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袋大米從飛馳的火車上掉了下來,在路基上幾個翻滾後不再動彈,接著又是一袋大米掉了下來。
段強看看覺得差不多了,這裡是一個大拐彎,每次火車都會在這裡降低速度,從減慢速度的火車上翻身而下的時候,滿頭鮮血的押運員躺在車廂裡眼睜睜的段強離去。從火車上跳下跳上需要熟練技巧,你必須以列車前進的方向跳上跳下,否則巨大的離心力足以讓你的腿部骨折!
沒多久,幾個青年偷偷的上來將段強的大米背走了,段強支起腰身向四周看了看,沿途暫時沒有維持會的聯防聯治的隊員,一旦被那些狗漢奸逮住了就會被送到日本人那裡抽筋扒皮。
幾個人七手八腳的將大米袋子扒開,珍珠一般的大米撒了出來,段強嘿嘿一笑,這十幾袋大米不但自己這些人吃不完,而且還可以賣出一些,一個光頭青年抓住一小把大米塞進了嘴巴,連聲含糊的說道:「好米!好久沒有這麼吃過了!哈哈!」
段強笑著說道:「等一會兒咱們賣掉兩袋子大米,換些酒菜讓大家好好的吃喝一頓!」
晚上,一間簡陋的土房子裡,十幾個人圍坐在一張桌子邊,段強正和自己的手下酒醉耳紅之際,一個把風的手下跑了進來,大聲說道:「海富過來了,他說想到你這裡討點吃的!」
「什麼?」段強猛地站起來,突然又想到海富被日本人打得差不多了,他沒有能力吃掉自己,那麼今天他就是真的討一碗飯吃而已,想到這裡段強笑了起來,朗聲說道:「快請!」
「兄弟我也是活不下去了!聽說老弟作了一樁大買賣,兄弟我今天厚顏無恥的來討一碗飯吃,段強老弟你不會看著我和我的這幾個人餓死吧?!」海富的臉膛瘦多了也黑多了。
段強和海富客氣了幾句後,指揮手下又開了一桌酒席來招待海富的手下,海富也不客氣,一屁股和段強坐在一起,正色說道:「吃飯之前,兄弟我先說說我的來意,我想和你合夥做一件大買賣!」說完,眼睛死死的盯著段強,這倒是沒有威迫的意思,海富眼神中儘是期盼。
段強知道海富恨日本人,所以倒沒有立刻答應,而是反問道:「你先說說你的打算!」
海富看到段強不能馬上答應,頓時臉上滿是失落。段強心中稍微覺得不忍,笑著說道:「大哥如果不說是什麼計劃,小弟怎麼能夠答應呢?就算小弟不答應,小弟也絕對不會壞了大哥的好事!」聽到這話,海富的臉色才稍微變得好看起來,人家說得很在理。
海富在段強的耳邊小聲說道:「我想打劫鬼子的票車(客車)!你敢不敢和我一起幹?」
段強聽到海富的話後,臉色一變,打劫鬼子的票車可不像今天打劫的貨車那麼容易,車上有鬼子的治安員,他們隨身攜帶軍刀和手槍,純粹是鬼子的治安員要比東北的「滿洲國」人組成的押運員厲害多了,除非是那些特別的貨物,例如軍火、藥材才會有日本人親自押運。
段強閉上了眼睛開始思考起來,海富說得很誘惑人,自己要投奔八路軍,如果沒有巨大的功績別人是不會看重你的,可是殺鬼子打劫票車這裡面有一個問題,眾所周知八路軍的頗有古代岳家軍的遺風,餓死不搶掠,凍死不拆屋!如果自己真的打劫票車的老百姓,那麼人家八路軍還會不會接受自己?想到這裡段強開始猶豫起來,這個票車不打劫也罷!
