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大家端午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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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楶返回蕭關,王韶與種諤,還有竇舜卿、楊燧正坐在衙帳商議事務。
劉昌祚、大小姚、苗授或者王光祖,皆是後來的名將,近兩個月相處的過程,五人軍事才能也隱隱得到王韶種諤的認同,不過宋朝終是講資歷的國家。五將資歷淺了。
但不敢小視竇楊二人。
章楶大約地將情況匯報,王韶想了想,說道:「質夫,天都山的事你就不要參與,還是負責北面吧。」
「我才是蕩羌寨主,再說北邊有什麼好負責的?」章楶急道。北面看似每天打得熱鬧,只是佯攻,計劃中根本就沒有想拿下賞移口。拿下幹嘛呢,當真將嶺北的所有部族一起弄到宋朝養活,不花錢帛?嶺北的戰役實際到此結束了,等到一定火候,就準備撤回來。真正的戰役是在西邊。
「西邊不適合你,」王韶又說道。他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兩人兩種軍事理念,章楶喜歡用詭道,王韶卻喜歡大開大合。當然,章楶此時與劉昌祚一樣,心中不會服氣的。王韶於是耐心地解釋道:「質夫,你誤會我意思了,正好你休息幾天,我還擔心一件事,一旦成功後,西夏那個太后會瘋狂地報復我朝。到時候就不知道西夏會派多少大軍到來了。你這幾天好好想一個辦法。」
西北今年發生的種種,王韶沒有金手指,但多少看破梁氏的個性,這個女子似乎比元昊還要凶悍,能甘心吃這個大虧麼?陝西兵力依然還有不少,十九萬多名禁軍。近七萬名蕃兵,七萬名保捷軍,三十三萬正規軍隊。僅涇原路就有九萬名將士,然而西夏南侵,防線已經延長,不僅德順軍北部地區,連同南部地區甚至延伸到秦州,都不得不派兵駐守。再說,原州、涇州與渭州當真不派兵士駐守。真正能抽出來的正規兵力不會超過五萬兵馬。當然。可以從秦鳳路與環慶路調人馬過來,但那樣就不是一次突襲戰,而成了正規的龐大戰役,所用錢帛會像流水一樣。到這時候,誰也不敢承擔那樣的責任。懷德軍發生的事。最好還是懷德軍自己解決,真不行,從涇原路後方支援部分兵力,只能如此了。一旦梁氏發了瘋,就不是幾萬人,而是十幾萬人馬傾壓而來。
還得需要章楶的陰謀詭計,以巧勝拙。
種諤拍了拍章楶後背。說道:「兄弟,就委屈你啦。」
章楶哭笑不得,問:「子純,她真不知輕重?」
「若知道輕重。鄭公用土門諸堡換綏州,她早就換了,何必如此折騰。」
「吃定了我們大宋?」
「吃未吃定未知,但她心中肯定是打算吃定了我們大宋。」
「沒道理啊。」章楶又說道。梁氏情況不是那麼美妙,太后執權。有一些部族不服,今年年光不好,百姓饑饉,當真出兵不用錢帛,不擾民?看看吧,這一戰過後,懷德軍就不知得花多少錢。西夏用兵成本低,不過西夏窮啊。今年先是用兵綏州,似乎前方傳來消息,說是無功,再用兵涇原路,難道梁氏不怕國家動亂?
