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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六百十二章 賢相(上) 文 / 午後方晴

    「陛下不用急,這次決堤與陛下無關,要有關,是我們這些臣子做得不好,瀆職,才導致的黃河決堤。」鄭朗安慰道。

    坊裡有一些傳聞,說宋朝迎來最好的時代,皇上愛民,首相同樣也愛民,從皇上到宰執,都是愛民的典範,老百姓有好日子了。實際說愛民,鄭朗愛之,而且愛得平等,但遠不及趙禎。

    比如適當的時候,鄭朗同樣漠視生命。趙禎則完完全全是一個濫老好人,最怕聽到的就是有人死。否則不可能前面決堤消息一來中書,後面不顧一把大雨下著,從寢宮來到中書省。

    看著奏折,趙禎面容很萎靡,這種態度,讓鄭朗都覺得有些酸酸的。

    「鄭卿,還有何策治理黃河?」趙禎啞著聲音問道。

    剛才所說的不切實際,多植樹可以,但不可能使整個黃河流域退耕還林,退牧還林,要來點實際的辦法。

    鄭朗徐徐說道:「有兩策。」

    每一次危機,對鄭朗來說反而就是一次際遇。

    決堤之災,還是一次很好的際遇。

    這時候到了下半夜,加上聞聽這個不好的消息,幾人全部萎靡不振,聽到有兩策,一起精神煥發,盯著鄭朗。

    鄭朗說道:「先說治河。」

    「說,」趙禎鄭重地道,然後看著邊上的一名小吏,小吏懂的,開始拿筆記錄。

    「陛下,治河之道從大禹開始,傳說疏九河、鑿龍門、辟伊闕,導河、濟、漯注諸海,決汝漢,排淮泗入江。」鄭朗用了一個傳說二字,以那時原始社會的勞動力與技術,不可能活動範圍有這麼大,恐怕連注黃河之水入海。鑿龍門都辦不到,若是有其事,多半只活動在河洛地區一帶,也就是以洛陽為中心。改堵為疏,治理河水。所以除了一個堵不如疏能借鑒,其他的沒有任何借鑒意義,一句話略過。又說道:「春秋時各國開始修築堤防,但各國以鄰為壑,堤防修建得很不合理,齊桓公才在葵丘之會上說了一句話。無曲防。但那時候河水相對而言,比較穩定。到了戰國時,人們數量越來越多,耕牧也隨之增加,水土破壞嚴重,黃河始濁,多夾泥沙,到西漢時始為害。見於史載的決口氾濫有十一次。漢朝迫於無奈,於哀帝初年,公開徵求治河方案。賈讓獻治河三策。其上策引黃河復走禹貢大河故道,使在太行山脈與老黃河大堤之間,有一個寬緩而不迫的去處。中策乃捨黃河舊堤,另築大堤,使黃河與漳水會合同出海,在河道兩側分建水門調建水理。然而地勢變化,禹貢大河故道逼近太行山,地勢高亢,難以恢復,上中兩策設想不切實際。所以只有下策。單純依靠堤防防洪,雖增卑倍薄,勞費無己,最為下策,卻多為後人所用。」

    實際鄭朗對所謂禹貢的太行山老黃河故道持著懷疑的態度,有可能根本就沒有這回事。

    然堯舜禹湯已為聖人。沒有必須抹黑懷疑,引起爭議,只說地勢不便。

    繼續說道:「東漢便用此策,取得一些成就。然在王莽時間,張戎應徵治河方案,又提出一個辦法,根據水性就下,水流快則自然刮險淤積泥沙,使河床變深。不過王莽沒有採納,隨後兩漢更替。再到東漢王景治水,用賈讓下策,但做得很細緻,發卒數十萬,與王吳修渠,自滎陽東到千乘海口修渠,景乃度山勢,鑿山陵,破砥績,直截溝澗,防遏衝要,疏決壅積,使黃河入泗,又十里立一水門,順著自然地勢修建一條比西漢大河更近的行洪路線,用水門與大堤束縛,由於河流比降大,水流挾沙能力強,使汴渠成為黃河下游理想的分洪道,減少河床泥沙抬升的速度。這一工程使魏晉北朝,隋唐受益非淺。還有一個變化,由於黃淮泗灌通,泥沙入海,海岸線向大海延伸拓展。再者,我朝立都汴梁,也是由此工程受益。」

    趙禎與陳執中全部愕然。

    王景治水知道,可其他的多半不知道,特別是海岸線東拓一事。

    「到了唐朝,由於太宗安置胡人,從靈武到南北河套,多是胡人各族,以牧為生,危害嚴重,唐朝與吐蕃對峙時,又於大非川與澆河地區多開耕種植,自大非川起,一直到河湟地區、南河套,昔日的水草豐美之所,全部成為戈壁灘與沙漠,泥沙含量大,王景的水利工程已是力所不及,加上我朝百姓開耕又勝於往朝往代,河水泥沙含量更高,這才是河水多次氾濫成災的主要原因。」

    娓娓而談,從頭到尾將黃河歷史道來。

    但也沒有人驚詫,鄭朗學問好嘛,知道這些冷門的歷史,也不奇怪。

    趙禎說道:「何策治水。」

    王景引黃入汴入泗,但現在往哪兒引?哪兒也引不了!

