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韶還未出兵,西夏就陳兵於武勝軍邊境馬銜山,不是相助,而是另有打算。
鄭朗與趙頊開了一個玩笑:「陛下,西夏於兩府開了一個辦事處。」
不然為什麼詔書還沒有下到前線,西夏人就提前有了反應。弄得趙頊也鬱悶不已,於是與鄭朗商量一些關於西夏的佈置,都是以召進皇宮侍講名義,暗中詢問。
但在河湟用兵之前,章惇南下了。他南下乃是經營南北江蠻與峽州蠻。南北江乃是指沅水流域,沅水自辰溪以上,包括各條支流統稱為南江,也就是辰州以西到四川最南部,貴州東北大片區域。北江則是指沅水東北支流酉水一帶的蠻人,狹義的北江就是指彭氏,廣義的北江還包括少量彭氏以北的蠻人地區。南江面積更大更複雜,有舒氏四州,田氏四州,向氏五州,每一州面積皆幾乎與彭氏二十州相等。
峽州蠻也就是三峽一帶的蠻人地區。
雖不是原來的禁梅山,然朝廷一直不能插足,更不能真正管轄。
這倒無所謂,最關健的是一些蠻人傲慢不法,搶掠擄獲販賣漢人,如鄭朗所言,不能瞧不起蠻人與蕃人,既是宋人,大家就是一家人。大漢族主義要不得的,但不能奴化漢人,憑什麼漢人成了南荒地帶的牛馬?
先是趙鼎上書,峽州峒酋刻剝無度,普通蠻眾紛紛要求內附。內附是不可能的,無法安置,就是有法安置,那些蠻酋也不可能讓朝廷將蠻漢奴隸帶出山來。這是委婉地要求借助大好民意,讓朝廷將峽州蠻這一根刺撥掉。
辰州布衣張翹又上書言南北江利害。鄭朗經營梅山,花了很多錢。也殺了很多人。這也是必須的。不殺不能立威。但威是輔,立恩是主,興修道路,教導耕種禮儀。漸漸歸化,又於去年春天大興學校,教其學習,甚至每年科考撥一二名額。對梅山蠻照顧,擇其優者,破例錄取進士。梅山蠻漸漸安定,辰州經營得很早,在宋太祖時代,辰州蠻就入貢了。彭氏卻一直首鼠兩端,鄭朗南下時,還發生了一系列戰爭。後來張亢與種諤擊敗,讓其分化。然而對朝廷卻不是那麼忠心。
宋朝對荊湖南路大開發,湘水一帶刀耕火種現象幾乎絕跡了。諸多道路與兩廣、江南西路相連,商業氣氛也漸漸濃厚起來。因此一些蠻民都有了成為宋民的意願。張翹上書刻意寫了這個民願二字,以前經營南北江很難,蠻民會不服,強行征服,必然發生慘戰,但現在可以經營了。
兩份書奏先後到了朝廷。
諸多官員不約而同看著鄭朗。
夔峽路乃是鄭朗未完成的心願,而且他有經營南方經驗。
鄭朗說道:「可以派一重臣下去察訪,準備經制。」
這一次居然沒有任何反對聲音,鄭朗不由地看著馮京等人,最後一笑。與經營河湟不同,那是開邊,這些蠻區是宋境,一直不臣服朝廷,時叛時歸,又有諸多不好的現象,而且力量弱小,還有,若經營南方,朝廷很有可能無法分心河湟,因此大家一個個沒有反對。
但皆想錯了,經營南方就不能同時經營河湟嗎?
下詔讓章惇察訪湖北路,暫時不可能南北江與夔峽蠻一口氣全部吃下的,先是準備經制峽蠻。
鄭朗推薦的人選。
諸人一起狐疑地看著章惇,非是開玩笑的,你南下能成麼?難道你與你堂兄弟一樣,也是一個軍事家?