段強正開眼睛後看到海富正焦慮的看著自己,抱歉的對著海富笑了一下,說道:「這個實在是太困難,你給我時間考慮考慮,怎麼樣?」說到這裡,又笑著說道:「咱們先吃飯!」
海富猛地站了起來,憤憤地說道:「原本我還以為你是一條漢子!沒想到我看錯了人!」
段強的手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一個個望著海富和段強。段強勉強一笑,指著自己的面黃肌瘦、發育不全的手下說道:「請大哥好好的看看我的人,一個個面黃肌瘦的,而且還要槍沒槍的,我這些人也就只能在鐵路上幹些偷偷摸摸的勾當而已,要說幹大事,那還得大哥你出馬!」
海富的臉色由紅變成了白,然後才慢慢的變回了原色,終於鬆懈下來重新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歎了一口氣說道:「這次有一列鬼子的後勤車隊要南下,據說車上全部是南方作戰的鬼子家屬,原本我還指望你能幫我,沒想到你卻……」現在這個緊要關頭少了段強還真不行!
「什麼?咳、咳、咳!」段強被一口黃酒嗆著了,辣得眼淚都出來了,半響才恢復過來,急切地問道:「你剛才說什麼?是日本人的後勤車隊,車上全部是日本女人?」
海富皺著眉頭問道:「怎麼?現在又有興趣了?有女人你就來勁了?」說完夾了一筷子牛肉放在嘴巴裡面大嚼,一邊含糊不清的說道:「不知道老弟你整天都在想一些什麼?」
段強理順了氣,笑著說道:「其實小弟我有一個秘密,我想去參加八路軍。」看到海富不理解的目光,段強接著說道:「小弟也知道大哥不會在乎小弟的心思,大哥是自由自在慣了的人,怎麼願意受到約束呢?但是小弟的想法就不同了,人總不能當一輩子的流匪吧?」
海富知道事情有了轉機,至於段強的去留海富並不在意,現在更關心他是否同意和自己合夥「做大生意」!海富急切地說道:「那麼你到底願不願意和我合夥做這一樁大買賣!」
段強將酒杯送到海富的面前,笑著說道:「願以大哥馬首是瞻!」「噹!」酒杯碰杯了。
火車站陳舊的站牌上寫著「上秧」兩個字,稀稀拉拉的歡送人群看著火車緩緩的啟動,短短的幾節車廂坐滿了小孩和女人。
日本帝國本土大本營為了鼓勵在南方作戰的高級軍官們,特別開行了這列滿是婦孺的專列,當然,這列專列的防衛等級也是非常高的。
鐵路沿線的維持會早早的出動了,他們鐵路邊來回溜躂,他們的作用類似中國現代社會鐵路沿線的「聯防聯治」。當然,這種鬆散免費的機構並不能將整個鐵路沿線捂得嚴嚴實實。
即使是千分之一的長大在下坡道上,火車的惰力(無動力滑行)也是十分驚人的。海富和段強帶著人在鐵路的長大下坡道的底端處挖掘著路基,這裡不但是一個長大下坡道的結束處,而且還是一個急轉彎處,到時候火車必然會以千鈞之力衝擊這裡的空空如也的路基。
段強親自帶著幾個人飛快的挖掘著結實的路基,海富則拿著大扳手飛快的卸著鋼軌接頭處的魚尾板(兩根鋼軌之間的鏈接板),正幹得熱火朝天的時候,一個放哨的突然喊道:「有人過來了,快藏起來!」段強立刻用雜草將挖出來的黑色的石頭、泥土掩蓋起來。
幾十個維持會的漢奸吹著小調過來了,看了看四周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又說說笑笑的走了。等他們走遠了,海富和段強又立刻帶著人從樹林裡和草堆裡蹦了出來。
開火車的是中國司機,副司機和司爐也都是中國人,但是火車上還有一個日本治安員。
這個時候的火車還沒有成熟的速度指示表,火車司機稍微估計了一下,列車惰力運行的速度可能已經超過了六十公里每小時,雖然這已經大大的超過了列車的安全速度,但是火車司機並不打算進行列車制動以減慢速度,因為現在的煤比較緊俏(東北的工業全力開動需要巨大的能源,而且東北的收入隱隱約約有超過日本本土之勢,直到後來被蘇聯鬼子搶砸、以及內戰的荼毒才傷了元氣),所以還是不要浪費動能。火車的在高速度中劇烈的搖晃著!