「她以為我朝好欺負,就有道理了,」王韶冷笑道。
也許梁氏不計後果地報復,也許不會,不過留一些後手為妙,章楶只好留在蕭關,沉思防禦之策。
一干將領回到平夏城。
陸續地從後方又調來一些軍隊,不過打著旗號卻是協助賞移口宋軍的,然後到了平夏城集合。
王韶將諸將召集起來,開始吩咐。
從理論上來說,若沒有其他情況,想再來一個火燒天都行宮,幾乎是不可能實現的。
第一個難關便是沒煙峽。
鄭朗成功地放了一把火,元昊復修行宮,不可能讓宋朝再來一把火的。因此在沒煙峽石門川河西側一處險惡所在,修了一個勝東關,似關似堡,易守難攻。
宋朝也可以在此修堡,可與賞移口一樣,能奪下卻不易佔領,一旦修堡後,必為天都山重兵攻破,地利對宋朝不利。因此宋軍只在石門山的北方修了蕩羌寨,南邊石門峽處修了石門堡。
因為如此,沒煙峽諸多小道仍為西夏人控制,造成治平年間讓西夏兩度順這些小道入侵葫蘆川。同樣,宋軍也可以自這些小道入侵沒煙峽,於是西夏在沒煙峽盡頭,還有一個天都寨。
天都寨後又有天都山錫翰井行軍大營,蕭關奔天都山一端處乃是宋朝控制綏戎堡,另一端則是西夏人修建的安東城,一控蕭關路,二衛天都行宮。除此之外,還有大大小小七八個堡砦聯手拱衛,各堡各營各寨皆有重兵把守,正常情況,想成功再給天都行宮來一把火,成功率幾乎微乎其微。所以鄭朗給了一個命令,未必是天都行宮,若是天都行宮最好不過,那會讓所有宋人揚眉吐氣。若不行,可以轉換目標。
入夜了。
一隊人馬閃出蕩羌寨,所有人裹著厚厚的棉衣,馬裹蹄。
然後踏著厚厚的峽谷積雪向西方衝去。
這非是一次普通的夜戰,隆冬時分,氣溫遠比李朔雪夜入蔡州那一傳奇之戰冷得多。而且越往西去,沒煙峽越來越窄,最窄處不過幾百米,甚至不足百米,兩邊多是峭拔的山峰,風勢激盪,氣溫更低。
即便一個個裹著厚厚的棉衣,士兵騎在馬上,在如刀般的冷風吹襲下,一個個坐在馬背上都快凍木了。
「好冷!」王光祖道。
「越冷越好,」苗授悶哼道。
話音剛了,一匹馬凍仆下去,倒在雪地裡。大隊人馬不得不停下來,將兵士手忙腳亂地扶起來。摔傷了,強行駕到備馬上,不然在此能活活凍死。王光祖又說道:「還好。有這玩意兒。」
指棉大衣的。
剛說完,幾粒砂子吹到嘴中。
之所以稱為沒煙峽,正是因為其地形,形成峽風,外面一級風,裡面能有三級風,往往風一大,裡面風勢激盪,吹起漫天的風沙。對面能不見五指。
在一片鬼哭狼嚎的北風裡,一行人終於抵達石門川。
石門川此刻也結上厚厚的冰凍,不過到了河谷地帶,地面開闊,並且對面還有一個哨所。不得不再次停下。
苗授指了十名兵士,說道:「跟我來。」
翻身下馬,帶著十名兵士小心地摸了過去。
過了一會兒,苗授身影再度出現,在河對面招了招手。
王光祖說道:「走。」
大隊人馬越過石門川,看到苗授幾人手中的朴刀還滴著血,無疑哨所裡的夏兵被摸掉了。
苗授勇力過人。眾人也不以為意,繼續前行,行了十幾里路,前面的人能看到不遠處勝東關高大的黑影。
再次停下。
在苗授指揮下。所有人全部翻身下馬,有的兵士身體都凍僵了,這些兵士身體素質相對而言是比較差的。實際經過大規模減裁後,兵士整體素質已經提高。只是這種氣溫乃是特例,幾乎達到人類的承受極限。
苗授小聲地說道:「你們留下。兼看著馬匹,原地做一些小活動。其他人,跟我來。」