章惇額首道:「鄭公,我一定不負朝廷重托。」
鄭朗又是一笑,這乃是一個猛人,鄭朗十分欣賞的,那怕他就是一個小人。章惇很快騎馬南下,不是去荊湖北路,而是去了四川,先來到南川縣,峽州蠻包括的就是四川東南部、重慶與湖北西部的廣大地區,對此章惇也不熟悉,因此要找一名熟悉,有能力的官員進行指導,孫構!前面章惇到了南川,後面就像朝廷推薦一人,張商英。
據說章惇南下後,因為才情,氣高絕頂,狎侮郡縣,吏無敢與共語,南川知縣張商英負氣倜償,豪禮一世,著道士服,與章惇從容落落,侃侃而談,章惇大奇,以為能人,延為上賓,又隨著推薦給了朝廷,乃是一個大才,放在我身邊用都委屈了,朝廷得大用。
看到這個名字,鄭朗有些苦笑。
確實是一個大才,哲宗親政後,第一個召回的就是張商英,張商英對付的第一個人就是蘇東坡。但他一個人還不行,資望太淺了,隨著另一人回來,章惇,范純仁、呂大防等人一聽章惇回來,一個個嚇得寫辭呈,然後率全體群臣象哈巴狗一樣,跑到城門迎接。紹聖清算開始,蘇東坡子瞻,去嶺南儋州,蘇轍子由,沒有由州,但有一個田字,去雷州,劉摯字莘老,去新州,傳說劉安世一生命好,那麼再往南去,昭州,罩死你這個命好的。還有呂大防、梁燾等等。
而這一切的一切,卻是由司馬光開始的。
不顧一切瘋狂地將所有新法推翻,不顧一切將佔領的西夏城池一一交還,不顧一切的打壓,甚至讓蔡確生生病死在嶺南也不赦。
其實自這時起,黨爭已經很瘋狂了,高滔滔盼望兒子趙頊早死早投胎,小趙煦盼望著親奶奶早點見冤羅王,甚至高滔滔坐視大臣抹黑兒子,趙煦坐視大臣抹黑奶奶。
但拋開這一切之外,章惇與張商英這兩人,那一個不是棟樑之材?
而且才開始也非是這樣的,張商英到了朝堂,第一件事就是上疏,說:陛下即位以來,更張改造者數十百事,其最大者三事:一曰免役,二曰保甲,三曰市易。三者,得其人。緩而講之。則為利:非其人。急而成之,則為害。願陛下與大臣安靜休息,擇人而行之。苟一事未已,一事復興。雖使裨諶適野而謀,墨翟持籌而算,終莫見其成也。
直接就說出王安石變法最關健的兩條,一是沒有得人。二是未得人,反而興之急,因此有諸多爭議,許多改革未得利反為害。
王安石還有機會的,對王安石變法,史書多寫富弼是反對者,其實是不對的,富弼不是反對,而是反對太急了,讓王安石穩重一點。由是讓王安石打壓下去。這是擋在王安石前面的棵參天大樹,可以為王安石趙頊。可以為改革遮風蔽雨。富弼一去,所有溫和派一起失望,王安石只能用「小人」了。
而這一切,現在與自己有著莫大的關連,章惇非是王安石提撥上來的,是自己一手親自提撥上去的,再看司馬光、王安石、大小蘇、呂公著、范純仁,皆是自己的學生。
現在章惇又將張商英弄上來,這一大夥兒,想想就頭痛了。
俺沒有免役保甲市易,看看這一回張商英說什麼。還真說了,張商英一來到朝堂,就上疏說隱田之事,朝廷大肆清查隱田,規模與祖宗相當也,操之甚急,民得益怨也多,當徐而圖之。
一下子說到問題的重心。
這個民指兩種民,前者為普通百姓,後者為豪強。
原來史上宋朝耕地面積在戶冊上只有兩億來畝,拋去官田與免稅田,真正交納兩稅的不足兩億畝,卻要完成四千餘萬的兩稅,再加上各種雜稅與附加稅,一畝地相當於要交五斗糧。原來產量只有兩石多一點兒。五斗糧交上去,還能餘下什麼?
