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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四百九十二章 誰聰明 文 / 午後方晴

    後世對劉滬多有同情之語,包括以前的鄭朗。現在鄭朗不這樣認為了,這小子是自找的。為什麼要越級上報?很簡單,范仲淹雖是參知政事,但主持改革,名是副相,章得像與晏殊的退讓,使范仲淹行的是首相之權,加上無數小弟捧場,聲勢遠遠超過以前的呂夷簡。甚至鄭朗都懷疑之所以有群蕃獻城的事,完全是劉滬將他們喊來強行逼迫,所以宋軍開始擴建水洛城,鐸廝那才率眾示威抗議。

    心中猜一猜,不會在這時候傻呼呼的插足,讓趙禎派人下去調查真相。

    君子黨們太亂了……

    形勢真的大好,後世的王安石也從來沒有這麼好的形勢。

    可是……

    歎息的事很多呢。

    馬上范仲淹做了一件讓鄭朗更歎息的事。

    鄭朗示意過。

    不是滕宗諒,皇上至於這樣無情嗎?記仇?昏了,趙禎會記仇?

    那個說這句胡話,鄭朗能抽他的耳光子。

    為錢?趙禎善待士大夫自古未有,若不是鄭朗進諫,連開城門納盜的幾個官員,趙禎都替他們說好話,將他們無罪釋放。況且滕宗諒立下許多功勞,值得為這些錢嚴格處理嗎?再說,這些錢也不是真的裝進滕宗諒的口袋。

    可是范仲淹怎麼做的?

    他認為滕宗諒沒有做錯,不必要潑上污點,所以絕不低頭,但根源在哪裡?是皇上聽信了小人讒言。

    因此做了一件事,他與歐陽修進諫,讓歐陽修同修起居注,自今而後,上殿臣工退,令其少留殿門,讓修與注官出,面錄聖語。趙禎愣了半天。最後說道:「從之。」

    這是讓很多人忽視的一條。

    但這才是最瘋狂的一條。

    說起來很複雜,首先要從國家政務如何處置說起,一般各地奏折皆是由兩府直接處理了,或者特殊的事務。由兩府之外的衙門處執,比如專管財政的三司。疑難問題,於都堂,也就是政事堂解決。再不行,交給趙禎,趙禎批奏。要麼下命令,兩府皆有權下權內的命令。大的事務趙禎下命令,學士與知制誥起草詔書,也可以讓其他人起草,多是前者。

    所以不是皇帝處理所有國家大政的,皇帝權利就是最後的拍板權。

    皇帝日常事務,宮內批閱奏折,大小朝會聽群臣進諫,主持大祭祀。接見外國使節,但為傾聽更多大臣的想法與意見,有時候還會前去兩省。但去東府為多,或者都堂接見大臣,或者於後宮接見幾個相關的重臣,詢問相關政務,這個後宮內多在御書房,或者其他辦公的場所,不會在寢殿。按照前世法例,皇帝做這些事要記載於史冊,所以朝廷命令赦宥、禮樂法度、損益因革、賞罰勸懲、群臣進對、文武臣除授及祭祀宴享、臨幸引見之事,四時氣候、四方符瑞、戶口增減、州縣廢置。皆書以授著作官。但不可能事後趙禎向著作官一一稟報,因此設立起居舍人與起居郎,侍立於御殿兩側。

    大多數時候皇帝接見臣工,都有起居郎與起居舍人站在邊上。

    有人擔心他們洩露或者有站隊傾向,有,在宋朝官場上什麼古怪的事都能發生。但嚴格說。一旦出現這種現象,是起居舍人與起居郎失職,要嚴肅處理的。

    但私密的接見,或者皇上認為不重要的接見,或者個人召見,一般不必要請起居官前來記錄。包括以前鄭朗多次單獨入對,旁邊都沒有起居官。

    職責也僅是記錄,沒有幹事權。一般選用起居官也是選擇沒有立場,有文采的中間派大臣,不能說大臣,起居官職位不算很高。

    歐陽修現在是什麼官職,知諫院長,二號言臣,主持起居注可以,那是事後將起居官的資料整理修編,直接擠起居官員的職權,參與記錄……暈!

    揭開皇帝職權與起居官性質,奧秘出來。

    想一想,以後皇上若召見那一個大臣,歐陽修往邊上一站,那真是百鬼莫侵。估計這小子現在連玉皇大帝在此,恐怕也要退避三舍,怕啊。

    或者接見賈昌朝,又不喊歐陽修立於身側,那等著進諫彈劾吧,甚至趙禎再私自接見鄭朗,也必須喊歐陽修立於身旁。趙禎問,鄭朗答,敢不敢說君子黨的壞話,新政的壞話?