帶著一半兵馬,悄悄摸向勝東關,與蔡州不同,雖到了三更時分,關頭上還有一些西夏兵站在關頭上圍著篝火取暖守值。唯獨的好處就是火光遮蔽著視線,不易看到遠處雪地一團團黑影向這邊接近。
王光祖道:「苗將軍,略有些麻煩。」
苗授扭頭看了看身邊的將士,問:「能射否?」
「能。」
有一人說道:「苗將軍,恐不能全殲。」
西北戰爭開始,無論是火炮或者神臂弓皆發揮了作用。不過兩樣武器也有各自的缺點,火炮成本太貴,士兵操作生疏,神臂弓對臂力要求太強,準確率低。當然,神臂弓會比火炮更適用,雖威力不及,不過勝在成本低。發揮了作用,但武器不是萬能的,主要還是人的因素。火炮未帶來,整個宋朝也不過僅五六百門火炮,分到陝西路的只有四百門左右,一半集中到了懷德軍。這一半的一半為了迷惑敵人,又調到賞移口一線。還有,但今天晚上的襲擊派不上用場。能用的只有神臂弓。
神臂弓不可能會穿過牆垛,強行將敵人擊斃。
苗授道:「西夏士兵,能有幾人能穿上棉衣?」
僅一句,大意就明白苗授的意思。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既然西夏機警,不可能複製李朔雪夜入蔡州的奇跡,那麼就利用寒冷的天氣,敵人行動緩慢,贏得時間。
說完,苗授挑選身體素質好的兵士,準備放箭。
其他人準備攻城撓鉤。
看到大家準備完畢,苗授帶著一百餘名手下,持著神臂弓,沿著雪地象蛇一樣游到勝東關的關牆前面。苗授睜大眼睛,看著關頭上夏兵的動靜,見無人注意,做了一個手勢。
一百餘兵士站了起來,貓腰踩弓,弓弦漸漸拉滿。
苗授又看著夜空,外面的雪早就停下,可峽谷裡因為氣溫太低,仍然帶來星疏的雪花。兩邊是崔嵬般的高大的山峰,山峰盡頭是幽藍深邃的天空,就像是一線天,神秘又讓人覺得有些心悸。苗授將視線又轉向對面城頭,幾垛篝火不停地跳躍著火花,幾十名守值的西夏兵力正在說笑著什麼。他狠狠地劃了一個手勢。隨著這個手勢落下,一百多支弓矢隨著脫弦而出,向城頭上飛射過去。
此時,蕩羌寨一片人慌馬亂,自入夜後,宋軍大規模地從平夏城將軍隊調出,向蕩羌寨移動。兩者性質截然不同的,同樣是沒煙峽,一個是前峽,一個是真正的峽谷,氣溫最少相差十度以上。隆冬時分,晚上肯定很冷的,不過前峽氣溫仍然在人們忍受範圍之內。
王韶與種諤全部來到蕩羌寨,安排將士入寨休息,二人沒有睡下,正在等候前方消息。
策略乃是王韶想的。但之所以稱為奇跡,皆是難以複製的戰役,一樣是寒夜奇襲之戰,情形多少有些兩樣。成功了,就會在很短時間奪下勝東關,失敗了,將士身體凍得僵硬,若是西夏人凶悍,苗授二將甚至能折損大半將士。大敗而歸。
二人坐在蕩羌寨的中衙內,圍著爐火取暖,種諤不自信地說道:「子純,當初我要請戰,你不准。這二人率兵,我很不大放心哪。」
「子正,不是你對我不放心,乃是對鄭公不放心。」
「鄭公有識人之能,但萬一呢。此戰非是名將,不可勝任。」種諤客觀地說了一句。
鄭朗用了許多將領,有的成功。有的持平,例如昔日王原兄弟、楊八望兄弟,鄭朗不可謂沒有載培,載培了。讓他們讀兵書戰策,也不錯,但僅是不錯而己,還不能稱為名將。還有的將領用得也不大成功。當然。做到鄭朗這一步算是很不錯了。但證明了一點,即便鄭朗提撥的人才也不是百分之百的名將之才。
就算不錯。就算以前苗授與王光祖也入了種諤與王韶的法眼。
但能保證他們能勝任這次軍事行動?
