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人也不是傻子,多少猜測鄭朗搪塞之意,講的是真的,不然不會讓修注官記錄,但沒有講細,刻意講得太深奧。可這個在人家腦袋裡,怎麼挖出來?
用皮鞭,用鐵錐,就算如此,拷打出來,鄭朗說的是真是假,又怎麼知道?
遼興宗暈倒,只能命令人將鄭朗所說的做記錄,慢慢鑽研,看能不能學到一些有用的東西。但一鑽研,還真看出一些問題,不管什麼再深,這是真正的學問,有些想一想,確實也是如此。那麼這樣一來,更證明鄭朗沒有說假話,主要是鄭朗刻意說得深奧,但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自己國內沒有一個人有這個學問能跟上去。
聽到這個分析,契丹君臣皆哭笑不得。
由鄭朗去了,收心是最主要的。
現在鄭朗做得不過份,要什麼幾乎有什麼。那怕要蕭觀音這個小蘿莉,蕭惠夫妻都不敢作聲,只能求鄭朗高抬貴手,圓房時間盡量晚一點。
……
拂了拂身上的灰塵,耶律洪基參見遼興宗。
遼興宗問道:「基兒,今天出去狩獵,鄭朗說了什麼?」
耶律洪基將今天鄭朗關於儒學的話說出來。
遼興宗想了想,道:「他說的也頗有道理,我們契丹以武功創天下,不能忘記武功,若全部象南朝學習,最終會失敗。」
「是,兒臣也認為他說的不完全對。」
「他出生於宋朝,生長在南朝,懂的也是南朝的道理,不奇怪。但大部分是對的,例如馭人之道。下回若他說這些學問,可以再問得細一點。長處我們必須學習,短處可以丟棄。」
「還是父皇英明。」
「那是當然,不可我怎能掌管這個國家。不過此子不簡單。聽說宋朝皇帝對他也相敬如賓。有大才也。只可惜難以收其心,否則將會為我朝增加一員最得力的良臣。」
「可比韓德讓乎?」
「韓德讓是良臣,但與之相比,吏治之能相差無幾。可在其學問上,韓德讓卻差了很多。」
「吏治之能?」
「不錯,國內許多大臣認為他有斂財之能,卻疏忽他的吏治之能。若沒有吏治之能,治不好百姓,也斂不來財富,若沒有吏治之能。用不好將領,也贏不來大捷。」
「這是用人之能。」
「用人之能,便是吏治之能。用好了人,就可以將吏治解決一大半。他是宋朝有名的君子,可有沒有參加過前年君子們的胡鬧?」宋朝的小事,以及各個大臣的矛盾,契丹不可能知道那麼清楚,但大事件契丹也會有風聞。例如慶歷新政。再比如鄭朗會有一些政敵,這是必然的,他年齡小。卻得器重,有功績,有政績,地位高,必然產生眼紅的大臣。因此先用計,逼迫鄭朗參與到契丹科舉當中,再逼迫鄭朗授耶律洪基的學業,造成既成事實,派人散發謠傳。
但沒有想到鄭朗的政敵居然是宋朝的首相。不然,還會加以利用。
雖用此計。僅是第一步,得慢慢來,按照一些大臣制訂的計劃,短則一年,長則三年,軟硬兼副。使鄭朗為契丹收心。反正他年齡低,一切來得及。至於鄭朗要求,開口吧,只要開口,就怕不開口。除非享受韓德讓晚年的地位,那怕要宰相,立授宰相。要美女,立即給美女,甚至為了攏其心,除皇后外,妃嬪遼興宗都捨得給。
還有其他的計謀,例如這次宋朝來使,便又有一計。
一步步地將鄭朗逼向不歸路。
只要鄭朗首肯,再將其家人接到契丹,眼下沒有這個打算,主要戰敗,若是戰勝西夏,都能眼下逼迫宋朝將鄭朗家人交出來。家人一來,鄭朗無路可逃。
想到這裡,遼興宗恨得牙咬,是恨元昊的。奇恥大辱!
……
鄭朗換下衣服。
天氣漸熱,鄭朗刻意尋出魏晉時的衣服款式進行修改,請裁縫製作了幾件衣服。魏晉時衣服胸口敝開很大,這個讓鄭朗摒棄不用,另一個特點便是袍袖很大,袖口能拖到地面,對於現在的宋朝與契丹來說,也過於誇張了一點。但選擇了寬袍,袍口沒有魏晉時的誇張,然很大。做粗事肯定不方便,但粗事要鄭朗來做麼?