    並且再一次讓韓琦前去陝西主持事務。

    陝西軍政大權全部掌控在君子黨手中,要麼鄭戩,要麼韓琦。范仲淹還遙控著河北的宣撫事務。再加上歐陽修變相的將趙禎看緊……

    鄭朗汗了。

    大半天後鄭朗誇了一句:「有魄力。」

    不知道是誇獎范仲淹,或是誇獎趙禎的。

    不去管,這群人多半已經患了失心瘋。

    下值,走出宣德門,忽然站住,看到一行人。他的幾個娘娘全部站在宣德門外,因為冷,縮在車中,直到他們出來,幾個娘娘與崔嫻她們才從車中下來。六娘七娘懷中還抱著兩個兩三歲大的孩子,孩子長得不好,一臉菜色。

    鄭朗古怪的走過去,喊道:「大娘,二娘,三娘,四娘,五娘,六娘,七娘,你們怎麼來啦?」

    章得像、晏殊與范仲淹、賈昌朝以及一干小吏,還有附近的老百姓一起圍過來觀看。

    那個人都有好奇心。

    大娘從車中捧出一個牌位,鄭朗父親的牌位,喝道:「你跪下。」

    鄭朗撓頭,不解,大娘從來沒有這麼待過自己,幹嘛呢,怎麼辦,老人家大約歲數大了,神智不清?跪就跪吧,跪了下來。

    老百姓嘖嘖驚奇。

    小相公真的不錯,孝順。

    大娘將龍頭枴杖抽出來,往鄭朗後背上抽,一邊抽一邊問:「你怎麼做宰相的,居然讓人餓死在我家門前。」

    鄭朗莫名其妙,問:「大娘,是怎麼回事?」

    又抽了幾下,五娘拉住了大娘的手,說道:「朗兒,看到這對孩子沒有?」

    一對男孩,還是雙胞胎。

    「看到了。」

    「前天她母親帶著他們來到我家門口討飯,三娘給他們拿飯去,婦人問了一句,我家官人有點殘疾,受了災,聽官府說用工謀糧,我有病,官人有殘疾,為什麼官府不收我們?官人餓死了,我聽說是鄭相公主意,來問一問,為什麼?說完,就噎下最後一口氣。你說大娘該不該打你。」

    大娘又用枴杖抽,一邊說道:「你只知道殺人,殺昏了頭,從西北殺到京西,不知道救人,作孽哦,作孽!」

    范仲淹拉住大娘的手,說:「大娘,我是范仲淹,這是怎麼回事?」

    不帶這樣玩的。

    應當鄭朗不錯啦,西北殺人是殺的西夏人,這是保家衛國,在京西鄭朗殺的人是盜匪,已經不錯啦,生生收容張海,少死了許多人。至於餓死人,像這樣的大災,那能不餓死人呢。

    不但他這樣想,老百姓也不以為然哪,當初鄭朗一回京城,便發起借錢,讓許元帶著大量錢帛下了江南,不然死的人更多。鄭朗已經反應過來,說道:「大娘,是孩兒沒有做好。」

    這個源自王安石的以工代賑,是一個很好的良策。

    用意不僅是減少廂軍的數量,還有呢,原來朝廷只知道讓百姓向寬鄉逃亡,到處賑濟,設粥棚,亂成一團。收容進入廂軍,國家不是以前,廂軍太多了,承擔不起,不收容,到處流浪。

    經過用工代賑後,將這些災民組織起來,做做工,給一些食物與衣被。本州府有衣糧的打開倉庫,就地施工。缺乏衣糧的,有組織的調動,往寬鄉,比如糧儲充足的京城附近調動,不會產生無序容易引起起義的流民,又能集中賑濟,不引發浪費。至於大量水利與道路修好,就更不用說了。

    這項政策,隨著大量物資到達,已經起到很好的作用。各地流民一起組織下去,起義的風勢越來越少,除了幾處地方小股義軍害怕,仍然在負隅頑抗,幾乎沒有新的義軍產生。

    就連用顯微鏡找別人麻煩的君子黨們,也沒有對這項制度提出批評。

    當然,調撥得及時,有充足物資供給,若是沒有充足的物資供給,依然還會亂。不過國家花費了巨大的財帛,兩處賬款便有一千萬,其他的用度不低於六七百萬,有可能最終會花費兩千萬貫以上的財帛。

    這也是趙禎朝。

    所以鄭朗說張海是河上浪,起不了作用。

    還是有問題,無他,執行的官吏,這項制度本身是以賑為主,以工為輔,但下面的官吏卻會顛倒順序,以工為主,以賑為輔。人死在自己老家門口,傳了出去,終是不好,易遭人口舌。大娘今天攔在皇宮外面,將自己一頓狠揍,傳揚開來,什麼人都不會用此用文章了。

    這是進退的退之道。

    忽然盯著大娘與范仲淹,心裡想到一個可怕的問題,這兩人,究竟誰更聰明?

    這樣想,很可怕的。

    再怎麼的,范仲淹智慧遠遠超過了大娘一個婦道人家。

    然而鄭朗產生這個想法,是對整個慶歷君子的質疑,包括他唯一的信心范仲淹。那怕自饒州一行後,范仲淹再也不像歐陽修那樣,亂說什麼奸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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