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蒼涼的手勢1——自投羅網)
李明春又好久都沒有接到過唐玉君的電話了,乍一看到手機上跳躍著的那個熟悉的號碼,幾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其實現在並不是接電話的好時間,因為市委書記李明春正坐在一個會議的主席台上,雖然現在是別的領導在講著話,但作為最高領導,離席接電話還是很不合適的!
但作為一個愛唐玉君如癡如狂的老男人李明春來講,這個電話無疑是久旱之後的甘霖,那是任何事情都比不了的!
因為激動,他的手有些顫抖,趕緊離開座位假裝要方便的樣子走進了衛生間,但對方已經把電話掛了,他忙忙的回過去,聲音顫抖的叫道:「妹妹,你想起我來了?」久違了的唐玉君的聲音傳了出來,卻是十分的冷漠:「李書記,您今晚有時間嗎?我想見見您,您要是忙就算了。」
李明春趕緊說不忙,生怕唐玉君再改變主意,晚上不來了,所幸唐玉君談談的說了聲晚上見,就掛了電話。
從新坐回主席台上,李明春的情緒顯然高漲多了,輪到他講話的時候,他居然很少有的開了一個玩笑,惹得台下眾人大笑著給他鼓掌。
散會之後,李明春在會後的招待宴上,談笑風生的給省裡來的嘉賓敬酒,其實他的心裡著急得不得了,但是該有的禮節還是得有的,好容易應酬完畢,他假托自己晚上還有公務,就先離席回去了。
坐在車裡,都快要到達住處了,李明春突然想起來,唐玉君最愛吃一些辣的小零食,就趕緊讓司機回頭,買了一些各色零食,才回到家,專心得等著唐玉君的光臨。
唐玉君是在得到隋金忠回省城擔任交通廳某處處長的消息後才決定來找李明春的!
她自打聽到隋金忠在人代會上意外出事之後,一顆心就念茲在茲的繫在這位倒霉蛋隋金忠的身上!
她在內心無數次的思量,這次的事情是不是李明春在暗中策劃,但始終不願意相信,也無法證實。她曾經在當天晚上就找羅天明詢問,但剛一露出本意,羅天明就十分嚴肅的、斬釘截鐵的告訴她:人民代表的意願是誰都不可控制的,這件事情只是個意外,也只能是一個意外,任何對任何人的懷疑都是沒有任何道理的!看到羅天明強硬的態度,唐玉君倒覺得事情可能真是一個意外了!
於是,她拿出手機想打電話給隋金忠,安慰一下他,但又一想,現在隋金忠正在氣頭上,也許會以為自己是心存譏諷,看他笑話的吧,所以又把電話放下了。猶豫多時,還是身不由己的來到了政府樓前,到了院子裡,她又猶豫了,現在上去算什麼?自己與他已經沒有了情侶關係,這會正是他最失意的時候,自己出現算什麼啊?就把自己隱身到一株粗大的石榴樹下,癡癡的抬眼望著他的辦公室,想著此刻隋金忠該有多麼的難過啊,一霎時,不由得淚流滿面……
也幸虧是唐玉君這一猶豫,才沒有跟李明春一行撞個碰頭!她看到李明春一行出得門來,呼嘯而去,更加覺得去見隋金忠沒有一點理由,就暗暗抹去了傷心的眼淚,黯然離去了。
但從那天起,李明春就好像又一次失去了唐玉君,不,也許說,唐玉君從那天起就從李明春的視線裡消失了!手機永遠關機,李明春也不能到班上去找她啊!
自隋金忠出事後,唐玉君一則心恨自己紅顏禍水,連累無辜;二則心恨李明春器小易盈,挾私報復;三則心有愧疚,惱羞成怒;四則持寵生驕,撒嬌撒癡。所以就兩個多月沒有搭理李明春了。
唐玉君十分痛恨自己,沒來由的異想天開,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資格,就昏了頭想要嫁人,鬧了一場,落了個竹籃打水一場空不說,還連累了可憐的隋金忠!
這到底是怎麼了啊?自己已經為了所有的人相安無事,自動的回到了李明春的身邊,其中有很大的原因就是因為聽了羅天明的警告,害怕隋金忠受到牽連!但誰知道卻仍然於事無補呢?難道李明春竟然是這樣一個小雞肚腸,睚眥必報的人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自己可真真是造了老孽了!
唉,既然沒有保全了隋金忠,自己也就不必在和李明春維持下去了!情人的路雖然是輕鬆的,但也是無恥的,這麼鬼混下去,終無了局!收手吧,收心吧!從此以後,獨身一人,雖然會過得很孤單,會過得很艱難,但起碼有自尊,起碼有自信!
