個清查的方向。
看著窗戶上漸漸大亮起來的天色,慕嫣然的心裡,也愈發的明亮了起來,只要這樣一步步查下去,她相信,遲早有一日,她定能查出來這一切,到那時,卓遠之的真實面目大白於天下,他就無法再為害自己的家人了。
「小姐,春蘭姐姐來了,說一會兒錦繡坊的朱師傅就要到了,夫人請小姐過去量身呢。」
輕聲走進內屋,紫月輕聲說道。
點了點頭,坐起身看著紫月給自己穿上鞋,慕嫣然整理好了妝容,朝明徽園去了。
「娘……」
進了明徽園的正屋,慕嫣然輕聲喚著,走到了柳氏身側。
指了指桌上擺著的幾匹綢緞,柳氏柔聲說道:「過幾日便是你的生辰了,娘從庫房裡挑了幾匹上好的衣料,給你做幾身新衣裙,你先挑好料子,等會兒朱師傅到了,便給你量身,到時候再根據你挑的衣料決定做什麼式樣的衣裙,你要是有什麼要求,也儘管跟朱師傅提。」
撒嬌一般的膩到柳氏身側,慕嫣然嬌聲說道:「女兒的生辰是娘的難日呢,若是做新衣裙,也該是受苦受累的娘先做。」
柔和的笑著,柳氏愈發慈愛的說道:「都說女兒是娘的貼心小棉襖,娘只得了你這麼一件小棉襖,當然先緊著你,快挑吧。」
不再推辭,慕嫣然點了點頭,走到桌前慢慢的拉開了那幾匹衣料。
靜靜的看著,慕嫣然的眼中,突然閃出了一抹驚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