現在產量增加,漸漸超出兩石半,大肆清查隱田,使戶冊耕地面積達到六億四千多萬畝,張商英說與祖宗相當,就是指宋真宗時的五億兩千五百萬畝,雖增加了一億兩千萬畝,然而這些年南方與江東圩開發,農田水利法帶來的耕地,幾乎也達到一億兩千萬畝,因此與祖宗相當。並未高出,僅是持平。但其進步意義非同小可。兩稅今年很高,整整達到五千四百萬,然而完稅的卻是六億多畝耕地,拋去官田與隱田,當然豪強的田查出來,多半不指望他們分攤附加稅,但兩稅必須交納的,等於是四億畝分攤,再加上附加稅,老百姓一畝地平均起來,完稅僅需不足三斗。但從今年冬末蝗災過後,每年都在徐降,大旱過後,朝廷兩稅也沒有增加多少,漸漸僅維持在四千五百萬,實際最後百姓畝攤稅務只有兩斗多一點。從這時,理論上的十交一已經達到。老百姓生活負擔輕鬆了一半。若是一個擁有四十畝耕地的四等戶人家,原來勉強維持溫飽,現在能積余十幾石糧食,就能實現真正溫飽了。
老百姓開心了,可是豪強一直不開心,就是不交附加稅,兩稅要交的,若是擁有幾千畝的耕地,往往一年損失幾百石糧食。無論朝廷做多大的謙讓,天下仍然因為這次大清查,而洶湧澎湃。大肆清查隱田所帶來的爭議聲,不亞於史上王安石青苗法,若沒有諸監誘惑,此時鄭朗僅是因為清查隱田,就開始眾叛親離。
鄭朗做得太狠也太急了。
看到書奏後,鄭朗苦笑,是狠了,也是急了,可逼不得己啊。馬上大災到來,誰敢動?只能搶在前面,藉著銀行帶來的利好消息,將隱田落實。事實春天清查後,鄭朗以後也不準備大尋清查隱田,查,也不過查一個三四州,不會像現在這樣,一查幾十州府。
趙頊看到後十分滿意,立授監察御史。
張商英也立即上書:「判刑部王庭筠立法,凡蝗蝻為害,須捕盡乃得聞奏。今大名府,祁、保、邢、莫州、順安、保定軍所奏,凡四十九狀,而三十九狀除捕未盡,進奏院以不應法,不敢通奏。夫蝗蝻幾遍河朔,而邸吏拘文,封還奏牘,必俟其撲盡方許上聞。陛下即欲於此時恐懼修省,以上答天戒而下恤民隱,亦晚矣。」
趙頊御批,進奏院遍指揮諸路轉運、安撫司,今後有災傷,令所在畫時奏聞。
王安石發出懷疑:「陛下,雖有蝗災,仍不重。諸路安撫司事務繁重。又有何空暇管句輕微災狀?」
趙頊笑而不答。
蝗災年底真的來了。不過鄭朗也沒有辦法,不是在宋境興起的,乃是從遼國飛過來的,鄭朗難道有權利命令遼國百姓去殺蝗?這才真正的是鬱悶。
諸相通過。可是文彥博在洛陽帶頭,又讓朝廷為是否出兵河湟產生爭執。
鄭朗氣不過,說了一個故事:「牛李二人黨爭,李德裕貶到四川。川西維州悉怛謀仰慕李德裕,舉族連同維州城一道來投,牛僧孺不顧一切後果,為不讓李德裕有功績,在文宗面前蠱惑,為一城池與吐蕃人交惡,小心對方出兵,從前茹川直入平涼孤,不到三天就可以到達咸陽城下。三天從前茹川到咸陽城?吐蕃難道是天兵神將?文宗居然相信,將悉怛謀交還給吐蕃人。維州也重新還給吐蕃,結果悉怛謀全家在邊境被斬。自此以後,再沒有吐蕃人敢向唐朝投降。貽害唐朝,甚至還貽害了我們大宋!」