這種大袖子衣服,會使人看上去很逸氣。
穿出去,果然引起一片喝彩聲,許多漢人大戶儒生紛紛學習。但打獵時不便穿的。然後教蕭觀音寫字。
蕭觀音又來習字。
小姑娘很有靈氣,讓鄭朗十分喜歡。每當看到她,就想到自己兩個女兒。
蕭惠夫妻先是心中慼慼,還是遼興宗命令的,若是鄭朗喜歡,你們就讓女兒多上門請教。蕭惠很暈,陛下,你想我女兒往火坑裡跳?但不敢說。可是過了一段時間,發現很正常,一顆心才定下來,然後夫妻常互相開玩笑,說對方草木皆兵,人家是有名的道德君子,怎能做出如此下流的事。是女兒的靈氣吸引了此子愛才的心理。
既然沒有關係,蕭惠聽之任之。
史書對此人評價便是喜歡貪小便宜,看到宋朝與西夏在開戰,進諫遼興宗興兵伐宋。隨後宋夏罷兵,看到西夏民不聊生,進諫契丹伐夏。西夏沒有錢賄賂契丹,於是契丹成行,結果大敗。
郭逵走了進來,鄭朗對蕭觀音說道:「你先寫,我與郭將軍有事商議。」
「好來,」蕭觀音嫩聲嫩氣地說。
兩人走進房中,郭逵問道:「鄭相公,五月將至,朝廷為何沒有派使節前來契丹?」
契丹一般是六月中旬殿試,省試則在五月中下旬。這與宋朝時間也略有不同。畢竟參加科舉的人少,不像宋朝科舉有成千上萬的學子。契丹整個參加省試的學子也不過數百人。到殿試時有可能不到一百人。批卷子速度快,並且出題也單調,要麼就是詩賦,要麼就是法律,要麼就是經義。所以週期短暫。
但能不能參加科舉,至少得搶在省試考之前通知一聲。
鄭朗沉默一會兒,說道:「恐怕朝堂有人動了手腳。」
「可惡!」
「仲通。不用擔心,」鄭朗說道,但無論賈昌朝怎麼做,他疏忽了一個人。自己妻子。一直以來,崔嫻站在背後,只有自己知道妻子手腕有多高明。張海返回京城這麼件大事,即便妻子呆在鄭州,能不聽說?可這有一個時間緩衝問題,不能急。
「鄭相公,我就擔心三人言虎。」
「仲通。那你就更錯了,」鄭朗得意地笑起來,此時的趙禎非是彼時的趙禎,道:「憑借某人,想遙控陛下,他恐怕遠沒有那個才能。只要陛下英明,就不會發生三人成虎之事。可惜希文,他不懂啊。太祖與太宗兄弟以及趙普相公三人親眼目睹多國亡亂替更。不僅是將領專軍之權產生的,也有皇帝無能產生的,故做了一些佈置。對皇權進行掣肘,讓士大夫來掣肘。這個掣肘不是用來削弱皇權,只是監督鞭策人君有作為,以免走上昏君亡國的道路。看似削弱皇權,實際在加強皇權。可惜他沒有看透這個核心所在,不顧皇帝感受,以為天下就是士大夫的。休說變革闊大不實際,就是有作用,長久下去,做為人君也無法忍受。早遲必敗。」
「范相公也是好心……」郭逵有些不忍,他的一生先受范仲淹之恩,後才受鄭朗之恩。
「好心辦了壞事,就不是好心,壞心辦了好事,就不是壞心。以結果論成敗。」
「這……」
「我說的是市儈。但這是國家,一舉一動關係到多少百姓?一個成功一個失敗,對百姓會產生多大影響?能不計較得失?」
「是,」郭逵悚然起敬,然後又說道:「還有一件事,雖我們帶來許多錢帛,然將士久離家,許多人進入青樓,恐長久下去,用度不足,而且容易為契丹人誘惑。」
「這個倒要注意,」鄭朗也鄭重起來。
是男人,會有生理需要的,不但將士,就連自己同樣有些蛋痛了。為了避免有醜事發生,再三拒絕契丹派出女奴服侍。也幸好蕭觀音歲數小,若再長幾歲,跟著自己學書法,同樣準得出事。
想到這裡,又看向外面,蕭觀音正在認真的寫字,她心中肯定不會有雜念的。然而鄭朗想到一件事,契丹混亂的關係。蕭耨斤有五個兄弟,蕭孝穆,蕭孝先,蕭孝忠,蕭孝友,蕭孝惠,蕭孝惠便是蕭惠。五兄弟中大哥蕭孝穆最為有名,被稱為國家寶臣。四弟蕭孝先也不錯,稱為純德功臣。對蕭孝穆評價很中肯,但對蕭孝先略過褒獎。老二老三很平庸,但沒有犯什麼重大的錯誤。蕭惠看似有能力,實際沒能力,正是他,才使得契丹於河曲蒙受羞辱。
鄭朗想的不是這個。
而是遼興宗的皇后正是蕭孝穆女兒蕭撻裡,所以蕭耨斤在遼興宗死後對她說,你還年輕,趁早找野男人,照樣快活,是自家的外侄女。這也沒有關係,亂的是下一代,蕭觀音年齡雖小,卻是耶律洪基的親表姑。可為什麼這門無比近親的產物,蕭觀音的兒子耶律浚被史書稱為幼而能言,好學知書,十分聰明呢。不僅僅是耶律浚,就連耶律浚的幾個親姐妹,同樣美麗賢惠,聰明過人。難道亂、倫在這兩人身上不受影響?
看到鄭朗眼光瞅著蕭觀音,郭逵產生誤會,說道:「鄭相公,不……好啊。」
ps:看到度娘上關於蕭觀音的註解,說契丹後宮禁學文學,胡說八道。度娘上好多錯誤,編的時候真要多想一想,會貽誤許多人的。看到要了一下票後,那個年度作品年度作家票漲得快,很雞動,所以今天爆一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