王種二人翹首以待,一會兒蕩羌寨漸漸陷入黑暗與平靜之中。風雪之中,整個大地,自西北到中原,幾乎所有地區都在夢鄉之中。唯獨京城仍然歌舞昇平,夜色未央。
鄭朗還在三司處理政務。
呷了一口參湯,拿起一盤五香核桃仁當夜宵吃。
鄭朗為什麼欽佩趙禎與范仲淹,那種苦逼生活真的學不來。也不能說不好,在其位,謀其事,何必非要將身體熬得極其苦逼?處理好事務的同時,不妨適度地保護好身體。
參湯補元氣,
趙頊派人送來的,核桃仁補腦,大腦不管用,那可糟糕了。
但與諸葛亮不同,諸葛亮什麼事務都領手過來,雖做得不錯,可讓手下缺少了成長,以至大樹一倒,蜀國全部趴下。鄭朗敢於放手。不過改革之初,也害怕輕重其他大臣不能掌握。這一點很重要,重了必斂民為謀財,一旦到了斂民謀財的地步,史上王安石會帶來什麼樣的騷動,自己手中就會出現什麼樣的騷動。輕了也不行,輕了官員沒有作為,所謂的改革成為一紙空文。
還有一個私心,無論是韓琦,或者後來的保守派與改革派的爭執,以及蔡京等人的專權,讓鄭朗害怕,因此層層分權,特別是對宰相權利進行種種制約。寧可自己做事艱難一點,也不能形成一種壞的慣例,當然或多或少堵住了一些人說自己舞權專政。還不是主要的,他自南下後,就離開了朝堂,這一離就是十幾年了,只能對大的事務知道,細節一概不知,故去年富弼說西府混亂,領手西府,今年又領手三司,那麼國家究竟是什麼情況,自己心中就有數了。
這個更重要。
不知己,不勝利。
參湯喝完,又喝了一杯濃茶,繼續伏在桌面上,處理政務,有多累,別的不提,至少鄭朗視力逐步下降了。
不得不讓小吏挑起一盞更明亮的蠟燭,歎道:「老啦,眼睛不中用了。」
後面幾個小吏不說話,鄭朗奇怪的扭頭,看到趙頊站在身後,眼中有些晶瑩,連忙起身施禮。
趙頊哽咽道:「鄭公。」
「陛下,怎麼啦?」
「鄭公辛苦了。」
「陛下,」鄭朗啞然失笑:「陛下多想了,無論作為人君,或者做為大臣,想做一個好人君,想做一個好大臣,不辛苦怎麼行呢。」
「鄭公才年過五十,朕很害怕……」
「不用怕,臣這個身體,最少還能服侍陛下十年,十年大約能辦到吧。」
「鄭公……」
「陛下,這麼晚了,來三司有何貴幹?」
「朕只想看看鄭公。」
「都是一些瑣碎的事務,臣還能處理得好。」
趙頊默默無言,昔日隨鄭朗在鄆州,多寫意啊,無論什麼事務,鄭朗信手著墨,立即批閱。然而進入中書後。數次喊累了。有多累,他是知道的。兩年多來,包括節日,假期不滿一個月。大多數時間處理政府務到二更三更時分。再好的身體,長久下去,也不會再有好身體的。看著鄭朗的臉,趙頊居然難過地說不出話來。
鄭朗沉思了一下,說道:「陛下是擔心西北吧。」
「朕有點擔心。」趙頊說道。
蔡挺說得不無道理,若是此次大捷。固然能漲宋朝將士的士氣,民心,除了一個隱形的轉移視線作用外,對改革似乎沒有多大的幫助。但若失敗了,後果不堪設想。
攻打賞移口。勝負未知,雙方損失差不多,可是磨臍隘一役,宋軍是實打實的失敗了。犧牲了一千多名兵士,大臣們看不到犧牲的多是那些叛投過來的部族子弟,更看不到從此結下深仇,這些部族就不會再叛投西夏。看到的是一次慘敗。最苦惱的是鄭朗還不能說出,畢竟用這種手段,太過陰險,失去所謂的「仁道」。
許多人上書要求處理劉昌祚。讓鄭朗壓了下去,戰後待定。
又有人將矛頭對準富弼,富弼你老啦,經常重病。卻霸佔著西府首相之位幹什麼?