打定了主意,唐玉君就淡出了李明春的生活,打定主意不再繼續她們之間的孽緣了!起初的幾天,別說李明春,就是唐玉君自己,在經歷了此次回歸到李明春身邊後,李對她的深深的愛憐之後,乍一分開,她自己也是滿心的不適應!
一到了晚上,她就手拿著手機,無數次的想打開聽一聽李明春叫她「寶貝」的聲音,風寒夜冷時,想起與李明春相依相偎,被底的溫柔,也會在耳熱心跳之後又黯然淚下!
她也無數次的恨自己,既無法徹底消除做一個良家婦女的良知,又無法接受無人疼愛的孤寂!想要從良做一人妻,又機緣難合,陰差陽錯!安心做個情人吧,又無法排解良心上的譴責,認為自己紅顏禍水,害苦了隋金忠!
反反覆覆,各種情緒糾纏不已,忽忽兩個多月過去,隋金忠自從上次走後,他們就再未見面,李明春那裡,她也狠著心沒去理會,雖然她在思念這兩個男人時,都會心痛不已,但終究是礙於自尊,誰也沒有搭理!想的苦了時,就心裡告訴自己——唐玉君啊唐玉君,你就是孤苦的命,不要想去得到男人的寵愛了,自己一個人過吧!以此排解。
今天下午,唐玉君到縣委開會,就聽到了別人的議論,說是隋縣長調走了,到省交通廳某處作了處長,唐玉君一聽之下,當時就傻了!
因為大家想必都知道,我們中國的怪異現象之一,就是小道消息出奇的準確!雖然正式任命沒有下達,但這些喧囂塵上的消息已經說明了事實的真相,那就是,隋金忠最終還是被擠走了!
唐玉君乍一聽到這個消息,立馬就想,不行!既然事已至此,一定得找李明春問問清楚,到底是不是因為自己的關係才使隋金忠丟此大人,敗走他鄉。
一氣之下,衝動的給李明春打了電話,說晚上要去見他,就在會後讓司機開車送自己到了市裡,進市之後,司機問她到哪裡?這一問可難住了她!
是啊,自己一時衝動要見李明春,但到哪裡去見這個面才合適呢?
到李明春家裡去嗎?堅決不行!那不是明告訴李明春,自己有意重拾舊歡嗎?到咖啡館嗎?也不行,李明春是公眾人物,與自己單獨到咖啡館見面,那不是找事嗎?到李明春辦公室嗎?更不行,自己單身女同志,晚上到領導辦公室幹什麼?再說市府大樓人來人往的,像什麼樣子啊?
正在為難之際,李明春適時的打來了電話,問她到了沒有?到哪裡了?他想開車來接她。唐玉君猛然間福至心靈,對了,就在車上說不就行了嗎?這樣的話,也免得煞費苦心找地方了。
於是,她讓司機把自己放下,讓司機自己去吃晚飯,說她去會一個朋友,結束後再給他聯繫,晚上還回縣裡的,司機應聲去了,唐玉君給李明春說了自己的位置,就站在路邊等李明春。
不一會兒,李明春的車就停到了唐玉君的身邊,李明春搖下玻璃,笑瞇瞇的看著唐玉君,那笑容裡帶著委屈與無奈,更有著驚喜與討好。唐玉君看了他一眼,心裡一酸,不敢再看他,默默的上了車,坐到了後座上,車開了之後,唐玉君看行進的方向是回李家,就在後座上口氣平淡冷漠的說:「李書記,我們把車開到一個靜一點的地方停一會兒,我問您幾句話就好了,晚上我還要回縣城的,就不要去您那裡了。」
李明春回頭看了她一眼,看她眼睫毛扇呀扇的,說明心裡一定是極不平靜,兀自做出一副強裝出來的鎮定,知道自己在她的心裡還有一定的位置,這丫頭竟然不敢和自己對視,說明她是色厲內荏,一時慪氣,只要自己處置得當,這個小妮子是還會乖乖的回到自己懷抱的!
他故意半晌不語,只是放慢了車速,然後才語氣低沉的開了口:「妹妹,難道你以為我是一個流氓嗎?我到底又是哪裡做錯了?會引起你如此戒備森嚴的對待我?這一段時間你不理我,我糾纏你了嗎?何至於你連我的住處都不願意去了?我是那種卑鄙的強迫你的人嗎?不就是想說說話嗎?你真的認為在車裡說是一個好選擇嗎?我的車沒有人認識的嗎?咱們還是回家吧,一會兒你想走了我送你,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