坐在車門口的鬼子的安全員也察覺到速度有一點快了,車身搖晃得挺厲害的,皺著眉頭看了看司機,司機則一臉泰然,鬼子安全員這才悻悻的將臉別過去,開始專心向外面觀望。
列車的最後一輛是一輛裝甲車,海富小聲地對身邊的段強說道:「等一會兒列車翻了,你們立刻去查看裝甲車是不是還有活人,我估計他們就算不死也差不多了。」說完遞給段強一顆手榴彈,接著說道:「如果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立刻丟手榴彈,記得要從小火炮或者機槍邊上的瞭望孔丟進去。好了!你快過去吧!」說完拍拍段強的肩膀以示鼓勵。
一陣陣睡意擁上來,鬼子的安全員打了兩個哈欠後緩緩的閉上了眼睛,火車司機突然發現前面的鐵軌上似乎有新翻的泥土,感覺有一點不對勁,大手立刻握住了停車的閘把,猶豫了片刻後,手還是鬆開了閘把,這裡正好是大下坡的終點,過了這裡前面就是大上坡了。
火車不同於汽車,火車上坡需要耗費非常多的煤,所以火車都是盡量用動能闖過上坡道。
火車司機剛剛鬆開閘把,呼嘯的火車就猛烈的壓上了鬆軟的路基,火車司機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人就被巨大的慣性力從座位上拋了出去,來不久叫喊就被一塊玻璃深深的扎入了咽喉。車上的其他工作人員包括已經昏昏欲睡的鬼子安全員同時在極端的時間裡全部撞死。
「轟!」「晃蕩」連接一串的巨大響聲傳來,躲藏在草堆裡、樹林裡的義匪們紛紛條件反射般的摀住耳朵!長這麼大還沒有聽到過著響亮的聲音。也沒有見過這種劇烈的碰撞!
前面的火車頭已經徹底解體,炙熱的水蒸氣從破裂的鍋爐裡「呼呼」的向外冒,後面的煤水車則爬到了前面的車頭上,至於後面的客車車輛則全部呈扭麻花狀粘黏在一起。
海富對自己一個手下的屁股就是一腳,罵道:「是你爹死了還是你媽死了?居然嚇哭了!」
義匪們大聲吶喊著衝向慘不忍睹列車廢墟,段強也向列車後部的裝甲車衝過去,裝甲車的炮塔已經沒有了,鬼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轟!」裝甲車裡面的彈藥也發生了爆炸。
段強停下腳步歎了一口氣,本來還想到裝甲車裡繳獲鬼子的指揮刀什麼的,到了游擊隊那邊也好有一個投名狀,但是現在是進不去了,巨大狹長的裝甲車現在燒得就像一個熟透的紅色辣椒。
段強一揮手,喝道:「走!咱們到客車車廂裡找寶貝去!」沒有軍刀作見面禮,那麼用財寶也可以讓游擊隊重視自己。
車廂裡面還能斷斷續續的發現沒有徹底斷氣的女人和小孩子,這對於文化程度不高而且沒有憐憫之心的土匪來說,這些要死不活的婦孺只能作為土匪們的洩憤的工具,她們一旦被發現,就會被無情的砸死、踩死、甚至被壓上木板鐵塊窒息而死!
「哈哈哈!」一個小土匪得意地笑了起來,他腳下有一個垂死的年輕日本女人,女人的身上被剝光了,可是她的腹部在撞擊的瞬間被撕裂出一個老大的口子,土匪發現這個女人根本就不能「用」了,生氣到了極點,解開褲子對著女人巨大的傷口「嗤嗤」撒起尿來。
魯敬對還是很虛弱的徐柏生說道:「你這個樣子就不要下床了。」徐柏生絲毫不理睬魯敬的勸說,搖著頭固執的下床了。在地上走了兩步後偶然一抬頭,一個高大的人影從野戰醫院外走過,徐柏生指著劉雲的背影對身邊的魯敬問道:「魯大哥剛才過去的那個人是誰?」
魯敬一抬頭,發現徐柏生所指的是游擊隊的最高領導人劉雲同志,笑著對徐柏生說道:「他呀?他就是游擊隊的劉營長,你看看人家和你一個年紀,可人家都已經當大官了。」
徐柏生望著劉雲高大的背影出了神,半天才說道:「是呀!人家可以,我為什麼不能呀?」