這是鄭朗絕對不能容許的。
富弼與鄭朗意見也不大相投,但他有多年從政經驗。如今朝堂隱隱分成三派,一派大多數意見與鄭朗相符,要進行小跑式的改革,一部分人激進,認為來次所謂的徹底性改革,一部分人認為進行所謂的溫和改革。不改肯定是不行了,這就是鄭朗帶來最好的變化。但如何改,意見各不相同。富弼資深名重,與鄭朗關係好,能起到紐帶作用。還有,富弼與自己意見也不大相合,但不會下絆子,他資歷與鄭朗隱隱相齊,那麼難讓有些人怦擊鄭朗一手遮天。
千萬不要變成權相,無論是王安石或者韓琦,成了權相,憎恨的人必多。
中書有曾公亮,西府有富弼,等於是兩棵參天大樹,替鄭朗擋在前面,不知檔了多少風風雨雨!
於是鄭朗力保富弼。
但這一切,是寄托於王韶這一戰能勝利的基礎上。若失敗了,隨之會帶來一系列很不好的後果。
鄭朗教導起了作用,至少現在的趙頊遠比史上同時的趙頊更成熟,況且宮中還有一個美麗的少婦也在長成。
這些天,趙頊同樣擔心。
鄭朗安慰道:「陛下,不用擔心,聽臣說一句。西夏揚言能集五十萬大軍,這大約不成的,但若不顧百姓生死,三十萬大軍能糾集起來。」
就是三十萬大軍糾集,以西夏的國力,也會吃力。然而碰到梁氏,一切不好說,她真做過,不但糾集了三十萬軍隊,還曾在史上一次性將三十萬軍隊投放到平夏城。
又道:「實際西夏常駐兵力不過十幾萬,如今西夏攻打綏州,也擔心我朝反擊,陸續地增設了一些兵力。臣剛去過西府問了一下,大約此時西夏共糾集了二十幾萬軍隊,一部分投放到了綏州城下。還有一部分散於各個邊境。隨著西夏將勢力向南延伸到西使城、古渭州一線,無形中導致我朝邊境延長了幾百里,讓我朝防禦更加困難。然而相對於西夏,防禦同樣變得困難。並且西夏與契丹交惡以來,不得不派重兵防禦賀蘭山與南北河套一線,兵力更加分散。此時天都山至折羌會一線,西夏總兵力也不過三四萬人,就算再糾集各族兵力,也不過五六萬人。可是西夏今年有災害,百姓饑饉,不到萬不得己之時,誰敢糾集各族壯丁為兵?與之作戰的僅僅是這三萬多夏兵,但讓我軍將一萬餘名的兵力牽制到了賞移口。天都山兵力還剩下多少?」
「這就是成功的可能?」
「是啊,故當初臣提議時,富弼、曾公亮持著反對意見,認為火燒天都山行宮不可能實現的,正常情況下是不可能實現,可情況是在不斷地變化之中。我朝與西夏議和後,很久未自衛反擊,除了狄青那次相助諒祚平叛,多是被動的防禦,西夏人會輕視。至於怎麼做,臣在朝堂,也不大清楚。」
「鄭公,你說是王韶用兵能力遠遠高於你?」
「不知道,」鄭朗答道,不能說高了。畢竟兩人都沒有會過面,憑借一篇平戎策就斷言高了,不合乎情理,又道:「他在前線,一場風,一場雨,就能決定戰役勝負的走向。我若能在中書就能清楚地看穿王韶的想法,那麼早在仁宗時代,就將西夏平滅了。何至於留下後患至今?或者打一個比喻,臣去前線,王韶在廟堂,多半他也不能猜穿臣的具體想法。不過眼下是一個機會,就看王韶種諤如何利用。」
王韶怎麼做。鄭朗沒有猜。
戰前他只關注一件事,王種章三人有沒有發生衝突,並且連寫了三封信。
不知是「臭味相投」,或是這三封信起了作用,三人配合比較默契,相處幾乎有半年時間,從未發生過嚴重的矛盾。得知這一消息。鄭朗就不再管了。
天都山的主將不可輕視,仁多零丁。是一名優秀的將領,但絕對不是名將。不要說他不及王章,就連劉昌祚也遠不及之。
而且平夏城的建設。又支持了六名後來的優秀大將,武器裝備物資,情報,鄭朗還會擔心什麼?