趙頊誤會,道:「朕雖下詔,准西夏被俘之人返回西夏,乃是自願者才讓他們返回,非自願者一律收留,山遇惟亮慘案,朕絕不會讓它發生在朕手中。」
「陛下,臣不是指這個,而是指河湟。前方將士馬上為了我們大宋安全浴血奮戰,後方卻多有掣肘,情形類似牛李黨爭,為了反對而反對,顛倒是非黑白,豈不是前線將士心寒乎?」
這個問題可嚴重了。
經鄭朗反覆講,趙頊對黨爭憤恨情緒越來越重,多次在朝會都堂會上說諸臣工不得結黨。
僅一句,馮京、呂大防等人一個個皆不敢作聲。
這也是鄭朗第二次用惡劣的語言評價文彥博了。對改革指手畫腳沒有事,可以慢慢來,但前方馬上就要開打,後面在抽梯子,那可是致命的。
戰爭開始。
王韶先是將古渭城重新修葺擴大,這裡才是唐朝的原來渭州城址,地勢十分重要。十幾年前,范祥為奪古渭城,與當地蕃人發生了衝突,犧牲慘重,遭到丟官貶職的下場。
如今古渭城終於發揮了重要作用,然後王韶一邊上書朝廷,在古渭城建軍,這裡的軍非是軍隊的軍,乃是州軍的軍,與懷德軍那個軍性質一樣,也就是自此以後,朝廷正式以古渭州為中心,開始經營。包括包順,直接變成了宋朝真正的子民。
一邊又將大量武器物資糧食一起運向古渭城,鄭朗開出一張大清單,八百萬緡錢與一千萬緡錢之間,王韶,你自己看著要。但王韶要的很少,最感興趣一是盔甲,二是神臂弓。
原來宋朝盔甲很悲催,標準盔甲重量能超過五十斤,槍手甲若是按照標準打造,能重達五十三斤,弓箭手甲重四十七斤,輕重的弩手甲重量還達到了三十七斤。不過還有更笨重的,中世紀歐洲的板甲,能重達九十斤,雖然塊頭大,穿著這個盔甲,成吉思汗一來,只能等著送死。
造成這結果,主要還是冶煉技術跟不上去,到了清朝,技術跟上去了,卻換成綿甲,也就是鐵葉甲。歐洲那邊技術上去,熱武器漸漸興起,盔甲先是發展為全身甲,隨後也消失在歷史長河,變成局部的鋼製胸甲與頭盔。總之,因為鄭朗出現,整個技術進化一起亂了套。
冶煉技術提高,也不能再用原來的盔甲,經過匠師試驗,加上鄭朗那些格物學的指導,宋甲的樣子也隨著材料不同,出現一些細微的變化,比如鎧甲出現大量稜角狀設計,這種設計可以改變箭石的彈道,避免直接撞擊。但非是歐洲那種笨重的全身板甲,更類似於軟甲,防禦力沒有加強,但重量減輕了十斤有餘,成本也進一步下降,成本多少王韶不關心,他關心的是重量下降後,兵士的速度能得到提高。
其實技術還能提高,鄭朗只記得十七世紀歐洲盔甲漸漸消失時,意大利全身板甲重量僅有四十五磅,遠比宋明盔甲輕,但防禦力量能抵消原始火槍子彈的攻擊。
那麼按照現在宋軍盔甲的要求,與防禦強度,盔甲重量能下降到三十磅以下,不足十四公斤。
與盔甲設計無關,乃是冶煉技術還沒有達到十七世紀歐洲的水平。
這是他的想法,但對於宋朝來說。簡直是一個天大的驚喜。
至少種種事物出現。讓學格物學的學生漸漸增加到近千人。不但朝廷越來越重視。一些豪強也重視起來。過程王韶不知道,他只知道新盔甲的作用,並且才出來不久,要求鄭朗給他幫助。要求換裝。
鄭朗答應了。
隨後又提供大量的神臂弓。