劉雲決定親自到北方的鐵路沿線去查看一番,最好是圍著薊縣走上一圈,不過走之前劉雲還是決定要將狙擊隊的架子拉起來,首先讓游擊隊員們互相推薦槍法好的隊員,然後這些推薦出來的隊員由劉雲親自挑選,經過一番比武測試,十幾個人裡挑選出真正能夠算得上槍法好的只有三個人。
趙延跟在劉雲的身後,幾個未來的狙擊隊員一字排開站在前面,劉雲滿意地看了看,說道:「游擊隊為了能夠將你們發掘出來浪費了不少彈藥,甚至在鬼子的身邊試槍法。」
停頓了片刻,劉雲的目光落在了李向陽的身上,這個小子開始長個子了,到游擊隊這一段時間裡吃得好喝得好,身體就像氣球般膨脹起來,嘴角上也冒出了極為細小的茸毛,可能第二次青春期開始發育了吧!嗯!看來要防備他和那個錢丁蘇發生早戀了。
劉雲從李向陽的身上收回目光,有些欣慰地說道:「但是游擊隊所作的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為你們的價值要遠遠的超過一般的戰士,……」劉雲講了很久,趙延開始皺起眉頭來。
最後,劉雲的興奮勁頭過去了,思路漸漸的乾涸了,口裡自然也就沒有貨了。劉雲大手一揮,說道:「現在我正式任命神槍隊的隊長,他就是……」「咳咳咳咳!」劉雲的話還沒有說完,身後的趙延就開始劇烈的咳嗽了,劉雲向後看了一眼,繼續說道:「李向陽!」
趙延的咳嗽頓時沒有了,嘴巴長得老大,一個十幾歲的小毛頭孩子當隊長?本來還想學習馬常青那樣搞一個騎兵隊長的兼職玩玩,可是沒想到劉大哥居然是這樣安排的。
「你們不要看不起李向陽的年紀小,若是單打獨鬥你們任何一個人都不是他的對手,若是輪槍法你們更不能和他相提並論,若是論殺鬼子的功績,你們更不能及他的萬分之一!」劉雲又望著李向陽說道:「李向陽你能不能帶好這支神槍隊?能不能堅決地執行命令呢?」
「能!」李向陽大聲地回答道:「堅決帶好隊伍!堅決完成上級給予的任何任務!」
劉雲讚許的點點頭,大聲地回答道:「好!現在請李向陽同志帶隊進行體能訓練。」
等到李向陽帶著幾個隊員跑遠了,劉雲這才轉身準備離開,剛剛要和趙延說話,卻發現趙延似乎有一點不高興,奇怪的問道:「你小子又怎麼了?你難道還想當神槍隊的隊長?」
趙延不滿的說道:「李向陽當得難道我就當不得?我難道連一個小孩子都不如嗎?」
「嘿!」劉雲訓斥著說道:「想不到給你鼻子你還上臉了?你可以幾個小時趴在地上不動嗎?你的槍法比人家差,你也不會潛伏……,人家的腦袋可能不如你好用,但是論暗殺的能力,人家可就要遠遠的超過你了!馬常青之所以能夠兼任騎兵隊長,那是他有能力!你呢?」
劉雲的一番話讓趙延沒了脾氣,在劉雲的身後尷尬的笑了笑,說道:「我是怕他年紀太小難以擔當重任,呵呵!」
劉雲聽到這話後不信的搖搖頭,反問道:「真是這樣?」看著趙延尷尬的臉,切!看來關係太近了也不好,若是現場換成李遠強而不是劉雲,趙延絕對不敢主動伸手找李遠強要官帽子。
義匪們闖入破碎的車廂,在血肉模糊的屍體間尋找值錢的財物,海富大聲地催促幾個手下將手腳放快一點,幾分鐘以後段強也帶著人也過來了,兩幫人合作一夥從幾個破碎的車廂的這一頭摸到那一頭,沒多久義匪們的身上能夠攜帶東西的地方已經全部塞滿了值錢物。
海富看了看滿地的衣著華貴的屍體,說道:「這次日本人非要對我們恨之入骨了!」
段強點點頭,說道:「咱們現在要快點離開,鬼子和那些維持會肯定已經發現了異常。」
「走!」海富看到一個小土匪還撅著屁股在死人堆裡掏著金銀首飾,狠狠的一腳砸在那個小土匪的屁股上。
兩隊人馬從車廂裡出來後,收拾完細軟後,互相道別各奔東西!
[轉自鐵血讀綠色∷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