    鄭朗沉思。

    黃河在之後,水患越來越嚴重,經過無數次治理。

    小的治理鄭朗記不清楚了,但大的治理僥倖還記得一些。

    到了元朝,賈魯與歐陽玄治理黃河,疏塞並舉,疏南河,塞北河,使復故道,以收分殺水勢之效。然堙塞北河之後,水勢不得洩,又出現連續五次決堤,這是失策之舉。倒是他的同伴歐陽玄寫了一本《至正河防記》,詳細的敘述了築堤、修埽、開渠等方法,成為中國第一本有系統的水利工程著作。

    賈魯治河失敗,到了明代,潘季馴四任總河督,前後十餘年,在摸索著治河方法,最後將張戎之策翻了出來,簡單的一句話,便是束沙治河。築堤束水,以水攻沙!

    具體辦法就是築堤,堤分縷堤、月堤、遙堤、格堤四種:縷堤近河,用以約束水流,意在束水攻沙;縷堤以內又築月堤,作為前衛,以免水流直衝縷堤,起保護縷堤的作用;縷堤之外,另築遙堤,作為第二道防線;遙堤和縷堤之間又築格堤。萬一縷堤發生事故,橫流遇格而止,防止水流順遙堤而下,另成河道。又在沿河低窪處建減水石壩。洪水漲到一定高度時,通過減水石壩宣洩到分洪區,以殺水勢。

    前者可以說是最科學的治理黃河辦法。

    但他將築堤束沙奉為唯一標準,反對分流以殺水勢,不顧黃強淮弱,築堤障淮,逼淮敵黃。導致淮水倒灌為患,依然成為失敗的治河法例。

    於是黃河之患繼續留給清朝。

    勒輔與陳潢治河,勒輔還是繼承了潘季馴的束河沖沙之策,但有所發展。認為治水必須從下流治起,下流疏通,河水迅速入海,則上流自不飽脹,於是在黃淮入海水道之間挑川字河。以浚通築堤,將浚口與築堤二者統一。並把施工範圍擴展中游河南境內,其治河成效遠過於潘季馴。甚至還提出黃河中下游束水沖沙僅是治標之策。只有從上游設法阻止泥沙下行才是治本之道的卓越遠見。

    當然是不可能的。

    想要上游水清,只有鄭朗剛才的辦法,退耕,退牧,使黃河與支流兩邊成為森林,成為草原,有道理,但永遠不可能實現。

    將前後理了一遍。

    若是在宋朝就治理,只要方法合理,水土破壞還沒有後來的嚴重。未必沒有辦法,但他略有些遲疑,說道:「陛下,治理黃河,若是標治,效果不大。想要取得一些效果,必須耗費龐大的人力物力。」

    「說說看……」趙禎略有些慚愧。

    是為錢帛慚愧的,鄭朗一再說國家要節約開支,以備收復西夏,這種說法不新鮮,趙匡胤很早就提了出來,算是祖宗家法,只是針對對像不同,從幽雲十六州變成了西夏。

    然而國庫一直很空虛,今年夏收略好一點,但出現這個大災,國庫積余又要揮霍一空。

    「用張戎之策,束水沖沙。」

    「何謂束水沖沙?」

    「束縛黃河之水,使水流增快,將泥沙衝入大海,使河床重新變深,減少地上河所帶來的危害。」

    「那更危險。」

    現在都不斷出現決堤現象,再次河水束縛,還不知道得決多少堤岸。

    「有方法解決,築堤建壩,近河縷堤,約束水流,樓堤內又築月堤,保護縷堤。樓堤內另築遙堤,作為二道防線,遙堤與樓堤內又築格堤,橫流遇格而止,防止水流順遙堤而下,衝垮堤岸,另成河道。再於低處建減水石壩,萬一水勢浩大,拉開石門,將水分到宣洪區,以殺水勢。這個效果等會臣放在第二策中講。」說著,怕大家不明白,用筆畫出四堤形狀。

    「這倒是可行之策……」趙禎道。

    雖然用工頗多,但馬上就有勞力可用了,還不知道出現多少災民,反正也要賑濟,不如索性等水勢稍小時,用他們來築堤。

    「僅是這一點是不夠的,想要河水到達下游後很快到達入海口,必須治理下游,一是使泥沙迅速入海,二是減少上游囤水。必須於黃河、濟水與淮河下游地區再修一道運河,使三水交融,再疏通入海各條河流,一利於漕運,二利於導水。並且築堤範圍自龍門峽便要開施,這才能取得效果。」鄭朗又說道。

    勒輔疏導黃淮,是有一個前堤,元朝定都於北京,重新修建了大運河,改道山東,在這個基礎上,這才實現了他的計劃。宋朝卻沒有這個先天條件,而這恰恰是束水沖沙的根本。不然束了水,水不得迅速洩入海中,又會氾濫成災。這也是潘季馴治水失敗的另一個原因,不僅僅是堵塞了北道黃河。

    這樣一說,比較合理。

    但君臣一起沉默。

    僅是從龍門開始築堤束水,就不知道得用多少錢,再來一條運河,再有諸多配施的水門、堤壩,哪裡來的這麼多錢帛?

    過了好一會兒,趙禎說道:「第二策。」

    「第二策不僅是治水,還有另外一個問題,臣曾說過,人有其長短,擇其長,棄其短用人。地亦如此,想要治理地方,必須因地制宜。」

    這兩個月鄭朗幾乎很少發言,但在這個風雨交加的深夜,終於綻放出奪目的光彩。(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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