其他的,王韶只不過要求調動幾員大將,從涇原路稍稍調幾千兵士過來,然後再沒有了。要錢。如今秦州有錢,要糧,八十多萬畝營田,還差糧食嗎?不過要求一旦收復河湟後,朝廷出一部分錢帛,替河湟興修道路。只有道路通達,才能進行有效的管理,鄭朗一一答應。
但在一開始,王韶與諸將發生了爭執,王韶非是出兵武勝軍。而是攻打武勝軍東南方向的羌人蒙羅角、抹耳水巴等族,景思立不解。道:「王撫使,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為什麼不進軍武勝軍,而去進攻羌人,而且山多林茂……」
「景將軍,若是攻打武勝軍城,羌人作為吐蕃的走狗,會不會前去營救?若是進攻羌人,能有幾個主人會為狗拚命?說不定他們還要看一看我軍的真正實力,不斷其手足,如何拿下武勝軍城?」
景思立與諸將忽信忽疑,宋軍出發,折向武勝軍城東南洮水一帶的抹邦山(狄道縣東南),這一帶地勢險惡,山不但高大險嵬,而且因為臨近洮水,水氣充沛,林子也十分茂盛。
聞聽宋軍前來,諸羌聚集在抹邦山一處險惡所在,竹牛嶺,居高臨下,嚴陣以待。
宋軍到了。
看到山上的羌兵,宋朝將士再次猶豫,苗授說道:「王將軍,當時應多向朝廷討要火炮。」
王韶冷哼道:「羌敵伏於岩石後,火炮能擊碎岩石嗎?如今敵人佔據險惡所在不出,我們只能徒勞而回,大軍已入險地,就要攻取險要。」
說完命令所有大軍翻過抹邦山,來到竹牛嶺下。站在嶺上,看著嶺上,王韶說道:「兵置死地,敢言退者斬。」
宋朝兵士穿著沉重的盔甲,向嶺上攀登,一開始羌人沒有動靜,直到爬到嶺中間,讓嶺上形成了陡度,羌人這才檑石箭雨一起落了下來。頓時宋軍隊伍響起一片片慘叫聲。沒辦法進攻了,宋軍只好撤了下來。
有的人看著王韶,不敢說話,否則會怨懟王韶,王大人,不能這樣硬攻,犧牲會很重的。這時候王韶看了一眼東方,說道:「陛下對臣萬分信任,臣死有何足惜。」
他想到的更多,一旦河湟慘敗,不僅是他,包括皇上會為難,鄭朗以及改革都會受到牽連,甚至撬動整個國家大勢皆去。然後做了一個驚人的舉動,將官服脫下,露出鄭朗贈送給他的那副盔甲,拿著一桿長槍,第一個帶著向竹牛嶺衝上去。
王韶是什麼人,乃是進士,國家的文臣,又有葫蘆川大捷之功,前途無限的光亮,作為一個文人,居然帶頭往上衝,幾乎剎那間,所有將士熱血沸騰,血往腦門子上翻湧了,不要命的往嶺上衝去。
儘管不時地有將士中箭倒下,也有將士將檑石砸中,捲到山腳,慘叫連連,宋軍沒有停下腳步,一個個發瘋似的向嶺上攀援。有的羌人看到宋軍如此兇猛,都嚇傻了。
田瓊第一個冒死衝上嶺頭,手中大刀揮舞,後面的人還沒有上來呢,一個田瓊就將所有羌人嚇呆了,看到田瓊一刀下去,人頭飛起,羌人放下手中武器,不要命地向嶺後逃竄。
宋軍隨後追趕,斃敵無數,此戰獲得無數首領,以及器甲,焚其族帳,整個洮西大震。真正的敵人來了,一來還是兩個。河州方向的木征聞聽宋朝出兵,讓手下大首領瞎夔出兵援助,帶著武勝軍城首領瞎藥以及大首領曲撒四王阿珂出兵抹邦山,準備利用地形熟悉偷襲宋軍。