趙頊還是不放心的。鄭朗保姆式的理財理政,幾乎使趙頊成了一個吃奶的嬰兒。早遲要給他斷奶的。但不是這時候斷奶,這時候趙頊所做的,還是學習反思。不過這給了趙頊一些空暇時間,沒有事就在猜測王韶怎麼做。
消息很快傳達回來。
這一戰注定乃是一次星光耀眼的戰役。
先是苗授與王光祖二員猛將雪夜入勝東關。
遇到困難,勝東關並不像蔡州那樣沒有防備,苗授果斷地下令利用神臂弓的射程,向城頭上的夏兵射擊,多名夏兵被擊斃。隨後在夏兵發出警報之時,苗授開始登城。
關下面的兵營夏兵開始起來,天太冷了,傳聞中這一夜,宋朝兵馬多人多馬居然生生凍死在峽谷裡,因此夏兵動作緩慢。苗授先後在城頭上展開血戰,僅是苗授本人就擊斃了十一名敵兵,將城頭拿了下來。然後自閭牆再次血戰,當打開關門時,先行隨苗授登上城頭的一百餘名兵士僅剩下四十八人。四十八名兵士包括苗授在內,還多人受傷。
付出慘重犧牲,關門打開,宋軍入關,七百多名守關夏兵,只有極少數西夏將士逃了出去。這一座雄關幾乎在一個時辰易手。
第二天上午,仁多零丁聞訊,率領大軍撲向勝東關,王韶與種諤同樣帶著主力部隊到達。
仁多零丁命令三軍攻打勝東關。地勢的原因,自東往西攻打不易,但自西往東攻打卻是不難。然而沒有想到,攻打了半天,勝東關安如泰山。到了下午,士氣銳減,王韶果斷下令三軍出關主動出擊。
一役擊斃了一千二百餘名夏兵,仁多零丁敗回天都寨。
王韶再次聚集大軍,向西挺進。
第二天,宋軍又乘勝猛攻天都寨,付出慘重犧牲後,第三天奪下天都寨。王韶再次率軍直撲錫斡井天都山大本營。一連串的窮追猛打,讓仁多零丁蒙頭轉向,不得不糾集了後方所有軍隊,與宋軍在錫斡井僵持。
然而仁多零丁又一次猜錯了。
宋軍攻打賞移口是第一次聲東擊西,猛攻天都寨與錫斡井是第二次聲東擊西。第三次進攻才是宋軍的真正企圖。
僵持了三四天,看到西夏再也沒有什麼援兵到來了,種諤率領大小姚,借助冬夜的寒冷,以及對天都山地形的熟悉,非是從重兵把守的北方,而是從南方繞道,經過一夜時間,幾乎繞道近三百里,從天都山南端的小道潛入屈吳山,到了屈吳山還有西夏一些據點,不過防守力量鬆了,再經仁多零丁再三抽調,一些哨所幾乎都沒有人防守。順利地於天明時分,奇跡般地地到達天都後方的行宮。
西夏人根本就沒有防備,匆匆忙忙之下,不到一個時辰大敗,四散而逃,天都行宮再次失守。天都行宮裡有許多好東西的,種諤沒有貪婪,迅速將行宮點燃,在西夏人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帶著這隊輕騎一路狂奔,向東北方向撤退。在西夏兵力未趕上之前,自小道潛入綏戎寨。
感到不對,李開泰也「意識」到賞移口前面的宋軍多是虛張聲勢,恐怕還有雜牌軍充塞其間,以吸引天都山的兵力,於是主動出關進攻。李昌祚從容應戰,隨後一把火將所有輜重燒掉,且戰且退,就是這支雜牌軍在劉昌祚組織下,不但撤退,而且激戰了幾十里路陣型沒有混亂。就是這一點,劉昌祚名將風範一顯無疑。退到磨臍隘,章楶率兵前來援助,李開泰不得不將軍隊撤了回去。另一邊王韶也從容組織三軍撤退,順手還將勝東關給炸掉了。
前後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