另一個敵人則是很隱蔽,西夏人。宋朝得到古渭城,吐蕃堅守武勝軍城,西夏南下之路阻斷,漢奸景詢獻策,讓梁氏謀取其地。正好王韶平戎策傳到西夏,西夏派斥候潛入秦州關注。當宋朝準備出兵時,西夏聚集軍隊於夏蕃邊境處,不是援助西夏的,同樣也沒有安好心。宋軍出兵,夏兵潛師於東谷,準備乘兩國交戰之時,乘虛拿下武勝軍城。
眼下王韶僅知道木征的人馬,還不知道西夏的軍馬。
王韶聽到斥候來報,思考片刻,令景思立、王存率領涇原路支援的兵馬,在竹牛嶺虛張聲勢,示其不疑。王韶本人也從東谷路小道直趨武勝城,兩股軍隊皆在東谷,不過西夏軍隊此時在東谷路北邊的遠方,才出馬銜山,並不相知曉。
行軍未十里,遇到瞎夔大軍,這一戰很險,第一吐蕃皆是勁騎,那是讓西夏人都害怕的剽悍騎兵,第二若是截不到,吐蕃抵到竹牛嶺下,景思立少量張聲勢的宋軍必滅,整個大軍會崩塌性的失敗,第三後方就有武勝軍城,若是行動不詭秘,兩相夾攻,宋軍必敗。
結果是兩軍相遇,宋軍突然殺出,先是弓弩兵將神臂弓撥出,勁弩如雨下,隨後宋軍跟上,兵騎夾擊。在王韶親自帶領下,宋軍一個個不要命似的。若是西夏人不要命,軍紀鬆散,威力還小一點,關健這是軍紀嚴明的宋軍,交戰了一會兒,吐蕃大軍迅速被殺得落花流水。
瞎夔見勢不妙,不顧手下了,撥馬向河州方向逃去。瞎藥匆匆忙忙想逃向武勝軍城,曲撒四王阿南珂在大敗之下更是六神無主,不逃向他的族帳地(在武勝軍城東面)。同樣隨著瞎藥向武勝軍城中奔去,族帳地無牆可守,不安全,大約就是他的想法。可沒有想到宋軍騎兵生猛無比,瞎藥進了城,宋朝騎兵也跟隨著他進了城。連帶著城中的吐蕃人四散逃跑,還不知道有多少宋軍殺了進來。
這個仗沒法打了,瞎藥與曲撒四王阿南珂不顧手下,飛速打開西城門,想向河州逃去,然而宋軍還在後面拚命地追趕。這時候西夏人殺到,聽到城中的喊殺聲,一個個莫明奇妙。
王韶也接到這個消息,下令宋軍停止追趕,突然調過頭來,向城東撲去。他手中只有數千宋騎,而西夏人兵馬達到好七八千人,是宋軍的兩倍。
就是這幾千名秦鳳路官兵,凶悍地以少對多,衝了上去。
不知是王韶的生猛,還是西夏軍隊素質真不怎麼樣,西夏軍隊僅堅持了一會兒,敗得比吐蕃人還要快。王韶留下少量兵馬,守護武勝軍城,其餘軍馬一路追殺,直追到一百里外的馬銜山,這才停下腳步。這一戰真將西夏人殺慘了,宋軍停下追殺,西夏人還在亡命逃跑,直到翻過馬銜山,來到康古,方才定下來神,一個個欲哭無淚。
阿南珂與瞎藥兩人呆在武勝軍城西,瞎藥的大本營在武勝軍城,阿南珂的大本營在武勝軍城東,僅剩下幾百個光桿司令,怎麼辦呢?很快手下就傳出西夏人又被宋朝擊敗的消息。
兩人也想哭了,敢情我們是大魚大肉,宋朝想吃,西夏也想吃。
現在只有兩條道路可選擇,一條逃向河州投奔木征,失去族人,他們手中還能有什麼讓木征看中的,要麼投降宋朝,不可能是西夏的,沒有族人,到了西夏更慘。
商量了一會兒,得,不跑了,騎著馬帶著散兵敗卒,來到武勝軍城下,有氣無力的喊道:「城上的宋軍聽好了,我們是瞎藥,曲撒四王阿南珂,我們投降啦。」(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